屈硕遥随即一惊,蓦然体悟到承樱正站在雨中。
"你……你不要淋雨!快!你先到门那边,我来拿雨衣……"
情急之下,他从摩托车上下来,大手一抓就拉著她往大门走,可是他没注意到这麽一来,他湿湿的手把她的袖口都弄湿了。
"等我一下喔!"他放开她,又冲回停摩托车的地方,将它牵过来。
承樱低头看著被他抓住又放开的手,有一种奇怪的……孤单感觉。
屈硕遥并不理解她复杂的心思,一颗心完全被喜悦所涨满--她终於答应让他载了!
"我只有一件雨衣,就是我身上这件,真糟糕,已经湿了,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去便利商店买一件给你好不好?我一下就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怕吧?"
望著眼前的男孩,看他著急又热切的脸,突然之间,承樱刚刚感觉到的一丝孤单好像不见了。
"不用了。"她淡淡的打断他。
令屈硕遥讶异的是--她居然上了车,坐在他身後。
"喂喂!不行啦!你这样会淋湿的!"
焦急的转头看她,屈硕遥对上的却是她不耐烦的瞪视,似乎在责怪他的穷紧张。
"要不就这样吧!"
令屈硕遥下巴掉下来的是:她拉开他雨衣的下摆,把自己藏进他的雨衣底下,这麽一来,她的身体就紧靠著他的,她的手自然的环住他的腰……
啊!啊啊--他该不会是作梦吧!?
"还不快走!我都快要冷死了!"直到她不悦的命令,他才回过神来,加速往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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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到她家的二十几分钟路程,对屈硕遥来说,是他这十几年生命中最珍贵的时刻。
他希望这段路程、水远不要结束,可是她的家就在前方……
在她家门口停了车,屈硕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下了车,承樱的头发有些乱,不知是不是躲在雨衣下空气不好的原因,脸也红红的。她那永远乾净清爽的鞋袜都湿了,还有一些泥泞在上面。
她站在家门口,看著他湿淋淋却傻笑著的脸,等到对上他痴望著自己的视线,又慌张的转开眼,像是怕被看穿什麽。
彷佛有一种奇妙的甜腻气氛在两人间流动,说不清到底为了什麽,只是微微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咳!你可以回去了。"
"噢。好。"虽然这麽说,可是他却丝毫没有移开视线。这样的承樱,比以往的她看来更美!
承樱被他看得有些慌、有些发火了,她冷下睑。"快走!"
"好。"他垂下肩,重新发动了车。
"等等!"她突然说,然後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乾净的手帕--就是那条她拿给他好几次,他又还她好几次的手帕。"你把脸擦一擦好不好?脏死了!"
她又骂他,可是这回,屈硕遥却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一丝关切。
原来如此……那麽她每次对他凶,是不是都是在关心他……
屈硕遥感动的捏著手帕。"谢谢!你对我真好。"
听他这麽一说,承樱却勃然大怒。"谁对你好了!你以後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她很生气的转身走进家里。
屈硕遥被骂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不过他现在知道了,她骂他的时候不见得是真的在气他。只要这麽一想,他的心里就轻松多了。
带著满足的微笑,他抬起头,看著二楼的一扇窗户亮起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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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承樱,你怎麽全身都湿透了。刚才小叶打电话回来说,因为突然下雨,路上塞车,赶不及去接你。好不容易到学校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石心莲看见女儿这样,赶紧要佣人拿一条大毛巾来包住她的身体。
[承樱,你是怎麽回来的?你身上不是有钱吗?没坐计程车吗?"
母亲的问题让承樱一僵。
"妈,我想先上去洗澡了。"打断母亲的絮絮叨语,她有些急迫的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心却还是跳的很快……
她是可以坐计程车的。为什麽不坐呢?为什麽淋雨?为什麽要忍受那又颠簸、又不舒服的机车?她没有办法回答母亲的问题,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抚著喘息不止的胸口,她的身体至今还残留著他的触感。那样宽阔的肩、结实而温暖的背、没有一 丝赘肉的腰……她感觉自己的脸热的发烫。她没坐过摩托车,也没跟一个男人这麽接近过……
承樱走到窗口,不确定自己想要看什麽。他应该早就走了,还下著雨呢!
纤纤素手撩开白纱窗,她看见屋子前面一个深色的影子--
他还没走?那个大笨蛋!居然还在那里淋雨!?
摩托车上的男孩抬起头来,对著她的方向咧嘴而笑。
无来由的一阵羞怒,承樱用力拉上窗帘。
该死的笨蛋!就让他去淋雨好了!最好得肺炎死掉,
谁叫……哼!谁叫他居然敢这样让人担心……
第三章
"请你驯服我吧!"狐狸说。
"我非常乐意。那麽,我应当怎麽做呢?"小王子说。
「你必须有相当的耐心。刚开始的时候,你就这样坐在草丛中,离我远远的。我将用眼角打量你,不过你千万什麽都别说。但是,你每天要坐的离我更靠近一些……"
摘自"小王子"
第二天承樱走出家门的时候愣了一下。
"二小姐,您还不上车吗?是忘了什麽东西吗?,"小叶看见承樱反常的举动问道。
再看了四周一眼,承樱的双眼黯了下来,咬著下唇……
他没有来。过去的一个月,无论刮风下雨,他每天都会来的。
可是,今天他没有来……
"二小姐?"小叶有点不安了。因为过了十分钟,二小姐还是一动也不动,让人担心她是哪里出了问题。"再不走的话,等会儿路上会塞车的。"
"出发吧。"承樱原本就没有什麽表情的脸,此刻彷佛罩上一层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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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在期待什麽。她告诉自己,只是一时不习惯。不习惯没看见那白痴般的笑容,不习惯他像个大黑熊似的身体,没出现在她身边晃来晃去……
也许他己经厌倦了,也许他终於被她的冷漠赶跑了,也许他又发现一个新的追求对象……反正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
当她到学校,发现他没有参加棒球社的晨练,她的心好像又再次的被戳了一下。
没关系啊!没看见最好了,省得她心烦。
这麽想的同时,辜承樱不动声色。第一堂课、第二堂课就这麽过去,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到了第三堂课,她开始有了生气的感觉。
人可以这麽不负责任吗?难道现在的人连礼貌也没有吗?没有考虑到别人的心情吗?
"就算要停止也应该说一声吧?"小小声的自言自语。
这堂是体育课,承樱随著同学走出教室。
"承樱,你说什麽?"
"我?"她吓了一跳。她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吗?"没事。"神色一整,她又是那个高傲冷静的辜承樱。
"喂,承樱,你的死忠爱慕者又来了喔!"几个走在前头的女同学转头对她说。
果然,没走几步,屈硕遥就出现在她面前。
她用冷的令人打颤的眼光瞪他一眼……
"嗨!承樱……"
他还是一样兴奋的对她打招呼,但如果承樱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脸色好像有点怪异的红,他的声音也异常的粗哑,可惜她太生气了,没有察觉。
视而不见,她越过他。
"咳!咳咳……"背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承樱停住了脚步。转头,冷冷的看著他。
"对……对不起……我有点感冒。"
感冒?她想起昨夜看见他在她家门口淋雨……
"我今天没去接你,真抱歉……"
"我根本不需要你接!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行为。"
他没说什麽,只是眼里的光彩消失了,然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
承樱走回到他面前,捏紧在身恻的手微微发抖。
"你是笨蛋吗?生病了还来学校做什麽?"
"我想看你……"他说的好自然,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想,她真的会被他给气死。
"你在发烧吗?"她眯起眼,现在她看清楚了,他就连眼睛也很红。
"我也不知道。"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一点吧!"
"什麽叫有一点!?"承樱崩溃的吼道。"你--你马上给我滚回家去!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一旁围观的女同学们看见承樱骂屈硕遥,都忍不住窃笑。她们没见过承樱这样骂人,她们想,她一定是很讨厌他吧!
屈硕遥不再说什麽,低著头走了。
承樱目视他的背影,这才容许自已眼底流露出一抹……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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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遥,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屈硕遥的母亲不放心的再摸摸儿子的额头。
"妈!你放心跟爸去吃喜酒。我壮的像头牛似的,只是小小的感冒,睡一下就好了。"
"就是那种平常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才严重。不行!我还是留下来陪你。"
"妈,你是堂姊的媒人耶!怎麽可以不去?"
"老太婆!走了啦!儿子不会有事的。"屈硕遥的父亲晃进儿子的房里,把老婆拉出来。
"哎呀!你别拉我,我要陪儿子。"
"阿遥吃过药了,让他多睡觉,你在家里反而吵他休息。"
"可是--"
"妈,你跟爸去,我没事。"
好不容易在老爸跟他的坚持下,王美丽勉强同意跟老公走了,不过临出门前还是唠唠叨叨交代了一大堆。
"发烧不可以洗热水澡喔!会更严重。还有,你咳嗽不能吃寒的东西,像橘子啊、白菜啊……知不知道。"
他打断妈妈的话。"妈,放心,我知道,我不会乱吃东西,我现在只想睡觉。你们快走,免得迟到。"
终於送走了父母,屈硕遥感觉头更痛了。
"还是睡觉好了……"喃喃自语之後,他就倒头大睡。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之间,只觉得有一只凉凉的、很舒服的手轻轻碰触他闷热的额头。睁开眼睛,他看见眼前一张绝美的容颜。
不可能的!他眨了好几次眼,可是她并没有消失。
"承樱,你怎麽会在这里!?"他喜出望外,紧紧抓住她的手,好像怕她会消失。
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尝试了几遍,发现自己根本敌不过这家伙的蛮力,承樱又急又气。"笨蛋!放手!还有,你家的门都不用锁的吗?不怕小偷会进来吗?"
没错!她骂他笨蛋。是她没错!那个瞪他的样子,还有骂他笨蛋的语气……他实在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你……难道是来看我的吗?"
"不是!"她大声否认,只不过语气急了一些,听起来有些慌乱。"我……我是来讨回我的手帕的!昨天我借你了,现在还来!"
"这样啊……"他觉得有些奇怪,承樱什麽时候那麽在意那条手帕了,上次她不是说不要了吗?
"噢……好,我马上找给你。"虽然如此,可是承樱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於是他爬起身来,发烧让他的头晕的不得了,他稍微晃了一下--
"你这个大笨蛋!你给我躺回床上去!谁叫你起来的!"她立刻大骂。
"可是……是你说要手帕……"他被骂的好无辜。
承樱嗔怒的瞪著他。片刻,她美丽的眸子眯紧了。"你存心要气我的是吗?"
"我?"莫名其妙的被骂,屈硕遥根本还搞不清楚状况。
"你给我躺回去休息。"
"是。"见她生气了,屈硕遥马上回到床上躺好。
时间经过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她什麽也没说,就这麽坐在他身边。
她不是来要手帕的吗?那现在是在干嘛呢?为什麽什麽话也不说,也不走。屈硕遥很想问,可是又怕问了之後她就真的走了。他宁可什麽都不知道,只要她就这麽待在他身边……
"我是在作梦吗?"看著她,他傻傻的露出幸福的微笑。
他居然说出这种会让人变傻的话来,承樱的耳根发热了。"笨蛋!快休息。"
他笑了。
她绷紧脸,她讨厌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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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边看他对著自己傻笑也不是办法,承樱决定她应该做些什麽。
看她消失在门外,屈硕遥很担心,可是屋里传来的细微声响又表示她还没真正离开,所以他稍稍放松了,只是有些忐忑……
承樱回到他房间的时候手里拿著一个袋子,透明的塑胶袋里装著一堆大概有六到七颗的橘子。
"这是?"
"我在你家厨房看见的。你把这些橘子吃完。"她命令。
吃橘子?有没有搞错?"可是我咳嗽……"
"感冒要补充维他命C你不知道吗?"现在她皱起眉,对他的不服从感到不悦。"你吃不吃?"
"我吃!"接过那袋橘子,屈硕遥开始剥皮。
"哼!你笨手笨脚的!真让人看不过去。"接过他手中的橘子,虽然抱怨著,可是承樱还是低头开始替他剥橘子。
这一刻屈硕遥感动的无以复加,他在心里默念:
妈!原谅我!我没听你的话不吃橘子。虽然我也不知道承樱有什麽目的,也许我明天喉咙就坏掉了,可是能吃到她亲手剥的橘子,就算死了也甘愿!
他果真很努力的吃著橘子,没多久,六、七个橘子都塞进肚子里。
"好了。"承樱总算露出满意的神情。"那麽,现在下床。我已经在浴室里放了热水。"
屈硕遥瞪大眼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热水?干嘛?"
"洗澡啊!笨蛋!这样才能把汗逼出来啊!"
"……"他困难的咽了口口水。
"还不快去!"
"好。"起身,拿了一些换洗衣物,屈硕遥走进浴室。
一开门,里面的热气就直扑而来,显然里面的水是相当热的。"ㄜ……承樱,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一个问题。"
"什麽?"
"假设你家人感冒……我是说你都是这样……ㄜ……'照顾'他们的吗?洗热水澡,还有吃橘子?"
她眉头轻蹙。"我们家有佣人,我没照顾过人。"
"喔……"原来如此。屈硕遥认命的走进烟雾缭绕的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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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丽心里一直挂念著儿子,所以一进门就先往屈硕遥的房里跑。 "阿遥,你没事吧……"她的声音骤然而止,膛目结舌的看著儿子床边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