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喜欢他,
是因为我在赌气,
气他莫名其妙的离开我,
留下孤单的我独自一个人哭泣。
我,二十八岁,没有男朋友,却有一大堆追求者,年收入上百万,是朋友口中的标准单身贵族。
朋友最常问我的一个问题便是,你为什么都不交男朋友?而我的反应总是微笑的反问他们,交男朋友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朋友们总是这么义正词严的回答我,接着会说什么寂寞的时候有人陪,伤心的时候有人疼,还有人会照顾你、包容你使小性子、陪你度过每一个特别的日子,最重要的是情人节绝对不会孤单单一个人过,而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重要?
我一点也不确定他们所谓的重要定义在哪里?交男朋友就为了情人节有人可以陪你过?
我真的很不以为然。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既可以让其中的三百六十四天过得精采惬意,又何苦为了那同样会日出日落,同样一天拥有二十四小时,每小时六十分钟,每分钟六十秒,跟往常每天都一样,却被一群无聊人士冠上了“情人节”三个字的日子而愁苦自己?
我叫林灵,二十八岁,没有男朋友,但一旦过了今年之后,便会陷入三字头晚婚的窠臼中,成为亲朋好友眼中身体或心理有问题的怪胎。
咦?今年才二十八岁,怎么说过了今年就会成了三字头晚婚的怪胎?
喔,关于这一点,难道你没听说过逢九不好,所以一般人在二十九岁时都不论婚姻嫁娶的吗?所以可以预见的,怪胎这个名词大概离我不远了。
第一章
“嗨,林灵,好久不见,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呀!”
“嗨,婉芸,你怎么变得这么多?”
又是一场赶在二十九岁之前结婚的婚礼,林灵笑着对同是来参加婚礼的昔日高中同学张婉芸微笑道。
“怎样,是变漂亮,还是变成熟了?”张婉芸原地转了一圈,笑嘻嘻的问。
“是变老了。”林灵开玩笑道,立刻召来同学的一记拳头。
她笑了笑,弯腰将注意力放在紧黏在同学身边的小朋友。她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皮肤不若一般小孩般白皙,但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那一头带点微松的及肩头发,依然将她衬托得有如洋娃娃般漂亮可爱。
“这是你女儿?”她抬头问张婉芸,依稀还记得她穿着新娘礼服的样子,怎知转眼之间,她的女儿竟已这么大了。
“对。”张婉芸脸上顿时浮现一抹骄傲,她蹲下身抱着有些怯生的女儿教道:“来,娃娃,叫阿姨。”
小女孩羞怯的在瞬间转身抱紧了妈妈,不发一语之余又忍不住好奇的偷偷看她。
“她在怕生。”张婉芸对她解释道。
林灵微微一笑,不作声的直起腰身,举目望向四周。只见不远处的两张喜桌上,一群同学似乎正等她的注意许久般的,在她望向他们之际,立刻抬起手来不断地朝她招呼着。
她注意到坐在那两张喜桌的同学中,掺杂了不少男性面孔,而她们既是女校毕业的同学,在那些红花中的绿叶自然就是同学们的老公或男朋友,这点无庸置疑。
“走吧,其他人都在那边,我们过去。”她低头向正忙着教育女儿要有礼貌,见到阿姨要叫阿姨,见到叔叔要叫叔叔的张婉芸道。
朝她轻点了下头,张婉芸起身,牵着女儿与她并肩走向同学桌。
两大一小才走近还未来得及坐下,久别重逢的同学们已迫不及待的询问近年来的种种,接着自然而然的介绍起身旁的男友,然后反问——
“林灵,你的他呢,怎么没带来?”
“什么时候轮到你请喝喜酒呀?”
一成不变的老问题,不管是碰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老同学,或是一段时间未见的亲友,永远也脱离不了男朋友和结婚的问题。
唉,早该习惯了,但每次都被问同样的问题也会烦。
“就快了,”林灵微笑着,第一次破天荒的说起不负责任的话,“在座的你们,没一个跑得掉的。”她半真半假的开玩笑。
“真的?”众人一致瞠大眼叫道,毕竟像林灵这样的美女,大家都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男生才配得上,能入她的眼。
”那你今天怎么没带他来?”有人问。
“你的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一定很优秀对不对?”
“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
“你可别真等到结婚的时候才让我们见他,那时即使我们想替你评鉴,给你意见,恐怕也来不及喔!”
对于大伙此起彼落的关心,林灵仅是微笑,然后再加上一句,“他今天有事。”便轻描淡写的将它带过。
当然,同学们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她,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不断地从她们口中冒出来,她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觉得她们问的问题好笑,而是突然发现在同学们眼中她竟是属于早婚型的,只因为她长得就是一副需要有男人在一旁照顾的样子。
身高一六三公分,体重四十三公斤,讲话轻声细语,肌肤白皙若云,她的外表总是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感,不过事实上的她,却身体健康到甚至可以去报名参加电视台征求之一“台湾全记录”的外景工作人员——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啦。
一段时间后,依然无法从她口中挖出任何想知道的事情,同学们终于放弃继续拷问她,转将注意力移到其他同学身上,讨论起毕业后每个人不同的际遇。
林灵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听着周遭有人兴致勃勃谈论着过去意气风发的事迹,也有人咳声叹气感叹自己怀才不遇。
她看着同学们,感觉大家的成长与改变。
“言墨!”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让林灵浑身一震,脑袋在瞬间变成一片空白,她迅速的抬头寻找那发声之人,然而——
“柳延漠、柳延漠,我们在这里。”
柳……延漠?不是……言墨……
一抹失望与自嘲顿时闪过她眼中。
真傻呀,林灵,怎么可能会是他呢?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死了,而且即使他没死,即使刚刚那声被唤叫的人真是他,在万头钻动的宴会场合中,你又凭什么去寻找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是何等模样的男人?
想到此,林灵微扯了下唇瓣,悲哀的一笑。
“怎么了?”注意到她突如其来抬头观望的举动,坐在她身旁的郭晏玲顺着她视线朝另一方看了眼问道。
“没什么。”林灵摇头,同时甩开那个早该遗忘的名字。
“对了,林灵,你现在还常跑电视台吗?”
大部份同学都知道林灵的工作是编剧,因为早在学生时期,她的编剧功力就已让人津津乐道。而她在毕业后更因为参加电视台的创作比赛一炮而红,成为新一代知名的剧作才女,凡是舞台剧、广播剧、电视剧甚至于电影都有涉猎。
“偶尔。”林灵回答。
“那你有没有见过Mars?”
“Mars?”现今影剧界最发烧的当红炸子鸡?“有呀。”
“真的?!”郭晏玲激动的尖叫声顿时引来其他人的好奇。
“什么真的?”其他同学好奇的问。
“林灵见过Mars本人。”
“什么?真的?”又一串Mars连锁反应。
林灵愕然的看着眼前一张张眼睛里有星星在闪烁的脸孔,这群女人有的已经当了妈妈,有的正准备结婚,结果竟然还在迷偶像,而且那偶像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大男生,她们有没有搞错?
“林灵,帮我跟他要张签名照好不好?”郭晏玲请求道。
“我也要。”在场其他女人们异口同声的叫道。
“你们……”林灵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就不怕你们的老公和男朋友吃醋?”她瞄了瞄陪伴在同学身边的男士们。
“有什么好生气的,Mars小我们这么多,我们又不能拿他怎样。”郭晏玲义正词严的说道,一顿,忍不住又以可惜的语气补充的说:“况且就算我们想拿他怎样,身处在不同世界的我们也没那个机会。”
其他人同时咳声叹气的点头,完全附和她的说法。
林灵再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同时看到在场男士们一个个的大翻白眼。
“你们把住址抄给我,如果我要到了,再把照片寄给你们。”她笑着说。
众女顿时点头如捣蒜的向左右邻居借起纸笔,将住址抄给她。
“说真的,我还真羡慕你耶,林灵。”郭晏玲将住址交给她时说道。
“为什么?”林灵一挑眉。
“因为你随时都可以看到那一群我们只能在电视上才看得到的俊男美女呀,甚至还可以跟他们聊天、做朋友。”
“这……值得羡慕吗?”林灵不确定的反问,“明星也是人,有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她的话没说完,因为郭晏玲已朝她瞪眼叫道。
“你想被围殴吗?”
林灵急忙闭上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郭晏玲喷笑出声,众人同时间也跟着笑了出来。
“说真的,这么多帅哥让你看,你都不会心动吗?”郭晏玲问。
她毫不犹豫的摇头。
“真的?”在场众人脸上都有着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林灵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
林灵愣愣的看着问她这个问题的同学陈妙如,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答不出来。
为什么?她发现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多帅哥、酷哥、魅力十足的男人时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却从未有过心动的感觉?是没人主动追求她吗?不,追求她的其实大有人在。那么是她太过矜持了?不,二十四五岁的女人或许还有矜持的条件,但她已经二十八岁了。
“啊,新郎新娘出来了。”
突然响起的惊喜叫声恰巧为她掩饰迟顿的反应,同时将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
林灵随着众人的目光,也将视线转向正踏进会场的新人身上,但她的心却依然摆荡在刚刚的为什么之间。
为什么这些年来,她游走在众多偶像、明星、帅哥、才子之间,她的心却始终波澜不兴呢?难道说,她之所以不交男朋友的原因,跟刚刚那令她浑身一震的名字有关?
言墨……
不会吧?她怎么可能为了他,为了一个从未与她有过真正交集,而且早已不在世上的男子封锁自己的感情?
不可能的,不会的,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为了他……
承认吧林灵,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这些年来你始终不曾忘记过他,至于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他,完全是为了赌气,因为你气他莫名其妙的离开,又莫名其妙的丢下一句我喜欢你,然后永远的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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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浴室,林灵头上还裹着毛巾,但她却累得没力气去管它,直接扑倒在床上,接着呼了一口长长的气。
好累呀,为什么只不过去参加一场同学的婚礼,她却感觉犹如连续赶稿三天般的疲惫?喝喜酒动的应该是嘴巴,而不是动脑筋吧?但是她真的好累!
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似乎正不断地往下沉,松懈得犹如下一秒便会沉人熟睡中,但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她倏然睁开双眼,生气的瞪着在夜灯下显得阴影重重的天花板。
可恶!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累得快死了,为什么脑袋却完全不受控制的转个不停,就这样重复着一些无意义词句,怎么就睡不着觉?
怎会这样!这情形以前从未发生过,每回只要她累得想睡,一躺下不到五分钟便可入睡,而且保证一觉到天亮,连个梦也不会怍,但今天……
今天的她究竟是怎么了?
皱了皱眉头,她翻个身换了姿势又闭上眼睛,但十分钟后她再度睁开双跟,并生气的坐起身来一把扯下头上的毛巾,开始擦拭头发。
也许是因为头发没吹干的原因,才导致她不能入睡。她告诉自己,然后下床走进浴室将头发吹干再上床。
但是,一、点、都、没、有、改、善!
怎么会这样?她一脸痛苦的翻来覆去,尝试找到一个容易入睡的姿势,但是不管她正躺、侧躺、或者一百八十度换个方向躺,她的脑袋就是不肯停歇,仍是不断地重复一些无意义的残留思绪。
怎么会这样?
她该不会是因为所有要好的高中同学不是已经结婚生子,就是快要步进礼堂,而独剩她一人孤孤单单没有伴,压力过大、精神虚耗、脑神经衰弱而导致不能入眠吧?她忖度着。
不,开什么玩笑,从小生长在比一般人更复杂的大家庭里,长大后又身处在比任何地方都复杂的艺能圈内,她早已看透感情这种短暂而虚浮的东西,又怎么会为了一场随时都可遇见的婚礼而产生动摇呢?
那么是因为……
他?
不!林灵倏然用力的甩了下头。
“别再胡思乱想了!”她大声的告诉自己,“快点睡觉,你明天还要工作呢。”
没错,她明天还要工作,为了那龟毛的赞助商,她得亲自走一趟他们的“贵”公司,亲自对他们的“贵”总经理说明她的创作与意念,然后再遵从他们“尊贵”的建议做适当的修改。
换句话也就是说,她这个编剧已被降职到普通的文字编辑,没有半点决定权,只能听命行事就对了。
真是可恶,若不是为了那群已合作过多次的朋友们,她才不愿接受这分工作哩,一点都不懂得尊重著作权。他们既然指名要由她来编剧,就应该相信她的能力,而不是等到她完稿之后,再找机会挑她毛病。
可恶,真是愈想愈气,如果明天那个“贵”总经理真敢对她的东西挑三拣四的话,她一定要当面将稿子往他身上砸去,然后大叫一声“我不干了”,看那个“贵”总经理有什么反应,反正她一块稿酬也还没拿……
老天,她到底在想什么呀?该睡觉不睡觉,净想些乱七八槽的东西!
翻来覆去,林灵灵机一动的突然想起不久前有朋友送了她一个精油腊烛,朋友当时好像曾告诉她那是什么制成的?
噢,对了,好像是薰衣草,有镇定神经和帮助睡眠的效果,拿来试试看吧,反正现在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跳下床,翻箱倒柜了一会儿,终于找到被她塞到衣柜内的那个淡紫色腊烛。林灵找来打火机将它点上,然后盯着烛光在桌面上轻轻晃动着。
慢慢地,薰衣草特有的香味弥漫空中,她也在迷迷糊糊中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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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就像没睡过一样好累、眼皮好重,身上的骨头像被一根根拆下来又重新组装,却没装好似的。
天啊,几点了,可以再让她多躺一会儿吗?
疲惫的睁开眼,转头望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林灵犹如被闪电击中般,猛然一震的从床上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