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无视于他语气中的热情与保证。“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嫁给你。”
“从夫,我爱你。”
她慢慢地转向他,双眼变得空洞的微笑着。“你知道吗?我爸以前也常对我妈说这句话……”
“我不是你父亲,你要我说几次!”他攫住她双肩用力的打断她叫道。
“不要逼我,李奇。”饶从夫泪眼盈眶的哀求他。
“算了。”注视她半晌,李奇霍然松开她。
在他松手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紧缩了一下。她矛盾的望着他。
“能不能渡过这难关还不知道,也许明后天我就会死于非命,这样的我又怎么有资格要你嫁给我,算了。”
闻言她再度变得面无血色,而他却不再看她,表情冰冷的径自发动车子,离开医院。
第一次面对生气的他,饶从夫心慌得不知所措。
虽然他没有任河激烈的言词或举动,但是光从他冰冷的表情和握在方向盘上泛白的手,她就知道他有多生气。
她看着他的手,那是一双充满力量的手,她看过它们毫不留情的对待他自己身上的伤口,也看过它们对付王令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高七尺,重逾两百磅的大男人摔出三公尺外。可是尽管如此,他却从未伤害过她一根寒毛,对待她有若玻璃娃娃般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太过用力而将她压碎。
他从来不曾对她怒声咆哮或动手动脚,像爸爸对妈妈那样。
他没有君子远庖厨或男尊女卑的观念,像爸爸对她们那样。
他甚至于不介意她是否能为他生儿子,即使想不生也可以。
他不是爸爸,彻头彻尾没有一点像他,而她也不是妈妈,传统、保守、以夫为天……
“系好安全带。”
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嗓音打断她的思绪,她将视线移往他脸上,再移向车窗外。要上高速公路了吗?
“我们被跟踪了。”他沉声道。
她闻言瞠大了双眼,恐惧的转身朝车后方看,那些人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从夫!”她突如其来扑向他的举动让李奇惊叫出声。
“电话,你没带手机吗?”一阵摸索,她在他身上没找到她要的东西,心慌得想哭。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好温柔,连同冰冷的表情也在瞬间融化,变得柔情似水。“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你半根寒毛的。”
“你这个笨蛋!”她真的哭了起来,“他们要杀的人是你不是我,快!快点加油,前面有间警察局,只要把车开到那里……”
“来不及了。”
内线快车道的车突然不断地朝他们挤来,让他们在选择避免碰撞的情形下不得不将车子驶进岔路,离警局愈来愈远。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饶从夫愈慌,眼泪也掉得愈凶。
怎么会这样?在三姐妹中她一向是最坚强,而且绝不轻言掉泪的。妈妈自杀死时她没哭,被爸爸赶出家门时她没哭,后来为筹措大姐医药费而进入舞厅工作,面对一群可怕又恶心的老色狼时,她也没掉一滴泪,直到遇见他。
再也克制不了,他突如其来的伸手压在她颈背上,将她拉近身旁亲吻她一下。
“别慌,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因为那三个字,她逐渐冷静下来。
车子顺路前进,进入山区。
怎么可能这么巧,随便一条岔路就能将他们带到这罕无人烟的地方?看来他们车上大概有一两个熟知地形的人,基于环境考量,他得小心对付。李奇沉默地忖度着。
“如果你敢受伤的话,这次我绝不救你。”安静的车内突然响起饶从夫的声音。
他迅速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坚决的表情紧盯着他。
到这时候她还在逞强?
李奇无谓的一笑,“没关系,反正在这世界上我已没有任何亲人,即使真死了也不必担心会有人替我难过。”
这段话冲毁她好不容易才筑起的坚强,她一脸骇然地望着他,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了起来。
为什么他老爱提到死字,难道说他刚刚对她的保证只是安慰之词,事实上他真会有生命危险?
她无法想象如果他真的死了的话,她该怎么办。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再也看不见他的蓝眼,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柔与爱意,这世上再也没有他……
不,她无法欺骗自己了,如果他死了的话,恐怕她也会活不下去。
刹那间,在饶从夫深黑的眼里浮现出一抹坚决,她看着他,以因紧张而显得涩涩的声音开口。
“你要我嫁给你,是真心的吗?”
车子的行径路线突然变换,李奇看向她,原本深蓝的双眼显得幽邃,且深不可测。
“什么意思?”他想知道她为何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如果你能全身而退,就来娶我吧。”
“吱”的一声,车子在他急踩煞车下霎时停了下来,以致使得紧随在后的两辆车一台急速打弯,险些翻下山去的从旁越过,打横的停在他们五公尺外的前方;而另一台则在刺耳的煞车声中停在他们车后,两辆车相距约莫一公分的距离。
李奇完全无视于车窗外的事,在车子停下来的一瞬间已将全副注意力都凝聚在她身上。他眼中写满惊喜、讶异、难以置信,以及慢慢升起的怀疑。
“你刚刚说什么?”
还未咽下因他紧急煞车所提高的担心,却又被他接连而来的问题给吓得差点停住呼吸。饶从夫看着他,眼中有丝赧然,却无任何懊悔之意,她并非意气用事。
“李奇,他们……”眼角余光发现有人自前方车内走了下来,个个有如凶神恶煞、不怀好意,她惊慌的叫出声。
“你刚刚说什么?”他打断她,执意先解决重重压在心上的怀疑,“你答应嫁给我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们愈来愈近了……”她害怕的向他倚近些,注意力全在车窗外。
李奇不悦的瞥了窗外一眼,再望了一下后照镜,前后车各三人,一共是六个人,不少,但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况且看他们除了手上的刀子外,并未有手枪。
他再看了一眼身前因害怕而紧抓着他上衣,轻轻颤抖的饶从夫,不由得轻叹一口气。看来不把外头那些麻烦先解决掉,她是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
“我下车后,你将车门锁紧,别熄火,如果见情况不对,立刻将车开走,我会自己想办法下山。”他交代道,将手伸向车门把,准备下车。
“不要下车!”她抓住他的手,一脸惊惶的对他猛摇头。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他轻拍一下她的手,企图要她放手。
“不,”她一脸哀求的盯着他,“趁他们都下车的时候,我们赶快开车,他们……”
“前后路都被车堵住了,从夫。”李奇轻声的打断她,以一气呵成的动作先挣开她,然后下车甩上车门。“把门锁上。”他迅速地交代一声。
饶从夫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团团围住,而且还有两人正朝她走来。
她迅速地将车门反锁,告诉自己即使不能帮他,也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就在她锁门的那一瞬间,李奇高大的身躯突然以快如闪电的动作发动攻击。
“卡喀!”骨头被折断的声音在夜空中刺耳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饶从夫睁大了双眼,即使将自己反锁在门窗紧闭的车内,她依然无法不听那一声声令人战的喊叫,更遑论其他人。
逼向她的两人因听到同伴痛苦的哀号,不禁将注意力也转向李奇。然而不管是面对四人或是六人,李奇的动作依然是那么的流畅,优美得像是在表演一样。
而那些被他“碰”到的人,没有一个不被他抛开,并痛苦的哀号出声。
当然,他身上多少也挂了些彩。
“谁派你们来的?”无视于身上伤口的疼痛,李奇冷酷无情的瞪着瘫跌在地上,面无血色,不断因他的前进而后退的六人。
明知道从这些小喽口中,不可能问出想杀他的唐麦克的名字,但是他至少可以知道他到底请了什么角色来对付他。这么一来他便能够出其不意的先解决这种接二连三的小麻烦。
突然之间,李奇全身寒毛直竖,有种不好的第六感让他急速的转身,而就在此时,一个令他全身冰冷的声音霍然响起。
“我,你的好朋友,麦克。你想不到吧,李奇?”
第十章
唐麦克手持着枪对准车窗内的饶从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奇转身面对他。
李奇的动作依然敏捷而优雅,浑身充满令人生畏的气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但也只有与他共事多年的人知道,这样的他最是难惹。
唐麦克的心跳突然加速,呼吸也控制不了的愈来愈急促。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这样与李奇面对面,因为在他的计划中,当他再见到他时,他应该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没想到台湾这边的人行动却一再的失败,而美国那方面也似有若无的开始提防他,害得他疑神疑鬼的以为他们早知道他的居心叵测,便借休假之名溜到台湾来。
而下午的枪击事件没能要了李奇的命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一直以为中枪的是他,当他在医院停车场看到毫发无伤的他时,简直气疯了。
他先找来先前曾帮助狙击李奇的黑道份子,虽说他们曾经失败过,但是他相信这回李奇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然而天知道他靠的并不是运气,而是赤手空拳。回想刚刚他应敌时矫捷的身手,他便忍不住地轻颤起来。
虽身为他的好朋友多年,但他却完全不了解他。幸好为预防万一他带了把枪,也挟住他的弱点——车内这个女人,要不然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
“下车。”唐麦克朝车内的饶从夫命令道。
此时李奇突然往前踏一步。
“别动!你想要她死吗?”唐麦克有些紧张,却依然以枪口对准饶从夫,放声威胁他。
李奇停下脚步。
“下车。”唐麦克撇头示意饶从夫。
饶从夫看着李奇,缓缓地走下车。
“果真漂亮,难怪会让心湖一向无波的你都心动。”唐麦克色心渐起的紧盯着她,“过来些。”他命令道。
饶从夫文风不动,一双眼始终盯在李奇的脸上。
夜很黑,树林因风吹而不断地发出令人惊悚的声音,三部车七横八竖的停在路中间,车灯紊乱的投射在四周,却恰巧有一道光直射在他身上,以至于让她可以清楚地瞧见他那双足以冰冻人的蓝眼。
“如果你愿意认错,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李奇突然开口,他面色冷峻,毫无表情的直视着唐麦克。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唐麦克硬声道。再次放声命令饶从夫,“过来!”
“你应该知道我向来说一不二。”
“哼,我只知道这个女人对你一定很重要。”不再等待,他两个大步便走到饶从夫身边,用枪口顶着她背心,猖狂的笑道:“我说的对不对呀?”
“希望你不要后悔。”李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
“等我开枪之后,你就会知道后悔的人是谁了!”唐麦克怒声叫道。
李奇的镇静惹恼了他,让他胜券在握的心开始动摇。为什么他能这么镇静,他不是深爱这个站在他枪口下的女人吗?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紧张害怕?
高炽的怒火瞬间闪过李奇的蓝眸,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缓慢的开口。“你听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吗?”
“屁话!你再讲屁话,小心我一枪毙了她!”
他冷静的反应让唐麦克愈来愈不安,难道说他错了,这女人对他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他打错如意算盘了?
不,不会的,光看他先前在医院停车场时对她呵护备至的样子,如果她对他真没任何特殊意义的话,他不可能会露出那种温柔又深情的表情。
他必须稳住。
“你真的不怕她死吗?”
唐麦克一个用力,下一秒饶从夫被他推得跌趴在地上,但她自始至终没发出半点声音。她不是个遇事会哭泣的女人,从来都不是。
怒火沸腾,蓝眸熠熠,李奇盯在唐麦克脸上的视线却丝毫未移动半分。
“真的只是为了钱,让你枉顾我们多年合作的交情,甚至于法律、人命和良心?”他沉声问。
“没错。”唐麦克干脆的答道。
从他被贪婪的恶魔附身,而驱使他派人去杀害李奇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他并没有忘了过往的一切,也没有坚持他非死不可,只要他这辈子不去爱人,感情没有寄托,不会因此更改他遗嘱的决定,让属于他的那份钱还是属于他。
李奇从来不知道自从他将他列为遗产继承人之一后,他就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公事上,没日没夜的守护着宏展,甚至连老婆莲恩都为此与他翻脸离婚。
他努力,是因为回馈有价值;他拼命,是因为未来在这里,但是现在他的付出、他的未来、他所有所有的一切,只因他情生意动全部付诸东流,这要他怎能甘心。
“虽然我早知道是你,但是听你亲口承认我还是很痛心。”李奇哀伤的说,“麦克,钱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是的话,我甚至可以将整个宏展送给你,只要你开口。”
“哼,女朋友在我手上才这样讲,看来她对你真的很重要。”唐麦克冷笑。
从他出现后,李奇第一次将目光移向饶从夫,他的表情温柔,蓝眸中尽是深情。“是的,她对我的确很重要。”唐麦克得意的笑了,他就知道自己没抓错人。
“很重要是吗?那么比起你的命呢?”
“还重要。”
“那如果我说你们俩只能有一个活命……”
“我的命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放了她,并且发誓从此不再找她麻烦。”李奇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说。
“李奇,不要。”饶从夫再也忍不住的出声叫道。她不要他以他的命来换她的。
他给了她一记安抚的微笑,再次面对唐麦克。
“放她走,麦克。你要的是我的钱、我的命,而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大可直接把枪口对准我,把她放了,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饶从夫在唐麦克回答之前急促的喊叫,她由地上爬起来,刚刚撞破皮的膝盖隐隐作痛着。
唐麦克紧张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枪口也随之调整角度对准她的背心。
“你怎可说一切都与我无关?你爱我不是吗?你要娶我不是吗?难道你说的都是空口白话?”她咄咄逼人的紧盯着李奇问。
李奇皱了下眉头。“当然不是。”
“那好,既然不是,我们就是未婚夫妻,你别想将我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