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你就把我毒哑,把我的手砍断,否则我会老实的将?这一切告诉商家人。”她抬高下巴,话声未落,一记打得她头昏目眩的巴掌又迎面而来,叫她跌坐在地板上。
“贱人!”
除了脸颊上的剧痛,安旖玲感到唇边似乎也隐隐抽痛着,伸手轻触,只见触目惊心的血已沾满她的手指。她抬头,第一次以充满恨意的眼神看向这个她叫唤“爸爸”的男人。
“除非你有本事把我打死,否则你休想我会嫁到商家,称了你对商氏企业的野心。”
“你……”
“城复,那医生说好,我们可以立刻过去。”安夫人扬声说。
“走!”闻言,安城复使劲一拉,将安旖玲一把从地板上拉了起来,“堕完胎之后,我再来教训你!”他撂下狠话。
“你们跟我一起去,免得这小贱人趁机跑了。”他朝两个女儿命令着,接过老婆手中的住址后,便快步的拽着面无血色的安旖玲往外走去。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的,绝对不会! 9999999999999999999 昏暗不明的小巷中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安旖玲不断往前跑,她气喘吁吁,双脚因先前两次的跌倒而传来一阵阵剧痛,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一停下来便会被迫上。
她没有时间回头,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仍对她紧追不舍,不管如何,她知道自己是绝对、绝对不能被他们抓回去,因为只要一被抓回去,架上了手术台,她那怀孕的谎言自然不攻而破。
她根本就没有怀孕,之所以会骗他们,全都是想激爸——不,她再也不会喊那个自私自利、冷血卑劣的男人一声爸了,他根本就没有资格,从来都没有! 她会说这样的谎纯粹只是为了激怒那男人,让他失去理智的说出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话来,没想到结果却成了这样。
怎么办?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谎言被揭穿,或者被他们抓回去,甚至虐待她到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可是现在她与“修车厂工人”的事既已公开,难保那男人不会找上修车厂,到时商颢禹的身份还藏得住吗?
怎么办?她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是为了阻止商家因她再受迫害,没想到情况反而更糟。
如果那男人知道与她在一起的男人,就是他巴不得要她嫁的商颢禹的话,那商颢禹原本想出面与安家解除婚约的计划岂不胎死腹中,因为那男人绝对不会放过这逼婚的好机会!
唉!她后悔了,她为什么不先与他商量一下,就自作聪明的行动?
他会怪她、恨她吧,甚至说不定会以为她与安家那群黑心人同是一丘之貉,之所以接近他,根本就是为了要设下这圈套。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还能回到他那里吗?如果他知道这件事,还愿意接受她、爱她、相信她吗?泪水不知何时溃堤,在她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像是永远干涸不了的泪河,她的脚步也在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由狂奔到快走,由快走到几乎像抹游魂般的飘移。
追兵没有追上来,大概知道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说不定更会因此跑到车厂去兴师问罪一番,趁机再向车厂勒索一笔钱。哈!她到底做了什么蠢事?要将商氏、商颢禹害到什么程度才甘心?难道她的出生只是为了成就安家人的野心?如果真是如此,她宁愿自己不存活在这个世上,宁愿——
“砰!”
突闻一声轰然巨响,疑似枪鸣的声音,安旖玲随即循声转头看去,只闻另一声巨响乍然又起,接着似乎还有别的枪鸣声,但她已听得不明白。
一阵剧痛!她只觉得眼前的地突然离她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然后好像有一个剧烈的震动,震得她头痛欲裂……
“快叫救护车,有人被枪打到了!小姐,小姐?你听得到我吗?”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她眼前晃动着。
枪?
有人被枪打到?
那是指她吗?
如果是,她的嘴角微扬了起来,心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她闭上眼睛,失去意识前的一秒,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轻松。
商家终于可以完全脱离安家人的荼毒了,真是太好了……
9999999999999999999 商颢禹赶到医院时,整个人几乎是濒临崩溃边缘。
为了寻找下午突然离开车厂的安旖玲,他开着车四处寻找,从白天找到黑夜,其间更是不停歇的与车厂保持连络,最后当阿大从车厂通知他安旖玲被枪击事件波及,正在台大医院急救时,他已找了她六个多小时。
赶到医院,首先看见的是安家那群面目可憎的人,商颢禹没有心情与其招呼,只想快点找到医生,询问安旖玲的伤势,可是……
“那该死的小贱人,她是故意要跟我作对是不是?”安城复面目狰狞的猛捶墙壁。
“爸,这里是医院。”安洁美连忙阻止。
“医院又怎样?如果那医生救不活她的话,我非告得他身败名裂不可!”安城复怒声道:“我的计划绝不能毁在那个小贱人手中,就算她只剩一口气,我也非要将她嫁到商家去!妈的!都是你们,如果你们在下车的时候小心守好她,不让她逃走的话,现在又怎会发生这种事?”
“不能怪我们,谁知道她一路上都像要死的样子,那时会突然生出那么大的力气将我们推倒。”安洁丽抱怨。
“你还敢回嘴!”
安洁丽立刻躲到闻讯也赶来的母亲身后,闭紧了嘴巴。
“说来说去还不是那小贱人的错,若非她不要脸骗我们怀孕了,我们又怎么会架着她堕胎,让她跑了还碰到这次的枪击事件。”安夫人为女儿说话,一古脑儿的将错全推向安旖玲。
“贱人,看她醒来之后我怎样教训她,竟然敢骗我!”安城复怒气冲冲的咬着牙。
“奇怪了,她没事干嘛要骗我们她怀孕了?”安洁美发出疑问。
“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她爱上了那个修车工人,想与人家双宿双飞,所以便以怀孕为由欺骗我们,好让爸退了她与商家的婚事。你们没瞧见吗?她这次回来,整个人容光焕发,一副热恋中女人的样子。”安洁丽心里挺不是滋味。
她一向就讨厌安旖玲细皮嫩肉的样子,所以没事就爱折磨她,见她瘦骨嶙峋、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才觉得心情好;没想到两个月不见,她变得这么美,真是把她给气死了,不过现在可好,她被枪打到左脑,必须剃光头发开刀,哈哈,这回她倒要看她能美到哪里去! 不过先决条件是她要醒得来,活得成才行,因为医生说了,如果在二十四小时内没醒来的话,她就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毕竟伤到了脑子……
“她想得美!要我帮她退了婚事,除非她死!”安城复冷血无情的说。
“如果她真如医生所说,二十四小时内没醒来成了植物人,那婚事该怎么办?商家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成为植物人的媳妇呢?”安夫人担心的问。
“所以她最好给我醒过来,否则……”安城复蹙着眉头,他还真没想过到时该怎么办才好,难道要他为了一个植物人花上无可计数的医药费?“那就把她丢给那个修车工人吧,反正他们情投意合,而且安旖玲的身体也给了他,要他照顾她一辈子应该没话说才对。”看出父亲的烦恼,安洁美出了个主意。
“对,你说的没错,就叫那个修车工人照顾她一辈子。”安城复顿时眉开眼笑,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这下子可不用再花他半毛钱了! 正高兴着,他抬起头,竟瞥见一张让他瞬间全身僵硬的脸孔——商颢禹,而他身后则站了商氏夫妻,他诧异的睁大双眼。
“商——”
“你们所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握紧拳头遏制着自己想向安城复挥拳的冲动,商颢禹冷漠的开口。
“贤婿,你别误会,我们……我们……”
商远靖皱着眉开口说:“我们是因为听到新闻报导,想要来看旖玲,没想到却听到……”
“商兄,你们别误会……”
“是误会吗?”商颢禹截断他的话,“既然你们已经为旖玲找到另外可以照顾她的人,而他们还是那么的‘情投意合’,我想婚约就此解除吧,我不做棒打鸳鸯之人。”
“不,贤婿,你听错了……”
“有没有听错,我们大家心里有数,婚约就此取消,明天我会登报昭告,当然,罪过就由我来扛。”商颢禹环视安家的每一个人,冷冽有如刀锋的目光,直盯得安家人个个忍不住打起寒颤。
“可是贤婿……”安城复试图力挽狂澜。
“爸妈,我们走。”商颢禹转身道:“我想我们也不用去看安小姐了,反正自然有人会去看她,我们非亲非故的就不要去打扰人家了。”
“你说的对,我们走吧。”商远靖牵着妻子的手,与儿子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去,不一会儿即消失在走道的转角处。
“妈的,都是你们乱说话,这下可好,煮熟的鸭子飞了!”安城复甩了离他最近的安洁美一巴掌,愤怒的吼道。
从未被父亲打过,安洁美惊愕的捂着脸颊哭了起来。
“哭哭哭,除了哭之外,你们还会做什么?”
“你别把气出在女儿身上,谁知道那家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安夫人拉过大女儿,安抚的轻擦着她的眼泪。
“不把气出在女儿身上,难道要出在你身上?”安城复现在就像只疯狗般见人就咬,“都是你生的好女儿,若不是她们当初不肯拿五十万付给人家,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了!”“你怎么这样说话,女儿不也是你生的吗?”
“对,是我生的,所以你们俩给我准备好,只要是我相中的乘龙快婿,不管他是鳏夫还是老头,都不准你们有意见,马上给我嫁过去!”
“妈!”这回连安洁丽都哭了起来。
“你讲这什么话,女儿……”
“你给我闭嘴!”他暴怒喝道,用力的推着母女三人,“走,回家!我就不相信我安城复这一生就只有这么一点钱!”
一家四口,哭的哭,气的气,做发财梦的做发财梦,就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们还有个姓安的家人仍在加护病房中与死神搏斗。
四人终于离去,而一直藏在附近的商家三口这才走了出来,一眨眼间,商颢禹已冲进方才打听来安旖玲所在的加护病房。
第十章
脚步刷地止住,商颢禹被躺在病床上的安旖玲的样子吓呆了,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她中枪的部位是在头部,但,怎会变成这样?
“先生,你是谁?这里是加护病房,不能随便进来。”
对护士的询问听若罔闻,他一双疲倦、充满震惊的眼从进入病房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床上的人儿。他踩着踉跄的脚步走向她。
“先生……”
“对不起,护士小姐,他是病人的未婚夫,你就行行好,破例让他待在这里好吗?”随后而来的商远靖紧拥着一踏人病房便不住落泪的妻子。
“你们也是病人的家属?”
“我们是……”商远靖看向儿子,下一秒不禁被病床上安旖玲的模样吓得惊呼出声,“老天,她的脸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顿悟的他闭上了嘴紧紧地抿住,脸上则有着不多见的暴戾。
安旖玲红肿的脸上有着明显未退的巴掌印,不需用脑袋想,便可知道那是谁的杰作——安城复,一个枉为人父的混帐! “你们……”护士小姐被眼前的一切搞混了,她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刚刚那群令人发指的四人是病人的家属,抑或是眼前这神情哀戚的三人?
“我们夫妻俩待会就出去,但是请你让我儿子待在这里,别赶他出去好不好?”商夫人泪如雨下的拜托护士。
看向自走进病房便不发一语,脸上写满痛苦、自责与不舍的男人,护士点了点头。她看得出来,那男子对病床上的女子用情极深。
“谢谢。”商夫人感激的说。
护士摇了摇头,又开始手上替病人看护的工作。
商家夫妇两人沉默的站在病床边,望着头裹纱布,罩着氧气罩的安旖玲一会儿后,红着眼眶相偕离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护士在忙完该做的事后,便无所事事的开始打量起眼前默不作声的男人。
他是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深邃有型的五官,再加上刚刚他闯进病房时,那给人一种权威、令人着迷的印象,她敢说他绝对有本钱做一个让女人前仆后继的花花公子。
但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苍白而疲惫的面容,因心疼而黯淡的眸光,始终不偏移的锁定病床上的女子,就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一般,再无其他。
他对病床上的女子一定用情至深,护士感动的暗忖,要不然……
护士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那男人竟在哭! 商颢禹始终没有出声,但是哀痛的气氛却弥漫在他的周遭,甚至不断扩散,连站在病房最角落的护士都受到影响,逐渐感觉鼻酸起来。
他伸手轻轻握起病床上安旖玲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轻贴在她手背上,在他脸颊上轻轻滑动,就像她正在轻抚他一般。
突然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伸出另一只手,抚过安旖玲苍白却又带着红肿掌印的脸颊,“你醒了。”
护士感到极为惊讶,她被眼前的奇迹震撼住。
床上的病人竟然睁开了双眼! 天,她得赶快通知医生才行! 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安旖玲虚弱的伸手将嘴巴上的氧气罩拿开,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我舍不得你。”
“我知道,”拇指轻抚过她苍白的唇瓣,他哑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所以……我在这里等你醒来。”
“对不起。”她抚上他湿润的眉睫说。
“你是该跟我道歉,但不是现在。”他想替她将氧气罩重新戴上,却被她拦了下来。
“不,我有话……”
“有什么话等你出院后再说。”他语气温柔,态度却十分坚持。
“安家他们……”
“我知道,这些我都会处理,你别担心,只要好好的养伤就好。”他打断她的话,接着即不由分说的替她将氧气罩戴回。
安旖玲一脸你不了解的神情,想再将碍事的氧气罩拿开与他说话,但双手却被他给握住,动弹不得。
“我知道,我都知道,包括,”他双眼微眯了下,深邃的眼眸霎时变得冰冷而无情,“他打了你。”
“不,你听我说。”既然这样,坚持说话的她只好戴着氧气罩开口,因为她怕一切将会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