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幸运,能够得到言东堂全部的爱。
不可否认钟研研是个特别的女人,如果看过她为钟氏卖命苦干的人,大概都会被她给感动。
她刚毅而尖锐,个性很急躁,经常咄咄逼人的教训部属,可是她的部属却又对她很死忠,她手下的一级主管,流动率几乎是零。
她就是有她独特的魅力和丰采,她不会在小事上挑剔,只会要求大方向,她也不是个吹毛求疵的上司,但她最痛恨重蹈覆辙的庸才。
老实说,钟研研值得言东堂爱,她有张纤细的美丽脸庞,三围比例也相当标准,她是商业奇葩,在商谈商的能力手腕一流,如果她再添些女人味就更完美了。
「谢谢妳的关心,我睡得很好。」
研研毫无风度,电梯一到二楼,她就等也不等万采瑄,率先朝餐厅走进去。
幸好她昨夜没跟言东堂告白,否则就真的表错了情。
她也太一相情愿了,怎么就认定东堂一定会接受她的告白?
他跟万采瑄的桃色新闻早在公司传很久了,她怎么那么笨,完全没考虑到这点。
一想到待会还要跟他们两个一起搭飞机,她早上仅有的一点点胃口也消失了。
***********************************
坐在座位凝视窗外的白色云絮,研研心头彷佛压着千斤重担,无法轻松。
上海飞香港再转机台湾,这种模式的行程并不陌生,然而这次却感到特别孤单。
她一上机就主动和万采瑄交换了位子,她没有看言东堂半眼,也不想知道他有什么反应,他应该是高兴的吧,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坐在一起。
她开始觉得这是老天在惩罚她,她错过了这么久,矜持了这么久,所以现在祂把机会收回了,不给她了,她再心痛也没有用。
他们已经发展得如此亲密,她还有机会介入吗?她也不想变成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她的骄傲和家世都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该怎么办?她真的毫无头绪。
现在她真的后悔了,后悔过去那数年间和他形同陌路,那么的陌生。
可是那又如何呢?后悔并不能挽回一切。
他晓得吗?她受伤了,他深深伤了她,她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失去他的感觉让她的心饱涨着酸楚,她无法释怀,真的无法释怀啊!
是她错过了那许多许多的时间,拱手将心中最深爱的男子让给了别人,现在只能够束手无策的感受自己的心似乎正一点一滴的枯萎掉。
看着左前方的他们正有说有笑的低声交谈,一股难言的怅然充塞在她心底,研研别开眼去,不愿再看。
航程结束后,飞机降落在中正机场,旅客纷纷准备下机,研研起身要拿随身行李。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身后站立,替她取下了手提行李,那些都是她应希希要求所买的名产。
「为什么跟万采瑄换位子?」言东堂挑起一道浓眉瞅着她。
「谢谢!」她抢过他手中的手提行李,答非所问,疾步走出机舱。
还用问为什么吗?他们是情侣,坐在一起才应该。
她真的不能开口跟他讲话,不然她会控制不住自己酸楚的情绪,搞不好会没用的在他面前落泪,这是万万不能发生的事,她的倔强不容许她这样失态。
研研拿着手提行李走到机场大厅,看到庄玮纶西装笔挺地等在那里。
她知道言东堂和万采瑄就在后面,刻意露出甜美的笑容朝他走去。
「研研!」庄玮纶快步走向她。
研研向前亲热的挽住他的手臂,庆幸她还有一个这么上得了抬面的男朋友,不然她就太惨了。
「研研,我好想妳!」庄玮纶体贴的接过她的手提行李,端详她风尘仆仆的脸容。「妳看起来好累,要不是有个医学报告很重要,我本来想过去看妳。」
研研笑了笑。「我才去一个礼拜而已。」
「可是我真的好想妳。」他深情的看着她。「我们订婚好吗?我父母想见见妳。」
美丽的笑脸僵住。「订婚?」
和庄玮纶订婚……她想都没想过要这么做。
这或许是个摆脱心碎的好方法,虽然有点笨,虽然很不理性,可是值得一试,如果她能因此忘了东堂的话,未尝不好……
可是,唉,也未尝好哪……
**************************************
研研与庄玮纶的婚事得到钟自封的祝福,他二话不说就一口答应,还嚷着要开始筹备婚事了。
她曾莫名的希望爷爷又跳出来阻止,但没有,钟自封拿着算命仙替他们合的八字,笑得阖不拢嘴。
「研研,你们小俩口的生辰八字很合,是天生的一对,爷爷很赞成你们的婚事,赶快安排我和玮纶的长辈见面,我们两家人好好吃顿饭,认识认识。」
看来他特意安排的上海之行并没奏效,不知道被什么阻碍了,这对小冤家居然没有天雷勾动地火。
没有帮到他们就算了,研研一趟上海行回来,反而要求要和庄玮纶订婚,看来她脑袋是不小心被木星打到了,才会作出这么愚蠢的决定,他这个老头子要好好敲醒她才行。
「研研,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你们才认识几个月。」程程很担心,因为她知道研研根本不爱庄玮纶。
「快什么?程程,妳这丫头真不懂事。」钟自封不以为然的说:「好姻缘难求,遇到了当然要把握喽,哪有拖磨的道理。」
「可是二姊,我还是觉得庄医生不怎么适合妳。」希希也加入谈话,发表她的看法。
「妳这丫头又懂什么了?」钟自封更不以为然。「适不适合现在看不出来,婚后契合就好。」
希希扬起眉梢瞪着他。「爷爷,我觉得你很随便耶,一点都不了解人家的家人就答应把二姊嫁出去,万一庄医生的妈妈很刻薄怎么办?二姊会被虐待。」
「妳这丫头疯啦?」钟自封斥责一声。「研研是什么人物,她会被人虐待?我钟自封的孙女不会这么软种。」
「爷爷,你这样说,她们会有婆媳问题哦。」希希清脆地扬声。
「希希,不要捣乱!」程程连忙阻止幼妹。
希希耸耸肩,很实在的说:「我没有捣乱,我只是说出实话,二姊明明就不喜欢庄医生,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嫁给他。」
「钟希希,妳够了!」研研火气上来了。「我要嫁人是我的事,我爱庄玮纶,所以我要嫁给他,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她烦。
因为席上的言东堂一语不发,既不说话也不表示意见,彷佛她的归宿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局外人。
「可是二姊,我要当伴娘。」希希突然尽弃前嫌,露出甜美笑容要求。
「那只是小事。」研研烦躁的说。
「总而言之,研研,妳先安排我们两家人见面,细节我会亲自出马跟他们谈,至于你们的婚礼当然是越盛大越好……」
钟自封开始叨叨絮絮,念些有的没的,程程担心的看着研研紧锁的眉心,她一点也没有要做新娘子的喜气。
这傻丫头,她不要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到时候想出来就难了。
*************************************
钟自封与庄氏夫妇见了一次面之后就立刻决定了订婚日期,订在十二月二十五,浪漫的圣诞节。
戎戎没有订婚就直接结婚了,钟自封借口要弥补这个遗憾,所以砸下重金筹备研研的订婚宴,务求做到尽善尽美,邀请的宾客广含了政商名流和影视明星,人数多达上千人。
研研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因此日子过得特别难熬。
订婚是她提出的,她不能出尔反尔让爷爷没面子,如果取消订婚宴,钟氏绝对会沦为商界的笑柄,她则无颜面对外界异样的眼光。
她真的就要这样跟庄玮纶订婚了吗?订婚之后,结婚日期通常很快就会定下来,她真的要嫁作庄家妇吗?
她的心好乱,婚期越近就越忐忑,她多想找个时间跟东堂谈一谈,可是自从她的婚事决定之后,他就早出晚归,她几乎无法见到他。
上海商城的企画初步获得股东一致同意,他把所有的时间花在工作上,每天提早出门,三更半夜才回家,应酬也突然多了起来……
「言先生回来啦,要不要吃晚饭?」女佣恭谨的迎出去。
正想得出神的研研吓一跳,停下无意识翻阅杂志的动作。
她深深吸了口气,他回来了……
钟研研,保持镇定,不要回头,眼睛直视电视屏幕上的长片,假装很入戏。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回房去看杂志,因为她是刻意在等他。
在家里她总是无法遇到他,在公司里见到他的时候,他身边也总跟着一个廖秘书,她什么话都不能对他说。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对他说什么,可是想与他单独相处的欲望却每天每天在她心中起伏不定。
「我吃过了。」言东堂回答女佣,灼热的目光却盯着研研的背影。
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
他早该知道她相当重视「门当户对」四个字,他们在池畔决裂的那一年他不就知道得很清楚了吗?
她根本看不起他卑微的身世,对于他的存在,当年她用「寄人篱下」来形容,为什么他还是放不下她,对她心存幻想?
她要和庄玮纶订婚,就在他以为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之际。
在上海的最后一夜他吻了她,她不知道那一吻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可是她却可以若无其事把一切拋诸脑后,就为了嫁一个家世不凡的对象。
他真的恨她,非常、非常的怨恨。
他不能重新打造自己的身世,选择不在她面前出现是他唯一能做的。
但是一直躲着她不是办法,他会尽快找个理由消失,因为他真的不愿看到她披白纱。
************************************
白色圣诞替寒冷的十二月营造了另一股浪漫味道,钟宅华美的欧式庭园搭起美丽的白色遮雨棚,细雨不添寒意,反而令情境更加诗意。
订婚宴在钟家的漂亮庭园举行,请了五星级饭店的厨师来作外烩,场地由婚礼公关公司布置得美轮美奂,气氛丝毫不输大饭店,温馨的情境令宾客宾至如归。
研研穿著软绸银白晚装穿梭在宾客之间,今天的她淡雅清灵,赢得众人一致的赞赏目光,庄氏夫妇对于准儿媳妇的标致相貌和一流家世更是赞不绝口,直夸儿子有眼光。
「研研,你们结婚后想住哪里都可以,我们很开明,只要你们年轻人高兴就好,不会勉强你们跟我们两个老人家同住的。」庄夫人开通的说。
庄院长跟着附和。「对、对,住哪里都不成问题,最重要的是快点生孩子,玮纶都三十多岁,也该有孩子了。」
庄玮纶眼瞳闪着笑意。「爸、妈,你们别给研研压力,我答应她结婚之后先过两人世界,我们不急着生孩子。」
「你们年轻人不急,我们急啊。」庄院长看着准儿媳妇。「研研,我们知道妳热爱工作,可是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早生晚生都要生,妳应该可以体会我们想抱孙子的心情吧?」
「我了解,爸。」
研研嘴角带着僵硬的笑容,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根本就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她有股冲动想逃离这个地方,眼光不由自主梭巡着言东堂的身影。
他呢?他在做什么?
他在今天的婚宴上扮演称职的管家角色,他把宾客招呼得极周到,宴会程序也控制得极精准,一切都有条有理,进行得完美极了。
他像个局外人。
一个管理婚宴流程但与她没有关系的局外人,彷佛他的任务就是让订婚宴顺利完成,她嫁人与否都与他无关。
「研研,该换送客礼服了。」程程走过来,礼貌温文的对庄氏夫妇寒暄之后,把研研带走,两人行色匆匆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大姊,我觉得好累。」研研一离开庄氏夫妇,笑脸立即垮下来。
「再忍耐一下,宴会快结束了。」程程温柔的说。
「我不是指这个。」研研烦躁的拉起裙襬。
她不喜欢晚装,尤其是这件突显身材的紧身晚装更是让她穿得浑身不自在。
「那妳是指什么?」程程不明白的问。
「我是指……」研研苦恼的叹息一声。「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我没讲。」
倏然间,她停住了步伐,眼睛看着远处默不作声。
「研研,妳怎么了?」程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花棚架下,言东堂伫立在那里。
姊妹俩凝视着他的身影,程程忽然觉得于心不忍,因为他看起来好孤单。
「东堂今天滴酒未沾,因为他要控管流程,但我想如果他不必主控婚礼程序,他会喝得酩酊大醉。」
研研紧皱着眉心。「大姊……」
「研研,妳是不是后悔和玮纶订婚?」程程小心翼翼的问,观看研研凝重的神色,她苦口婆心的说:「妳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去跟爷爷说明白,我陪妳。」
「大姊,我没有要悔婚,能够嫁给庄玮纶,我觉得很开心。」研研倔强的说。
程程不会明白的,东堂和万采瑄在上海一同过夜的事已经重挫了她的自尊心,她怎么能说她在乎东堂呢?
「妳晓得东堂主动要求调派到伦敦分公司吗?」程程突然说。
研研震惊的瞪着她。
「我就知道妳还不知道。」程程叹息道:「自从妳的婚事决定之后,东堂就以公文的形式,呈函对爷爷提出这个要求。」
研研的心抽搐了一下。「那么爷爷他……同意吗?」
他要走……伦敦……他居然要到那么远去……
「爷爷欣然同意,他还很高兴东堂这样懂事,肯去伦敦替他分忧解劳,因为伦敦分公司的年营业额达上亿欧元,可是却一直没有好的管理人才,爷爷说他现在不用烦恼了。」
研研怔忡的听着,脑袋一片空白,一时之间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再度离她那么远?
他可知道,她最难熬的就是他当兵的那两年,他不在她的身边,日复一日,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严重失落感。
现在他又要走了,连告诉也没告诉她一声,还走得那么远,他是存心让她不好过吗?太过分了。
「东堂十天后就要出发了,研研,如果妳要挽回就要快一点,不要等到他走了才来后悔,往后东堂回来台湾的机会将少之又少……」
「大姊,妳别说了,他要去伦敦是他的自由,站在经营者的立场,我很高兴钟氏集团的分公司多了一位优秀的管理人,我不会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