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吧,那就这么决定好了。”海达也只有答应!人家这么热烈的想当他孩子的干爸妈,他当然不好拒绝。
辜永奇看了白芙一眼。他不觉得这主意有什么妙的,尤其一想到在玻璃花房的那一幕,连国泰几乎要吻上奏儿的唇,他就恍若芒刺在背。
今天是白朔栋的生日,他一些在学术上有所成就的学生都是座上宾,辜永奇当然也是理应出席的宾客之一。
餐毕,客人都走光了,只剩白朔栋、辜永奇与白芙三人,佣人沏壶茶来,让他们围桌闲话家常。
白芙一边帮两人倒茶,一边笑盈盈的说:“今天阿泰没来,说是要去每一座金字塔看看,搞不好他偷偷去找奏儿了,他呀,对奏儿真是着迷了!”
白朔栋也笑道:“奏儿那么好,阿泰喜欢她也不奇怪,看来,眼光向来高高在上的他,可能会认真的追求奏儿哦。”
辜永奇挑了挑眉,“奏儿不见得会喜欢那个连国泰。”
“永,你好像对阿泰没什么好感?”白芙笑嘻嘻的看他,“难道你有恋妹情结?舍不得将奏儿嫁出去?”
“别胡说!”他有些恼怒。
“开玩笑的嘛!”白芙吐吐舌头,随即认真的说:“我知道你疼奏儿,放心吧,如果奏儿嫁给阿泰,她会很幸福的。”
“是呀,永,阿泰人品不错,也很有才气。”白朔栋暖了口茶,“经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想他会很珍惜下一段姻缘的。”
“失败的婚姻?”辜永奇倏地脸色一变,“连国泰结过婚?”
白芙泛着明眸,“别紧张,他离婚了,保证目前是单身,有个女儿,不过不是跟他,孩子归他前妻。”
辜永奇屏气凝神,“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他的声音已掩不住质询的意味c
白芙一脸莫名其妙,“这不重要吧?离过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离婚不是罪过,现在离婚的人多得是……”
“我不管别人!”辜永奇截断她的话,“你把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介绍给奏儿,实在太草率了!”
“爸爸!”白芙求救的转向白朔栋。最近永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发她的脾气,难道她真的不应该让阿泰与奏儿认识吗?其实阿泰也不是很差呀,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永,别怪小芙了,她也是无心之过。”白朔栋以长者稳重口吻缓缓的道。“况且男女相聚要讲求缘分,如果他们没有缘分,就算旁人怎么牵红线也没用,如果他们有缘分,就算阿泰离过两次婚,奏儿也不会嫌弃他。”
白芙殷切的看着辜永奇,连忙跟着附和,“是呀!永,爸爸说得很有道理,你别激动,你……”
辜永奇挑起一道刚厉的眉,“别说了。”
他不想听小芙多解释些什么,虽然他与奏儿是不可能了,但他不愿她受到伤害。
“永……”白芙看着他,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抱歉,白教授,我先走了!”不等她说完,他立即拿起车钥匙走人。
辜永奇开着车往奏儿回家必经之路一路梭巡她的芳踪,礼拜四她会去参加济贫活动,通常会在下午六点之前回到家。
他不关心她,他却对她的行踪了若指掌,只是假装对她漫不经心,事实上他根本无法忽略她。
为什么他会对连国泰离过婚的事反应这么大?如果连国泰配不上奏儿,那么谁配得上?他辜永奇吗?
不!他比连国泰更加没有资格拥有奏儿,他无法对她敞开心扉,又怎么可以妄想自己能去深爱她、给她幸福?
不管如何,此刻他却异常的想见到奏儿,想告诉她有关连国泰的事,他不要她受伤害。
车身愈往荒凉的地方行驶,夕阳就跟着逐渐隐没,当辜永奇终于看到奏儿的身影时,却目睹她被巨石绊了一跤。
他急忙下车去将她扶起来,瞬间责备的皱起眉宇,“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走路都会跌倒,你究竟在想什么?”
“五哥?”奏儿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很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不是白教授生日吗?”
白教授也邀请了她,可是她实在不想见到那个对她穷追猛打的阿泰,才借口有事缺席了。“吃饱了。”辜永奇简单的回答她,看到她一直无法直立起来,不禁发出疑问:“怎么回事,站不起来吗?”
她摇头,苦笑,“可能扭伤了。”
他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佩服她的勇敢,“我抱你上车。”
辜永奇弯身抱起她,发觉她的体重不在他预料之中时,他不怎么悦然的瞪着她,“你到底几公斤?简直像羽毛一样轻!”
距离他上次抱她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孩,现在她已经二十五岁了,早脱离少女的行列,可是她的纤细,依然没变。
奏儿微笑起来,“辜教授,你不会连别人体重也要干涉吧?”
他眉毛一耸,情绪又恶劣了,“我是没资格干涉你,那个连国泰呢,他有没有资格?”
“连国泰?”她玩味着这个名字,“怎么突然扯到?”
怎么了?今天他的情绪不对,似乎是什么人得罪他了,火药味冲得几里外都闻得到。
辜永奇将她抱进驾驶座旁,替她系好安全带才回到驾驶座上,然后他看着她,直截了当的说:“刚刚在白教授家时,我才知道,原来连国泰离过一次婚。”
奏儿目光澄亮,“跟我有关系吗?”莫非他是特别来告诉她这件事的?
他粗声问:“你不是正在跟他‘交往’?”他的口气有点醋味。
她沉默了几秒,轻声道:“我从来没那么说过,我没打算跟任何人发展什么长远的关系,一切顺其自然。”
“可是那天在花房,你们很亲密。”该死!他还真的无法释怀 那个画面,无法接受她在连国泰怀中的事实。
奏儿微微悸动。他关心她吗?
她低声道:“那天,是他想对我无礼。”
瞪着她,辜永奇摹然捶了下方向盘,激动的道:“该死!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那家伙不配待在这里,不管白教授与小芙的看法如何,他会要连国泰远远的滚出埃及!
奏儿困扰的看着他,“五哥——”
“听着,奏儿,他配不上你!”他忽然捉住她的手,力道之大,把她都弄痛了,“如果你需要男朋友,我可以帮你介绍,起码我介绍的人会很正派,你会清楚知道他的来历。”
她微微扬起睫毛。
这就是他要说的吗?阿泰不适合她,他可以再为她介绍别人,那些人都会比阿泰优秀……为什么是这样?
不,她应该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了,否则她还期盼听到什么话呢?难道他会突然间接受她吗?
奏儿在心中苦笑。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有那个奇迹,他不会爱她的。
她深吸了口气,平静的看着他,从容的说:“我知道了,如果我有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但愿自己没有那个需要,可是,她好像真的“必须”要有那个需要了。
第五章
沙漠中最美、最杰出的绿洲——西华绿洲,它拥有上万棵的橄榄树和棕桐树,以及数千个地下泉井,保有了西维方言及独特文化。
辜永奇研究所每年都会挑选埃及境内的一个地方做研究发展,而今年挑选中的地点正是西华绿洲。
“奏儿跟白小姐这身打扮实在太可爱、太逗趣了!”骁俊忍不住一再回头看那两名淑女。
由于这里的民风保守,跟着研究队而来的奏儿与白芙都身着传统的阿拉伯服装,连面部也用轻纱罩住,只露出了眼睛。
“别笑,骁俊,我热得要命!”白芙忍不住抱怨。真怪自己干么要贪玩跟来,要不然现在还舒舒服服坐在家里纳凉哩!
没到夜晚之前,沙漠的太阳是毒辣的,热空气几乎就在他们脚下滚动,尘埃像免费的,直扑到他们脸上来。
辜永奇将水壶递给白芙,调侃的笑着,“后悔了?我已经劝过你不要来,你偏不相信。”
“人家怎么知道嘛!”白芙努力跟上众人的脚步。大伙不往大城镇走,反往穷乡僻壤去,这股子热忱的研究精神实在让她甘拜下风。
骁俊笑道:“要不这样,白小姐,我背你走!”如果她肯答应,那真是他毕生最大的荣幸。
白芙瞪大眼睛,“你别开我玩笑了,骁俊。”
她眼光偷偷的在辜永奇身上兜了一圈。奇怪了,水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骁俊说要背她,他不吃醋吗?
“前面就是营地了,晚上我们就在那里扎营,明天一早出发。”辜永奇在太阳末下山之前宣布。
“真的要扎营?”白芙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还以为他们要扎营是开玩笑的,毕竟这里并不是没有地方可以住宿,干么非要体验这种野趣不可呢?
但是只有她一个人反对是没有用的,到达营地之后,每个人还是很自动自发的搭起营帐来,为了晚上睡得安稳,营帐非搭得结实不可。
“测量水质。’”团员里的水质研究专家对奏儿吩咐。
奏儿对水质向来有研究、也有兴趣,这次也是她自愿跟来学习的。
“是的。”奏儿敏捷的拿出测量仪器,准备到水洼地带测试。
“奏儿,我陪你去。”黑券不放心的说,这里并不是开罗,也许有许多人对他们的研究行动并不认同。
她嫣然一笑,“不必了,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
“奏儿小姐,我跟你去!”海达也跳起来对她招手。
“你忙你的吧!”
奏儿独自一人拿着测量仪器往反方向走,一路上尽是岩窟坟墓与岩壁画,天边多变的瑰丽晚霞教她看得着迷。
夕阳以缓慢的速度沉落,沙地上,风一吹,她的足迹就被刮平了,无尽的漫天风沙像没有尽头似的。
这情景教她感动得想哭,虽然她不是在埃及出生的,可是她对埃及有着深厚的感情。
很快的测量完水质之俊,奏儿还不想走,野生的单峰骆驼极缓的向她走过来,她不害怕,认为骆驼是沙漠的守护神,没有了它,沙漠就太没有风情了。
夕阳整个沉落了,她坐在残垣上,知道再不回去,恐怕无法承受夜风的摧残。
“奏儿,你在哪里?听到我的声音没有?我是五哥!”
“我在这里!”奏儿以手围起口回应。他来找她了,约莫是自己出来太久没回去,他们不放心她。
辜永奇快步朝她走近,看她一脸悲壮,忽然一惊。
“发生什么事了?”他紧张的趋身向前问她,这里虽然民风纯朴,但也有许多满不讲理的人。
“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拍拍衣裳,很快的丢给他一个微笑。
他端详着她不寻常的面色,“真的吗?”
奏儿给他一个毫无保留的笑容,“当然!我只是感动这里的景色如此美丽,大自然如此奥妙罢了。”
见她从残垣上跳下来,辜永奇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接她。
一时间,奏儿置身于他怀中,感到天地苍茫、万物静止,只余风声呼呼和彼此的呼吸心跳。
她仰着脸看他,他的手紧扣住她腰际。风很大,气温也已经降低了,可是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沁开,奏儿是那样纯洁神圣、那样纤尘不染,他不敢冒犯她、不敢对她觊觎,甚至不敢看她。
他想拥她入怀、想狠狠的吻她、想做她永远的依靠,他不舍她对他一片真情无从寄托、不舍她为他埋葬青春。
辜永奇心疼的注视灼烫了奏儿,一阵昏乱朝她袭来,她告诉自己这是幻象,他不可能这样充满感情的看着她,他怎么会对她有所依恋?
于是她用力的咬紧嘴唇,咬得自己的嘴唇都肿了,她的每根神经依然为他轻颤不已。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根本无法将他从自己脑中根除,不管如何时移事迁,他都将永远待在她心中。
奏儿苦恼的闭了闭眼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索性不再看他。
“睁开眼睛,奏儿。”辜永奇沙哑的说,同样充满苦恼。
他的声音像咒语,是解开她心房的咒语,可是她仍不敢睁开眼睛,千言万语,对他积压以久的感情早已穿越蓝天深处,更似海深,不知从何说起。
他叹息一声。辜永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舍不下奏儿,又为什么找来一个小芙自寻烦恼?
“奏儿……”辜永奇伸手去托她的下巴,他温润的唇,轻轻、轻轻的吻了吻她颤动的眼皮。
真正相恋至深的人,不需要肉体关系,只要一个回眸凝望的眼神就足够让彼此颤抖不已,此刻,她仿佛可以体会这种感觉,不需要热吻激情,仅仅只有轻微的接触,她已如遭电击。
辜永奇用双手捧住她的脸,控制不住奔腾的爱火,狼狈、热情、死命的堵住她的唇。
奏儿的泪因他这迟来的吻而流下,她情不自禁的反应着他的吻,他的唇舌那么热烈,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奏儿浑身火热,他的唇已经来到她颈畔间,温柔的吻着她美好的颈子。她的面颊变得滚烫,可是她的身子却是僵直的,她太紧张了,因他的温存是她所不习惯的,她的血液在燃烧,但她根本无法判别此际的缠绵从何而来。
摹然的,辜永奇柔腻的动作打住了,他无法更深入的吻她,他的唇同样在轻颤。
她明白他想起了什么,她颈后那些细细碎碎的伤疤让他想到那场恐怖的森林大火,而在没发生森林大火之前,他所有的快乐都是被她母亲夺走的。
这原因使她沉痛的悲哀起来。
他毕竟不能忘掉,不能忘掉她母亲对他造成的阴影,不管自己如何的爱他都无法弥补这道伤口。
“奏儿,我……”辜永奇有苦难言,当他吻到她颈际,看到那些难看的疤痕时,他的脑海中立即浮起的是她母亲那张掠夺的美丽脸孔。
奏儿摇了摇头,平静的说:“我明白。”
她很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理智,其实她大可投入他怀中挽留他,他对她有情,他会被她感动的。
可是她没有那么做,她的眼睛静静的瞅着他,他也凝望着她,彼此都明白,他们此生都无法跨越幼时的阴影,这多深沉的悲哀。
“我们回去吧,他们会担心的。”辜永奇深吸了一口气,让冷空气帮助他回复理智,可是,他的嘴唇却在发白。
“好。”奏儿的眼睛黑白分明、朗如秋月,声音与表情比他更沉稳,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不曾再动情衷。
她觉得自己正在坐牢,这是无期徒刑,她不知道他的心何时才会释放她,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终结对他的爱。
沙漠地带日夜温差很大,夜晚的帐篷里,睡袋几乎不足以取暖,奏儿睁着眼睛看着帐篷顶端,她不是冷,而是残垣上那记热吻还热辣辣的灼烧她的心,令她没有办法不一再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