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急促的煞车声在寂静的公路上尖锐响起。
丁维严无法追上去,在前面三部车的车速都极快之下,两车扶攻一车,他的加入只会令女郎的车更加动弹不得。
就在女郎的车滑出公路后,右边的黑色跑车突然往她车尾撞去,撞击一下之后,黑色跑车又倒退,再往前撞击第二次。
丁维严格这一幕看得清楚,那部黑色跑车的力道并不重,像在逗弄着女郎似的,目的在惊吓,不在索命。
也因敏锐的看出了这一点,他静观其变。
情势尚未明朗,他不想在此刻断言女郎与那黑色跑车的车主谁对谁错,谁善谁恶,虽然那女郎手无缚鸡之力,但谁知道她是不是欠了黑色跑车的主人大笔金钱不还,所以人家才来追击她。
蓦地,警车呼啸而至,那庞大的声势引人注目,丁维严啼笑皆非起来,居然来了三十部警车。
黑色积架跑车见风转舵,立即调了个方向,溜得无影无踪。
“丁先生,您没事吧?”胖胖的棕发警长急匆匆奔到丁维严的车窗口,他懊恼不已,这条公路归他管辖,万一丁氏出了什么事,他这好不容易爬上来的警长位置可就不保。
“我没事。”了维严走出车外,淡淡的道,“有事的是前面那位红色小车的车主。”
前方,女郎的红色房车已经在黑色跑车的再三撞击车尾下,失速撞上了公路旁的美丽行道树,倒帽的行道树断成两截摇摇欲坠,女郎并没有走出来,她大概已经昏倒了。
丁维严料想她伤势不会太重,所以镇定如昔。
警长汗颜的直拭额头。“丁先生,感谢您这次的警民合作,让您受扰了,我立刻派人着手处理这宗车祸,并且全力追查肇事的凶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一定会绳之以法……”
在警长的示意下,那群争着表现的年轻警员一拥而上,开始观察地缘,仔细模拟车祸发生的情况。
救护车也到了,女郎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担禁,她的面孔雪白,额上沾染了大片血渍,已经昏迷不醒。
“丁先生,您认识红色房车的车主吗?”警长煞有介事的拿出查案手记,很尽忠职守的询问。
当然,平常这种车祸的小案件哪需要他亲自侦查,但这宗车祸不一样,是丁氏报的案,特别尊贵,他当然要亲自侦查。
“不认识。”丁维严摇头。
他在心中苦笑,素昧平生,但又隐隐相识。
“那么,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们到您府上给您做个笔录如何?”警长说得泰若自然,可是,自古以来,哪有警方上目击证人家做笔录的?
但,胖警长他还是老话一句,丁氏不同,他这一介小小地方警长哪敢叫丁某人纤尊降贵到警局去,他不要命了他。
丁维严肃然遭:“或许你可以到里朵酒店去查一查,我在里朵酒店见过她,亲眼目击她在酒店停车场被追击。”
“真是太谢谢您了,丁先生!”警长夸张的叫了起来,他忙不迭伸手去与丁维严连连握手。“感谢您提供这个大线索,您放心,我们警方一定尽全力追查凶手的下落,您也知道,警方的办案效率是很高的,根本没有破不了的案哪……”
警长还在喳呼不断,丁维严蹙着眉心,他在目送被抬上救护车的那抹银白色身影。
他的眼闪过一丝晦涩,相似,但她不是墨咏。
他百般萧索的苦笑,即使她是墨咏又如何?她也不属于他。
他别过脸,不再对那名萍水相逢的女郎投注太多莫名情素。
他长腿跨进车里,发动引擎。“警长先生,有什么进展请通知我。”他简洁的道。
警长蓦地从自吹自擂中回神,他连忙笑意盈盈的靠近车窗边。“喔!当然当然、一定一定!”
看来丁氏很满意警方这次的效率,不是他盖的,来得这么迅雷不及掩耳,这种速度,就算是中央警队的霹雳小组也没他们霹雳。
丁维严的座车离开了,警长鞠躬哈腰的目送,那一大班年轻警员更是争先恐后目睹传说中丁氏集团主席的真面貌。
夜深了,柏林的夜不会寂静,反而益加喧腾。
第二章
阙墨穹在市立医院悠然转醒时,室内堆满了鲜花,水果,可见探病者众,她人缘极佳。
她懊恼的看着自己手臂上插着针管,针管的尽头是一只点滴 瓶,同时额上包扎着厚厚的纱布,浑身都有擦伤。
见鬼!到底是谁跟她有仇?她在柏林一个熟人都没有,不过 是跟着奈曼来走秀罢了,是谁想置她于死地?
轻缓的叩门声响起,一名穿白袍的大胡子医生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一名干练的护土。
“漂亮的小姐,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叫我特里就可以了。”特里医生对她一笑。“感觉怎么样?你很幸运,没什么大伤势。”
“我的头有点痛。”刚才一睁开眼她就已经觉得了,头部隐隐作痛,该不会被撞成脑震荡了吧?
“那是当然的。”特里医生不以为意。“你受到撞击,头部直击方向盘,这是后遗症,过几天就会没事。”
她怀疑的盯着他看:“真的?”
她不怎么相信医生的话,他们都擅长夸大其辞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有时连病人得了癌症也不告诉病人。
“当然是真的。”特里医生豪迈的道,“阙小姐,我们知道你是名模特儿,手脚健全对你很重要,我们不会马虎。”
“我要是手脚不灵活了,立刻流落街头。”她恐吓他,同时她说的也是真话,一名不会动的模特儿,长得再美也没用。
“没那么严重吧。”特里医生哈哈大笑。“看到没?花这么多,你的观众这么多,你很快就会生龙活虎,再战舞台。”
“但愿如此。”她弃下眼睫毛,突然之间有丝落寞。
她已经孤苦无依了,如果再失去吃饭的家伙,根本没有人会 援助她,她是个异乡人,异乡客,要生活下来不容易。
“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特里医生与护士出去了,没多久,叩门声又响起,这次的叩门声与特里医生不同,明显轻快飞扬许多。
“进来。”她无精打彩的应声。 医院是一个会把人闷死的地方,除了休息还是休息,什么都不能做。
“穹,太惨了,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我真是同情你。”
一名花蝴蝶似的金发女子捧着大把鲜花推门而入,她嘴角微微扬着笑意,一身时髦摩登的美丽湖蓝色薄纱洋装,根本一点同情的神态都没有。
“谢谢你来看我,莎莲。”阙墨穹淡淡的道。
她看了莎莲一眼,大眼、高鼻,修长的漂亮法国人,莎莲是她的同事,她舞台上的战友,以及在名气上与她水火不容的假想敌。
大家都知道,阙墨穹与莎莲王不见王,她们俩都是奈曼旗下的顶尖模特儿,阙墨穹定清新俐落的路线,莎莲则是走妩媚性感的路线。
她们的崇拜者根本是两路人马,但因为同样年轻,才十八岁就出名走红,又在同一名设计师手下,所以自然而然时常被相提并论,弄得两人心结颇深。
“不客气,应该的。”莎莲抿唇一笑。“奈曼遇到她恩师,一时脱不开身,她要我转告你,她明天再来看你。”
“无所谓,反正我很快可以出院!”阙墨穹满不在乎的说,她知道奈曼没有在第一时间来看她,这令莎莲很得意。
“很快吗?”她蹙酢眉心。
“很快。”阙墨穹点头:“我只有皮外伤,医生说这没有大碍。”
莎莲急急的问道:“可是,就算出院,你也没那么快可以继续走秀吧?”可恶,这个东方人真是福大命大。她在心里咒骂着。
“或许、可能、大慨。”她耸耸肩。“我无法决定,要看医生的意思。”
莎莲吁出一口气,闪着她明媚的蓝色眼眸,殷勤的道:“那你就快点问问医生呀,少了你,我们剩下的九场秀怎么办?”
阙墨穹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少了我,还有你呀。”
她知道莎莲就等这句话,反正莎莲来探病也不安好心,不过是来打击她、企图贬低她罢了。
“哎哟,我可以代替你的位置吗?东方美女?”莎莲笑得花枝乱颤。
“可以,如果你去染发的话。”阙墨穹答得不置可否。
她与莎莲都有一头又直又亮的长发,长及腰际,只不过她是乌柔的黑色,莎莲则是耀眼的金色。
奈曼服装公司的亚洲市场也很大,她设计的东方衣裳都以阙墨穹为模特儿,全部的衣服都要搭上她那一头迷死人的黑发才会更加出色。
“我可以戴顶黑色的假发。”莎莲开始喜孜孜的计划。
原本她也有身为法国人的优越,可是说也奇怪,有时她竟羡慕起阙墨穹的黑发来,恨不得将自己的金发染黑。
“那你要戴双黑色假眼珠吗?”她不动声色的刺莎莲一刀。
“你……”莎莲扬起微厚的樱唇。
莎莲早就知道阈墨穹不是省油的灯,她才没那么好心,把她的位置拱手让给自己这个法国美女呢。
“谢谢你来看我,你回去吧,我累了,而且,医生吩咐我多休 息。”她淡淡的道,再和莎莲抬下去也没用,徒劳伤神罢了。
“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莎莲不甘愿的扭着腰身走了。
阙墨穹累极的倒回枕头上,真不知道她是走了什么霉运,居然无缘无故被追杀,看来以后她出入要小心些了,不能再落单
嗯,好困,大概药里有安眠药,先睡一觉再说。她蒙上了被,决定梦周公去。
③③③
“我不知道!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阙墨穹板着一张消脸坐在病床上,她面色不佳,通天火气像要杀人。
本来就不由得她不气,一早她就被警方挖起来要问笔录,她什么都不知道,警方还是不放过她,频频逼问。
接着,大批记者蜂拥而至要采访她,也不知道谁把她受伤住院的消息走漏出去,弄得她现在连住院都不安宁。“阙小姐,请你与我们警方合作,警民合作才有可能破案。”胖警长好脾气的道,“你也想早日知道凶手是谁吧?这样的话,你更加要和我们警方合作才是呀。”
原本这只是个小案件,根本不需他大警长出动的,可是这个小案件不同,大大有来头,是丁氏集团主席丁维严报的案,他死都要亲自下海办案,搞不好他下次进级就看这一搏喽。
“我很合作!”她瞪着胖警长看。“可是我觉得你们在找麻烦!”
“没有哇!胖警长慌张起来。“阙小姐,我们只是按惯例办事,绝对没有找麻烦。”
阙墨穹扬起一道俊挺浓眉。“那你干么同一个问题问了我三十遍?”
胖警长搔搔头皮,为难的道:“我们总需要一点线索吧?”
她不怒反笑,笑里有着椰偷之意。“如果我知道,那就不叫线索,那叫破案!”
胖警长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来,他突然辞穷了,这个东方小美女气焰好大,他招架不住。
“好了,你知道错了就好,出去吧,别搔扰我休息了。”她不耐烦的挥挥手赴人。
早上特里医生宣布她一个月内均要好好休养不得走秀,这消息已教她颓丧不已了,谁知道警方又对她死缠烂打,几乎让她厌世。
“阙小姐……”胖警长犹不死心,又要开口。
“不要叫我!”她拿起一旁未开封的铝箔包苹果汁,戳进吸管,用力吸了一口。
“你真的没看见歹徒的模样?”胖警长无视于她决崩溃了,依然拿着笔录本,问得有板有限。
哈,反正他才不管那么多,问出他要的线索才重要,受害人情绪不受控是常有的事,他能体谅的啦。
“他们蒙着脸!她捺着性子回答,一模一样的问句和答案,她刚才早就已经回答过五遍了。
“你真的在这里跟任何人都无冤无仇?”
“现在有了。”她冷淡的撇撇唇角。
“你终于想起来了!”胖警长惊喜的问:“谁?”
阙墨穹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
这胖家伙干么不去打陀螺卖膏药,而要来这里折磨她?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在这里活受气?
胖警长搓磨眉宇,然后十足威严的道:“阙小姐,我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不破案的话,你也会寝食难安的是不是?你就把歹徒的面貌和犯案手法详细告诉我们,这样对大家都好……”
阙墨穹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天杀的!遇到个自作聪明的麻烦蛋比遇到鬼还可怕。
“穹!”狄伦风一般的推门进来,他是个年轻热情的小伙子,阙墨穹工作上的助理,也可以叫他做保母,专门帮她处理杂乱无章的大小事。
“有事?”她真高兴秋伦进来救了她,再被胖警长缠下去,她会声带发炎。
“有访客来看你。”狄伦提着一篮名贵水果进来,这当然是他口中访客的探病之礼。
“不见。”她答得爽快。
访客跟警长没什么两样,都是一直问她一些重复的问题,怎么会被追去啦、是不是跟人有仇等等。
狄伦眉飞色舞的说:“这位访客不一样,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虽然年轻,但也不是没有见识,刚刚递名片给他的那位丁先生分明就位极人臣,看起来稳重、内敛,且成就非凡。
“救命恩人?”阙墨穹为这新鲜的词汇扬起眉梢。
“是丁先生来了呀!”胖警长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他踌躇满志的挂着手笑道:“阙小姐,你有所不如,你被歹徒追击,就是丁先生报的案,看来他真的很重视你,居然亲自来探你,太难得了。”
闻言,阙墨穹的浓眉愈聚愈拢。
她皱皱鼻子,美眸往胖警长身上扫去:“你是说,是那个姓丁的害我现在这么倒媚被你缠住的?”
“哎呀,阙小姐,你怎么这么?胖警长夸张的喊。
“穹,丁先生还在外头……”狄伦连忙插话,这个自喻神探的胖警长一整个早上在病房里不走,别说穹了,大家都觉得困扰。
“总之,我不想见他。”她说得斩钉截铁。 她走红的这一年来,受到男人的搔扰已经够多了,谁知道那个所谓的救命恩人不是个登徒子呢?
“阙小姐,不见丁先生不好吧?”胖警长惟恐人家不注意他,又插话了。
阙墨穹怒发冲冠,恶气横生的道:“关你什么事?”
真是亲疏不分,无缘无故向她进谏忠言,就算原本她对那个姓丁的没有喜恶之感,现在也有啦,她讨厌他,谁教他莫名其妙去报案,害她现在被搞得快抓狂。
“我是个警长……”胖警长委屈的争辩,声音渐小。
“你知道你只是个警长就好!”阙墨穹毫不客气的说,“只是个警长,又不是家长,还管那么多,你太过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