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嫁妹非同小可,她知道後宫为了她的婚事已足足忙了两个月,而她这位准新娘子倒是两天前才带著采菱住进皇宫别院,以便在今天可以由皇宫嫁到靖王府去。
「公主,皇后来了。」一名宫女来报。
罗语妍连忙与采菱站起来准备请安,尤其采菱更是紧张,她可是从没见过皇后的凤颜哪。
「语妍,我们是自己人,你就不必多礼了。」
华凤妤率直的美妙嗓音传来,人已经来到罗语妍的闺房中,她身旁只跟著贴身婢女,主仆两人都一脸笑意。
「皇后吉祥。」虽没有行大礼,罗语妍还是周到的欠了欠身。
华凤妤笑盈盈的端详著她,兴奋的说:「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可要弄得漂亮一点、富贵一点。」
语妍的模样令她想起她当太子妃的那一天,有道是,女人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当新娘子这天了。
罗语妍扬唇一笑,指指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盒。「其实太后已经赏赐很多首饰给我了,我把它们全都戴上,大概就够富贵了。」
「你这样做就对了。」华凤妤十分赞赏地道:「太后十分重面子,如果你把她送你的首饰全戴上,那她就会认为你十分尊重她,未来也比较不会找麻烦的把你叫进宫来,陪她说话谈天。」
说著说著,华凤妤俏皮的眨眨眼。「你知道的,听太后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实在很费神,大家都没有那种闲工夫。」
罗语妍但笑不语。谁都知道太后最疼爱的人便是皇后,所以三不五时便会找皇后闲话家常。
这几日和皇后相处,她率宣活泼的个性令自己印象深刻,怪不得她能母仪天下,独享皇上宠爱。
「不好了!皇后,大事情!大事情哪!」一名老太监行色匆匆的闯进别院里,看起来紧张得不得了。
正笑得开心的华凤妤瞪了那名扫兴的老太监一眼。「什麽事这么紧张?李公公。」
李公公边喘气边道:「回皇后的话,边疆来报,狼邪又来攻打咱们啦!」
「什么?」华凤妤柳眉倒竖,十分不以为然。
狼邪是天龙王朝的天敌,数年前他们的主将败给戍守边疆的单破邪,之後便不敢再来犯,谁知道休兵几年,他们居然又卷土重来了。
李公公续道:「皇上正和群臣商议对策,连靖王爷也在其中,看来公主的婚事……」他遗憾的瞥了罗语妍一眼。
华凤妤挑挑眉,如果真是这样,会误了迎娶的吉时。
她连忙牵起罗语妍的手,「妹妹,咱们到前殿去看一看!」
☆ ☆ ☆
「狼邪袭扰边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凶残而强暴,性情贪婪,抢掠金帛成性,让朕的人民长年深受其害,是将他们歼灭的时候了。」
坐在龙椅上的单御天语气坚定,此刻与他密谋的都是他最亲密的僚属,也都是朝廷最优秀的人才。
「皇上英明。」华兴思忖道:「不过现在狠邪长驱直入,单将军一人力量有限,既要派兵遣将又要运筹帷幄,恐怕体力与精神都难以应付,会让敌军乘虚而入。」
「没错,破邪需要援助,他孤军难以奋战。」单御天环顾他的臣子们。「因此朕希望众卿推举一人,前去边疆与破邪并肩作战。」
他父王在位时没将狼邪歼灭,他不希望这件事重复发生,这一役他要让狼邪知道,天龙王朝不是可欺的!
华兴缓声道:「此人必须精通谋略,深懂兵理,能制敌、诱敌、挫敌,也要能战守、斗智与攻心,最要紧的是必须与单将军有一定的默契,否则反倒会误了大事。」
「丞相分析得很有道理。」单御天赞赏地看了华兴一眼,这些也是他心中的看法。
「我朝有这样的人才吗?」中书令很疑惑的问。
闻言,单御天的目光在群臣的身上兜了一圈,扫过单佐靖时稍稍迟疑的停了一下又移开。
「皇上,微臣自愿前往边疆。」
「佐靖……」单御天看著他,十分为难。
佐靖完全符合华丞相所说的条件,他心目中属意的人选也是佐靖。
可是今天是佐靖的大喜之日哪,这桩婚事又是他一手促成的,怎能在这时候把新郎倌派到烽火连天的边疆地带去呢?
「靖王爷自动请缨,这真是太好了。」华兴一副欣慰的样子。
单御天还是认为不妥,「佐靖,今天是你与永乐公主成亲的好日子……」
「皇上,情况危急。」单佐靖冷静地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是个人的婚姻私事,大敌当前,这些都得搁置一边。」
他知道语妍会谅解他的,况且他们两心相许,他永远都不会对她变心,语妍亦然,所以有没有这道仪式都无所谓,等他一从前线回来,他会立刻完成今天未完成的婚礼。
「皇上!」
华凤妤与罗语妍相偕来到正殿,适才单佐靖的那番话,她们全都听到了。
单佐靖起身迎向他的未婚妻,正要开口,罗语妍却伸手抵住他的双唇,柔情的目光与他交织在一起。
「我知道,我会等你回来。」她温柔、多情且坚定的看著他。「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妻子,我等你!」
☆ ☆ ☆
战报一日三次传回皇城,但狼邪凶狠善战,所以传到皇城里的几乎都不是好消息,甚至有谣言说,单家军就快被敌军大破了。
「小姐,您别这麽忧心了,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采菱将点好的三注香递给罗语妍,主仆俩虔诚地跪在观音菩萨面前,罗语妍默默祈求,祈求她的未婚夫婿能平安归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依照规矩留在宫中,等待佐靖班师回朝再来迎娶她。
等待的日子如此漫长又难熬,她几乎夜夜难眠,对佐靖思念不已,牵挂他的安危,以及天龙王朝的兴亡都是她心之所系。
好几次她熬不住思念,差点想飞奔到边疆去找佐靖,但这份浓烈的相思之苫却让她硬生生的压抑住了,她不能去干扰他,如果她去找他,他势必不能专心迎敌,那么她便是害了他。
「两位小姐,求支签吧,很灵的。」一名在寺庙前摆摊的长胡须白发老者招呼著她们,他双目炯炯,显得一派仙风道骨。
采菱看了看白发老者,觉得有点面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小姐,您最近心神这麽不宁,求支签也好,图个心安。」
罗语妍不置可否地坐下,在竹筒里取了支竹签後,将竹签递给白发老者。「麻烦您了。」
白发老者解开签文,和善地看著她。「小姐想问什么?」
罗语妍想了想,郑重地说:「姻缘。」
他点点头,以沙哑的嗓音回答,「这签文上说,你必须要守在你心爱的人身边,他才会安然无恙。」
罗语妍沉静的听著,凝著眉没有说话。
「什麽?!」倒是采菱惊愕得瞪大眼睛。要语妍小姐守在心爱的人身边,那么她不就要到边疆去?
「别这么紧张,只是参考而已。」罗语妍站起身子,对白发老者欠了欠身。
「谢谢您了,师父。」
白发老者双手合十,微笑颔首回礼。经他这一指点,这东天女与青龙的结合似已不成问题了呵……
罗语妍示意采菱给白发老者些碎银,接著她独自一人走到一旁,眸光凝视著红瓦寺庙後那一片已渐泛红的枫树。
佐靖说过,秋天的时候要和她一起到梧州去赏枫,因为梧州的枫叶最美。
她幽然的叹了口气,不知何时他才会回来兑现他许下的诺言?她对他的思念是那麽浓烈啊,已经无法抑止了。
☆ ☆ ☆
匆匆一个月过去了,狼邪军与单家军依然僵持著,皇城的气氛十分紧张,随时都有御敌的准备。
「这次狼邪似乎有备而来,准备周详,连佐靖都无法破解他们怪异的兵阵,看来朕要另谋他法,不能让我军坐困愁城。」
他已有心理准备,如果再攻不下敌军,他要亲赴前线坐镇,姑且不论他到前线的实质帮助有多少,光是皇帝亲自驾临便绝对可以鼓舞士气。
华凤妤温言劝道:「皇上先别往坏的地方想,事情往往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有转机,臣妾相信靖王爷可以渡过这个难关。」
「朕不该答应让佐靖到边疆的,这一个月来,朕几乎没见语妍笑过,她一定忧心如焚,难过极了。」
她微微一笑。「这点皇上可以放心,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臣妾相信语妍不是那么脆弱的女子,她的韧性足以将她爱的人等回来。」
单御天看了他的爱妻一眼。「皇后倒是很了解她。」
「我们谈得来呀。」华凤妤笑了笑,坐到他的身边去。「而且臣妾越来越觉得靖王爷和语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他们无论思想、性情都十分接近,难怪会深爱著彼此,却都宁愿隐藏起来,不愿给对方带来困扰……」
「皇上,有封密函!」李公公行色匆匆来报。「这密函上还盖著玄王爷的玉印,太奇怪了。」
单御天心中一凛,连声催促道:「快呈上来给朕!」
李公公连忙恭敬地呈上密函。
「果真是驭玄的笔迹!」打开密函 单御天又惊又喜地对她说。
华凤妤俯身过去。「上头写些什麽?」
自入宫後,她从未见过归隐山林的单驭支,只知他与其父一样,都淡泊名利,对天龙王朝的官职不感兴趣。
单御天欣慰道:「驭玄将破军之法详细地画在这张密函上,看来他虽然归隐山林,但并没有将天龙王朝忘记呀。」
华凤妤立即感受到他的喜悦之情,她微笑的说:「毕竟你们流著同一血脉,要割舍不是那么容易的。」
「朕原就希望驭玄可以回来帮朕。」
他与知过、佐靖、驭玄、破邪虽不是亲兄弟,但同源於单氏血脉,他们的父亲都是正德皇帝所生,如果五人能截长补短,相辅相成,必能共创天龙王朝的太平盛世。
「关於这一点,皇上就不要强求了,如果玄王爷想回来,自然会回来,若他不想回来,皇上再怎么勉强也没用。」
单御天点点头,将密函折回。「皇后言之有理。」
华凤妤提醒道:「皇上现在还是想想这封密函要怎么送到靖王爷手中吧,这是刻不容缓的事。」
他沉吟起来。「这封密函非比寻常,朕要派一名信得过的人将它快马加鞭送到佐靖手上。」
「信得过的人……」华凤妤也开始帮忙想。她无疑是皇上最信得过的人,可是她是皇后耶,不可能教她当信差吧?
「永乐公主求见!」退下的李公公又进殿来禀。
「宣。」单御天想也不想便召见。
现在佐靖不在皇城,他理所当然要替佐靖好好照顾语妍,要是她在宫里有什么委屈,只怕佐靖回来会翻脸不认他这个皇帝。
罗语妍缓缓走进乾坤宫,脸容又喜又忧。
「有什么事吗,永乐公主?」单御天端详著她不寻常的神色。
「恕语妍无礼,适才在门外,皇上与皇后所言,语妍都已听到了。」她看著圣颜,深吸了口气,「语妍想请皇上让我带著这封密函到边疆找佐靖,我保证一定平安将密函送到,不会有负皇上的期望。」
她忧的是前线战况不明,喜的是这封密函或许真可以帮助佐靖,能早一日将狼邪灭绝,那么她与佐靖便能早一日团圆。
单御天十分诧异。一个大男人都未必禁得起遥远路途的折腾,何况她一名弱女子?
再说,要是佐靖知道他让语妍独自一个人上路,不管他是不是皇帝,佐靖不杀了他才怪。
「请皇上成全!」罗语妍跪了下来,语意坚定。
单御天与华凤妤对看一眼,都觉得十分为难。
他们知道语妍对佐靖一片真情,可是如果贸然让语妍到边疆去也不妥,更何况密函是何等重要的物件,要是遗失了,岂不有负驭玄所望?
「请皇上成全!」罗语妍再次叩首。
「如果皇上准了永乐公主的请求,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护送永乐公主前往边疆呢?」
单知过神出鬼没的走进乾坤宫,看守寝宫门禁的李公公却不知到哪去了。
「不知道朕的寝宫何时成了旅游胜地了?」单御天调侃地道,毫无预警的看到单知过闯进来,他圣颜上倒是一点怒意也没有。
「原谅臣不请自来。」单知过桀骜不驯地挑挑眉。「如果皇上信得过臣,就让臣送永乐公主去。」
单御天十分不解。「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更何况你和佐靖……」
「前嫌误会皆已尽释,多靠佐靖的用心,微臣才不致犯下大错。」单知过接著他的语尾,简单三言两语带过解释。
「总之,靖王爷都已经在边疆了,这次换臣自动请荆前往,至於信不信得过臣,就让皇上自己定夺吧。」
单御天连考虑都没考虑便爽快地说:「好,朕就派你护送永乐公主携带密函前往边疆,即刻起程,不得有误!」
就赌一赌人性吧,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经此一役,单氏血脉会更加团结。
☆ ☆ ☆
主帅营帐之中,单佐靖与单破邪正凝神挑灯密谋著。
时已二更天了,今夜是个平静的夜,敌方没有举动,他们也以静制静,姑且让劳累的士兵休息一晚。
桌上摊开的军势图显示他们目前所在位置及所馀兵粮,前日狼邪军才张狂的要他们送上金银百车和骏马千骑,遭单破邪以主帅身分严拒後,双方大军厮杀,两方人马都元气大伤。
「佐靖,喝口茶歇息一下。」单破邪将茶杯送到单佐靖面前,征战月馀,两人的俊容都一样疲倦。
「这是一场艰苦而漫长的战役。」他接过茶杯,深凝著眉心道:「战事拖得越久,受苦的是人民,天下苍生为战争付出的代价太高了。」
单破邪摇摇头。「真佩服你,心中时时刻刻只想著天下子民,那么你自己呢?不想你的语妍吗?」
虽然他身在边疆,但皇城发生之事经往来商旅口传也多有耳闻,佐靖抢亲之事闹得轰轰烈烈,他不可能不知道。
再说,他与佐靖本就情同亲手足,他回朝时,最喜欢找皇上和佐靖三人一起喝酒聊天,因此他不可能不留意,亦十分关心佐靖的事。
「我当然想她,她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女子。」提起罗语妍,单佐靖的语气多了几分柔情。「但是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我只要保重自己,平安回去就是对她一片深情的最好报答。」
单破邪哀怨的叹了口气。「真羡慕你能得到如此红颜知己。」
单佐靖看著他。「怎么?你不是早已有红线女相伴?」
提起这位红线女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一把碧血剑行走江湖,诛杀为恶之徒,且善以易容术掩其桃花姿色,无人识其页面目,故而称之为红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