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你这种行为就是不告而别,跟小偷一样!”放辰松开了小伍的领子,但火气还是很大。
小伍捏了捏自己那无辜的脖子,小小声的说:“老板,你说话实在是夸张了那么一点点,我只不过是要暂时停薪留职而已……”
“只不过?”放辰立刻插嘴,“你把你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解释为“只不过”?
小伍先生,你对你自己也太宽厚了些吧!”
“我没那么十恶不赦吧!老板先生,你别用那些太刺激的形容词来形容我……”
小伍忍不住要替自己讲讲话了,否则再这样去,恐怕陈世美那忘恩负义的家伙也要比他强了“一句话,如果你还有一点天良,就把刚才的话收回去,永远不准再提起,我已经很让步了,你应该办得到吧!”放辰残暴不仁的强制倒霉的小伍。
小伍小小声的,但却很坚定的回答:“办不到。”
“你说什么?”放辰快杀人了。
小伍怕又被放辰掀起,节节后退的告饶“拜托!就因为我办不到,所以我才帮你先张贴个启事找人啊!如果我能留下来,你想,我还需要找个人来代替我吗?”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留下来就对了?”放辰以一副寒透了心的表情瞪着小伍看,眼眸中燃烧的怒火几乎就要喷到小伍脸上了。
“答对了。”小伍很高兴自己唯一的上司总算面对现实了。
“我现在很累,我要去睡觉,如果明天早上我醒来真的没看到你,你放心,我不会饶过你的,就算你躲到火星我也要把你挖出来,听清楚了吧!现在,你自己好好想想,值不值得为了不替我工作而被我追杀一辈子!”
齐放辰的声音冰冷得足可以冻死人,说完,他越过小伍走进房间,很用力的、很用力的甩上了房门,那火爆刚强的举动让小伍叹为观止。
“啧,脾气这么大?好在我早就习惯了,否则不被你吓死也早自我了断去了。
”小伍还挺佩服自己的。
电话声就在他钦敬自己时悠然的响起来,他可以料到,八成是“她”!
“世界和平工作室!”小伍用很职业性的口气接起电话,心里毛毛的突然想到,他老板将工作室取这个名字实在不安好心呵!什么世界和平?叫灾难大全还差不多,他几乎每天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不然就是冰山烈焰之中,实在是惨不忍睹,而现在,居然冒出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抢着来想尝当这种滋味……唔,老天保佑她,她会安然无恙。
“喂!小伍吗?我啦!”一个甜美清亮的声音由彼端传来,听得出来是充满了期待与兴奋。
“我知道是你。”小伍显然没有对方热情,若不是她那个突发奇想的怪点子,他就不必忍受齐放辰那些俾斯麦式的荼毒了。
“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他当然不答应。”小伍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白痴到底,如果是别人情况可能会好一点,但他是齐放辰。”
“喔!真是委屈你了,小伍。”她同情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真的让我在日内瓦的别墅高兴赖多久就赖多久?有专人服侍?用不完的法郎?
奔驰古董车?还有伴游女郎一名,身材是三十六、二十二、三十五?”小伍禁不住又把交换条件覆诵了一遍。
“完全正确。”她笑了,“为了刚刚他对你的无礼,我特别在瑞典的奥兰岛安排了皇家级的享受等着你住腻了日内瓦的时候可以前往,你毋需担心任何签证护照问题,私下飞机随时供你差遣。”“哦!小甜心,你让我想不答应都很难。”小伍肉麻的说。
“我知道你的心肠最好了,你一定不会忍心让我失望的,小伍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赶紧趁火打劫。
“我的确不忍心。”小伍心里仅剩的那一点点对放辰的罪恶感在她款款柔语中消失殆尽。
其实也没什么嘛!多年的哥儿们了,放辰应该不会跟他计较这么一点小事才对,只不过是他飞到梦中的理想国去逍遥个几百天,而换个漂亮妹妹来工作室上班而已,公司还是会照常运作,这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们成交喽?”她掩不住欣喜的问。
“基本上可以说是,但,”小伍顿了顿,“还有个问题。”
“你说。”她相当爽快。
小伍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吞吞吐吐的不知该怎么说。
“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了,快说啦!”怕他后悔,她更加卖力的催他。
“你是说……我可以到奥兰岛去度假?”小伍起了个头。
“你是完全自由的,除了别回来台湾以外。”她是绝对的有问有答。
“那……那个三六、二二、三五的女郎,我也可以带去吗?”
呵呵!小伍扭扭捏捏要问的原来是这个,果然食色性也,天下没有不好色的男人。
“你不能带她去。”她严肃的沉起了声音,半秒钟之后,便忍不住的逸出长串的笑声,拉长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你不能带她去,因为——我已经准备了个三十八的在奥兰岛等你!”
小伍的心刚刚随着那句严厉的“你不能带她去”本来已经打算在美丽的假期留下一点小遗憾了,哪知随即又跟着她承诺的“三十八”而迅速的雀跃复活了。“君子一言?”小伍笑。
“驷马难追!”她也笑了。
第二章
当该死的门铃第N次大作时,放辰火大的将枕头往墙角去去,他翻身跃起,随便提起一条白浴巾围在下身,就准备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动他的门铃!
按下密码锁,在特制的银灰色防盗门缓缓上升后,他看到一个小女孩一脸好奇的站在他面前,然后,他十分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女孩。
“你是什么鬼?没事干么乱按铃?”他劈头就不由分说的责问她,睡不饱使他火气大,那女孩的模样更使他想揍人,他最讨厌别人对他充满好奇心。
“我不是乱按铃,我有事啊!”她连忙为自己辩护,否则看他的火气,似乎她极有可能被他给活吞下去。
嗯!小伍的形容词用的不错,齐放辰果然是“阴睛不定”,她想。
“有事也不能按铃!”才想着想着,放辰马上就纠正她了。
她莫名其妙的瞪大了眼睛,“那你装门铃做什么?”
“做什么?”他重复了一遍,接着,他半瞄起了眼睛,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刚刚那句急急迸出大脑来反驳的话确实是有点问题。
“是呀!做什么?”她有点得意,总算让她占到一点点上风了,谁教他那么凶的!
她小小的挑衅又惹恼了放辰,使他确定自己没必要在这里受她的询问。
“你管我!”他吼回去。
她立即捂住耳朵,真不敢相信他会这么“无理取闹”,这形容词也是小伍给她的,但是,嘿!小伍,你对他的评价实在是客气得很哪!他根本就是野蛮嘛!“拜托你小声点,是不是想把左右邻居都引来?”她责怪的扫了他一眼。
“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也最好不是敲错门!”他一手抵着门沿,一边降低了音量,却很不耐烦的说。
他承认她的威胁确实达到目的了,他不能把邻居引来,因为他是齐放辰,本栋帝国大厦最懂礼貌的齐放辰。
“你放心,我绝不是敲错门,我脑筋清楚得很,才不会跟你一样咧!”她很快的说,也很快的由他眼中读到“你该死”的讯息。
“不管你的脑筋有多清楚,给你一分钟,立刻在我面前消失。”这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最大极限。
“我想,你该先看看这个再下决定也不迟。”说着,她由背上那个大包包里东摸西摸的翻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来,献宝似的呈到他面前去。
“不要在我面前要花样。”他警告的盯着她。
“除非我向天借了胆。”她嘻皮笑脸,讨好的回答。
放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不甘愿的抽走她手中的那张破纸。
由他的视线停注在那张纸上开始,他的脸色就一变再变,等完全看完后,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她完全不惊讶,因他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该死的小伍!”放辰气愤的把破纸捏成一团。
小伍居然敢这样忤逆他!?用公司的大章和他的私人图章擅自为他订了这张”不平等条约”!
“那上面说你的“世界和平工作室”要聘请我为正式员工,供膳宿、供三餐,周上五天,免打卡,有发挥想象空间,起薪三万,半年调薪一次,年领年终奖金及考绩奖金,享劳保、健保、平安保险、国外旅游,工作环境佳,双方不得无故终止合作关系,否则劳方,也就是我,可以保留控拆权……”她倒背如流的提醒他。
“闭嘴!”他想拆掉小伍的骨头。
“小伍已经走了。”她拿眼偷看他,然后小小声的加上一句。
放辰的眉毛挑了起来,一阵很不舒服的感觉向他涌来,这小东西居然看得到他在想什么!?
不行!他绝不能留下她!妥胁就等于是替自己往后的日子找麻烦,他齐放辰不喜欢多余的麻烦。
“你不能留下来。”他很肯定的说。
“没关系,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她认命的、可怜兮兮的笑了笑“反正我已经流浪惯了,也不在乎在地下道或是天桥多睡一个晚上,我知道那些蚊虫盯住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还有可能会染上疲疾或登革热,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而且我昨天刚好满了十八岁,或者我还可以考虑去找家可靠的酒廊陪酒,那至少比露宿待头强多了,你说是吗?好在我的身材还算不错,第一次可以值不少钱吧!你应该知道处女的价码,通常不会太低的对不对……我……我好渴,你能不能给我一杯水喝呢?”
他真的没那么仁慈,但是,他却见鬼的答应让她进屋了。
“你真是个好人,我只要喝一杯水就好,最好是有冰块的,喝完我就会自动离开。”她端坐在沙发里歉然的一笑,幽幽的说:“你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吧!你知道台湾的夏天,气温很高,不喝一点水是不行的,而且我的身体又不是很强壮,常常走着走着就会往路上昏倒,有一次还差点被人带到色情茶艺馆,还好我逃过一劫,人类的本性很可怕,他们总想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还引以为乐……”
“闭嘴!喝你的水。”放辰丢了一瓶冰凉的矿泉水给她,不可思议她怎么会这么多话,但他也不否认,她的话确实动摇了他,否则他就不会议她坐在自己的沙发上了。
“你很喜欢叫人闭嘴。”不是疑问句,而是她的结论。“你很啰唆。”他开始觉得让她进来是个错误了,简直引狼入室。
“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小伍是无辜的,他是好人,看我可怜,又没地方去才答应录取我的,他还说他的老板外冷内热,其实也是个好人,但有时候又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我也看得出来你真的是个大好人,你放心好了,你对我态度不好,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都是我的错,是我长得不讨人喜欢,没有人缘……”
又来了,放辰呻吟了一声,此刻他真怀疑她主演过阿信,但她那句“你真是个大好人”偏偏又让他燥热不安了起来。
是的,不安,因为他很惭愧,也很汗颜。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甚至连有道德都谈不上,他一直是自私的,那些好看的绅士派头或者面对自家兄弟时的呆瓜扮相都是为了伪装自己,对于他这种表里不一的双面人,她居然毫不考虑的赞美他是好人?
看看她吧!此刻她注视着他的眼神是多么清澈无邪又单纯啊!单纯得让他升起了罪恶感,也单纯得让他有股浪子回头的冲动。
“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掩饰性的灌了一口水,没话找话讲。
“云林乡下。”她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紫色碎花洋装,有一丝胸腺,“你瞧,我很土对不对?”
“也不会啦!你这样打扮还满适合你的……”说着,他猛然住嘴,老天!齐放辰,你在胡说些什么?白痴,她是狼耶!你居然发神经的去挑逗一匹狼?!
“你不必做出那种表情,我不会赖着你不走的。”她咬着下唇,委屈的说。
她受伤的样子让放辰于心不忍了,于是他脱口而出,“我不是那个意思。”天知道他就是那个意思!
“你不必安慰我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她垂下眼睑,怅然的说,“自从我九岁那年我妈带着我再嫁,我就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而弟弟跟着出生后,我就更形渺小了,十三岁时,我继父企图非礼我,我妈只好把我送到舅舅家,为了让舅舅不要赶我走,我自动自发的每天做很多很多的家事,下了课还要到舅舅的面摊帮忙到凌晨,而国中毕业后,舅妈不欢迎我继续住下去,我继父那里又容不下我,我只好草草找了间建教合作的职校,还好工厂有宿舍可住。
“半工半读三年下来,我存了一笔小钱,原本想和同学合伙开家泡沫红茶店的,谁知道我继父好赌成性,居然欠了高利贷的钱,我妈走投无路的来找我,我只好把那些原本想要开店的钱拿出来替继父还了赌债。
“就在上个月,我妈要我搬回去住,继父也保证不会再骚扰我,哪知道第二天晚上他就故技重施的想非礼我,还好我警觉性够强才没有出事,丧尽天良的继父却告诉我妈说是我勾引他的,很可悲,我妈信他不信我,于是,我被赶出了家门,身上只剩下几百块钱,我买了一张车票来台北,原本打算想找职校的同学帮忙的,怎么知道才短短一个月没见,她就搬家了。
“我在台北街头流浪了好久,前天我又热又渴的躲进这栋大厦来吹吹冷气,无意中看到那则征人启事,我一点都没把握自己会被录取,毕竟我很清楚我不是那块材料,但是,你相信吗?小伍却一点都没有嫌弃我,他好心的给我水喝,又泡了碗面给我吃,他的善良让我好感动,他的好心肠也给了我一丝温暖,让我知道人间还是有温情的。
“所以,就算你现在不愿意履行那张合约我也能够了解,你说,有谁会傻得用一个既无学历又无背景的孤女呢?
“对不起,浪费了你宝贵的时间,我走了,谢谢你的水,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齐先生。”说完,她放下空瓶子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哀愁,也充满了扰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