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开始天南地北的聊着。
“我再过几天就要回美国了。”她说。
武焰打上一个哭脸,“有没有考虑回台湾唸书?”
“那个学校是我的第一志愿,接到入学通知时,我妈还说我是何家之光,背负着这么大的期待,怎么可以随便改变志向?”
何聆歌将打的字送出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在台湾除了有个古板的爷爷,迷恋reaL的堂姊沛意,酷爱夏沁雅的堂弟沛文之外,其他会挂念她的人都在美国,她干么回台湾唸书?
当然,如果……的话,她会考虑放弃那张入学通知……可是……算了,她要自己不要再想了。
“我原本是受到影响才选择念大传系的,但经过这个暑假之后,我想我会坚定志向了。”何聆歌打上一个笑脸,“你呢,以前学的是什么?”
“语文。”
“啊啊,我差点忘了,你拿的是卑诗大学的学历证明,我听飞航娱乐的同事说,你是卑诗大学有史以来最有名的幽灵学生。”
“因为我不喜欢上学。”
“呵呵,很多学生都不喜欢。”
“不过我很幸运,我不喜欢上学,而且,也真的没有上过学。”
她一呆,又看了萤幕一遍,打了一个问号急忙送出。
“我在西班牙出生,到了该唸书的年纪,我的父母却因为工作的关系要到亚斯文去,那里没有西班牙文或是中文学校,连自己的中文名字都还不会写的我,只好埋头苦学阿拉伯文,差不多学了两年,正预备要考试,我们又得飞去普罗旺斯,为了要上学,只好咬着牙拚命学法文,等法文学会了,我们就离开了法国。那次让我非常生气,后来就再也不肯进学校了。”
她看完哑然,原来是这样。
怎么没人想到呢,在家自修的学生很多啊……咦,不对……
这时,仿佛知道她内心想法似的,萤幕上又出现一串文字。
“你是不是在想,就算我没进学校,没人认识,也应该有学籍可追查?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之前是用西班牙名字,后来才改用罗马拼音。”
何聆歌失笑,这人也太奇怪了。“没事改什么名字?”
“当然是因为有事情。”
武焰没再发话。
在飞航娱乐上班以来,何聆歌已大概知道,娱乐圈内有很多事属于“不可说”的范围,一般人的难言之隐是普通级,艺人的难言之隐则是最高机密,别人沉默最好赶快跳开话题,切忌追问到底。
“啊,对了,据说你们十一月要开世界巡回演唱会”当她正在加紧打字时,萤幕上已出现另外一行话。
“我在纽约时,在少年监狱待过一年,为了出入境不会受到刁难,才改用罗马拼音的名字。”
看了这段文字,何聆歌眼眶一红,觉得自己就要哭出来了他连这个都跟她说?!
武焰不知道爱恋已经在她的思绪里悄悄蔓延,所以他的任何一句话、一个动作,对她都可以是天堂与地狱的分界。
“WMM 若是晓得我知道这件事情的话,肯定会跳脚。”
“我才不管他们。”
“歌迷呢?”她知道他一向重视歌迷。
武焰的形象一直是俊雅而大器,歌迷能接受绯闻,但不见得能接受这个后天绅士居然进过少年监狱的事实。这个负面消息有可能成为他歌唱生命的大石,不小心是会砸死人的。
“他们喜欢的应该是我的音乐,而不是我的过去。”
“那时为什么会进少监?”
“打群架,我把一个德国观光客的下巴打碎了。”
何聆歌深吸一口气,真看不出来那样尔雅的人竟然曾经如此暴力。
“为了女生?”
“少开玩笑,我才不把那些洋妹放在眼里。”
她闻言仿佛中了箭般,武陷不把洋妹放在眼里她除了有外文好、中文差的小留学生通病之外,更有着四分之一的西班牙血统,跟正统洋妹也差不了多少……
“你不喜欢洋妹,那还跟我在这聊天说话?”
“别忘了你是黑头发、黑眼珠。”
“还黑皮肤对不对?”她自暴自弃起来,“反正我也白不起来。”
“褐色皮肤有什么不好?”
“又有什么好?”
“我爱这样的你呀。”
“哼,你爱,你……”聆歌一呆,“爱?”
她没看错吧,武焰说“爱”?
自从上星期在海边听他说着关于小静的一切之后,她对自己感情上的防卫,彻底溃堤。
她不再压抑自己的去喜欢他。
她想他,也愿意承认自己正在想他,只是没有把握武焰对她是朋友,还是也有些一些爱情。
他的任何话语都会让她产生错觉。
她觉得……快要心脏病发。
“武焰,我没把你当偶像,所以,请你也不要把我当成小歌迷。”她键字如飞,“你喜欢我,把我当朋友,我很感谢。但是,你跟我说“爱”的时候,我一点都不高兴。”
送出,她登出ID,下线。
***
已经过了半小时,何聆歌一点睡意也无,躺在床上,眼睛睁得老大,该数的羊也数过了,但睡不着就是睡不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开始后悔,自己干么这么小家子气?就要回美国了,还走得这么不干不脆。
左脑说,何聆歌,申请到那么好的大学,你是何家之光耶,整天想着爱不爱,没出息!
右脑的意见则是,就算是何家之光,也是要恋爱的呀!
就这样,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然后手机响了。
她的直觉反应是:找死。居然敢在深夜扰人清梦!
拿起手机,心又是狂跳来电显示是武焰。
才“喂”了一声,他的声音便爆出,“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不要。”
“你下来。”
“你回去。”奇怪,她在紧张什么?
“一分钟内不出现,我就上去按门铃。”流氓作风毕露无遗。
一会儿,何聆歌才走出警卫室,便看到马路对面那辆白得刺眼的法拉利,夜色中隐约可见旁立的修长人影,以及清晰可见的红色火光。
看到她来,他熄掉香烟,眉眼之间传达出心情很好的讯息,“什么叫“我一点都不高兴。?”
“就是……一点都不高兴。”她盯着他,“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你失控,失控就表示在乎。”他的双眼满是笑意,“因为你很单纯,所以我反而要耗费很大的工夫。”
闻言,她的心在狂跳。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呆子。”武焰一把抱住她,“如果你还不生气,我真的要以为我对女人失去吸引力了。”这小妮子,简直跟他在玩耐力比赛。
如果她是情场老手,他反而还比较容易下手就像联立方程式一样,虽然是未知数,但只要经过代换,一定可以得到答案。
但因为她什么都不懂,他也只好站定脚步,看她怎么转。
亦阳说得好,女生自重,男生也会自重,女生开放,男生扑上都来不及,自然也不客气。
武焰自认不是个正人君子,但是何聆歌却让他知道自己不能急,他对她的步调已经慢到不能再慢的地步。
“哎。”怀中的人突然发出声音,“你知不知道自己抱的人是谁?”
武焰失笑,“当然知道。”
“你常这样乱抱女生吗?”
“以前很常,但是今年夏天是第一次。”武焰拥着她,感觉非常平静,“原本只是觉得你很好玩,后来,找到了比“好玩”更吸引我的地方。我觉得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像个普通人,说普通人想说的话,做普通人想做的事,谈普通人想谈的恋爱。”
“真的吗?”
“真的。”
“可是杂志上说你喜欢白皮肤的女生,我又不白。”
“我不需要洋娃娃。”武焰轻啄她的脸颊,“我喜欢活生生的人,会生气、会高兴,有情绪的人。”
两人相拥许久。
在武焰离去前,他将今天早上才从英国快递送达的首饰盒子递给她。
那是他在布拉格订制的项链,链坠是一颗粉红色的圆钻,扣环的部分还刻上她名字的缩写,整体感觉可爱大方,很合适少女佩带。
星光下,他亲手替她戴上。
***
武焰终于有了他愿意承认的恋爱。
很快乐,也很微妙桃色新闻多到不胜枚举的他,第一次知道想独占一个人的感觉。
他还是很忙,但总有办法在通告与通告之间讲几分钟电话,若是何聆歌的电话没人接,他就会显得有点焦躁。
“你们的情况好像跟别人相反。”亦阳看在眼底,笑得十分由衷,“因为对方太单纯了,所以反而不知该如何下手对不对?”
武焰笑斥,“你无聊。”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亦阳已猜对了一半。
彼此确定心意,互相喜欢,如果是以前,他就会直接把女孩子带回家。但因为何聆歌跟那些人不同,在她无瑕的眼神之下,他近情情怯仅止于接吻与拥抱,纯真得仿佛是初恋一样。
“喂,小心点。”亦阳笑咪咪的警告,“人家实际年龄还不满二十岁,如果怎么样了的话,你可是犯罪喔。”
犯罪?如果她肯让他怎么样的话,他才不在乎犯罪。
不过距离他替她戴上项链的那晚也才过了几天而已,面对那样坦然的眼神,他实在很难开口说“到我家来”这种话。
感情、默契、气氛……他们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培养。
“那才不是重点。”他从躲猫猫的游戏里冲出来已经算不错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样荒淫无度?”
亦阳反驳道:“你自己不也一样?”
“我今年夏天开始就已经洗心革面了。”啊,荒唐岁月已成过去。“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现在可是很纯洁的。”
夏天就快过去了。
武焰希望在何聆歌回美国之前,能够有个稍具纪念性的行动,例如订个婚什么的……其实,如果能直接结婚更好,不过既然已经知道注定的人就是她了,早结婚晚结婚都没关系,他知道他们会在一起的。
他是乐团主唱,而她偏偏叫“聆歌”嗯,他很喜欢这种巧合。
***
清晨四点多,武焰卧室中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
“武焰。”小程的声音很是惊慌,“快点起床,我传了东西给你。”
“我这次又跟谁了?”他呵欠连天,动都不想动。
“不是,你快看就是了,看完后到公司,车子在楼下等你。”
武焰挂了电话,又挣扎了一会儿才起床。
撕下传真纸,是报纸的排版,日期则是今天。
只见斗大的标题上写着:不堪回首!本报独家披露,reaL乐团主唱武焰于纽约州少年监狱的惨绿岁月。
内容叙述他的成长过程,包括他精通多国语言的原因,在家自学的过程,接受学力测验的地点,甚至连他于奥克兰骨折开刀的医院都有详细名称。
家庭背景则有他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以及地质学父亲所写的几本著作。
最主要的重点,在于他进少年监狱的过程。
他到了纽约,组了个地下乐团,然后在酒吧与德国观光客斗殴,混乱之中他打碎了德国人的下巴,碎酒瓶则波及到德国人的女伴,争执原因众说纷纭,警局纪录是互相看不顺眼。
当年与武焰一起组团的美国吉他手说,德国人当众羞辱酒吧的中国女服务生,武焰因而出手;而酒吧保镳的印象则是德国人将啤酒罐丢向舞台,武焰因此感到不满。
记者访问到与他互殴的德国人,德国人表示,当时他与中国女服务生正在调情,武焰却突然从台上冲下来,他是为了自卫才与武焰动手。
记者拍摄当年出事的地点,他被拘禁的少年监狱,还有一张照片虽然传真的品质不是很好,但他还是看得出来,那是他进入少监时的光头照片。
“武焰?”小程的电话又来了,“你还好吗?”
“很好。”
“他们……怎么会知道?”小程的声音在发抖。
“小程,你别担心,我没事。”武焰看着报纸,语气很是平静,“我也不在意。”
第九章
武焰的消息一见报,立刻轰动媒体,才不过清晨六点多,WMM 大楼出口已聚集了大批记者,每个人几乎都是睡到一半被挖起来采访。但即使如此,也难掩职业使然的兴奋表情。
“真看不出来,那样风采的人居然有过这么暴力的过去。”
“你不说更奇怪的,卑诗大学居然还让他做自修学生。”
“已经六点多了,WMM 的主管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我刚问过守卫,他们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出现,连同reaL的团员也早就到了。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开会,只要我们守住门口,就不相信等不到。”
就在同一个时间,WMM 会议室正在运作。
大大的马蹄形会议桌旁只坐了七个人武焰、莫烈、亦阳、靳炜、刘格致、小程、小潘,因为知道武焰那段惨绿岁月的只有这七人。
“橘子日报怎么会知道的?”刘格致显然是惊慌过度语无伦次,“太恐怖了,武焰,到底是谁出卖你?”
莫烈皱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
“我、我,”刘格致显然也已经发现刚才的话有着不良的影射,嗫嚅的回答,“我只是很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武焰镇定如仪,“我又不在乎。”只是感到奇怪,橘子日报的记者是怎么发现的?
那些问题、那些过往以及那些一经历,知道的人多年来都守口如瓶,他也不相信有谁会出卖他。
“可是、可是这样下去,亚洲盘销售跟演唱会的事宜都会受到影响,还有你们的可乐代言广告以及进军美国的计划……”刘格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天啊,谁来告诉我这是一场梦?”
武焰一笑,“你居然抢我台词?”
“武焰,你还笑得出来啊?”刘格致大惊,“喔,喔,天啊!这一定是整人大爆笑。”
见刘格致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莫烈作了决定,“小潘,你先带他出去,不要让他妨碍我们。小程,你开公司车出去,看能不能引开媒体。”
小潘迅速把失魂似的刘格致带离会议室,小程也跟着离开,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武焰敛起笑脸他其实不该笑出来的。
靳炜还是一脸的气定神闲,“想起什么了吗?”
武焰点起烟,“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做过的事情当然不可能隐瞒一辈子,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资料完整得像是有人与记者电话连线,指点采访重点似的。
橘子日报上“根据本报的独家消息”这几个字,真是启人疑窦。
独家消息通常都是人给的,是谁给报社这个没几个人知道的独家?
“你跟何聆歌提起过这件事情吗?”莫烈问。
“上星期。”武焰顿了顿,“但不可能是她。”
“什么叫不可能?”莫烈斜眼看着他,“你跟她认识很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