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只盖着一条薄被、睡在石板地上,她的心脏突然纠成了一团 。
吃了碗白粥、睡了一觉,似乎力气又回复了不少。心宓在自个儿赤裸的身上裹了一 层又一层的毯子,之后悄悄下了床。
虽然两脚仍然稍嫌无力,却已经足够她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然后蹲下来--「有 事?」
「啊--」
黑暗中嘶哑的男低音险些吓破了她的胆。
心宓像被捉到做贼一样心虚--「我、我……我只是想瞧瞧外头,看现在是什么时 辰了。」她狡辩,庆幸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热烫烫的脸正红得像只熟虾子。
「你不能开窗吹风。」他从石板上坐起来,一抹笑痕掠过嘴角--他分明看见她走 向自己。
「噢……」
无聊地在他左右闻绕,然后像是不经意似地问他:「你躺在石板上,不冷吗?」
他咧开嘴。「放心,我不怕冷。」淡淡地说。
她不会明白他习得上乘内功后,身体冷热不侵的程度,若非如此,他不会在那场大 病中活下来……「骗人吧!你别逞强啊,我不会笑你的!」心宓用现代人的眼光思维, 理所当然地不相信。
纽约的冬天,没有电毯她是绝对话不下去的!
「你关心我?」他突然问。
「我--我只是很善良,换了路上的流浪犬、流浪猫我也会关心的!更何况你还救 了我的命。」心宓很用力地解释,可不希望他「误会」。
「说了这么多,你累不累?」他问她。
「啊?噢……」
「既然累了,咱们就一块上床睡吧!」他若无其事地道。
心宓瞪大了眼睛。「一块--上床睡?」
「当然。你不是不希望我别太逞强,这里就只有一张床,咱们只能一起上床睡。」 他逗弄她。
心宓咽了一口口水,她很认真地考虑再考虑,再三犹豫--终于,她勉为其难地点 头同意。
「好、好吧!可是你不能、不能越过这里喔!」
心宓利用厚毯子,泾渭分明地隔开一条楚河汉界。她说服自己,只因为侧隐之心人 皆有之,所以才让他上床与自己同睡。
厚毯子仍然密实地裹在身上,心宓谨慎地背过身去,远远的缩在大床的另一头。
夜色仍然又浓又重,心宓虽然挣扎着想保持清醒,可讨厌的周公仍然很快地找上了她……
第七章
虽然心宓身上裹着层层的厚毯子,但越来越低的温度还是让她冷得全身缩成一团。 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唔……」
一阵温暖突然包裹住全身。刺骨的寒冷让心宓朝着包缚住自己的热源越靠越近。
「嗯……」
彷佛有人温柔地在按摩着自己的胸口,一阵舒服的战栗掠过心宓全身,她情不自禁 地呻吟,窝向后方温暖的来源。
「抬起腿,让我试试你的味儿。」
男人低嘎的声音像一道催眠符咒,安抚着心宓的神经。虽然她讷闷着,他为什么要 「尝」她的昧儿……「记着我是你的主子。」男人的声音更显得低嘎。
「你、你怎么可以对人家做这种事!」她红着脸,羞愤地指控他。
「是你一直贴上来,我是正常的男人,没考虑过禁欲。」他轻描淡写地说,语气中 没有丝毫反省的意思。
心宓瞪大了眼睛,两颊窜过一阵火热--他、他、他--他竟然把男女之间最神圣 的事说的那么肉欲!
「你--你不要脸!」心宓瞪着圆圆的眼睛,惊讶的必须张大嘴巴喘气。
段寅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红通通的桃子脸。「别口是心非,你的身子明明告 诉我你很喜欢。」他逗她。
无可讳言地,他喜欢她羞涩的反应。
也许她的心性是鲁莽、奔放了点,但是精神可嘉。至于在男女的性事上她表现出来 的矜持和羞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却让他「满意」。
「你胡说八道!我不想听!」心宓羞愧得简直想一死了之。
他抱着她,一直到心宓身子的战栗渐渐过去,她悄悄挣开他太过让人耽溺的怀抱。
「我要睡了」她嘟哝着,小心地转过身躺下,免得他看见自个儿依旧红通通的脸蛋 。
「累了?」他吁出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硬热的下体,只是从身后紧紧地搂住她,并 没有发泄自己的渴望。
他知道她大病初愈,承受不起两回激烈的交合,更何况如果他要进入,那就会一发 不可收拾了,绝不会浅尝即止。
当他碰到她的身体时,心宓全身僵了一下,但是当他紧紧的搂住自己、以体温偎暖 她冰凉的背脊时……她并没有拒绝。
***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的时候心宓就睁开眼了。
段寅早已经着装整齐打开了窗子,让早晨清新的朝阳洒满一屋子。
「早……」
心宓小小的半张脸蒙在被窝里头,闷闷地回话。
看到他、回想起昨夜,她的脸蛋又情不自禁地通红。
「今日咱们终于可以『出关』了。那间房里所有的被毯、衣物都会烧毁,我已经遣 人送了批新衣过来。晌午前你可以在房里歇息,我会让人煮好饭菜,送到你房里。」他 道。
心宓这时才会意到,两人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
「我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心宓怔怔地环顾四周一遍。
他笑了笑,盯着她露出被子外通红的半张脸。「自然是趁你熟睡的时候。」然后低 嘎地道。
瞧见他的笑容,心宓慌张地垂下眼--被窝下她紧紧接住自己的心口。彷佛听见自 个儿耳边传来「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爷,早点都准备好了。」外头福总管的声 音传进来。
「送进来。」段寅沉声命道。
心宓抬起眸子,看到端盘子进来的,竟然是在山上那回把自己关进地牢的女子。
「怎么是你?」段寅显然也有一丝讶异。
「是柳儿求福总管让妾身进来服侍官人的。」柳儿娇媚的眸子一荡,冷冷地瞟过床 上的心宓。
柳儿的话让心宓的眼神发直--妾身?
这是什么意思?
她困惑地望向段寅,迷蒙的眸子揉入一抹期待……「放下盘子,你先回房吧!」心 宓的反应全落入段寅眼底,他淡淡地对柳儿道。
「官人,您今晚上柳儿的房吧?」
女人千娇百媚地偎倚在段寅强壮的胸膛上,她口中说出的话,却让心宓的心口开始 发冷--她呆呆地瞪着段寅,期待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准备好,今晚我会过 去。」他若无其事地回答。
他早已经发誓过不让任何女人掌控他,即使他今晚想要的是床上的女人。
他的答案,却在一瞬间将心宓从快乐的云端打入黑暗的地狱。
***
虽然段寅给了她一间上房住,心宓却坚持搬回自己下人的居所。
一直到两日后,从嫣儿口中她才明白自个儿昏迷了多久。
原来那几夜段寅一直伴着她,现在大伙看她的眼神都含了几许暖昧,更何况他还拨 了一间房给她。
自然,她已经知道柳儿在府中的地位。她明白大伙心底在猜什么一一他们认定段寅 想将她收房做妾--就像柳儿一样!因此她不能受、也受不起。
她的工作仍然是陪伴嫣儿,但她尽量避开段寅,因为无法承受面对他的尴尬。
这天送嫣儿回房后,她垂着头、顺着小径路走回自己房里。
「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柳儿突然出现,站在前方挡住心宓的去路。
「你想做什么?」抬起头一看到是柳儿,心宓反射性地保护自己。
她不会忘记在山上那夜个这女人对自己的敌意。
「干嘛生疏?」柳儿掩着嘴笑,笑容却很冷,「咱们就快成为姐妹了,按伦理、辈 分、你还得称我一声姐姐呢!」她的声音很硬,不再娇柔,多了刺耳的冷厉。
「别挡我的路。」心宓很冷淡地说,她根本不想理会这个女人刻意的挑衅。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不爱爷、不想当上这个府里的半个主子。」柳儿冷冷地说。
段寅没有正妻,就算过去有,也已经成了往事,现在府里除了段寅,就属她最大, 那个段嫣儿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她不会容许任何人夺走她优越的地位,更不会让任何女人有机会同她抢男人!
但是那回段寅竟然那自己跟这个丫头一起关在房间里--这让她惊恐!
因为这种糙为不像段寅。
她的官人拜谢反常了!她不能}能坐视这个贱丫头抢走自已的地位--不管她有没 有野心。
「我说,让开。」心宓暗暗握着拳,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她告诉自己,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到处播下情种、风流浪荡的男人争风吃醋。
看到这贱丫头始终防备着自己,柳儿冷笑着说:「你要知道,在这个府里我的资历 比你深,如果你太不听话,我会整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这话也算是警告。
「如果你想听实话,我可以告诉你--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她不喜欢被挑衅,同样也不会示弱。如果这个女人以为来挑拨两句就能让她害怕或 者求饶,那么她的头脑简直大简单了!
但是心宓的回答.却被柳儿误解为她有意要抢她的地位。
「你敢!」她咬着牙、压低了声喝骂。
她的粗鲁、无礼激怒了心宓「那你可以试一试!」她反唇相讥。
柳儿恶狠狠地瞪住心宓,忽然间她像疯了似地撕裂自个儿身上的衣裳、两臂伸直往 泥地上一扑--就喊叫了起来--「官人、救命啊--官人--」
柳儿知道段寅身上怀有绝世武功,在这府里任何人一呼,他都能听见。所以她故意 在段寅住的「知津斋」附近拦住这个贱丫头。
心宓呆住了,她没料到柳儿会来这一招。
「发生什么事了?」燕咯尔的声音先从大老远的传来。
在燕咯尔后方的,就是段寅。
一见到段寅,柳儿立刻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柳儿只是告诉妹妹,千万别拒绝官人 的好意,谁知道她非但出言辱骂柳儿下贱、还出手推开柳儿……」她边哭着、边虚构莫 虚有的故事。
心宓呆呆地看着另一个女人作戏,竟然忘了该替自己辩解……因为她实在大吃惊了 !
她在思索,是什么力量让柳儿说出这种谎话,贪婪、自私还是愚痴?
无论是哪一样,总之她看到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虽然被诬赖的是自己,然而她竟 然同情这个失去灵魂的女人。
好半晌,她终于抬头。一抬起眼,她就对住段寅严厉、冷酷的眼睛。
「不、我没有……」下意识地否认莫虚有的控诉,她的声音却因为对上他的眼神而 显得无力。
她的虚弱却被视为心虚的表现。
「弄清楚!」他盯着心宓,一气一句冷硬地说出伤人的话。
「你只是一个下贱的奴才,我可以今天破你的身、明天就把你扔出府,这里可容不 得你一而再的放肆!」
从她之前种种大胆、放肆的举止,他相信她会做出伤害柳儿的事!
心宓怔怔地瞪着段寅,起初她还希望是自已听错了,但最后,她慢慢的、慢慢的垂 下了脸。
在燕咯尔同情的眼神下,收宓瞪着赖在地上、满脸污泥的女人,忽然,她觉得这一 切很滑稽……「奴才知道……自己的下贱。」
她像个木头人一样机械化地转身离去,没看到段寅面无表情的脸上,一掠而过的偶硬……这一回,他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第八章
心宓开始考虑--她该离开段府了。
无论能不能回到自己原先所属的时代,她已经打算离开。
但她实在舍不得嫣儿!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嫣儿说再见。但她明白,一旦嫣儿知道她 要走,那她就哪里也走不成了。
可是段府这么大、府里的规矩又这么严,纵然她有心要走,一时却也走不了,现在 她只能消极地避开段寅。
午间在学堂外等候嫣儿下学的时候、她呆呆地坐在自个儿房前的石阶上发呆。
「喂!」
心宓浑然不觉任何叫唤声,直到燕咯尔的大手在心宓眼前晃了三、四下、她才猛地 回过神来--一「你做什么吓人啊?」她从石阶上跳起来,张大了眼睛瞪着燕咯尔。
燕喀尔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我是看你坐在石阶上发愣,连魂儿都没有了,所以 特地替你把魂魄招回来,你该感谢我才是!」
「感谢你?」心宓张着小嘴,皱着眉头。
「是啊,现下你的魂儿招回来了,不感谢我感谢谁?」燕咯尔神气地说,仰起了鼻 孔,学马儿喷气「哼哼」两声。
瞧见他的模样儿,心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这些天来她头一回有了笑容。
「瞧你!又哭又笑,小狗撒尿!」燕咯尔逗她。
「胡说,我几时哭了?」
「你苦楚着一张脸,就算不哭也够难看的了!」燕咯尔道。
他喜欢这个丫头充满精力、充满勇气的模样儿,现下看到她垂头丧气的还真不着惯 ,所以他决定逗笑她。
听到燕喀尔的话,心宓心底虽然难过,可是她强迫自个儿打起精神--因为连他都 瞧出自己苦楚着脸,那么嫣儿和敏川这两个孩子迟早会发现,她不想他们替自己耽心。
「现下我开心的很,可没有苦楚着一张脸。」心宓扯起嘴角,努力叫自己微笑。
「唉……」燕咯尔却瑶了瑶头。「是没有苦楚着脸,可却比苦楚着脸还教人难过了 。」他叹了一口气。
心宓强自压抑的情绪,终于崩泄下来。她垂下肩膀,回复方纔的模样。
「你……你别理我了。」转过身,她仍旧坐回石阶,两手托着下颚,继续发呆。
「你生病了?这个样子可不像你!」燕咯尔没那么容易放弃。
「你没事吗?咱们的『主子』可能有事随时要差遣你,你回去吧。」说过错,她又 两眼无神地瞪着前方。
「我没事,你耽心自个儿吧!」燕咯尔在她身边坐下。
心宓没理会他,径自望着自个儿的远方。
燕咯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上回那事儿……你别搁在心上,爷是禀公处 理-一」
「你好吵啊,我要走了。」心宓从石板上站起来,打算走人。
「喂,你别走啊!至少听我把话说完!」燕咯尔拉住她的手臂。
「我不听、不听,你们男人全都是一个样的,只会护着自己的同胞!」心宓扯回自 己的手,燕咯尔却抓得很紧。
「你这么说就不公平了!我只是就事论事,何况那天本来就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