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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苹果物语 page 3 作者:寄秋

  她用力地聚合视线,瞧见他红如枫叶的耳朵。“我从没见过会脸红的……帅哥。”

  “我不是帅哥。”他心痛的低吼。

  一想起两人的差异,沈烈阳竟有一丝不甘心,对老天恶意的玩笑不服。

  “不……不用自……自谦,你是……帅哥。”人无美丑之分,只有善与恶。

  即使一身是伤,头上凝结的伤口又冒出新血,固执的左天绿仍虚弱地抓住他的脚,慢慢地借助他僵硬的高大身躯站了起来。

  “你伤得很重?”一靠口,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有气无力地回道:“暂时……死不了。”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不要叫我帅哥。”强抑住想将她抛出去的冲动,他不懂为何狠不下心对她。

  因为她柔柔的甜软的嗓音,还是叫人心动的清灵脸孔?

  “好吧!帅哥,我……我不叫你帅哥就是。”左天绿觉得好累!好想睡觉。

  “我叫沈烈阳……”

  一时气过了头,沈烈阳忘了脸上的伤疤,愤地转过身,大手轻巧地捞住她差点被他猛染回身后跌第的娇躯,两人近得贴着胸。

  他没瞧见她美丽容颜中有一丝厌恶,只有苍白的微笑,一时不忍地捂住她头上的伤口。“你太不小心了。”

  左天绿伸手抚向他火烙的纹痕。“在我眼中,你是一个帅哥。”

  “你……”他心一惊,陡地将脸一转。“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左家人……是没有同情心的,你的笑话……不好……不好听,换一……个。”天呀!她想她快晕了。

  “你怎么了?”听到她愈来愈小的声音,他关心地一问,骗了自己的心。

  他绽出一多魅惑人心的笑容。“我想我要……晕倒了。”

  话才一说完,她失去血色的小脸一放,松软软地被他坚硬的手臂一接,陷入黑夜的国度中。

  “该死,真是麻烦。”

  口说麻烦,冷心的他腰一弯,将昏迷不醒的左天绿抱入怀中,心口竟有一丝不暖意泛出,因此他抱得更紧,非常坚决地违背本意。

  他救了一个女人,一个美丽得足以颠覆他世界的女人,心早恐惧中出现裂痕,慢慢有了温度。

  ***

  “她的情况如何?”

  额头缠绕白色的绷带,雪白的背布满大小不一的擦伤、割伤,看在沈烈阳眼中竟是万分地不舍,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

  即使身上伤痕累累,却丝毫折损不了他的美丽,除了脸色稍嫌虚白了些,她就像沉睡的林中精灵,清灵、空幻,带着缥缈的薄翼……躺在他的大床上。

  旖旎的绮色画面令他胯下一紧,许久不曾有的冲动叫他微红了脸,不自在地侧过身,隐藏显而易见的男人欲望问道。

  王医师专注在病人的伤,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眉头微蹙地缝合她手臂上一道七、八兝的切口。

  待一切都处理完毕,他才缓缓地挺直酸硬的背,有些迟缓、谴责地回道:“这女孩伤得不轻,可见是从斜坡滚下所导致的石切痕迹,是不是你……吓着了她?”

  沈烈阳顿了一下,发出苦涩的笑声。“我的鬼脸的确吓人,难怪人会这么想。”换作是他,大概也是这般猜测。

  “难道不是你?”由他的表情,王医师开始怀疑错怪了人。

  “狗儿发现她倒在溪边的大石上,那时她就一身伤了。”一个令人矛盾的以外,沈烈阳也想不通。

  “你……救了她?”王医师的眼底有着不可思议。

  “你认为呢?”

  王医师的诧异不是无理由的,他一直是沈家的专属医师,自从七年前大火夺去沈家十三条人命,慈悲和善心就不存在沈家。

  王医师很清楚沈烈阳对人的绝情,三年前有几个大学生在林中迷了路向他求救,而他只是淡淡地一眄,转身关上门,任由他们几乎虚脱地死在门前的石阶上。

  要不是王医师每月例行上门替他复检火伤的复原进度,这几条年轻生命恐怕已魂飞魄散,回天乏术。

  因此他今日异常的举动叫人费解,不由得引起王医师一番臆测。

  “你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至少在火灾后数年内。”他不避讳地指出。

  沈烈阳微微一黯。“心死的人不该有良心,你不用一再提醒我的确憾。”

  “我不是指你脸上的伤,你不觉得不逃避太久了吗?比你严重的人都敢走在眼光下,你的心并没有死,只是暂时被困住而已。”

  王医师语重心长的说着,刚开始接他出院那日起,他知道再也无法恢复本来面目后,人就自怨自艾地自我放弃,避入无言世界里。

  要不是他尚有一份责任在身,只怕会更孤僻冷绝,连出院后的治疗都不愿意接受,从此丧失最基本的尊严。

  “多说无益,她昏迷了快两个小时,什么时候才会清醒?”沈烈阳将心疼隐藏在最深暗的眼底。

  “为了缝合伤口时无法避免的痛楚,我打了一剂麻醉针,应该快醒了才是。”他看不透沈烈阳灰涩的心。

  “嗯!”他不置一语轻哼了一声。

  收拾好医用器具,上了年纪的王医师瞧瞧床上水漾的女孩,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一闪而逝。

  “这娃儿好面熟。”

  基于私心作祟,沈烈阳未将她先前透露的名字告知。“要注意些什么?”

  “呃!”王医师投以怪异的一瞥,“药要按时吃,伤口沾不得水,若有发烧是正常事,喂以红包药末即可。”

  “不送了。”他故意遥眺窗外榛树,克制不去盯那张美丽的脸孔。

  王医师对他的失礼早以习以为常,比起刚出院那几年,他的自虐与狂暴行径收敛了不少。

  发生那见憾事,他的心里也不好过,只能用耐心去开导那颗紧闭的心,功效虽不大,但已尽了力,一切就随天意去安排吧!

  也许她的出现是转机,为他贫瘠的生命带来一线曙光,注入新的活力,中心迎接美好的生命力。

  医者心软,他忧心另一张失去笑容的童颜。

  “盈盈还是害怕接触陌生人?”

  沈烈阳目光一肃。“心理治疗师驱不走她记忆中的恶魔。”

  “要不要我和国外心理专家联络一下?她十岁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已经错过太多了。”

  “不用了。”

  “你……你们都需要救赎。”王医师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望向快苏醒的人儿。“你要留她多久?”

  多久?“我不知道。”一辈子可以吗?

  以前的他狂妄自大,不相信天底下有一见钟情的蠢行,遭逢事故后才遇上使他心动的女子,这是不是上天可笑的捉弄,开了他一个大玩笑?

  她是他脸残后唯一见到他不尖叫昏倒的女子,他是不是该庆幸有人不怕他呢!

  “愈看愈来眼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一张脸。”王医师一时却想不起来。

  只要是医师,没人不认识脑科权威左自云,而他四胞胎儿女更是自幼在众宠爱下成长,很少有人不知左家四传奇。

  不过长大了各自有了事业,王医师记得的是她小时候的模样,一时间忘了小女孩早已变成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孩。

  “医师,你该回去了。”沈烈阳再一次送客,不悦的语气显而易见。

  “好好好,我走就是,你要好好照顾她,要是发高烧记得打我的电话,”真是的,每回都被赶。

  “嗯!”

  “那我走了,再见。”

  拎起黑色小包,王医师慈祥地笑笑,温和地带上门,将一室的阳关道留给他,心想老天该还他幸福了吧!

  ***

  不知睡了多久,左天绿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额头不小心碰了一下,痛意使她扣紧眉头,如羽的睫毛抖颤着轻扬,缓缓绽放出明眸。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张陌生的脸,一间冷寂的森寒房间,没有多余的摆饰物,简单得就像……一个男人。

  尘光熹微,室内有些朦胧暗,一处扯动全身痛,她轻呼一声。

  “伤口痛?”

  粗嗄的声音?她顿了三秒才有印象,“是你救了我?”

  “顺手。”他说着违心之论。

  “谢谢。”

  沈烈阳不自在地轻咳,“不……客气。”

  在左天绿虽然全身酸痛不已,但观察力不因受伤而减退,在隐隐的昏暗中,在她说完那句话时,明显感受那道巨大黑影的僵硬。

  熹光微微,他的脸上阴影密布,似有意躲避光的照射。

  “我讨厌光。”

  “是吗?”背上的伤让她躺不住。“我最喜欢阳光,它带给人无穷尽的希望。”

  希望?!他可不这么认为。“柜子上有止痛药。”

  沈烈阳刚毅的半边脸上有着难忍的绝望,挫折的眼中是浮潜的涩然,他还能有希望吗?

  下意识摸摸另一边已毁的肌肉,粗糙不堪的表皮令他自我厌恶地缩回手,想离开又舍不得,背着窗暗自嘲笑自己的懦弱。

  七年了,他该习惯这张人见人惧的丑脸。

  “止痛药吃多了会上瘾,不过你很好心。”她逐渐地适应室内的光度。

  “好心?!”他干笑地握紧拳头。“我曾经见死不救,这算得上好心?”

  左天绿挪挪背后的枕头,满意一靠地说道:“见死不救人是常性,至少你‘顺手’搭救落难的我。”

  “你不怕我会害你?”他是自私才救她,沈烈阳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害我什么,我一没财二没色……呃!我是不是该说:今生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她调皮地说完,兀自咯咯地笑了起来。

  害人就不需要救人,光她身下躺的这张床质料,她三个月薪水大概只可以买到三分之一张床面。柔软舒适极了,她都不想起来了。

  劫色嘛!早在她昏迷不醒时就可以下手,何必为她治疗伤口和包扎,还担心她疼不疼地告知止痛药位置。

  “若我真要你的身体,给是不给?”可以期待吗?他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左天绿倒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

  “你要我的身体做什么?发泄还是珍藏?”

  “你……”他反被她直率的口气震住。“男人要女人的用处你不懂吗?”

  她发出银铃般的声。“专情的男人珍藏女人是一辈子的事,任性的男人借女人身体发泄是一时之事,我当然很清楚。”

  “你喜欢当珍藏品还是发泄物?”她的论点有些怪异得合理,叫他我从反驳。

  “女人嘛!谁都喜欢被珍惜,但是用婚姻来钳制一生的自由,我宁可当短暂的发泄物。”在她的看法中,自由比生命更可贵。

  他愕然。“女人不是都爱幻想一场如梦的婚礼?”有谁愿意当男人玩物,她太……怪异。

  “杀了我吧!”她佯装出痛苦不堪的表情。“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放,两着皆可抛。”

  沈烈阳有片刻的怔忡。“你不相信爱情还是婚姻?”

  “两者我都信,只是我福薄缘浅,爱情忘了修学分,婚姻素养薄如纸,能不沾脚就阿弥陀佛了。爱情和婚姻都太危险了。会搞得人像神经病,哭笑不得。

  “危险?!”他头一回听闻如此荒谬的言词。

  “是呀!天会变,地会变,人心岂有不变的道理,全心信赖一个人好比走危木,一阵轻风拂过,定力不足的人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在社会打滚数年,形形色色的男人她见过了,有点地位的人不安份,没钱也想攀龙附凤,为利为权受伤害的女子何其多,总归一个爱字拖累。

  层出不穷的例子比比皆是,受暴力威胁的无助妇人,惨遭凌虐的幼童,甚至亲生父亲蹂躏未成年的女儿长达数十年,这等乱相叫她寒了心。

  与其将一生糟蹋在男人手中,不如自在畅意地过一生,快乐地当个单身公害去荼毒男人。

  爱别人太辛苦,爱已最轻松,因为天底下没有会背叛自己的人吧!

  “你不像如此悲观的人。”沈烈阳太用心听她的谬论,早阳已高升。

  “哈……哎哟!好疼。”她笑得太过分扯痛了伤口。

  几乎是发射性地,他立即来到他身侧。“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伤着了?”

  “没……没事,小伤而已。”她挥挥手,抬起笑趴的额首一瞧。“你……咦!你的脸……”

  难堪浮上沈烈阳完整的脸,倏地跳离她三步,他藏拙地捂住另一半脸,鄙夷的蔑色来自内心。

  “不要看,我不想吓着你。”

  左天绿可爱地托着腮,一双轻滢滢的水眸圆睁着,嘴角自然往上扬,饱含着无限笑意,原来他……害羞呀!

  “别这样啦!沈……沈大哥是吧!一个人的外表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讨不讨人欢心……呃!我的意思是相由心生,心善则面慈。”

  记者兼社工的身份,她看过更糟的情况,他的情况算是小儿科,不足为奇。

  “你不怕?”他背着光冷沉着嗓音问道。

  “我是全方位的记者,最常跑的是社会新闻,你该感谢你还活在美丽的世界上,如果你看到车祸现场惨况……”

  言下之意,人活着就是一份喜悦,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幸运,有再世为人的机会。

  “你敢看支离破碎的车祸现场?”这下子他反而被她吓得不轻。

  “生与死本是一线之间,家父是医师,心、肺、肝、脾早看到不想看,大肠小肠流满地又算什么,我可以边拍照边吃卤大肠呢!”

  人脑、猪脑、犬足、人足,不都大同小异,人吃万物都不觉惊,何需畏惧那一截截死人的肢体,它又不可能跳起来掐住活人的脖子。

  活人可比死人恐怖多了,像她家那几位整死人不偿命的高手,那才是生不如死的最高指标。

  “嗄?”

  沈烈阳微微变了一下脸色,胃袋有些酸液翻搅,镇定地把持冷然的表情不为所动。

  他开始怀疑自己救了一个怎样的女子,她是林中精灵还是湖底水妖,勇敢到近乎麻木。

  “听过浴火凤凰的传说吗?轮回五百年将凤身投于烈火中重生,不畏火之灼烈地奋不顾身,为的只是一个字!活。”

  她忽然觉得严肃,掐着喉咙发出卡通人物的声音。

  “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必伤心呐!我就觉得你满性格的。”

  他想忍住不笑,但她逗趣地扮了个俏皮的鬼脸,原本峻然的脸孔竟出现一道微波,轻扬的笑声连他都惊讶。

  “对嘛!人要轻松过日子,何必苛待自己,有得吃就吃,有得睡就睡,天塌下来,咱们就挖洞当地鼠,不一样是人生吗?”

  她是逍遥派弟子,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

  眼泪使人悲,笑声让人欢,何苦为难自己。

  “你……”他很想说她天真,但是……“我很羡慕你的乐观。”

  真的很羡慕。

  “其实你把自己压抑得太深。”她向他招招手。“一笑能解百忧,来试试。”

  唉!他眉头一皱,下意识不以正面对她,那份自卑早以根深蒂固,心结无法在一时间解开,她是那么美丽,自己却……满脸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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