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人,她转身就走。
虽然心里头很不舒服,但是大女人要提得起、放得下。
以前和初恋男友分手时也不会这么难受,两人还欢欢喜喜地祝福对方早日找到失落的半圆,凑了几千块上凯悦吃了一顿分手大餐,醉着上阳明山看人家嘿咻、嘿咻。
可是,摆脱了霉神应该是件快乐的事,她却心底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走得辛酸。
不过,她绝对不是爱上他,而是虚荣心作祟,自尊心受了一点打击而已,她对假洋鬼子没兴趣。“等等,天才丫头,我可不想当薄情郎、负心汉。”
真该敲开她的脑,看看稻草发霉了没。
一股酸味。
“干吗?你不要拉着我不放。”她现在的表情像要不到糖的孩子,看不出成熟女人的影子。东方奏叹了一口气地环着她。“小姐,你认为我舍得留下你吗?”
“我……我不坐飞机。”她有坠机恐惧症,所以一家子移民瑞士而她始终待在台湾。
“我真败给你了,大不了我回台湾定居。”他终于弄懂了她复杂的心思。
她的疑心病自行想象他是风流鬼,来台湾这段时间只想发展一段不长久的异国恋情,等时间一到就拍拍屁股走人,不带走一丝风月。
有时他真会被她气到心脏无力,可是事后一想又觉得她坦率得可爱,心口填满甜蜜地一再纵容,她简直是一块玫瑰色的火石,色彩鲜艳透着温暖,叫人移不开视线地只想爱她。
栽了就是栽了,他不能否认深爱她的事实,台湾是他的姻缘地。
常弄欢呐呐地咬咬唇。“可是你的事业在美国呀!
这样好像不太好。”
“不然你陪我到美国,台湾的环境不是给人住的。”
治安太坏。
“我听你在唱大戏,我不是人呀!”她的脾气冷不到三秒钟又喷火了。
“唉!子莫、冠中,你们大大方方地笑出来无妨,憋着会得内伤。”
两人当真不客气地前俯后仰,眼泪还不小心地掉了一雨滴,看他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一个思维怪又不按牌理出牌的神经质女人。
命呀!命呀!半点不由人.此时不笑更待何时。
于是,他们更加卖力地笑个没完,完全没注意到常弄欢的脸越拉越长……
他们被诅咒了。
※※※
“唉!”一声。
“唉!唉!”两声。
“唉!唉!唉!”三声。
“唉!唉!唉!唉……”无数声。
然后——“你唉够了没?牙疼就拔了,抽屉里有支尖嘴钳。”
烦死了,没见他忙得焦头烂额吗?
“子莫,我肚子好饿。”而且他好想念妙妙和她的蛋炒饭。
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这对苦命情侣“未来式”已有数百年不见,相思堆积成山快压死他了,如同眼前的档案山。一笑解千愁,他是笑到下巴脱臼被人恨,再度印证女人是祸水。
烽火台前博佳人一笑,怒发冲冠只为圆圆一人,殷殷血史不足为鉴呀!某人偏反其道而行,非要折磨可怜的忠臣取悦欢欢女。生不逢时,同样悲惨,他的美好人生……好远。
“少罗嗦,冷便当凑合着吞,有了这餐可能就没下一顿。”没人送饭。
向来难得有情绪波动的黑子莫烦躁不堪,清冷的平静面具挂不住,温和的脸皮绷得很紧。瞧他说的话很容易叫人想歪,好像他们遭流放到无人荒岛三餐不继,有得吃就该偷笑了。但,事实呢?
“子莫,你的上司没人性啦!冷血无情又自私,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好硬的饭粒,便当是谁订的?他头也不抬地审核下一张发票。“去对着你的支票痛哭,少来烦我。”
“你好冷漠,和东方共事就跟他一样冷血无情,我的好心被糟蹋了。”红萝卜炒得太老,蛋黄太熟,茄子都烂了要如何入口。一双筷子戳来翻去,光看就反胃哪能吃得下去,他想吃大碗的阳春面。
“何冠中,不要逼我扁你一顿。”吵得要命,一刻不得闲。
他不怒反而笑得开心。“黑子,好久没见到你的人性,好怀念。”
“你到底是来工作还是做追悼大会?我实在没时间陪你忆儿时记趣。”他只想赶快做完,好请个长假。
至少在上司娶老婆前或被人甩了,不然他绝不回来上班。黑子莫的人格已遭压榨到变形,坏心地咒人家的姻缘。其实不能怪他心性大变,在受到无人性的对待下,狗都会爬树。
在他面前是近十年来原先公司的财务状况表和营业收支,整理得一塌糊涂的收据和杂七杂八的开销注明,他等于是重头做起。
整整两个月他早出晚归,就泡在一堆发票和收据当中,周休二日只是喊着好玩的口号,他能在晚上十点以前下班就不错了。
特助的工作是帮上司分忧解劳,可是那个沉迷美色的商纣王上司竟然要他在三个月内整理完三年份的资料。
他是经过批准才敢放胆大笑,没理由要他承受旦己的迁怒,甚至搞乱了正常作息,而昏庸腐败的上司却不曾出现。
不过,歹命的人不只他一个,律师的运气不比他好过,得审核该公司自民国五十七年成立后所有的大小合约,从中比较出更利于公司发展的条款。
他们是苦命二人族。
“聊聊天嘛!律师靠的是一张嘴吃饭,你总不能要我对着墙壁发表演讲词。”何冠中根本看不下去。“我不介意。”这是肺腑之言。
“东方和蛇蝎女能配成一对吗?我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悲惨。”他会被爱记恨的女人整得很惨。因为他话多又控制不住脾气,而她有气死佛祖的本事。
“他们已经是一对了。”以后他要更谨言慎行,看“老板娘”脸色行事。
“你不觉得东方是付出较多的一方,万一他失恋会不会自杀?”最好先叮咛他立下遗嘱。
他翻了翻白眼。“你想太多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恋爱中的男人特别自目,他对我们不仁,我们还是不能对他不义。”瞧他多重义气。
“恭喜你,忧国忧民的重责大任就交给你负责。”
天阿!这是什么鬼字。
喝花酒还敢报公账,公司能不垮算是奇迹。
何冠中当然听得出他压抑下的嘲讽。“我们想办法去拆散他们如何?”
“你疯了。”他冷冽地回道,投去一记要他少兴风作浪的眼神。
“你能想象蛇蝎女成为东方太太的惨状吗?我们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抖了一下打个冷颤,背都寒了。
为了能有鸟语花香、绚丽春光的未来,他一定要自私一次,全力阻止两人的天长地久。
“很抱歉,那是你。”同样的错误不二犯,所以他的世界是风平浪静。
他看得出东方奏是真心地爱恋常弄欢,要分开他们,第一个崩溃的会是用情最深的东方,而他们也会跟着倒霉,说不定还死于非命。
不利己的事他绝对不做。
“子莫,我们是好朋友吧?”他采哀兵姿态,用多年交情来当筹码。
他直截了当地拒绝。“对不起,我们很久没联络了,不算朋友。”
“你真的这么狠心不助我一把?”人缘变差了,他要检讨。
“总好过你一脚踢我下地狱。”他有先见之明,浑水不蹚。
“子莫……”
“闭嘴。”吵。
“黑子莫。”他连名带姓地唤。
“何冠中,信不信我有杀人的天份?”当人找死时要成全。
“我……”
何冠中正要发出女子嗲音好逼疯他时,已沦为杂物间的办公室被人由外而内地推开,入目的是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
顺着往上瞧是完美无暇的丝袜广告长腿,紧绷的皮制短裙和瘦得见骨的纤腰。
哇!口水快流下来了,好壮观的胸围……
“莫妮卡,你来干什么?”
一头发发的女郎热情地抱住惊讶的黑子莫,在他颊边留下艳红色的唇印,一开口便是流利的英文。“西恩,我来找莱尔。”
“台湾有狮子吗?”何冠中用中文自问,狮子在动物园。
黑子莫拉开莫妮卡。“回去,台湾不适合你。”
“我不管,我就是要找莱尔,他有好几个月没回美国了。”她想他想得快发疯了。
“别任性了,莱尔不喜欢。”他避开何冠中探索的目光,不愿多生是非。
“西恩,他是不是又有别的女人?”她满脸妒恨地嚷着嘴。
“不关你的事,乖乖念完你的大学。”他用少有的严厉口气赶她。
看不下去的何冠中轻咳了一声。“请问莱尔是谁,该不会是东方奏吧?”
莫妮卡一听很兴奋地点点头。“他是我的未婚夫。”
“莫妮卡——”天呀!他要头痛了。黑子莫扶着额头闭目一叹。
“子莫,你不够意思哦!”太好了,更是天助我也。
他骤然地睁大眼。“你不要胡来,东方会杀了你。”
一阵巫婆似的失笑声回答了他的无可奈何。
第七章
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一步呢?犹自迷糊的常弄欢常有弄不清楚身在何处的错觉,头昏脑胀的一阵目眩,依稀她做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明明被迫去参加一场音乐界盛会,与会人士不断向她身侧的男子敬酒,而她也不能免俗地一小口、一小口予以回应,最后到底喝了几口,恐怕只有胃知道。
很奇怪的诡谲,两个月前的坚持到哪去了,她还是冠上了东方妻女人的头衔。
在无人知晓她的另一个身份是“隐名”的情况下,受某人之累,她成了影剧版上的常客,标题是跃上枝头的风凰女,摆脱麻雀旧衣。
原本她渴望的是平静,可是却招来一连串的五光十色,连带着,销声匿迹的粽子亲属又再度将关爱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家里的电话都快灌爆了,她怀疑是否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是爱吗?
她一向最讨厌牵丝攀藤,一个人的生活自得其乐,从未想过会有个男人硬挤进她的空间,从此分享属于个人的孤独与寂寞。
她的时间一下子变得不太够用,以前悠悠哉哉的闲散日子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摆脱不了的嘘寒问暖。
刚开始真的很烦,玩起一阵子抓迷藏的游戏,我跑你追地累个半死,在无计可施的死胡同里只有竖白旗投降,她需要喘口气。
结果呢?她还是霉神缠身,看样子要倒霉一辈子。
“欢儿宝贝,睡醒了吗?”
一双温柔中带着刚强的手臂和甜得腻人的男音,同时抚上她娇嫩的身躯。
吓了一大跳的常弄欢由失神状态回复清明,条地睁大的美瞳充满不可思议,他几时进得了她的私人殿堂,而且光着上身只围着她的浴巾?
湿浓浓的头发已恢复原色,未干的水珠一滴滴地流人令人口水直咽的雄壮胸膛,不难想象浴巾下的身体是一丝不挂。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结结巴巴是因为出自震撼。
他脖子上的抓痕不是她的杰作吧?有些一鸵鸟心态的常弄欢存心逃避,她告诉自己那是猫抓的,与她无关。
“看来你是太幸福了,一觉醒来以为身在梦中。”
他宠溺的唇轻吻光裸的背。
蓦地,轻颤流经她的背,窜人心窝。“别告诉我,我没穿衣服。”
“喔!我是绅士,当然不会令淑女难堪,你的腰以下披着我的衬衫。”他正经八百地吻着白嫩耳肉。
“噢!天呀!我不要做人了。”捂着脸,她发出悲惨的低吟声。
难怪她觉得凉凉的,身体特别轻,原来遮蔽物不翼而飞。
“做人的事不急,我们还不算太老,再等个两年再添香火也不迟。”他轻笑地故意曲解她的哀叹。
谁要跟他生孩子,做梦。“为何你会在我床上?本小姐记得不曾邀请过你。”
“客随主便嘛!你的热情让我情不自禁。”好香的体味,他爱死了。
东方奏故意忽视她瞠怒的表情,不安份的毛手搓揉着温脂般的滑肩,似有若无地挑逗感官,浓重的鼻息喷向她颈后敏感处。
他似乎要不够她,昨夜的翻云覆雨像仙杜瑞拉的午夜之舞,不太真实。
而他不过休息三小时左右,蠢蠢欲动的欲望似初次尝欢的青少年仍嫌不足,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她体内,一刻不分离。
好久没这么淋漓尽致的性爱,感觉像饿了一千年的野兽出了穴口,见到鲜美的猎物就上前扑杀,不舔完最后一滴鲜血绝不罢休,她太甜美了。
东方女孩子的肌肤比西方女孩细致多了,轻轻一画毛细孔全开,没有粗糙的毛发阻隔,滑得像纯净的水不见杂质。
“东、方、奏,你的鬼话说够了没?”竟然说她是“随便”的女人。
“小姐,别又疑心地抓我语病,在国外受教育的ABC中文都不好。”见她毛一张,他就知道踩到地雷。
“哼!你的中文会不好?你留着骗崇洋媚外的无知少女吧!”贞操早没了,所以不算失身。
她自我安慰,哀怨二度梅开。
好迷人的性感。“我骗你就够了,其他人入不了我挑剔的眼。”
“你可不可以不要动来动去,我的身体不是画布。”
痒得要命还一直推挤。
一次失足是意外,就当是掉了芝麻屑的烧饼,一把扫掉就是了。
“我想要你,欢儿。”一说完,大大的掌心覆上胸前浑圆。
常弄欢忍住到口的呻吟声,一把扯下他的手,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地涌红了双颊。“你是狗呀!”做个没完。
他不满地啃咬她锁骨。“发情的男人和野兽无异,你都不看女性杂志呀?”
“东方奏,你咬痛我了啦!”她可不会因为两人有过亲密关系而手下留情,照样赏他一耳光。
不过,熟能生巧,他问得利落,敏捷的攫住爱恋不已的指头放人口中吸吮。
“你……你好色情。”她的脸烫得可以蒸蛋了。
“只对你色情,而我还要吸其他地方呢!”他的视线往下移,热得让人全身发软。
可恶,她好渴。“少……少诱惑我,本人没有和番的意图。”
“呵呵呵……欢儿,你实在太可爱了,我先咬一口再说。”他笑着俯身亲吻性感红唇。他还山顶洞人呢!和番,亏她想得出来。
许久,她吐出一口气。“正经一点行不行?我快不能呼吸了。”
每次都这样,一吻就停不了,好像吸盘似的紧粘不放,害她老是被人笑话吃多了辣椒,嘴巴又红又肿。
“真的?”他故作讶异地靠近。“来,我帮你做人工呼吸。”
不用说,她根本逃不了,缠绕不退的舌大方地堵住她欲抗议的口,齿缝间全是他的味道。
他当然不会只满意口沫相濡,轻轻一推即压向她的身体,两人交缠地躺卧在温暖的地板中央,肢体的碰触是免不了,甚至过火了些。
她在女性私密处捞起一只造次的手,气息不稳地推开他拉过垫被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