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十级大地震排山倒海而来,所到之处非死即伤;虽然经她动刀的病人未有大碍,但是麻醉一退,便要面对一张暴风脸可不是件好受的事,经济许可的病人会要求转更大的医院就医,不想花钱找罪受。
“喂!你下的药剂会不会太重,怎么一下子就倒了?”一只名为良心的小虫在啃咬施苒苒的心。
“我是专业的。”
戴白口罩,声音低沉的短发男子探探伏在茶几上的护士,十分专业的套上胶质手套清洗茶杯,拭去指纹将一切归于原状,仿佛从未发生任何事。
事实上,过程平静得像在喝一杯下午茶,除了多加点镇静剂,一碟烘焙的小点心原封不动。
“呃!你打算怎么把她带出医院,公然绑架是犯法的……”现在想想似乎太冲动。
“在你委托前应该考虑过后果,我只负责替你完成工作。”他说得冷血。
“我……”她是骑虎难下,只好咬牙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瞄了她一眼。“随便。”
蓝将“货品”搬上轮椅,随即覆盖一条厚毯,戴上遮阳的宽帽挡住面孔,状若无事的送上救护车准备转院。
在旁人眼中平凡无奇,医疗设备不足转较大的医院就医无可厚非,只是难得见施医师跟车,不见平时傲气的趾高气昂。
上了救护车,呜咽的鸣声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地平线,没人发现始终未有动静的病人是笑脸迎人的白衣天使向水心。
“你要去哪里?”看来好偏僻。
“你的别墅。”好罗唆的雇主。
她惊呼。“我的别墅?!”
施苒苒用心的回想,那日她在气愤之下应“他”的建议誓言报复,先用自己的名义汇了一笔款项到指定账户,再把任务和窝藏地点打人电脑送过去。
是啦!的确是她提供的地点,那是去年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幢在郊区独门独院的三层楼别墅,欧式建筑大概百来坪,有五厅三卫七间房,地理位置相当偏僻少人行走。
内心五味杂陈,矛盾的心绪起伏着,望着车内昏迷的同窗,一时百感交集。
这些年一路走来一直有她相伴,拿她当筹码于心不忍,尽管闹得不甚愉快,但她向来不伎不求,别人硬要追求她并非她的错。
可是她不甘受羞辱,那个男人让她受到此生最大的挫败,要是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怎能弥补受创的自尊。
那天的耻辱一幕幕像走马灯般在眼前播放,他竟敢把高贵优雅的女王当妓女一样摆弄,让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几度恶梦连连地在夜里惊醒。
哀伤的眼泪和惊恐不安的汗水他得以血偿还,向水心的存在不过是个饵,她只是教训她别和她作对。
人对我残忍,我又何必还以仁慈?
她是永远的胜利者,谁也不能动摇她的地位。施苒苒动摇的心在瞬间转为冷硬,好胜心激起她的报复欲望,因为她输不起。
“你在发什么呆,人要丢在哪里?”平稳的男音唤醒她的沉思。
她头一抬,眼中尽是冷酷。“就丢在客厅,很快会有人来处理。”
处理?此刻伪装成男人的蓝微微勾起好笑的眉波,心想“货品”死得真直,抱得他手好酸,应该申请劳工伤害补给。
挺有品味的客厅,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屋内摆饰具有相当的价值性,可惜即将沦为凶案第一现场,再好的家具一旦染上死人味就乏人味津了。
“尾款。”
“嘎?!”怔了一下,施苒苒对他的言简意骸有了大底了解,她填了一张支票交给他。
“合作愉快,小姐,希望下次能再为你服务。”眉心一点,他送了个潇洒至极的飞波,随即走了出去。
空旷的别墅只剩下她和昏迷不醒的向水心,她打了通电话通知合伙人请教接下来的动作,跟着心情烦躁地进浴室冲洗。
等她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泡泡浴出来后,一身清爽的抹抹保养品走向客厅,乍见“他”正摸着人质的脸而大吃一惊,在“他”身后也站了十来名彪形大汉。
“他”来得好快,无声无息像个鬼,一个月交了十来万的保全费根本没有用处,只能用来关关苍蝇养养蚊子。
“你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吧!她可没几两肉好吸引男人的注意。”她口气酸得呛鼻。
“他”冷笑地在人质脸上划下一条小血痕。“她的美让我嫉妒。”
“你伤了她?”
她有一刹那的不安,好像亲自引魔鬼进门。
“放心,鱼饵要完好无缺,在大鱼没来之前她还有活着的必要。”生鲜活跳的饵才能诱大鱼游近。
“活着的必要……”他说话的口气好冷血。
“他”的身子忽地一僵,似有所感应。“他快来了,先把人质泼醒。”
见他目光一厉,施苒苒倒了杯冰水往向水心脸上一泼。
像是睡了一场不舒服的觉,向水心揉揉酸疼的后颈睁开眼,陌生的环境让她眼神迷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眨眨大眼。
“奇怪,下雨了吗?”
摸摸额颊的水滴,她不解地自问着。
“是水啦!你睡得像头死猪真是有够难看。”施苒苒不客气地批评。
她不以为然的轻轻一笑。“苒苒,你不生我的气了?”
“哼!你少天真了,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的单纯表情叫人看了火上加火。
为什么她能毫无火气笑得恍若圣洁的公主,眼神清澄无邪,让人好想毁了她的纯真。
向水心大约瞄了一眼,嘴张得好大。“哇!你请了好多保镖,会不会很贵?”
施苒苒一听差点昏倒,她是笨蛋不成。“你们两个把她架起来,别让她太快活。”
“苒苒,你们在做什么?”她略微挣扎了一下,似力有未逮的受困于人。
“待会你就知道。”她神气地仰起头,见“他”隐入死角暗处才有种好戏上场的惊悚感。
果然话一说完,就见有人攀墙而入,再一次无视价值不菲的保全系统,堂而皇之的登门入室,温和的笑脸换上阴沉的表情,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模样。
“放开我老婆。”
“别笑死人,谁是你的老婆,我请她来作客不行吗?”一丝恼意很快的被恨意掩盖,施苒苒忆起他的残忍对待。
眼一眯,白虎的不快显而易见。“你伤了她?”
他连被骗了一半身家都舍不得说句重话的爱人,她竟敢伤了雪肤玉容的面颊,他要是吞得下这口气就不是男人。
“我没有,是……是别人……”对于他突发的气势,她着实骇了一下。
他懂了。 “折损你傲气的人是我,可以放开无辜的心儿吧!”
“不。”不知为何,她的心很乱。
“不行?”他的声音森冷如地狱的鬼魅。
“我……呃!你敢拒绝我的感情未免太嚣张,等我命人打肿你自以为是的俊脸再说。”报复的快意侵蚀了她仅存的良知。
“不要.不要打架,打架是件不好的事,大家平心静气地好好坐下来谈一谈。”温柔的焦急声非常急迫。
白虎投以安抚的眼神。“老婆,别担心,才几个脓包我还不放在眼里。”
“脓包”是由中南海半岛聘请的佣兵,他们不晓得白虎的身份,一听见他轻视的蔑意都不约而同的沉下眼,摩拳擦掌地打算宰了他。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气不过的施苒苒见不得两人你侬我侬,扬手就要佣兵攻击。
“无知的愚妇,叫你见识见识真正的黑社会。”白虎闪过先行攻击的一人,一拳击向另一人的腹部。
一下子像是兵荒马乱的战场,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拳脚齐发地集中火力针对一人,晃动的人影和骨碎声令人心惊胆战。
白虎游刃有余地对付受过杀人训练的佣兵,左右开弓抬腿一扫,肘一顶弯下身横劈一手刀,虎虎生风的武学招式叫人叹为观止,连施苒苒都看呆了,悸动的芳心再一次蠢动。
他好帅,若是她的男人该有多好。怨恨的瞪向遭人横架的“情敌”,却意外发现她居然在笑?
这……她怎么笑得出来,而且是带着恶意的笑而非纯净似水的纯真笑容,难道她吓傻了,还是自己从未认识真正的她?
她的猜想让一道抛掷过来的巨影给打断,冷不防地被撞倒在地,一面倒的局势叫人傻眼。
“该把老婆还给我了吧!施医师。”白虎不急着救下亲密爱人,以傲慢眼神睥视站不起身的“棋子”。
她真是可怜,一再被人利用犹不自知的沾沾自喜,实在可悲。
“你……你到底是不是人,竟然一口气打倒所有的人。”施苒苒
“能吗?”
水心的一压,他的血流不下来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他,”她指着由暗处走出来的男人。
冷肃之气笼罩着“他”走到距白虎倒下的一公尺处,拿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后是位俊美非凡的年轻男于,年纪不超过三十岁。
“都该怪你,冥顽不灵的霸着堂主之位却四处遣达,你知道我有多恨你的幸运。”他忍不住上前几步,凝视一直尚存的堂主。
向水心仍一表慈悲地含着泪。“堂主是什么了不得的地位吗?你要就叫他让给你,何必要……要杀人。”
“你懂什么,妇人之仁,堂主之位是由门主指派,他若不死我怎能升级?”副堂主总少了一分实权。
“杀了他就能凡事顺利吗?你那个什么门主难道不追究?”他怎么还不死,要抖到几时?
他张狂的大笑起来。“堂主的死与我无关,我是赶不及救援的忠诚手下,因为某个疯狂女人的嫉妒。”
多么适当的安排,有个好胜不肯认输的女人当替死鬼,他大可向上面报告,堂主为了保护心爱女子免于受害,于是以身相救的牺牲了生命,多凄美的完结。
而他赶到时刚好目睹这一场悲剧,一枪击毙杀害堂主的疯狂女子,为堂主报了仇。
“……至于你,不如选择殉情吧!我连绳子都为你准备好了。”他取出一条三公尺长的童军绳。
“你……你太可怕了,白虎曾亏待过你吗?你怎么……下得了手。”换成是她早下手了,不负责任的主子都该死。
副堂主静而不语,蹲下身抚摸即将断气的白虎,脸上充满对恋人的依恋神色,他轻柔地抚摸白虎的眼、鼻、唇,流连地轻触不断溢出的鲜血。
她懂了,这是一种禁忌的爱恋,同性之间的深情——单方面的。
得不到他,宁可毁掉他。
“你爱他。”向水心内心深处好想大笑,白虎“死”得好冤。
他倏地站起身掏出枪指向她。“你找死。”
“爱是无国界、无性别,我很敬佩你对爱的执着,你千万不要对爱灰心。”她悲天悯人的握住他的手,像是鼓舞。
“你……”好无邪的灵净眼眸,他居然扣不下扳机。
“老婆,你玩够了吧!我已经吐了一缸血。”白虎一跃而起,伸手拍拍背后的灰尘。
“难得死一次,你就再死久一点嘛!人家蛮喜欢你的新造型。”顺手一摸,向水心取走副堂主手中的枪。
白虎没好气的一瞟。“我没什么幽默感,对当尸体的兴趣更是不高。”
“真可惜,我好想当未亡人。”她笑着走向他,斜睨惊讶到几乎呆滞的副堂主。
“坏女孩。”他亲昵地敲敲她脑门。
向水心把枪扔给他。“这是你的家务事,记得把尾款汇进‘虹’组织账户。”
“‘虹’组织?!”副堂主回过神的急吼。“你是‘虹’组织的人,你出卖委托人——”
“没办法,小小的‘虹’组织无法与龙门帝国相抗衡,而且他的酬金是你的十倍。”意思是有钱不赚是傻子,舍小钱就大钱。
副堂主一听冲上前要想杀了她,她反应极快的跳往白虎身后一藏。
“柴木华,死到临头还不知反省,我留你何用?”扳机一扣,他为之气结。
另一声枪响代替他了结叛徒的生命,眉心一点。
“白虎,你借我一条命。”幽渺的女声从屋外传来,状似好笑。
“去死吧!朱小雀,和你的霍哥哥一起去沉海。”
“人心哦!险恶,不如救一只狗。”声音渐远,表示她已离去。
白虎冷飕飕地“飘”到正打算逃走的向水心身侧。“老婆,你干嘛急着当未亡人?”
“有吗?我肚子饿了,要回家吃一碗老爸煮的牛肉面。”有错不认是真英雄。
他抓起她的手腕一翻,九颗子弹一颗不少地包在她手心。
“咦!副堂主枪里的子弹怎会跑到我手中,好神奇喔!”她装出一副天真纯洁的诧异貌。
“是很神奇,我要揍你一顿。”他扬起手要教训她。
向水心眨眨清澈的水眸。“龙门的男人不打老婆,否则就是犯了门规,我老爸说的。”
“向、水、心——”他恼火的朝她一咆。
她笑了笑,知道自己吃定他了,谁叫他爱她。
第十章
经过一次直的洗礼,性情高傲的施苒苒有了些许转变,她的傲气依然在,只是不再咄咄逼人,收了盛气凌人的高姿态。
称不上温柔婉约,有时还是会忍不住大声高吼,但是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已经很满意了,直道她是个好医师,不用担心院长后维无人。
非常戏剧化地,她对“情敌”向水心有了大异以前的对待,态度十分恭敬。
“虹”的组成是七色,如今又多了一道白,施苒苒的代号就是“白’,一个新加入的成员,她的工作内容是“医师”。
没错,医师,他们所缺乏的“员工”。
因为在黑暗社会中有不少打打杀杀,刀伤枪伤是属于重大刑案必须呈报警务当局,所以他们也接这类委任工作,私下为人医治收取暴利。
而且自家人受伤,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找间不起眼的诊所医治,有个专属医师多便利,可以节省一笔医疗费用。
总面言之利多于弊,七个人包括“虹”的老大都举赞成票欢迎她加入,尽管她本身的意愿不高,但在众人的“劝说”还是点头了。
“老婆,你是用什么法子逼迫她加入‘虹’组织?”白虎对化敌为友的过程比较感兴趣。
“逼迫?”眉尾一扫,向水心对这两个字有意见。
“好吧!我改个说法,恳请她加入如何?”白虎扯扯横纹领结。
“不难呀!前途和面子看她要哪一样,任选其一。”她不过要橙全程摄影,拍下“白”的罪行和丑态。
绑架是一罪,她被人撞倒的模样真是蠢毙了,爱面子又好胜的她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画面流出去,自然无条件地接受喽!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提起来就伤感情。
好狠哦!棋子永远摆脱不了棋子的宿命。“老婆,你好漂亮。”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都不漂亮,只有这一刻能见人?”她挑剔的一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