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男人,她总是抱着戒心。
"偶尔你也看看《谎言技巧一百零八招》那本书,有谁看过那么'痴情'的大哥?"骗人没谈过恋爱呀。徐幔幔才不信她的话。
白茉莉呐呐的道:"他是担心我遇上危险,台湾的治安……不是普通的糟糕。"不然就不会有这个基金会的成立。
翻开报纸一看,哪一天不是刊载着天伦悲剧,短缺的警力难以应付日新月异的犯案手法,光是杀人放火的重刑犯已让饿们疲于奔命,谁有工夫注意陋巷内的危机,更何况是关上门的凌虐妻女案件。
"听到了没,徐奶妈,叫你那口子用心点,别老让白家大哥一天到晚担心他心爱的妹妹,不管多忙都早晚接送到底。"于欣宁话中有话的瞥了徐幔幔一眼。
徐幔幔微恼,不去计较。"感情的事不关警察管辖,白检察官的心思大家有目共睹,根本无处藏。"
"就是有人爱当睁眼瞎子,辜负白大哥一片深情。"对于白向伦和白茉莉扑朔的感情,于欣宁就是那个被急死的太监。
眼看郎有情,女有意,偏偏此艺非彼意,硬是牵不起一条姻缘线。
"你们别胡搅了,我们真的是兄妹。"白茉莉的脸上布满无奈。她有种无力感。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她对男人向来保持距离,唯独对这位继兄无能为力,他看似斯文的外表其实很专制,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紫苑出国这十年间,他自动升格为她的行动机,将她一周内的作息摸得一清二楚,坚持送她上下学及毕业后工作的班表。
尽管检察官的工作十分忙碌,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是全年无休的司机。
即便真的无法准时来接她下班,他也会先打通电话来通知,要她晚一点下班等他。
白茉莉不会开车,挤公车又怕和人接触太多,因此顺着他的意,毕竟他是她唯一尚能接受的男人,不会带给她压迫性的恐惧感。
"茉莉呀茉莉,你该去配一副眼镜,没有一位大哥会因为下雨而一路直飙向阳明山送伞送衣的。"
于欣宁提及两年前的一顶联谊会,一些爱心集团三天两夜的交流聚会中所发生的事。
"这……"词穷的茉莉只得把一堆印好的资料裁齐递给她。"工作至上。"
"你喔!又在逃避,小心便宜了杨门女将。"于欣宁提醒她。有人退缩就有人迫不及待。
徐幔幔后知后觉的问道:"你是指公关部门的交际花杨心语?"
"除了她还有谁敢凯觎别人的男人,标准的杨门女将————强悍呀!"
"别在背后议人是非,杨小姐美丽大方,是基金会之花,你们干么乱扣不雅的词汇? "白茉莉柔水似的嗓音轻轻扬起。
"她是美得艳丽绝伦,留法的美女博士,可是不能仗着自身的优势抢人家的哥哥。"
杨心语的家世好,容貌上等,常常借故和来接白茉莉下班的白向伦攀关系,十次有八次开口邀约,看在于欣宁眼中很是过份.
明明人家白大哥一再冷言相拒,她还不屈不挠地纠缠不停,有失女子的矜持。
说白一点就是丢尽女人的脸。
展扬企业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又怎么样?爱情仍是强求不得。
"欣宁,快下班了,你还不把资料送去给主任秘书。"白茉莉不爱嚼舌根,提醒她公事未了。
"唉!真被你的无知气死。"一扭臀,她急急忙忙地往外冲。
少了多话的于欣宁,谘询室恢复平日的宁静,徐幔幔抽出架子上的档案。
"茉莉,你都三十一岁了,有些事不是视而不见就能粉饰太平,别把这么好的男人拱手让人。"
曾经,她迷恋白向伦的局傥俊伟,并不怕羞地向他吐露爱意,期望能得到他的青睐。
结果,他的一句话打散了她的美梦————
情之深系于小白花。
不用言喻,即使粗心的她也听得出含意,她将那份爱意压在心底深处,借着不断换男友冲淡这段情,直到遇见她的冤家警官。
"你不懂的,幔幔。"白茉莉轻蹙黛眉,天下间大概只有一人懂她。
"是你自个在钻牛角尖,学心理的都有点蝴蝶心态。"变态!徐幔幔在心中补了句。
白茉莉头疼地抚抚额。"我是青少年儿童福利系毕业,不是心理系。"
"那你总修过心理学吧!"她立刻堵上一句。"白大哥是个好男人。"
她知道,但……"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时钟正巧在这时敲了五响。
白茉莉不愿赤裸裸地袒露自己,因而乘机避开徐幔幔探索的质疑目光,从容不迫地收拾桌面关上电脑。
道了声再见,她的心比身体更快飞向外面世界。
她并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恐惧男人靠近的心理逐渐养成她依赖某个人,习惯接受无微不至的呵护,沉沦的心仍在安眠期。
只是阴影不散,她走不出自限的黑暗地。
☆ ☆ ☆
"唉!"
忍不住叹气的白向伦仰望布满彩霞的天空,故意放慢脚步往隐密处躲避,假装听不到那一声声轻柔的呼喊声,无情地践踩如茵草皮。"踏雪无痕莫留情,枝头花笑不回看。
他自认为做得够冷漠无情,以断绝胭脂祸,怎么还有人不死心的固执至此,听不进拒绝?
"白大哥,你来接茉莉吗?"
多此一问。"杨小姐。"白向伦礼貌性的点点头,有意忽略她微酡的腼腼笑容,不带表情地取下眼镜擦拭。
"最近在仁爱路新开了一间唰唰锅,我请你和茉莉去吃麻辣锅如何?"
"我不吃辣。"
杨心语柳眉微蹙。"我记得上回你曾带茉莉去林森北路那间火锅店吃过麻辣火锅。"
"是她爱吃辣,我另外点了别种汤料。"他的语气十分冷淡。
"那去吃日式料理好了,我先打电话去订位。"说着她拿起手机拨号。
白向伦不去制止任由她,无意识地托托镜架掩饰眼中的精厉。
平心而论,她是比茉莉漂亮,纤纤合度的曲线包裹在合身的制服下,完全展现出令人惊艳的线条。
明亮有神的双眸闪着自信和痴迷,白里透红的丰颊微染淡淡虹彩,朱红色的唇膏描绘完美的唇形,挺直的鼻梁显现出俏丽。
如此出色的美丽女子爱上任何一个男子都是佳话,可惜他心中早已驻进另一位轻曼身影,容不下此等娇客。
"白大哥,七点不算太早吧!把塞车和停车时间算进去,应该差不多七点。"她心中的雀跃在嘴角泛开。
"喔!"他不在意地虚应,眼神盯着基金会大门。
以为她终于打动心上人的石心,杨心语含羞带怯地挽着他的手,不好意思地半垂下眉。
"吃完饭后我们去世贸看星星,上阳明山欣赏夜景…宵夜去吃港式饮茶,清晨去淡水看日出。"
世贸有星星吗?!阳明山赏夜景?想偷窥草丛车阵内的春光不成。
不着痕迹的抽回手,白向伦有些吃不消她的自说自话,她不用睡觉吗?直接规划十二个小时不休的娱乐。
"对不起,杨小姐,我进去等茉莉好了。"他直接跨大步打算丢下她。
"我带你去接待室……"
他扬起手拒绝,"我比你熟知基金会的地形。"
"呃,那我陪你等茉莉妹妹。"杨心语喜悦的笑容顿了一下,但仍紧跟着他走进接待室,不放弃一丝和他相伴的机会。
茉莉妹妹?!他眼中有抹讥色。"茉莉比你大四岁,你的称谓欠思虑。"
就算是妹妹也是他的,与她何干。
"是吗?"她故作惊讶。"茉莉看起来好像是学生,我当她才二十出头呢!"
杨心语的企图心不强,以前交过几个男朋友,刚回国不到半年,一见到卓尔温懦的白向伦,那颗沉寂的心起了波动。
她当然很清楚白茉莉的实际年纪,电脑内有员工资料储存,调出来一阅易如反掌。
也许是太过痴迷而看不清真相,她只当两人是单纯的兄妹关系,一意要拉拢人心,不时送些小东西给她自以为是的"小姑"。
一提及白茉 莉,白向伦的脸上场起略带纵容的笑容。"从我认识她到现在,她一直维持清清淡淡的模样。"除了短发留长了。
"你是个好哥哥,茉莉是幸福的妹妹。"她笑着倒了杯咖啡给他。
在等候的接待室,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进出的人们,不待接下她的咖啡,眼中已出现那抹清丽身影,伟岸的高大身躯候地朝目标走去。
"茉莉,下班了。"
白茉莉有些别扭的望着他搂肩的手。"大哥,你的手可不可以……"
"小丫头害羞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哟!"白向伦刻意拉近两人距离。
"我不习惯人家…碰我。"白茉莉说得很委婉,脸上的表情却非常生硬。
白向伦摆出温和假象说道;"我是最疼你的大哥,难道你不信任我?"
"我……"她很想点头,但是……"我当然信任你。"
她见不得别人受伤的眼神,心软地僵直着身子。
鼻腔内传来一股熟悉的男人气息,她告诉自己这不是爸爸可怕的怀抱,而是在她作恶梦时的温暖靠山。
一个安全的港湾。
"茉莉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女孩,是大哥的宝贝。"他亲昵的捏捏她的鼻子,有意无意地拂过她微颤的唇。
其实他最想做的是吻住地害怕的杏口。
他一直不晓得她到底在怕什么,只能用极慢的步调去沁入她的生活,以蚕食的方法瓦解她的戒心。
光是一个小小的碰触就花费他三、四年的时间,好在他是耐力十足的男人,有得是毅力逐步收网,将她纳入羽翼下。
"大哥————"白茉莉快哭出来了,他的身高给她一种窒息感。
"永远别怕我,我是你的守护神。"白向伦忍着渴望稍微松手,故作随意地勾着她的肩。
她定了定神,挤出一抹笑。"我们回家吧!"
两人旁若无人地走过杨心语的跟前,她举起拿着咖啡杯的手欲发声,一只手却突然拉住她。
"杨博士,我这个案主的先生很难沟通,你给点专业意见吧!"
于欣宁哪会容许这个空降部队去搞破坏,赶紧找了拗口的托词拖走杨心语,直到那部宝蓝色轿车驶离停车场,她才好心的放手。
做人要适时地发挥"守望相助"。
只是另一人……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几许,
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她的眼神黯淡无光。
第二章
周末的街面较为拥挤,连休二日使得急于返家的游子引颈等待,塞满整个台北市街道。
灿烂的晚霞被蛮横的夜逼退,北边天空出现几颗模糊的小星子,一眨一眨似地向所有夜归的生命道晚安,遥远而无私。
车里流泻着空灵歌手恩雅的英文歌曲,幽幽缈缈的声腔仿佛来自天堂的音符,充满令人醉心的宁静、祥和,美得像纯白云雾,任人飘飘然。
"大哥,这条不是回家的路。"白茉莉虽然紧张,该有的警觉心不减。
白向伦故作正经的说道:"我要带你去卖。"
"我?!"她微愕的一怔,接着噗吭轻笑。"我不值钱,你赔定了。"
"你是我的宝贝,一笑无价。"为了贪看她甜美无邪的笑容,他的车差点去舔前一辆小货车的屁股。
白茉莉微赧地收起轻松态度。"你老爱开我玩笑,茉莉是最不起眼的小花。"
不够亮丽的花朵才不会引起路人的贪艳撷探,她甘于无颜色。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冶艳的玫瑰,独爱那清幽淡香的白色茉莉花。"他一语双意地斜凝着她。
"难怪你爱喝荣莉花茶,玫瑰的香味太浓。"她故意转开这个话题。
白向伦不许她逃避的切入,"如果可以,我想吃掉茉莉。"
这是真心语。
那年二十岁,他还是法律系的学生,利用暑假的空档跟在身为检察官的父亲身边陪同法医验尸,第一件遇上的验尸案件便是她父亲。
当时她两眼无神地死命抓紧一位沉静的少女,红肿的眼眶滴不出泪,唇瓣失去血色只剩一片惨白。
她吓坏了.
就是那一抹怜惜种下了情根,他几乎移不开视线想推开那位全心护着她的少女,用自己结实的臂膀紧紧锁住她,不让外面的风雨伤她一丝一毫。在她守灵那几日,他总是找齐了各种可笑的借口去亲近她,只可惜她的心只信任那个寸步不离的少女。
丧礼过后,她随那位少女回到学校成为高一新生,他以为这将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心动而已。
谁知老天待他不薄,借由双方父母的联姻,又将她送回他身边。
因此,他知道那一脸正气的少女叫黎紫苑,是白茉莉最好的朋友,并在往后少得可怜的相聚认识她其他三位好友————热情的玫瑰,淡雅的香蓟,恬静的水莲花。
"呵呵呵!你当真了?小心搓红的指头我会心疼。"白向伦握住她泛红、颤动的手。
白茉莉微微一骇,强装镇静要抽回手。"大哥,你在开车。"
"你是在怕我还是怕你自己?"他等得太久了,不想因某人的归国而放手。
"你明知道我有畏男症,何必……为难我。"泫泪欲滴的白茉莉抿着唇调开头。
她两者皆怕。
怕他的亲近、怕自己的污秽、怕会无能为力的爱上他,她的两手沾了洗不掉的血腥呀!
"傻丫头,那是心理作用。"白向伦用食指轻划她的手背。"你可以畏惧所有的男人,但不包括我。"
"你不是男人吗?"她委屈的嘟着嘴,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你忘了,我是大哥。"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吻遍这朵小白花。
可是他不想前功尽弃,把她吓得缩卷花蕾不再吐香。
"大哥也是男人,我不认为有什么差别。"白茉莉用力地缩手未果,反被他惩罚性的咬咬指头。
见她眼神一瑟,白向伦有说不出的心疼。"我真的不如紫苑吗?不值得你将心事舍之?"
"紫苑。"一听好友的名字,白茉莉的神情倏然发亮。"她回国了。"
"我知道。"他很不是滋味的承认,嫉妒一个女人。
"她有一对好可爱的双胞胎儿女,蜜儿机伶、可人,泛儿活泼、好动。"简直是一对生了黑翼的天使,叫人又爱又提防。
"别人的孩子赞多无益,不如自己生一个。"那对恶魔的破坏力他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