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冬至……又是年终。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 , 民间家家户户忙送神 , 好让下凡辛苦照护一整年的仙人们回返天庭 , 或报告一年所察 , 或交接任务 , 平时宁静一片的天庭转眼热闹起来 。
红光满面的福神刚刚轮职完毕 , 在凡间看顾了百姓一年的 , 其实有些流连忘返 , 若非得回缴当职令 , 还真宁愿再多陪陪那可爱的小娃儿。
在南天门守卫的天兵热情的打着招呼 , [ 福神 , 一年不见 , 你的身材更福态了 , 呵 ! ]
[ 是啊 , 连衣服都有些紧 , 都怪人们太有礼 , 得知今年轮我当值 , 素果素菜拚命拜 , 我不好浪费 。 ] 福神抚了抚肚子 , 一脸笑 。
前来迎接好友的寿神听了直摇头 , 拄着寿字杖身材微驼的晃得头都昏了 。
[ 福神 , 你的脸皮还真厚 , 自己爱吃还怪人。]
[ 呦 , 一年不见 , 寿神 , 你的白眉快遮了你的眼。] 上前拥抱了一下好友 。[ 禄神和喜神呢 ? ]
[ 我们在禄神府里摆宴 , 替你接风 , 顺便听你一年来是否有遇上什幺新鲜事 。] 明年轮到禄神下凡去 , 可是有些等不及 。 们四方之神--福、禄、寿、喜一年轮值一个 , 算算 , 得花四年才能轮完一番。
听到有吃的 , 福神眼睛一亮 , [ 那还等什幺 , 我们快走。] 拉着寿神 , 脚步飞快的奔向禄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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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 , 开心的福神话一直没断过 , 突地 , 一脸神秘的停了嘴。憋不住了 , 一定要告诉们。
[ 我在凡间挑了个女娃。]
话才说完 , 三个老友纷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
禄神开口代表发问 , [ 你……动了凡心 ? ] 还是个女娃 ?
[ 啥 ? 我是说我选了个幸运的女娃 , 赐她一身满满的福气 , 替我在没当值的时候分送福气给人们。]如此一来 , 的人气将永远不败 , 人间香火绝对鼎盛 , 熏得的分身黑黑黑。
[ 好诈 ! ] 吃得满嘴糕饼屑的喜神出声指控。[ 想让人们年年记得 , 不忘分一些香火烟。]
[ 那我也要 , 这次下凡我就去物色人选 , 才不让专美于前 , 开玩笑 , 世人哪个不爱功名利禄。] 状元郎可没满街跑。
[ 等你回来 , 我和喜神也会下凡去 , 大家来比比 , 看谁找到的娃儿可爱 ! ] 寿神卷着白眉 , 有把握找到那有缘娃儿。
喜神笑笑 , 不怕慢半拍 , 喜神耶 ! 不信有人忘得掉。
于是 , 连着四年四方之神下凡期间都忙得很 , 忙着寻找有缘人 , 忙着赐好运 , 忙着让黎民百姓过得安康……
一年一年过去 , 当时被选定的幸运女娃已长大 , 听说她们将红鸾星动 , 已很久不管谁轮值老是偷偷下凡的四方之神又将[ 倾巢而出 ] , 苍生有福喽……
第一章
[ 呜……老爷呀 ! 老爷 , 你怎幺走得那幺早 , 叫我孤苦无依如何度日……]
[ 大姊 , 别伤心了 , 老爷若知情会舍不得的 , 你要节哀顺变。]
[ 是啊 ! 大姊 , 妳再哭也没有用 , 老爷要走没人拦得住 , 妳自己要想开些 , 不认命都不行……]
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 , 两名珠光宝气的妇人是直叹息 , 摇动着头上的珠花、银钗 , 怕人家不知道多珍贵似的 , 玎玎琅琅响着金玉满门。
可是呼天抢地的呜咽声听来甚为悲壮 , 彷佛一身悲痛无力承担 , 叫人不免心酸满怀 , 与天同庆……呃 , 是与天同悲 , 一起来哭坟吧 !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谁家死了人呢 ! 一大清早哭丧吵得人不得安宁 , 开门瞧瞧哪家挂上白灯笼 。
幸好这号称桐城首富的常家是家大业大 , 占地辽阔 , 想要由东边林子走到西边小湖少说要大半天 , 想要听到哭声可不容易 , 除非是攀檐凿墙的贼。
红瓦高墙 , 庭间水榭 , 一眼望去尽是常家的产业 , 富裕得叫人眼红 , 连满园的花草庭木都沾染上富态之气 , 锦簇缤纷 。
人家说有财无丁 , 富了三代有余的常老爷娶了一妻二妾 , 理应开枝散叶 , 儿孙满堂 , 一屋子小孩子笑声。
可惜妻妾不争气的肚皮只生了个游手好闲的儿子 , 以及体弱多病的女儿 , 一子一女虽凑成个好字 , 仍是他心头上的痛 , 巴不得老天多赐他几个带把的。
[ 人老色衰就留不住良人的心 , 我活着还有什幺意义 , 不如让我死了吧 ! ]
[ 不行呀 ! 大姊 , 大家有话好好说 , 何必寻死寻活呢 ? 相公会心疼的。]
[ 那老鬼尽顾着风流快活 , 哪记得结缡的发妻苦等他回头 , 我非死给他看不可。] 死小子 , 还不进来 , 真要老娘死给你看呀 ?
排行老三的徐姨娘作势上前一拉。[ 死了倒便宜外头的窑姊儿 , 相公肯定乐得没人管、大享艳福。]
[ 哼 ! 他敢 , 大姊我还有儿子好依靠 , 就让他死在外头别回来 , 改明儿我改嫁去。] 死老头 , 你的皮就给我绷紧一点。
在倚春楼倚翠揽绿的常老爷忽然打碎了一只瓷杯 , 他心下微微一惊 , 眼皮直跳 , 担心家里的黄脸婆又在嘀嘀咕咕了。
不过暖玉温香的美人儿一笑 , 他的魂儿全飞了 , 一人一锭银子往美人酥胸塞 , 开怀的捻须大笑。
噗哧。[ 大姊 , 妳这把年纪还有人要吗 ? 别坏了自己的名节。]
忍不住笑出声的颜姨娘眼都了 , 看不见大姊、三妹暗使眼神的小动作 , 要她节制些。
[ 丈夫都没了还要什幺名节 , 活到这把年纪才被人嫌弃是我命苦 , 卖猪肉的阿闰还说我风韵犹存呢 ! ] 瞪着她的常夫人说得咬牙切齿 , 差点命人拿针缝了她乱笑的大嘴巴。
[ 那个脑满肠肥的猪头旺一身肥油 , 他讲的话哪能听 , 就像他卖的猪肉老是偷斤减半……]
[ 二妹 ! ]
[ 二姊。]
两人警告性的一唤 , 她连忙领悟的一脸哀戚。[ 相公再不好也是我们的命 , 谁叫竞儿不贴心 , 咱们注定要守一辈子活寡了。]
一脚踩在门槛上的闲少赶紧将脚缩回来 ,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由三个娘口中叫出包准没好事 , 不趁机开溜是傻瓜 , 他不想有人在耳边唠唠叨叨。
可是…..
[ 竞儿呀 ! 你想去哪里 ? ]
眼尖的常夫人开口叫住儿子 , 她两眼哭得像浸在泪缸子似 , 还不是为了引出他的孝心。
他要是跑了 , 她找谁上烟柳之地将丈夫带回来 ?
[ 娘 , 孩儿给妳请安。两位姨娘 , 竞儿在此问候。] 一把折扇若无其事的搧着 , 装作什幺都没听见的作揖问好。
[ 免了、 免了 , 就像你爹一样不长进 , 尽放着家里的事不做往外跑 , 真不晓得你们的心眼是怎幺长的。]大概全偏了。
不关他的事吧 ! 觉得冤枉的常家独子常天竞挺无奈的。[ 有三位精明能干的娘当家是咱们常家的福气 ,我哪敢掠美。]
他还有很多正经事要做 , 哪有空闲管她们的[ 家务事 ] , 例如寻幽探秘、游山玩水 , 尽收一世好景。
[ 你是说我们活该做牛做马做到死 , 为你们常家守一辈子咯 ? ]他要敢点头 , 她先赏他个耳刮子。
常天竞嘻皮笑脸的奉上一杯茶。[ 二姨娘别恼竞儿了 , 喝杯茶消消气。]
[ 气要能因为一杯茶而消那倒好 , 就怕越喝越上火 , 把心口灼出一个洞。] 莲指轻翘的三姨娘低哼地给她一个白眼。
[ 三姨娘言重了 , 茶里又没下药哪灼得出洞 ? 妳别折煞了竞儿。] 他哂然一笑 , 收起扇子往腰间一插。
[ 大姊 , 看看妳生的好儿子 , 他居然想在茶里下毒耶 ! 这些年我是白疼他了。] 徐姨娘轻掩着面低啜 , 一副心痛的模样。
[ 人家是养儿防老 , 我是生来讨债的 , 没管教好儿子是我的错 , 我向妳赔个不是。] 不肖子弟 , 常家之耻。
她的眼神如是说着。
[ 娘-- ] 啼笑皆非 , 他头大的看着娘亲低头拭泪。
[ 不要叫我 , 我没你这不孝的儿子 , 只会忤逆长辈。] 不会看人脸色。
有点烦的常天竞摆不出一张承欢膝下的笑脸 , 僵直着五官暗自苦笑 , 心里想着:又开始了。
不是他爱游手好闲 , 不思进取 , 整天尽顾着狎玩游湖 , 实有不能不为的苦衷。
想他年方二十有五 , 自幼习文不成 , 拿重无力 , 舞刀弄枪又差强人意 , 三位娘亲怕他养不活的一味惯宠 , 导致他到现在仍是文不文 , 武不武的一事无成。
小时候她们担心老了没有人送终 , 于是像仇人似拚命争相呵宠 , 谁也不让谁地抢着 , 根本不管丈夫衣食足饱乎 , 任由他床冷枕孤。
直到他弱冠之年 , 三位过于忽略丈夫的娘子忽然发现共有的相公不见了 , 急得直跳脚地要家丁去找。
最后在艳名远播的倚春楼找到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爹。
从那年起 , 他的日子就不平静了。不时被逼着当个孝子 , 为三位可怜又无依的女人找相公 , 没找到还不许他回家。
通常他是不屑涉足秦楼烟馆 , 提壶卖笑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 , 一个径地要往他身上偎 , 简直要坏了他的好名声。
爹会流连青楼并非对三位娘亲生厌 , 有摒弃之意 , 而是单纯的爱看美女 , 享受她们温柔似水的服侍罢了。
虽然娘也明白这一点 , 但女人天生的妒性就是爱拈酸吃味 , 一天不在他耳边念个三、五回绝不罢休 , 念得他耳朵都快长茧了。
[ 大姊 , 咱们竞儿好象不替咱们出头 , 我们妇道人家怎好拋头露面 ? 就等着相公迎新人、弃旧人 , 来封休书咯 ! ] 颜姨娘的脸上微带着薄怨。
徐姨娘默契十足的要下人拿条白绫来上吊。[ 生无所欢 , 不如一了百了的下地府向常家祖先赔罪 , 谁叫我生不出儿子呢 ? ]
[ 两位姨娘……. ] 孝子难为呀 !
[ 闭嘴 , 我们没那种好命当你的长辈 , 连自己的爹都管不好。] 无能。
是老子管儿子吧 ! 她会不会本末倒置了? 眺望屋外发黄的落叶,想着等一下得加衣的常天竞考虑是要披貂衣呢,还是长袍?
他乖巧的闭嘴,应该没有事了。
「你们瞧瞧他多目中无人,居然一句话也不说的忽视我们,存心不当我们是他的娘。」好个兔崽子,学会装聋作哑。
「有什幺办法,我们都太宠他了,以致宠出个不孝子,真是现世报哦!」颜、徐两位姨娘掩面哭诉,眼底清彻无波连雾状的泪花都不见踪迹,哭得双肩抖动想让他愧疚、不安,好顺利达成目的。
可是功夫不好的常天竞却有一双利眼,十丈以外的小栗果都看得一清二楚,怎会识不破这一屋子女人的诡计,他只是不想太顺她们的意,以免她们得寸进尺老找他的麻烦。
总不能要他一天到晚跑青楼,那他哪有时间做他的闲少。
「还不快向两位姨娘道歉,真想气死你娘呀!」还不表示表示为人子的孝道。着急的常夫人在心里催促着。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谁叫他为人晚辈。「是竞儿不是,竞儿向两位姨娘赔礼了。」
又是打恭又是作揖的,礼数周全,毫不马虎,给足了面子,让人无法挑他的毛病。不过若是存心刁难又另当别论了。
「我们受不起这个礼,丈夫都快没了,要儿子有何用。」头一抬的颜姨娘不豫的一哼,眼中没有半滴泪。
同样眼底无泪的徐姨娘不甘示弱的连哼两声。「如果有人肯替我找回相公,至少我还会考虑原谅他的不孝。」
说来说去就是兜不出一个圈子--
找、相、公。
「听到了没有,还不快去把你那风流的爹给揪回来,我们都等着呢!」摆出当家主母的气势,她终于兜到原点。
毫无开口余地的常天竞十分同情自己,一个娘就够他受不了,三个娘简直要他把自己埋了,迟早会被她们逼得出家。
倚春楼是吧!买下它不就得了,干幺老为它争吵不休,甚是心烦。
常家什幺都不多,就银子多得让人搬不空,只要陶嬷嬷肯割爱,千金、万金他都掷得起,就怕府里的三个娘又有话要说,先赏他一顿好打再说。
「妳们早点说明白嘛!拐弯抹角谁听得懂,请别当我是诸葛再世,竞儿的聪明才智尚不及他老人家万分之一。」他自谦的暗眨自己。
但是养大他的娘可没那幺好蒙骗,他是聪明有余却不肯加以发挥,就怕这几个老的把责任丢给他扛。
「少在娘面前装傻,你有多少斤两我们会不清楚吗?那个诸甚幺的还得向你请益呢!」为人父母的眼中,自个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管他是不是作奸犯科。
扬起细微的笑意,他装出十分苦恼的神情。「娘,妳就不怕我和爹一样流连青楼?」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姜是老的辣的常夫人还有一招让他屈服。
「无妨,看你挑中哪个姑娘就带进府裹,我选个良辰吉日让她在祖先牌位前上三支香。」纳妾。
反正常家人丁单薄就剩他一根独苗,早点成家立业她也好放心,多生几个孙子壮大常家香火,百年之后她才好向列祖列宗文代。
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以她们常家的财富还怕养不起吗?就怕妻妾娶进门还蹦不出一个子来,那就愧对先祖们的厚泽福缘了。
「娘,妳别吓我了,孩儿可不想被爹活活打死。」他求饶地苦笑,心惊胆跳的退到门口。
知母莫若子,说不定她真会付诸行动为他讨门亲事,那他就真的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