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若看她说得那么辛苦,取笑地说道:“弄掉吧!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魔女,不用改搭万圣节的列车。
被好友一调侃,唐弥弥有些心灰意念地放弃海泥敷脸,不太甘愿地动手剥掉半干的泥屑,留下坑坑洞洞的青黄颜色交接。
由于海泥未干,一些湿泥难以随之掉落,东一块西一块地黏在脸上,所以她心一横,用水果刀的刀背来刮,刮得皮肤红红紫紫的。
“喏!用热毛巾比较快。”背后一只玉手递来冒着热气的毛巾。
唐弥弥把热毛巾往脸上一抹,顿时觉得脸皮轻松多了。“天亚,你早退了哦!”
风天亚淡淡地耸耸肩。“老板不在家,工作太努力又没奖金可领。”
说穿了没什么大不了,总裁的独子今天载誉归国,预期在近日接手父亲的事业,一些高层主管赶着去接机、拍马屁,大部分的人都提早回家准备。
而她是小小的秘书,何必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办公室,于是随便找了个人代班接电话,藉口要轧票就溜了。
“哟!认真的秘书也懂得及时行乐呀!疯子亚,台湾的天要变了。”白紫若夸张地仰天一望。
不能怪她惊讶,因为风天亚的工作态度一向严谨,从无不良的纪录,优秀到她们要起立鼓掌,为自己的懒惰汗颜。
“弥弥,你的魔法书中可有记录人暂时失音的方法吗?哑巴护士似乎很不错。”她反唇相抗衡,逗得中间人发噱。
唐弥弥笑,“你们哦!”真是闲不住。
“今天的风不大,咱们来烤肉好不好?”白紫若突然如此提议。
“好吗?你明天要上班耶!何况中妮不在家。”
四缺一,总是少了一个角。
风天亚淡雅的附议,“放心啦!弥弥。紫若打通电话到花店给中妮,我负责去买材料,你就当升火僮吧!”
“好吧!我顺便邀一下房东大人。”还能怎么样,她一向是弱势族群。
一达成共识,打电话的打电话,买材料的买材料,烤肉架也架好了,大家各司其职地各尽本份,为忙碌的夜晚点燃热闹的火把。
※※※
病房内的空气十分沉闷,每个人神情凝重,呼吸声都显得有些轻忽,没人敢大声呼吸。
床上的斐冷鹰沉着一张冷脸,用谴责的眼神数落他们的无能,令他们惭愧不已,久久不敢和帮主的目光对上。
“要你们找出狙杀大老的幕后主使者是困难了些,但是一个小护士……你们太令我失望了。”
他不懂自己在执着什么,非要找出那个盗血的小恶女。
真要为她的恶行教训一番,或是不甘被戏耍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她的出现,还是想狠狠吻她一顿?
吻?!
他怎么会出现这个念头?一定被那一枪伤到了神经,脑筋有点不清楚了。
不过回头想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教她以后不敢再动邪念,乖乖地当她的小护士,不至于惹到比他更凶残的人物。
到时,他可保不住她。
咦!她的死活关他何事,怎么尽为她操心?斐冷鹰十分气恼自己怪异的心态。
“舌头被乌鸦给叼了吗?我可不记得养了一群聋哑手下。”他将不快的怒气转嫁给一干手下。
丁介鸿硬着头皮进言,“帮主,这间医院似乎不惧恶势力,全力在包庇小护士。”
“喔——是这样吗?”他怀疑的口吻中饱含讥讽。
“是的,帮主。我还逐一查过医院每个护士,但未能找出你要的那位。”孟子忻由原先的庆幸转成沮丧。
也许她知道惹到了黑道大哥,所以聪明地跑去躲起来,等到锋头过去再回到工作岗位。
可奇就奇在这间医院的医护人员,不但不怕他们的威胁利诱,而且只要帮主耍脾气把护士气哭,晚上一定没医生巡房,甚至一整天都不派人来换药。
还有些大牌的住院医生,干脆连搭理一声都嫌浪费时间,直接用鼻音一哼了事,更别提那些糟到狗都不吃的三餐。
因此他下了一个注解,这是一间奇怪的医院。
“帮主,你要不要办理转院,或是直接回萨天帮疗养?这里的医护人员不太友善。”
丁介鸿还言轻了,正确的说法是没有医德,医生、护士都当三O五房是瘟疫区,非不得已绝不靠近三尺以内。
大多人宁可绕路而行,生怕被他们沾染上什么霉气怪症,污了白色袍衣。
“介鸿的提议正是兄弟们的心声,他们怕医院不安全。”孟子忻真正的意思是他们想拆了医院。
顿了一下,斐冷鹰审视室内兄弟,专制的下了令人诧异的决定。“不出院。”
“嗄?!”众人傻了眼。
“你们在喊什么?”一只色彩斑斓的花瑚蝶,闯进不受欢迎的禁地。
王媚如的出现让不少兄弟眼睛一亮,呆呆地将视线停在她快蹦出的丰胸上,喉咙上下滚动,似在吞口水。
大概只有左、右护法和帮主不为所动,心中在嘲笑她的放浪和母狗天性。
“你又来干什么?”不给她好脸色看的斐冷鹰,十分不悦她的打扰。“你们出去吧!”他挥退呆滞的手下,仅留下丁介鸿和孟子忻。
色不迷人人自迷,无用的家伙,怎么学不会左、右护法的定力,了解烂瓜和腐泥是种不了一片好田。
不择手段诱取男人上床是王媚如的一贯作风,只要她想要的男人,一定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对于这点她有绝对的信心,因为至今还没有男人能拒绝她高超的床第技巧。
而斐冷鹰,她更是志在必得。
“医院的伙食不如自家煮得有味道,我可是为你亲自下厨煮了好几道好菜,你尝尝看。”
头一偏,斐冷鹰明显拒绝她的殷勤。“你确定没下毒?死在医院是个脱罪的好地方。”
“死相。”她一屁股就想往他床头坐,却被丁介鸿以高大身躯挡住。“左护法不必防我吧!”
“帮主伤势未愈,医生特别叮嘱非医护人员不得靠近,以免快结痂的伤口又裂开。”
王媚如用怨恨的眼神狠瞪碍事的家伙,偏偏他把医生抬出来当挡箭牌。“我一向心细手巧,绝不会伤了你的帮主。”
“是吗?”子忻警戒地帮斐冷鹰拉高被单,遮住她饥渴的眼光攻击帮主的裸胸。
若不是他们在场,她恐伯会剥光衣服爬上帮主的床,不会考虑他伤口未愈或在医院里。丁介鸿不屑地谨守“忠犬”信念,固执地不移半步。
“丁介鸿、孟子忻,我王媚如哪里惹了你们,何必当我是毒蛇猛兽?”她心痒地想手刃这两人。
“人心隔肚皮,我们不怕明枪,只防有人霸王硬上弓,非要暗箭直射幽谷。”
丁介鸿暖昧的口吻令她气得痒痒。“小鹰……呢,冷鹰,你看我是那种荡妇吗?”虽然她是想跟他上床。
自以为是的王媚如呢喃着哝语,认为斐冷鹰和她一样难忘昔年未竟的床技,殊不知这是他人生的污点,他巴不得一刀了结她淫荡的一生。
“那不是事实吗?”他讽刺的冷言着。
她顿时颜面全失,但什么叫羞耻她可不懂。“荡妇本该配黑道大哥,难不成你想要个小处女。”
“我的需求不劳你费心,也许大老没说错,我比较喜欢插屁股的洞!”
王媚如还来不及开口,一道惊讶的女声先行响起。
“天呀!原来你是同性恋者。”
众人一致将视线移到门口娇小的护士身上。
第三章
今天是院庆吗?
这是白紫若刚跨进医院时的感受,每个人都扬着松了一口气的笑容欢迎她,只除了少了拉炮和洒金箔庆祝。
院长率着众家医护人员站在两侧,脸上的笑颜比太阳还亮,烈得教人以为是谁家在办喜事。
她有些局促地走向本院最伟大的耶诞老公公。
“院长,发生什么事?今日是你老的生日?”糟了,忘了带“丹露”——礼物。
院长呵呵的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没啦!是太高兴见到你归队。”生日?早过了。
“喔!”太诡异了,她的心里发毛。“我不过‘才’放了五天假。”
上次一口气放了三个月长假,也没见院长列队恭迎,这回……自己该不会被一脸慈善的院长给卖了吧!
赶紧找个妥当的人问一下比较安心,她在人群中梭巡,终于找到一位不善掩饰的“好人”,对于其他“知交”是避而远之。
“七美,大伙儿到底在高兴什么?我没那么尊贵吧!”她好心虚。
七美比中了彩券还兴奋。“就是三O五的病人嘛!全医院上下都没人愿意接下这工作。”
原来又是一个死硬派的病患,害她心脏血液差点停顿运行,还好只是个小惊吓。
不是她太紧张,实在这等阵式着实骇人,她很谦虚,不会当自己是本医院最重要的人——尽管事实如此。
“不过是个病人,不需要搞这种噱头,人家会以为我是来剪采的大明星。”他们也真夸张。
“学姊,三O五的病人可不是普通的病人,他眼睛一瞪我就想昏倒算了。”好……好恐怖哦!
病人再难缠终归得躺在病床上。白紫若轻哼,“笨学妹,你的眼睛比他小吗?还怕瞪输人。”不会以眼还眼啊!
吓!开……开什么玩笑。他的眼神好冷,每次从三O五出来,我就有一种重回人世的感觉。”
咦!有这么严重吗?三O五是地狱不成?白紫若不信神明,地狱若有门,惟她勇进乎!
“紫若,你不要不信邪,这次的病人是撤旦转世,你好自为之。”七美在心中为好友默祷。
铁齿的人多半有颗固执的心。“撒旦怕十字架和圣水,就让我为民除害。”
白紫若的豪气宣言引起大家的热烈欢呼,一致击掌互祝脱离苦海,她不由得苦笑不已,这群长不大的皮蛋同事。
“白肖姐,这素三O五病房的早餐,麻烦你哦!”
厨房送便当的大婶很认真地拜托。
恶人人人怕,除了恶人本身。
“我……好。”她很无奈地接过餐盒。
早餐?在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何不干脆饿他一、两小时,早、午餐一并解决。白紫若很想坏心地建议。
护理台突然跑来一位气喘吁吁的护士。“还有内服药及外敷药也劳你费心了。”
这……这太过分了!她看向左手的餐盒,右手的药盘和开水,真想大叹人道不伦,早知道她就多休两天再来上班,以免沦为奴工。
此刻的她像是正规护士吗?说不定打杂的欧巴桑都比她称头。
唉!全是三O五病人的错。
“你们……”
她才一开口,众人没等她说完就成鸟兽散,生怕被她点召入受难地。
※※※
三O五号病房
白紫若抬抬慵懒的眼皮往上瞧,确定这里是生灵回避之所后,用臀部撞开一条缝,谁教她“顿失”双手。
房内的交谈声传入耳内,她听得正在兴头,本来不好意思打扰人家闲话家常,却不知谁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她正好听见最后一句男声,顺口惊呼——
“天呀!你是同性恋者。”
真可怜,他八成得了二十世纪最可怕的黑死病——AIDS,所以鲜少人敢靠近他半步,大概快到末期了吧!
异性恋、同性恋,不就是两人爱得死去活来,得到这种病非人力所能控制,难免脾气不好,但——哪个是他的性伴侣?
由于白紫若有色的眼光在丁介鸿和孟子忻身上绕,斐冷鹰真想下床打她一顿屁股,他像是同性恋者吗?
也许该让她亲身试试,“同性恋”的床上功夫。
“小护士,你还敢来露脸呀!”
小护士?谁曾经如此唤过她?“每个人都有一张脸,又不是回教国家的妇女要蒙面。”
她虽不美但也很清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为什么不敢露脸?这个病人真的病入膏盲。
“嘴巴还是那么利,这五天你躲在哪个老鼠窝避难?”她够胆,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恶人公寓。“你认识我吗?我不记得看护过你。”
白紫若眼中只有鲜血。
闻言,斐冷鹰脸色变得铁青。“你、忘、了、我——”不可饶恕。
“我们很熟吗?”看他气得咬牙切齿,她心中却没一丝印象。“我以前没照顾过AIDS的患者,你一定记错人了。”
三道猛吸气的声音在房内回荡,王媚如有意地倒退三步拉开距离。
“你说我得了什么病?”斐冷鹰是惟一没抽气的人,因为气全跑到肚子里。
“AIDS,就是先天免疫……呃!我说错了吗?”看到他抱胸斜睨的目光,她赶紧低头往床层的病历表一瞧。
啊——枪……枪伤?这有点尴尬,她以粉饰太平的笑容带过。
“AIDS,你不怕我传染给你吗?”知道惭愧了吧!还不快向他道歉。他骄傲地挺直背脊。
可惜事不尽如人意。“不会啦!你是同性恋者,不会有兴趣和我做那档事,除非我身上的伤口沾到你的血或共用针头、输血等,你不用替我担心。”
听到此,王媚如直接退到门口,正打算夺门而出时,耳边响起斐冷鹰的大吼而止步。
“谁告诉你我是同性恋者?我喜欢女人,专上女人,我下一个就奸你。”
他最后一句怒气下的错言,令左、右护法双眼一膛,肌肉僵化三秒钟,而王媚如心口一松的走近。
“你呀!”本来就是还瞪人,白紫若轻啐,“同性恋没什么可耻的,上帝造人时将女性灵魂装入男性躯壳中,这不是你的错。”
“我、不、是、同、性、恋——”斐冷鹰双手握紧,太阳穴旁的青筋隐隐跳动。
“我知道有些人怕旁人耻笑而不敢承认,你说不是同性恋者就能改变自己体内的女性特质吗?这种自欺欺人的鸵鸟心态最要不得。”
孟子忻一口笑气梗在咽喉口,他怕帮主把小护士给拆了,连忙出声把话题挑白。
“你误会了,护士小姐,我们帮主不是同性恋,他是有正常需求的男人。”
“是吗?”白紫若不太相信。“你们不是性伴侣吗?要不要顺便做一下检验?”
“嗄?!”怎么连他也被扯上,他清清喉咙。“我是他的属下,不是……性伴侣。”天呀!和帮主?他不如一刀了结痛快些。
有时固执也是很恼人的。
“我是有医德的护士,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泄露你们的秘密,你们绝对不是……同、性、恋、者。”
白布被染成黑布大概是指现在的情况,三个大男人哑口无言,白紫若那欲盖弥彰的口气,分明是在向世人昭告他们是同性恋伴侣,而且是复杂的三人行。
三个人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斐冷鹰,更是恨不得时间可以倒带,他要收回先所令人误解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