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幽默,我要求院方更换医师。」楚天狂大剌剌地往他小腿一踢。
白亦扬哀叫,「噢——偷袭。」这对暴力鸳鸯可真像。「我拒……拒绝。」疼呀!
「拒绝?!」
「他是医院负责人的儿子,简称少东、小老板,你还可以称呼他是未来的院长。」
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脸孔缓缓展露,令人惊艳得呼吸为之一室,惊叹造物者的巧手,林秀女几乎看到有些呆,眼珠子快滚到地面上。
楚天默是闻声不吭,心痛地看著爱慕的女子在兄长怀中巧笑,这一刻他才知自己爱她有多深,可惜後悔已晚,起步太迟了。
原本打算赶完这一季产品推销後再去追求她,心想他所迷恋的佳人和他往常身边的女人一般,只是多占了一些份量,没想到他早已深陷泥沼而不自知。
以前常埋怨双胞胎没默契,现在他倒宁愿两人没默契到底,这样他们就不会爱上同一个女人。
「她……她是仙女吗?」林秀女目瞪口呆,用著近乎耳语的声调问。
仙女?!
这也是田温柔心头的一句话,在如此绝美的女子面前,她就像一株不起眼的蒲公英,暗自在沟渠旁偷绽,无人驻足鉴赏,孤独而寂寞。
她为之黯然。
「未来的院长?」楚天狂以不屑的眼神一挑。「医院要关门著蚊子吗?」
「人身攻击。」白亦扬抗议。「不过我不予追究,你被带坏了。」
这么明显的意思,蓝中妮自然要开口,只是一开口完全破坏先前的美感,仙女的假象如春冰般碎裂。
「我操你爷爷的祖坟,刨你姥姥的根,你敢拐弯抹角损我阴,小心我在你医院的点滴里下毒。」
哇!林秀女被这一吓,捂著胸口直摇头,对她的印象由惊艳变成鄙夷,暗叹好个粗俗女子,还是温柔娴良。
「狂儿,你打哪找了这么个女孩,粗鲁得要命,空有一张美丽的脸。」家教不好,难登大雅之堂。
楚天狂不在意母亲的评判,「她不止粗鲁还悍得很,我身上的伤全是她打出来的。」一说完,他又挨了个拐子。
蓝中妮一出手就见两道不赞同的规线,她倒是无所谓地拎起人家的水果,张口一啃,无规诧异的轻呼声。
「墨汁,你没死嘛!疯子亚写得乱严重,我以为得买把香到太平间去瞻仰遗容。」
墨汁?「我是楚天默,不……」楚天默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气急败坏的聒噪声给打断。
「你这个女人说话真缺德,我儿子和你有什麽深仇大恨,你干麽开口、闭口没好话,真是没教养。」
没教养?哈!她还没礼义廉耻呢!蓝中妮不跟水平不等的人较技,太浪费时间和口水。
「妈,她说话就是那个调调,你听听就算了,当真会气死自己。」楚天狂边说边玩弄她的头发。
刚才他们两人驱车至医院时,有些眼尖的群众发现他的踪影,尖叫兴奋得围若他要求签名,而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居然想弃他而走。
正巧碰上她的苦命员工来送花篮,当场被逮个正著,他才暂时委托他们看管,不过他们似乎没看好不安份的老板,不然她也不会被小白脸医师给拎进来。
「什么叫听听就算了?!你这个不孝子喔!挑女孩子的眼光真差,不三不四的低下女子你还当宝呀!」
土人也有三分泥气,何况EQ指数是负的蓝中妮,她眼一冷、眉一挑,不太客气地朝楚天狂发飙,眼睛则盯著林秀女。
「楚狂人,你最好看住你妈那张嘴,要不惹毛了我,我管她是谁的妈,照样扁得她三天开不了口。」
「妮儿……」她的性子真……唉!楚天狂也不知该怎麽说。
林秀女从未受过这等气,脸颊直颤著。「天要反了,你瞧瞧她那态度,简直像个低俗的婊子,我……」
「妈,住口。」
两个儿子同时发出低吼声。
她一怔,接著鼻头一酸,呜咽地放声大哭,边哭边骂儿子不孝,还不忘拉她心目中的好媳妇人选来壮势。
「你们好不孝,生你们不如生一条狗,至少狗会认主人,呜……我是绝对不同意你和她交往,她配不上我们楚家的门风。
「狂小子,我不管你玩多少女人,我已经决定下个月让你和温柔结婚,那个无耻女人我是不会让她进我们家大门。」
田温柔伪装坚强,声音中却有一丝苦涩。「楚妈妈,你不要为难狂哥。」
「温柔,还是你乖。」林秀女拍拍她的手。「一切有我为你作主,你才配当我楚家的媳妇儿。」
楚天狂不耐烦地拉紧想上前干架的「老婆」,一方面好笑母亲的乱扯红线,他和温柔?真滑稽。
「妈,你想媳妇想疯了?我又不喜欢温柔,你该不会要她强暴一位不情愿的新郎吧?」
强暴?田温柔的身子一颤,再次为他伤人的言词痛心不已。
「我管你喜不喜欢?只要温柔喜欢你,你就得给我娶,就算用药使强也要生米煮成熟饭,你听懂了没有?」
「楚妈妈,感情不能勉强,你……」田温柔忍著不掉泪,她有她的自尊。
爱是无私的奉献,只要狂哥快乐幸福,她就觉得很满足,不敢强求。
「我就要勉强。温柔,你可别打退堂鼓,我是认定了你这个媳妇,那个女人全身上下烂到底,没有一点可取。」
「我烂到底?」蓝中妮挣不开楚天狂的束缚,就狠狠咬他手臂泄愤。
看到这一幕,林秀女根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呼天抢地地尖著嗓门大喊,「哎呀!没人教的野女人,仗势一张美丽的脸皮勾引我儿子,哼!想藉美色攀上我们楚家?除非我死。」
一旁的白亦扬看了直呼过瘾,九点档单元连续剧就在他面前真人演出,有什么比置身其中更好玩?真该感谢风天亚给他当观众的机会。
而行动不便的楚天默只能乾著急,任由母亲编派些不堪入耳的字眼羞辱人,频频以眼神暗示兄长停止这场无谓的闹剧。
「咳咳!妈,你大概搞错立场了。」楚天狂用力清清喉咙,打断母亲的喋喋不休。
林秀女嚷著,「不要想替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说话,我搞错什麽立场?」那身寒酸,她一看就知出身不高。
楚天狂语出惊人的说:「不是她勾引你儿子,是我绑架了她。」两个耍强的女人对峙,有点像猫打架。
说实在她们的个性还真有点类似,只不过母亲是纸糊的老虎虚张声势,妮儿是货真价实的噬人虎。
「你绑架她?!」林秀女的声音突然拉高,气势明显弱了些。
「我还向她求过婚,人家嫌我钱多、家世好而拒绝,她怕被门不当、户不对的恶婆婆虐待。」最后这句话是他瞎编的。
「我才不会虐待媳妇。」林秀女继而一想不太对,有陷阱。「既然不要你,你就认命娶温柔。」
想诳她,天下哪有不爱嫁豪门的女子!像那种泼辣女不虐待她已纯属不易,还会怕被别人虐待。
「妈——」楚天狂挺感无奈,前有狼,後有虎,女人果真是麻烦。「你不要孙子了吗?」
孙子?林秀女的眼睛倏地瞠大,盯著蓝中妮小腹。「你是说……她怀孕了?」
孙子?媳妇?
媳妇?孙子?
到底谁比较重要?
老人家的观念总是比较守旧,对於传宗接代一事看得比天大。
「正在努力中。」楚天狂的话粉碎了母亲的喜悦。
到底有没有?林秀女急道:「努力个屁,我要知道有没有孙子。」这女的是粗鲁些,但孩子的长相应该不差,毕竟男俊女美嘛!
至於个性……嗯!以後再调教,来日方长。
「应该有吧!我那麽努力做功课,早拚晚拚,对不对?妮儿。」他说著令人脸红的限制级话语。
蓝中妮面无表情地回他一个眼神——无聊。
不甘寂寞的白亦扬适时发挥医者本色。「我可以帮她验孕。」
这次他收到两道杀人目光,外加一个熊猫眼。
「少碰我女人。」
「鸡婆。」
形势已昭然明白,楚天狂从未对女人和颜悦色过,更甭提为女人吃醋而动手打人,田温柔看他对蓝中妮的百般呵护与眷宠,心下亦已须悟。
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五味杂陈的心乱如丝,她无法站在这里笑著对他们说出祝福。
「楚妈妈,我有点累,想先回去休息。」见是苦,离是难,相思无人问。
媳妇?孙子?她感到两难。看看这个,又瞟瞟那个,林秀女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们一起走。」眼前的媳妇比较稳当。
「是的,楚妈妈。」田温柔谁也不看地直视前方,只是眼中无焦距。
林秀女若有所思地挽起她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临行还专制地警告儿子,「狂小子,我还是认定温柔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你早点和那个女人分手,回去我就开始筹备你们的婚事。」
深知母亲说风说雨个性的楚天狂轻狂一笑,「你想让亲朋好友看笑话就去办,我很遗憾不能亲临盛会。」
「你……不孝子,咱们走著瞧。温柔呀!咱们回家。」
撂下话,林秀女气愤地走出病房。
走出病房的田温柔一下子失去力量,挺直的背脊骞然一垮,无助的背影令人心生怜惜。
※※※
「什麽?你在开我玩笑吧!」
病房内响起一道急雷,直努向吊著腿的病人。
楚天默沉敛的脸孔找不到一丝玩笑,双手交叉叠在胸前,用不若往常的深沉目光直视著兄长,目光中有著不谅解、指责、怨念和淡愁。
「天默,你不能公报私仇,我知道你也喜欢妮儿,可是妮儿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未来的大嫂。」
三双眼睛同时一挑,似乎在质疑他末尾那句话。
楚天狂不禁问:「你们干麽一副无法苟同的死模样?我娶我爱的女人有什么不对?」这三个太瞧不起人。
当然没什麽不对,错的是人家不嫁呀!
「你想娶小妮,不知她点头了没?」恶人公寓的女人不好意。白亦扬早已领受过。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请恕小弟耳拙,我好像没听到她说爱你。」因妒成嫉,楚天默不想他情路太好过。
自己得不到虽不致狂性大发毁了他,至少让他情路颠簸些,走起路来扎脚难行。
这是一种理性的报复。
咦?一旁的蓝中妮已经听不下去了,「喂!把口水收起来,父母生的美貌非我所能控制!我建议你们写信去我老家控诉。」
喝!想抱她下水,门儿都没有。她凉凉地研究石膏成份,不理会三个男人刺探的目光。
「小姐,你看过用墙壁涂成的脸皮吗?浴室内有一面相当诚实的镜子,永保光洁。」白亦扬好笑的提醒。
人有自信是项美德,过度膨胀就是自恋。
「白三哥,你还想看见明天的日出吧?」她实非恐吓,而是分析台湾犯罪率的激增。
白亦杨悻悻然地撒嘴,堂堂医界精英竟受制於小小女子,传出去真是有损名声。
楚天狂在心中幸灾乐祸,活该,自掘坟墓。「妮儿,有些人就是见不得我们恩爱,你就说句话断他们的念。」
日拥她谈情,夜搂她说爱,情情爱爱烧了九天十八地——九重天、十八地狱——几乎可以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字字句句皆由他口中出,她至今仍未吐半句爱语,只曾说过喜欢他。
一句「我爱你」虽然平常可闻,但象徵一份心意,楚天狂表面故作洒脱,心里却闷得很,他比任何人更想确定她的心,而不是自己在唱独脚戏。
天王巨星又如何?一遇到爱情,照样矮化成平凡男人,渴望爱的安定。
「断你的头啦!你妈说得那麽难听,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免得沾了我的俗气。」蓝中妮心中仍有气,哼!他家的地有她家多吗?
不是她夸口,死鸟飞不过的土地都是她家的,在以前,蓝家是所谓的大地主,三七五减租後才慢慢释出几百甲的田地。
现在她家仍是务农,不过大部份农地因都市计画而变更为建地,所以有人说他们是「田侨仔」。
楚天狂柔情地揉揉她乌亮的发,「不要装出一副受侮辱的样子,我知道你才不把我妈的话当一回事呢!」
别人或许会羞愤难堪,有恶人之称的她,定将其当成荼馀饭後的点心,可有可无、冷热不忌。
「我是真的感到受侮辱,你妈的段数那么低,和她较技会降低我的格调。」她还没出招呢。
他为之失笑。「是,你说得极对,我妈是有点不自量力,取纸灭火。」
他就是爱她的自大、狂妄,无所畏惧的清澈明眸,时时刻刻闪著战士般的精神备战,让他在担心之馀不免有一丝骄傲。
因为这是他的女人。
「不要给我嘻皮笑脸,轻浮得教人倒胃。」太顺从的男人会让女人没有成就感。
这回换白亦扬幸灾乐祸,「哟!听到没有大明星?你很倒胃口哦!」还好他的歌迷不在场。
楚天狂狠狠一瞪,「闭嘴!蒙古大夫。」
楚天默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当这里是交谊厅还是会客室?一点也不尊重病房的主人,他气的地想用上了石膏的脚砸人。
「咳!各位,你们大概忘了主题。」
经他一提醒,大家拉回偏离的话题。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先前被打断的那段,大哥,是你该履行应尽之责任。」
楚天狂想心存侥幸,意图打马虎眼敷衍过去。「你对商场应比我得心应手,何必换人打乱既定秩序?」
「嗯哼!我已经做到腿断,请问你良心何在,要我坐轮椅去分担你的责任吗?」
他知道在演艺界的生存不易,工作同样繁重而琐碎,但是他已顺应大哥去做自己喜爱的工作五年,接下来该换他一展长才。
从小他就对航海很有兴趣,在国外念书那几年,他曾加入航海俱乐部,利用寒暑期做短途旅行,通常一个月时间往返。
有些地方因时间限制而来不及浏览,他常深感遗憾,期盼有朝一日能旧地重游,一偿宿愿。
「这……对了,这场车祸是否另有内情?你好像不愿当母亲的面多谈。」
终於切入正心,楚天默叹了口气,「我怀疑有人故意欲置我於死地。」
「谋杀?」
楚天狂平静的表面上有著一丝深沉,狂放的气息沉淀在冷酷的惊光中,他无法置信在现今社会上,还有如此心狠之人。
天默是单纯的生意人,怎会惹来杀身之祸?
「最近我接到不少无声的电话,电话中有粗重的喘息声,听起来像是老年哮喘,偶尔还夹杂几声尖笑。」
楚天狂慎重的思忖片刻。「你报警备案了没?」
楚天默把情况说出,「警方在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全装了追踪系统,不过没多大用处,追踪到的讯号都是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