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我早已经吩咐刘管家去准备,现在就只剩最重要的两张人皮面具,这两天就能买齐。"那种精致人皮面具取得非常不易,要有特别门路,可不是随便哪个地方就能买到的。
"好吧!"梅茹君冷淡的答允。
"很好,咱们就这么决定,等到东西一买齐,咱们就走。"
* * *
一个长相平凡,身材高大粗壮的中年男子,再加上一名外貌平实,无法给人一点遐想的侍女,这是南宫千令两人此时的扮相,这类人在大街上随手一抓就是一大串。
梅茹君一向冷寒无表情的脸上,有着易容时他特意要求的上扬嘴角,因为他说没有一个仆从胆敢冷着脸给主子看。
"我敢说你一定是故意的!"南宫千令抱怨地嘀咕着。
现在天气正热,她竟然将他伪装成一个大胖子,全身上下包裹上一层"人工肥肉",再覆上表皮,然后穿上她特制的胖胖衣,让他整个人变成一个又高又壮又肥的大汉。再加上她在他的脸黏上大量的胡子,不仅梳洗、说话、用膳都极不方便,更折磨人的是痒哪!
"主子您在说话吗?"梅茹君故意问,声音隐含着丝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南宫千令微讶的望向她,随即放松地笑了。
"罢了,如果这样能让你的心情好些,有何不可呢?"
她一愣,好心情尽敛,只余人皮面具上的假笑。
如此明显的转变,让南宫千令瞬间垮了肩。
"嘿,别这样嘛!看在我委屈认命的份上,你的好心情就多维持一下嘛!"
"'主子',请有点主子样,行吗?"她冷冷的提醒他。
"我现在都快热晕了,哪还顾得了什么主子样啊?"他偎近她,讨好似的说:"好姑娘,咱们打个商量,改个样儿,好不好?"
"我费了三个多时辰才将你打扮好,竟然不到两个时辰你就要毁了'他',你以为我吃饱撑着,就等着为你梳妆打扮吗?"梅茹君冷瞪他一眼。
"呜……怎么这么凶啊,我只不过是和你打个商量嘛!"南宫千令一脸委屈,随即在嘴里嘀咕着,"真不知道谁才是主子,长眼睛没看过这么凶的侍女。"
"你……"她发现自己竟然哭笑不得。"到底是谁说街上四处都有官府的人,要镇定,要见机行事,要小心不要漏了破绽的?"她提醒他出门前他自己再三交代的话。
"好,是我,是我,所以你不可以那么凶,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侍女,是不可以凶主人的。"他谆谆告诫。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为什么这个男人老是能惹得她发火呢?让她恨不得杀了他了事,而更奇怪的是,她竟会发火。
"耶?你生气了吗?"感受到她明显的怒气,南宫千令还故意一脸迷惑的问。
"有吗?我有生气吗?我以为这是友好的表现。"梅茹君逼近他,眼底有着非常认真的警告,她在心里发誓,如果他胆敢继续胡闹下去,她一定会让他后悔。
"好好好,你别发火嘛!"他连忙敛笑,嘴里却还嘀咕着。
"唉!姑娘家火气会这么大,难道不怕找不到婆家啊?"
"关你什么事!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这样,我就立即离开!"
"行了行了,我闭嘴,我闭嘴。"南宫千令趁她没看到的时候,脸上又浮现笑意。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逗她,最好能逗得她大发雷霆,再欣赏她不显于外人见,她生气盎然的表情,比起平常一脸冷漠的她,还是生气的她有趣多了。
突然,她生气的表情一变,整个人变得阴沉冰冷,一双晶灿冰眸直勾勾的望定于一点。
南宫千令见状,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完了,那客栈二楼凭栏而坐的,不就是咱们刺史大人吗?真是奇了,县令的命案都还没解决,他怎么还有空和人在那边喝茶?
还有,能和他一起喝茶的人,又是什么身分?
察觉梅茹君的蠢动,他立即抓住她的手肘,阻止她莽撞行事。
"放手,那狗官身边只有两名护卫,这是太好的机会,我不能错过!"她眼中只有林国栋的存在,根本不会去注意他身旁有些什么人。
"你注定非错过不可,又忘了自己的处境了?"南宫千令低声提醒。
"解开我的穴道!"她低喊。
"免谈,快走,不要引起注意。"他二话不说直接拒绝,不顾她的抗议,抓着她快步离去,到了较偏僻的地方才放松力道,让她甩开他。
"我会恨你的!"挣扎不开,只好放弃,梅茹君冷声道,冷厉的眼神盯在他的背上,企图要将他冻僵。
"无妨,反正你的恨那么多,我分担一点也不错。"南宫千令皮皮地道。
"你!"梅茹君真的拿他没辙,又恼又恨,最终只能怒瞪着他。
"我知道你不甘心,我知道你恨死我了,但是你别忘记,我们已经说好了报仇方式,而且你怎么知道只有两名护卫?从咱们那个角度并无法完全看清楚客栈内部。"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有答应,我报我的仇,关你什么事!"她体内的血液呐喊着要报仇。
"你真是冥顽不灵。"他闻言微微一叹,声音里有些许的遗憾。她心里的仇恨已经根深蒂固,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抛开,这他可以理解,可是……人不该只为仇恨而活,若只为仇恨而活,那报了仇之后呢?
往后这段日子,他可得教教她在乎其他东西。
* * *
林国栋眼神无意的扫着下头的街市,双眉紧锁,脑中正思考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到底……是在哪儿看过那么一张脸?
"大人,四大城门的检查哨传来消息,目前尚无发现两名人犯的踪影。"一旁的护卫接过来报,恭敬的上前报告。
林国栋不豫的抿唇,阴狠的双眸扫向护卫。
"继续戒备,务必做到滴水不漏,非得抓到他们不可。"
"是。"护卫退了下去。
"大人似乎正为了某事烦恼?"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察言观色后,终于开口。
林国栋阴沉的眼望向他,然后拿来一张通缉画像。
"你瞧她,觉不觉得面善?"
男人低头审视了一会儿,突然眉头扬起。
"这是先前欲暗杀大人的人?"
"没错。"林国栋点头。"你觉得如何?"
男人盯着画像好一会儿,才沉吟道:"有一个人,不知道大人是不是还记得?"
"什么人?"
"梅仲尹。"
"梅……你是说六年前……"林国栋蹙眉,紧接着猛地低下头,望着桌上的画像。"哈哈!没错,没错,就是这张脸,事隔六年,这条漏网之鱼长大了,想不到长得还真是不错。"他终于想起来这是谁。"倒没料到她竟习得一身不错的武功回来报仇,有意思!"
"大人,这男人与她是一伙的?"男人似乎颇为讶异。
林国栋扬眉。"怎么?你认得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人是长安人氏,而且还是长安城里四大家族中,有名的四方公子之一--南宫千令。我不懂,他怎会……"
"长安人氏?"林国栋眼神阴险的闪动。"这么说来,他们很有可能逃往长安去喽!"
"长安离这儿并不远,是有这个可能,也许事发当晚他们便连夜出城了,以至于搜捕不到他们的下落。"
"该死!京兆府那家伙与我不对盘,尤其最近老是找我麻烦,想抓我的小辫子,如果他们当真逃往长安,我便无法大规模的展开猎杀行动了!"林国栋恼怒的低咒。
"的确是很麻烦。"
林国栋突然抬起头来。"也许我可以将此事交给你来办。"
"我?"男人非常错愕。
"难道这么一件小事,你都办不到?"林国栋沉下脸。
"当然不是,大人知道我的身分的,我怕不方便……"男人一脸为难。
"就是知道你的身分才把这件任务交给你,你不觉得你的身分会让你更方便执行任务吗?更何况,我听说你在长安城损失不少,不是吗?"林国栋阴险的笑着。
"可是……"
"不愿意?"
男人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担心有负大人所托……"
林国栋冷冷的盯着他,知道他在推托。
"你可别忘了,六年前那件事。"
"大人,您该不会想将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吧?"
"责任本来就在你身上,何需我来推?"林国栋缓缓的一笑,冷冷的,皮笑肉不笑。
"可是大人,我只是……"
"只是提出要拉拢梅仲尹,结果拉拢不成反遭警告时,也是你提出杀人灭口的办法,若不是你,梅家怎会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呢?如果这女娃儿知道……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
"这……"别说放过他,肯定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打算,你要梅仲尹死,不敢自己动手,所以借刀杀人,我是不在意借这把刀出去,但是你可要搞清楚,违背我的下场是什么!"
"我知道了。"男人垂下头,眼神深沉。
"很好。"林国栋满意的点头。"你立即出发,我会派六名护卫在暗中帮你!"
说是暗中帮忙,实际上是监视吧!
"立即出发?"男人讶异的问。
"对!立即……算了,给你半个时辰回去打理行李,半个时辰后马上出发,不得有误!"
男人眉头微蹙,最终仍是不得已的点了头。
"还有,只要一找到他们,就格杀勿论,懂吗?"
"……是。"
第六章
没了武功,梅茹君成了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姑娘,连骑马都无法在马上坐定半个时辰。当然,倔强的她不可能说出口,全赖南宫千令心思细腻自己发觉到。
在她严厉的拒绝与他共乘一骑之后,他只得购置一辆马车,里头虽无豪华的装饰,但至少远算宽敞舒适。
"看在我对你这么体贴的份上,至少你也给个笑容嘛!我至今还不曾见你真心笑过呢!"他涎着脸凑近她。
梅茹君撇开脸,拉开与他的距离。
"如果我的武功恢复,我可以快马加鞭骑上十二个时辰毋需休息。"她的意思非常明显,终归是他的错就对了。
"那样马儿会累死的。"南宫千令凉凉的说。
"哼!"梅茹君冷哼,不再搭理他。
"欸,小侍女,城门口有安置检查哨,机灵点。"南宫千令突然拉住马缰,在她耳边低声叮咛。
"毋需费心。"她直觉他多此一举。
"啧!"南宫千令摇头,知道此时不是抬扛的时候,便不再多话,驾着马车加入出城的排队行列。
城门口不时的有些小骚动,原因无他,全是那些官兵仗势欺人,趁机压榨刁难,见到稍有姿色的妇女便轻薄调戏。
"唉!世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在他们前头的一位老翁低声叹道。
"嘘!爷爷,不要多话。"他身旁的孙子与孙媳连忙阻止。
"我可没说错,想当年咱们这儿也有好日子过,只可惜好人不长命,老天无眼哪!"老翁感叹,不胜欷吁。
"爷爷,别再说了,被听见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孙子再次出言阻止,语气有些不耐。
"就是因为没人敢说,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老翁摇头叹气,不过声音压得更低了。
"算了啦!爷,反正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也许长安城有好日子等着咱们呢!"
"哼!我可不敢指望你那个爹会留下什么。"老翁轻哼。
"爷,爹好歹也是你的女婿,而且带娘离开那种地方回家与你团圆,不是吗?"
老翁默默的撇开脸,不再说话。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也闭上嘴。
对于老翁的感叹,梅茹君心有戚戚焉,略阳县六年前在爹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富庶,只有看见官兵助民,绝对看不见官兵扰民,可如今……
她眼底的恨意燎烧,双拳握成死白。
突然,紧握的拳头复上一双大掌,她错愕的抬头,对上南宫千令那双温和的眸子,里头无言的安慰,与平日的不正经样大不相同。
"会改变的。"他低声道,似预言,更似保证。
望着他好一会儿,她才抽开手,撇开头,无语。
她并不像他那么乐观,她知道,那狗官绝不会这么简单罢休,肯定有更狠毒的诡计在等着他们。但是这一刻,面对他难得显现的温情,她竟泼不下这盆冷水。
南宫千令也不说话,视线停留在前方,只是抬起手,轻轻的拍拍她的背,静待通关。
短短几日,她的痛,她的恨,竟已渐渐地影响了他,他眉目微蹙,对这层认知,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微微一叹,有点糟糕。
队伍渐渐前进,终于轮到他们前面那祖孙三人。
"到哪儿去啊?"守门的官兵上下打量着他们,似乎在评估这三人能带给他们什么好处。
"出……出城……"年轻男子战战兢兢的说,将老翁与妻子护在身后。
"废话,不出城到这儿做什么!"官兵喝道,旋即偏头看着站在后面的两人。
"站出来、站出来,躲躲藏藏的,难不成做了什么坏事!"
"当然没有。"年轻男子立刻道,将爷爷与妻子拉到身旁。
"嗯……"那官兵抚着下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低垂着头的小妇人,接着便用眼神与一旁的同僚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皆露出笑容。
"看来那祖孙媳妇儿三人要遭殃了。"南宫千令在梅茹君耳边低喃。
梅茹君不语,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光是看那些官兵色迷迷的眼神就知道,那美丽的小妇人难逃淫手,但是她只是冷冷的看着。
"看你们偷偷摸摸的模样,我怀疑你们肯定藏了什么违禁品,我要搜身!"官兵喝道。
"没有,我们没有啊!"
"废话少说!"几名官兵排成一列,"为求仔细确实,我们每个都要搜一遍!"
梅茹君冷哼一声,也就是说每个官兵都要吃一次那小妇人的豆腐就对了;
"官爷,我们真的是守法的小老百姓,绝对没有藏什么违禁品……"
"那就毋需害怕不是吗?快点,再拖拖拉拉的,就将你们押回县衙!"
无奈的,祖孙三人只得乖乖顺从,两个男的很快的被搜完身,就剩下那位小妇人。
只见第一位官兵嘿嘿笑了两声,双手开始在小妇人身上仔仔细细的摸索,每一寸地方不放过。
祖孙两人咬牙切齿的看着媳妇儿被轻簿,却不敢作声,小妇人则苍白着脸色,恐惧的颤抖,终于,当那双淫手来到小妇人的腿间时,小妇人终于忍不住哭叫着挣扎。
"大胆!竟然敢拒绝搜查,难道真要我将你们押人大牢吗?"官兵恐吓。
小妇人咬着唇,无助的望向丈夫,年轻男子再也忍不下去,就在那官兵再次伸出淫手时跳了出来,将妻子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