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藉由连风宇以及弟弟连沙宇,搭起他们与正牌女主角间的桥梁,准备上演一场“世纪大骗局”。虽说是为了帮凡妮莎报失恋之仇,然而摸着胸口问问自己的良心,其实连风宇只不过想看看向来以设计他人为乐的季青鸿自食恶果、得到报应的蠢样罢了。
“所以最后就是这样,季家方面我去说明。对了,方洌,不要忘了准备相机。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他决定要将片连同放大的照片,送给季青鸿当作步入礼堂的贺礼。
身负重任的方洌一个劲点头,只差没有豪气干云的一拍胸脯,说声:“遵命,老大!”这种狗仔队的工作他早就想尝试了,多亏沙沙老哥慧眼识英雄,明天终于能圆梦了!
“有。”小心翼翼发出声音的,是这群人里面,唯一还能算心向着季青鸿的人。“能不能取消这项计画?”
虽然知道答案的可能性十分渺茫,但站在她尚未泯灭的良知以及替季青鸿着想的立场,叶梧悠决定尽最后的努力──也许,只是也许,他们能及时悬崖勒马,发现苦海无边,于是回头是岸。
“不能。”连风宇残忍的浇熄她仅存的、小小的希望火苗。眼见她又要发言,心知肚明的连风宇抢先一步再度回绝。“也不行,你不能退出。”
“你还是认命吧。”叶梧律见状,只好消极的安慰她。
“是啊,会长大人,虽然季老师对你情深义重,甚至自己一个人扛下师生恋的处分,但是有时候人性的伟大就是在这种‘大义灭亲’的时候,才会被突显出来。”方洌加入当说客。少了会长大人,他们设计季老师的剧本还有搞头吗?
“你给我闭嘴。”就算她即将背着季青鸿“乱来”,好歹嘴上也要替她亲爱的男友顾顾颜面。
只见一桌子人除了无奈的叶梧悠之外,其他人莫不是面带邪恶的微笑,面对手中像是大纲又像是流程的东西若有所思。
她不管了!既然大家都这样没心没肺,她只好被迫随波逐流,做个高IQ也高EQ的人,参与大家拟了一晚上的“世纪大阴谋”。
所以身为季青鸿最亲爱的女友,理应最为他着想的叶梧悠,无条件跟着堕落了;当然,她拒绝承认一部份的原因是自己体内的“爱玩”因子作祟。
希望事后季青鸿要是得知真相,不会气到血管爆裂引发胃溃疡、脑中风、颜面神经失调等重疾而亡,因为──他们居然选在他的“狂想曲”店里共同研究计谋,讨论怎么玩死他……
※ ※ ※
桃园中正国际机场,时间上午十一点十三分
“凡妮莎,有空记得到台湾来玩,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尚不如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的季青鸿准时到达机场,为即将返国的好友送行。假日人潮拥挤的机场,让他感受不到四周飘散着异样的氛围,虽然曾有几秒钟的迟疑,他只当是不喜欢这种拥挤嘈杂的地所致。
“说到做到?”凡妮莎天真无邪的露齿而笑,眼光不着痕迹的在几个布下“暗桩”的地点游移。
“当然,说到做到。”季青鸿不疑有它,伸出手和凡妮莎握别。
“对了,你这次来不是因为身为你表哥特助的关系吗?他人呢?”这才想起应该还有第二号人物要一起送。
“他嫌我跟朋友一聊就会没完没了,所以先去餐厅坐坐,我们约好直接在飞机上见。”凡妮莎解释道,脸上挂着娇艳的笑容。她今天身穿的红色洋装,整个人就像一朵早晨盛开的清新玫瑰,亮丽无俦。
“看来你的长舌已经远近知名了。”以前一起在波士顿念书时,凡妮莎就以没完没了的聒噪闻名,个性十足外向不曾因为这点让人讨厌,反而有更多男孩因为欣赏她的“健谈”而趋之若骛。
“你别老是取笑人家。”红玫瑰下依的嘟起红滟双唇,一字一下的轻戳季青鸿宽阔的胸膛,亲密的模样不像普通朋友,倒像是正要分开的小情侣。当然,这也是事先安排好的,以衔接后面的剧情。
季青鸿当然没想到,就在眼前娇媚的红玫瑰身后的柱子旁,有身负重任的“狗仔队”埋伏着,手中紧握一台相机,为的就是不辱使命捕捉季青鸿的表情。
“怎么不快点?”季老师精明得媲美狐狸,要是他一个不慎,被季老师的雷达侦测到,就真的功亏一箦,他方洌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死。
今天这一幕上演的是──机场负心汉,出席的演员加上像他这样的“幕后工作人员”一共只有四个,凡妮莎、叶梧悠、叶梧律跟他。
沙风宇跟沙沙兄弟俩因为工作关系,所以今天无法到场。
至于今天一早准时就到的阿紫姑娘,则声称不想做这种躲在柱子后偷窥的笨举动,所以自行到机场的咖啡厅,优雅端庄的坐下来喝咖啡去,顺便勾来几双爱慕的眼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Horace,我差不多该登机了。”站在海关前跟季青鸿又聊了一会儿,凡妮莎确认过时间之后,认为自己离开台湾前的代表作应该登场了。
“嗯,小心点,好好保重。”
大大的眼睛扫过面前的人群,发现女主角的位置十分完美。对他们以及身后的相机小弟打下事先说好的暗号,就突如其来的伸出双手,勾下季青鸿的脖子,趁他来不及反应之时,踮高脚尖,将自己的红唇准确印上季青鸿的双唇。
看见突然放大的凡妮莎的五官,季青鸿惊愕的瞪大双眼,暂时忘了自己应该要做出什么反应,呆呆的放任凡妮莎对他索吻。
“凡妮莎不要这样。”五秒钟后,季青鸿连忙从红唇中撤退,一把将凡妮莎拉至手臂的距离外,不再让她靠近。“我们只是朋友。”
“Horace……”被推开的肇事者满意看着特别挑选的鲜红色口红沾染上季青鸿的嘴唇。
嘻嘻,杰作!看来Raymond可以得到一张精采的照片了!
呃,没时间陶醉了,为了避免等一会儿季青鸿直接拿她开刀,她还是乖乖的保全小命,先走为妙。
抽身后,季青鸿清楚听见后面传来不可思议的惊呼和抽了一口冷气的声音。他快速的转过身去,看清来人。
“季青鸿,你……”惊呼发自叶梧律的口中。
“呃。”那一口冷气自然就是由他身边的叶梧悠所发出。
那一瞬间,从来字典里只会出现“精明狡诈”的季青鸿,首次产生手足无措的紧张感。
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在乎叶梧律的指控,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叶梧悠阴晴不定的表情上,虽然试着解读,却徒劳无功。
“不是这样的,梧悠,听我说……”最后他乾脆快步朝叶梧悠的方向走去,以为刚刚煽情的那一幕做解释。
没想到在他走上前的同时,她身旁的叶梧律见状也跟着走上前来,横隔在他与叶梧悠之间,冷硬的表情颇有股“你要带她走,我就跟你把命拼”的气概与决绝。
“你答应过不欺负她,也不对她始乱终弃。”与季青鸿面对面之后叶梧律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的口气已经不是“不友善”这么简单。
一旁的叶梧悠默默赞叹,原来自己的弟弟拥有这么棒的演技。
“还没开庭审理,就先定罪名,会不会嫌太快了点?”即使面对梧律的指责,季青鸿丝毫无惧。只要他问心无愧,就不怕他人要怎么怀疑。
和叶梧律对峙之下,他发现后头的叶梧悠始终低垂着头,似乎不再看他一眼。
季青鸿怎么也没料到,她是因为有愧于他,而不敢与他面对面。
“那个外国女人就要走了,你不用去做最后的道别吗?”叶梧律看向季青鸿身后已经走人登机门的凡妮莎。
“她不是重点。”哼哼!凡妮莎要是够聪明就该趁现在走,要不然等一会儿他失去理智的怒火烧到她身上,他可不敢肯定自己还能否顾及四年的同窗情谊。
眼光再次溜到叶梧悠身上,季青鸿不解的问:“你们为什么也会来机场?”
“来机场这种公共场合还需要跟你报备?我们才想问你为什么会和那个外国女人吻得难分难解。”发现叶梧悠沉默着不开口,叶梧律替她回答道。
“梧悠,过来听我说。”见眼前矗立的护花使者没有移动的迹象,季青鸿只好自己动手抓人。快速伸出他的右手,准备将躲在后头的叶梧悠拎出来,被前头的叶梧律眼明手快格挡开。
差点被捉住的叶梧悠则骇得将身子转过去,背对他和叶梧律。
“你没资格碰她。”尽管心里也为季青鸿脸上的焦急感到好笑,叶梧律依然维持他精湛的演技,扮演好护花使者的角色。
“我只问她一个问题。”吸了口气,稍微定一定神,季青鸿勉强按捺下心中想大吼的发泄冲动。
“你问吧。”叶梧悠打破保持已久的沉默,幽幽的答应。
“你相信我吧?”手心被微微冒出的汗弄湿,季青鸿才发现自己有多不安。
“你的唇上还有她的口红。”虽然明知这是在演戏,然而叶梧悠发现,她还是非常讨厌残留在季青鸿唇上的艳红,那一抹红简直要同伤她的眼。
说完这句话后,不再理会呆立的季青鸿,她默默的拉着叶梧律旦场。她落寞的神色让捧着相机偷偷观察情况的方洌,差点要跳出来对她的演技大加赞扬。
得不到叶梧悠的回答,季青鸿不再留住他们。
中正机场里,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的人群,似乎要淹没了季青鸿以及他一直放在心上珍藏的感情。
第十章
“没用的。”灌下算不出第几杯的调酒,季青鸿陷入愁云惨雾的状态。
他已经陆续找过叶梧悠好几次,当他发现即使跑到西苑高中门口也堵到人后,他便改打电话的战术,可是截至目前为止,十几通电话的下场都被叶梧律半途拦截,所以从未告捷过。
如果,叶梧悠只是个朋友,他还能施展紧迫盯人、死缠烂打的独门绝招,像是学生会办迎新晚会时,他便耍赖的半拐半威胁将“桂冠”大厨硬拉来帮忙。
可是,他没有办法在她身上用同样的招数,因为比起好结局,他更在乎的是她的想法与感觉。
“没想到凡妮莎最后居然会和你‘吻别’。”连风宇发现原来睁眼说瞎话还不是件简单事,明明肚子里已经狂笑到快要抽筋的地步,要强迫自己继续正经的陪季青鸿为他那早逝的幸福一起哀悼。
今天回家后,他要是不狂笑他个三天三夜,他肯定会憋死。
“对,算她好狗运,落跑得够快,否则我非把她捉过来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不可。”季青鸿忿忿的将插着橄榄的小叉子大力扔回杯中泄恨。
“她喜欢你喜欢了四年,临别向你要一个吻不为过吧!”哦喔,他真是健忘,居然在这种时候提起必杀的关键字──凡妮莎。
“问题是她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不吻偏偏选在人来人往的机场,还是刚好梧悠也在的机场!”昨天深夜,他季青鸿在翻来覆去的床上发誓,要是他和叶梧悠没有得到“善终”的话,他就算是拼了命也会飞到洛杉矶去,拉着凡妮莎陪他一起下地狱。
“看来,你是真的很爱她喽?”依眼前季青鸿的病况来看,说不定不只是“爱”,根本就是“爱惨了。”
“废话,我要是不爱她,何必还弹唱情歌表明我的心意。”什么时候连风宇的头脑退化得只剩一颗酸梅大?这么简单的事情也需要也自己说明,真是!
“你向她表白过自己的心意吗?”他怀疑以季青鸿这种狐狸脾气,从他嘴里冒出一朵香菇,可能都比从他嘴里冒出一句。喜欢”要长得真实。
“有,呃……有吧?”语气从原先的肯定降转为不确定。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连问话的人都不耐烦了。
“呃,我忘了。”忘了,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我忘了自己有没有吐,或者我忘了说。至于答案到底为何,只有季青鸿自己清楚。
“亏你聪明一世,女人,怎么样都得用甜言蜜语哄哄,千万别吝啬自己天生赋予的好口才。”运风宇继续帮助自己的好友开窍,骨子坚想的完全不是什么良善的念头。
嘿嘿,“忘了”也没关系。
为了帮助他的好友,他特地用钢笔式录音机将刚刚的对话录下来,包括先前那句“我要是不爱她”,都录得清清楚楚,保证没有遗漏。除了日后可以播放给女主角感动外,还可以用来替自己多年来遭受的“还没死”、“坐牢没”电话攻势,讨回公道。
哇哈哈,这卷带子他肯定会先拷贝个几卷备用,然后闲来无事就听一听,再加上他的“机场出糗照”,三餐饭后外加消夜观赏,一定能达到每日三大笑的健康守则。
季青鸿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不晓得自己被出卖得一乾二净。
这么一发抖,倒让他想起一件火烧眉毛的大事。
“这事先别提了,快帮我想想下个礼拜怎么躲避奶奶精心策画的‘鸿门宴’比较重要!”儿女情长可以暂缓,临头大祸毕竟比较切身,还是赶快商量对策。
“鸿门宴?”他明知故问的本领可以练得炉火纯青了。
“自从我辞职后,奶奶天天都帮我物色相亲对象,不晓得是谁帮她出的馊主意,最后她居然决定效法‘灰姑娘’的情节,把我拱为预备选妃的王子,准备在她生日当天,以做寿为名,行相亲之实,广邀各方佳丽上门。”唉,就算他真的是王子,也早就捡到玻璃鞋了,理应携着他的王子妃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皆大欢喜落幕,还办什么鬼舞会!
“哈哈哈……灰姑娘?”虽然早就知道季奶奶主办的寿宴,但一听到季青鸿的比喻,还是贴切得让他情不自禁发笑。没错,提供馊主意的人正是他。
反正这回他全豁出去了。抱着将来被季青鸿整死的决心与体认,他也要利用这次机会好好玩弄季青鸿。
哼!大不了一辈子不恋爱、不结婚,就不信季青鸿能拿他怎样!
连风宇压根儿忘了自己虚长人家四岁,以二十七岁的“高龄”玩这种小孩子把戏,实在有点老。
“笑够了没?”他敢大胆的臆测,这老家伙一定刚从哪烧杀掳掠、偷拐抢骗回来,收获丰盛,否则不会一整晚都挂着令他反胃的笑意。
算了。他早该明白就算连风宇知道他有难,也会兴奋的买来爆米花跟可乐,坐下来看他身陷苦海当作看戏。
唉,求人不如求己。
※ ※ ※
“唉……”
坐在阳台边的少女,恰巧瞥见一叶枯黄从盘根错节的树枝上随风飘落,于是在凉如水的夜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旁人可能会因此对她兴起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期待,然而定睛将她清丽的容貌仔细打量后,会发现她气质中内敛的精明与干练,完全抹煞掉那些“喝露水”、“吃花蜜”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