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子一下一下拍落,王熙凤被打趴在地上,灰尘弄脏了她的衣裳、娇颜,泪眼模糊的她楚楚可怜,而她一声声不客气地叫喊,目的是想引起外头任何人的注意,希望有人能来救救她。
“没人敢打我!”
“我就敢!”蔷儿骄傲地抬高下颚,“奶娘,再给我打,替我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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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门板突然被撞开,朱云桢狂怒地手指一弹,奶娘手中的铁板子便被震落,她抱住手腕倒在地上哀号,鲜红血液从她皮开肉绽的伤口流出。
朱云桢立即抱住王熙凤,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放开我!”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那么倒霉!
碰上飞机失事,很倒霉地附身在陶像上,然后又倒霉地被雷打到成了陶像本尊;好不容易比较幸运点,贾府选拔会她被选上,正庆幸可以在贾家白吃白喝直到她找到回家的方法为止,却又碰上他,被他困在曦峰府里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只能镇日往书阁里钻。
好不容易可以来荆州走走、开开眼界。却又招惹到他的未婚妻,被她的奶娘用铁板子打得差点去了半条命——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朱云桢那双令人胆战心惊的厉眸狠狠看向蔷儿。
“蔷儿,是谁准许你伤害她的?”朱云桢满心都是疼惜王熙凤的情绪。
他整天都在找她,想好好和她说清楚。
结果在经过外头时却清楚听见她的哀号声, 声声的呼痛声让他惊得无法呼吸。
“表哥!”蔷儿被朱云桢的怒气吓着,赶紧拉拉奶娘的衣袖。“奶娘……”
“王爷,这不关公主的事,全是这个女人没大没小,竟敢对公主不敬——”
“够了!”
朱云桢如此失控发怒,令镪儿与老妇人愣住。他一向温文儒雅,从不曾像此刻这样为了一个女人大发雷霆。
“你放开我!”王熙凤挣扎着。
可朱云桢的手臂锁得越紧,紧到似要将她揉进心里去。
朱云桢温柔可靠的胸膛令她感到心酸,觉得自己好懦弱、无助。
“蔷儿,你明日就回京城去!”
“可是表哥……”她是特地来找表哥的,怎能回去!
朱云桢利眸一瞪,蔷儿立即将头缩了回去,怯怯地低下头。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熙凤身上的伤我还没找你算账。来人!”他叫唤一旁的侍卫,“将蔷儿公主的奶娘拿下,照律法如何处置你看着办,不要再让我看到她!”
“不——”奶娘立刻矮了半截,拉着蔷儿的裙摆。“公主!”
“表哥,奶娘又没有错,你不能惩罚奶娘!奶娘就像我的亲娘一样……”
“你就是被她带坏的!”他指着奶娘,“主仆不分、净使坏心眼、仗着是蔷儿的奶娘为所欲为,我今天不治你,你的心底还承认自己是仆吗?今日你伤了熙凤,擅动私刑,我誓办你到底!”
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公主……”
“不要、不要!”蔷儿泪眼婆婆,“表哥……”
“来人,还不将人押下!”
“是!”。
“公主!”
“表哥、奶娘……”
朱云桢抱起王熙凤,头也不回地离开,不管蔷儿如何哭喊,他就是无动于衷;在他心底,此刻受了伤的王熙凤最重要。
第八章
当朱云桢看见王熙凤背上那一道道发青发紫的伤痕时,他就恨不得抽出墙上长剑,直接刺进奶娘的胸脯里泄恨。
他不顾钏儿的反对,执意待在房内看着她替王熙凤的伤口上药。听见她吃痛的呻吟声时,他就恨不得替她承受。
“王爷,已经替小姐上完药了。”
“去备一些热膳给小姐吃。”
“是。”
钏儿离去后,顿时满室尴尬与沉默。
王熙凤趴在床榻上,转过脸不看他。
“熙凤,还痛吗?”
她冷哼一声。
就算这整件事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但也有间接关系!一切都是他引起的,要不是为了他,那个蔷儿会拿她开刀?
“蔷儿会这样,我也有错。”朱云桢歉然道:“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可能娶蔷儿为妻的,我的妻只有你也只能是你。”他多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情,明白他对她的爱有多深,是怎么都割舍不了的!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闷不吭声。
“不要逃避!你要逃到什么时候?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明白?”
“这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总有一天我会离开。我会回去属于我的世界,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谁说的!”他再也克制不了,一把抱起她,鹰隼般的眸子牢牢锁住她。“你是我的,在我还是个孩子时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定你是我的,谁都无法抢走,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你是我的,听清楚了吗!”
她有些愕然,莫名地,她竟然为了他的话感到一阵酸楚,眼眶泛起泪雾,她好想哭……
“我想念我的家人。”
他心疼地拥紧她,“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疼你、爱你,只求你能了解我。若要我剖心掏肺我都愿意,只愿你明了我的心。”
“可你会……娶蔷儿。”
他肯定地摇头。“不可能。”
“但那是你父王承诺的婚姻,你不能抗旨。”
指腹点上她的唇,朱云桢随即以唇吻去她的话,堵住她欲言的小嘴,将她拉进怀中,灵舌肆无忌惮地袭向她的唇瓣之间,轻而易举地令她示弱,汲取她的香甜。
她身上的肚兜原本因擦药的关系只是轻覆在身上,此刻更遮掩不了春光;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却仍然无法将如此诱惑人的春色逼出脑海。
他要她!他渴望到心都痛了!
他充满欲望的双眼令她心生羞赧,可他的怀抱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她不知为何竟主动献上双唇,汲取他的味道。
她的主动振奋人心,给了他动力,他不顾一切抱住她,狂喜的吻细碎地落在她唇畔、香肩、锁骨……
当他的吻往下延伸,她呼出的气息如同花园里的百卉,让阳光蒸发了香气,弥漫四周,甜美得令他心憾。
“凤儿……”他沙哑的嗓音一声声、一声声呼唤,仿佛想将她记忆在心底深处,一辈子都忘不了、化不去。
昏黄夕阳落在树梢下,渐渐沉沦,光影纠缠、洒满一地,伴着声声低泣、叹息,两人沉睡人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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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她浑身都在痛!忍不住呻吟了声。
勉强睁开眼睛,映人眼帘的却是一张英俊的睡容。尖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唇瓣,浓密的剑眉下长翘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睛,刀削般的下颚、隆起的喉结、厚实光洁的胸膛……喔,天啊!
王熙凤捂住脸。她……她和他、她和他……
她将脸埋人枕头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她竟然和他上床了!
而且。而且还是她主动的!
完蛋了。完蛋了!
突然间,温暖的掌心覆在她肩上,轻轻一扯便将她拉进怀里,下颚顶在她头顶上闻着她的发香,满足的笑在他脸上漾开。
“凤儿。”
“别……”她以掌推拒,表情却泄露了她此刻的羞赧。
“你已经离不开我了。”他的声音泄露了他的心情。她终于是他的了!昨夜的一切,是多么不真实却又如此真切。
“别说了!”
他拉下她挡住双耳的手。“为什么?”他不明白。
“昨、昨天的事,呃……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他脸上的错愕令她心慌,沉默的气氛凝滞了许久。
“在你心里,昨夜的一切并不代表什么,你甚至想忘了它?”
“嗯。”她才点头,头便被他攫住,眼对上他的。在他眼中,她看见了愤怒的火焰熊熊燃起,令她感到胆怯。
“你就这么——”到嘴边伤人的话,他依旧说不出口。朱云桢放开王熙凤,捞起散乱在地的衣裳起身穿戴。
她时时刻刻都在伤人,而他却无法对她说重话;她伤得他的心好痛,但他却放不开她!
没有言语、没有停留,朱云桢无声无息地离开。
看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她的心好酸、好难受……她真的不想伤他。
她真的不想,但她理不清!
她不懂感情!她……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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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荆州没多久时间又要动身离开,他们并没有如预期地绕到别的地方去逛,反而直接上路回金陵,因为朱云桢有伤在身,而她背上也有伤,虽只是瘀青。
因此此行的目的只能送折子通知杨博,只是这时的他并不清楚杨博并未收到他的折子,在将来,杨溥将会因此身陷狱中十年,在宣帝时才被放出来。
在马车经过贾府时,王熙凤终于开口说话了:
“停轿,我要回贾家,我不想再住你那里了。”
她需要一个没有他的空间来好好想清楚一切。看清楚一切。看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
“不可能。”
她回瞪他一眼。
“你知道住你那里很无聊吗?什么都要被管,那还不如被关在贾家,我还可以四处乱逛。”
“你要去哪里可以找我,我能陪你。”
“我就是不要你陪!”
他蹙眉看她。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这一问,她倒是噤声了。
见她不语,他心想或许这是个好机会,他能够乘机拉拢她的心。
“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去你的世界。”
她因他这一席话立即回过头,“你相信我吗?”
“我知道贾府有位妙妙真人,她能洞悉古往今来,你的事情我相信能够问她。”
“你愿意替我去找她?”
“但是我有个条件。”
一听他这么说,她原本的好心情就去了大半。
“什么条件?”
“若你还能住在我府里,我就替你找来妙妙真人,我相信你的问题她能解决。”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到贾家去找那个妙妙真人问就好了,何必那么麻烦还要请她到你那里?”
他失笑。“因为我会怕。”他害怕将她送回贾家后,就再也带不走她。
“有什么好怕的,在这里我除了贾家和你那里可以去以外,还能走到哪里去?”她无助地撑着下颚,将肘放在车窗上看着窗外。
“别那么无助,留在我身边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吗?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
“这不是安全感的问题,是我想回家,我已经离家太久了,一下子飞机失事,一下子变成灵魂跑到明朝来,一下子又附身在陶像里头,然后又被雷打到变成陶像本尊,经历这些是很累的,你知不知道。”
他并不是很明了她的话,但他听懂一句,她说她附身在陶像身上,然后被雷打到才变成现在这模样;这足以说明为什么在皇庄里一直摆着的陶像,突然之间会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出现。
他现在有个问题亟欲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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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战兢兢地坐在凳子上等候,王熙凤正等着妙妙真人。
在他们回曦峰府后,她便迫不及待要朱云桢去找那位妙妙真人来,她想问清楚自己还能不能回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了,正当她等得不耐烦,认为朱云桢可能骗了她时,突然一阵清香味扑鼻而来,那是檀香的味道,她认得这味道,老妈每次拜拜时都会点的檀香环。
首先出现门边的是一身灰白的道上袍,清雅的面容立即出现在王熙凤眼前,一双柳眉温柔地挂在清亮的双眸上,半点胭脂不染的唇瓣仍旧漾着亮丽的绛色,一头乌丝往上绾起戴着道冠。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眼前的女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妙妙真人?”她有点疑惑地问。
“听说你急着想见我?”
“恩。”
妙妙真人在王熙凤身旁坐下,王熙凤立即替她倒好茶水,妙妙真人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后便放下。
“一杯水,不能一口喝完,因为你无法预知,接下去的时间你是不是需要这杯子里剩余的水。”
“水喝完再倒就好了。”
“水也会有倒完的一天,当水倒完的那一天,你该怎办?已经无法再从壶里倒出一滴水时,又该怎办?”
她被妙妙真人问得哑口无言,妙妙真人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她朝王熙凤笑了笑。
“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想回家。”
“家是没办法回了,你只能在这里安定下来。”
王熙凤激动地抓住妙妙真人的手。“为什么不能回去?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应该回去我自己的时代才对啊!”
“天注定的事,无法更改。”
“我不相信!”她绝不相信!她还没尽孝道,她还要读研究所啊!
连王熙凤自己都没发觉,在她心里,除了孝道与学业外,林人杰的一切已变得更渺小,她甚至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王姑娘,你到这个时代来算是上天给你的一次机会,你明白吗?”
“机会?”她歇斯底里地叫着,“什么机会?给机会不是这样给的!我还要尽孝道、还要上研究所,这算什么?我不要这种莫名其妙的机会!”
“请你将这一切的事情还原,想想你是怎么来的。”
王熙凤安静了下来,在脑海里将所有一切重组,可这样的思考并没有带给她恍然大悟的感觉,反而让她眉头皱得更紧。
“我还是不明白自己到这个时代来做什么。我在我那个时代过得好好的,我前程似锦,我有爸妈,有个健全的家,我干吗还要到这种未开化的古代来!”
“但是爱情呢?”
“我……我已经有论及婚嫁的男朋友了!”
“你爱他吗?”
“我当然爱他!否则不会论及婚嫁不是吗?”
“愿意为了他,放弃你的学业?”
这下子王熙凤真被问住了。她想起林人杰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她在毕业之后马上嫁给他,但她的回答总是:我要读研究所。
她无法为了他而放弃自己早已安排好的计划,读研究所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她甚至可以舍弃一切,只为了能进人研究所攻读。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
妙妙真人闻言如莲花绽放般笑开,“这不就是你急于找我的原因吗?”她将问题推回给她。
王熙凤无力地垂下双肩。
“难道我必须被困在这个朝代一辈子?”她觉得自己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
她没办法忍受要用水还得到井边去打,要去另一个城镇要坐马车花个一两天的时间,要洗个澡必须先砍柴烧热水才能洗;她无法忍受没有电视可看,没有音乐可听的生活!
“你心里想的一切,你回找到解决的方法,只要你在这里感到快乐,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王熙凤有些惊讶。
“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心里想着,你无法融人这里的生活是吗?”
王熙凤更加惊讶了,对于眼前的妙妙真人,她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真的能够知过去未来?”她皱起眉头狐疑地问。
妙妙真人却是笑了一声。“如果你不相信我,又何必找我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