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不该这么要求的。”
想再说些什么,但亚理士强迫自己咽下,以无声来伪装自己。
很奇妙,他的答案竟让她感到一丝丝心痛、酸涩到让她又觉胃痛。
车子在同一个地方停下,亚理士下车替蒂希蕥开门后,便打开后行李箱拿出画具,接送的专车便扬尘而去。
架好一切工具,蒂希蕥”便沉醉在绘画中,只是,表面上的专注却不代表内心也能如此专注,她的心湖已被拨乱,而那始作俑者便是无意进入她的感情世界,却又闯进她生活的他。
炽热的视线在背后熊熊燃烧,她却鸵鸟似的不敢转过身,只好任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频频出错,度过难熬的一个上午。
中午,她并没有要厨房准备什么丰盛的食物,原先连食物都不想带的,但奶妈怕她饿坏肚子,胃又疼,便吩咐厨房准备一些精致的三明治,她和亚理士各一个野餐箱。
碍于身份,亚理士是不能和她平起平坐、一同进餐的,但她一向不在乎这些无谓的规矩,于是她要求:“可以陪我一起吃午餐吗?”她漾起难以拒绝的微笑。
原先站在不远处、倚着树干吃三明治的亚理士一阵错愕,随即道:“这样不好。”
“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要有人陪我一同吃饭。”她耸肩倩笑,柔顺的乌丝反射着太阳的盈盈亮光。
她坐在铺着餐巾的草地上,餐巾上布满食物,三明治简便却精致,而且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厨之手。
她对着他倩笑,让他无法看着她柔美的笑容而拒绝她的请求,于是,他默默地走过来,靠着一旁的树干。
“你不坐?”她忽然恍悟他很在乎身份上的尊卑观念,所以一直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愿也不敢逾越了身份。
“站在这儿就可以。”他咬下一口含着沙律酱和生菜、鸡肉的三明治,在嘴中嚼碎。
蒂希蕥拿着三明治的手停在半空中,望着他好久,然后失望的低下头解决面前的食物,每咬一口,便会想到他帅气的面孔。
那道攀在左侧脸颊上的伤痕,没有破坏他俊帅的脸,反而增添了一丝性格,一缕冷漠……
她好想知道那道伤痕是怎么来的,他又是怎么受伤的,怎么会将自己的脸伤成这般,她好想知道。
她端起每天必喝的新鲜牛奶啜了口。这牛奶是奶妈规定每天必须喝的,因为奶妈听人家说胃不好的人可以喝牛奶;牛奶对胃好,所以奶妈便开始规定她每天最少喝一杯。
吃饭时是如此,睡觉前奶妈也会端一杯加热过、热呼呼的牛奶给她,看着她喝光后才放她睡觉。
呵,奶妈……她漾起浅笑,模样迷人极了,只要是有生命的动物都会被她这无害善良的笑容吸引,完全臣服在她似水柔情之下。
他看傻了,却极力抑制心头对她的感觉,迅速将食物解决,平淡地道:“公主今天大概预定几点回别馆?”
她抬点,望着他一贯无情绪反应的表情、听着一贯的语调,微揪着一颗心。“和往常一样。”
真的很奇怪,自己为何会对他的任何行为举止有这么大的反应?她的情绪等于被他拖着走,他只要一直保持冷漠,她就会浑身不舒服,甚至想大声对着他咆哮,质问他为何对她总是这么一贯的公式化表情?
难道她不配和他做朋友,不值得他交心吗?或许在他眼底,她就只是个比别人幸运,身份背景优秀的的“公主”?她就只以有这种“高人一等”的身份吗?
她也是活生生的人,她也有喜怒哀乐,也想要交朋友。哥哥将她过分保护,她的身份更让她无法交到别的朋友,因为当有人接近她时,所有的人便会直觉认定那个人对她有所企图,进而阻止友谊发展。
这种事情在她身上发生太多次了,数都数不完。
哥哥基于对妈妈的承诺,很自然地便将她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内,禁止她和未经他同意的人做朋友;身旁一干人对她的保护都已经过头,好似她是多么易碎的玻璃品。
他们老早就替她扣上了个“公主”头衔的高帽,从小时候起便禁止她做那、做这的,让她觉得好烦。
她也是个人,也是需要朋友的,但他们却一再以她的身份来阻挠她交朋友,总是和她说要慎选朋友,但所谓的慎选是什么?
是和她身份背景相当的,还是得经过他们一步步严苛审查后才算符合?
她将未吃完的三明治放下,拿起一旁快干掉的水彩笔,将颜料涂上画布,所有的不满全藉由画笔而挥洒在无辜的画布上,形成与之前画作不同的强烈笔触,颜色也较鲜艳,已不像她原有的画作。
她的怒气他瞧见了,但却无话可说,也不能说,说了怕那道刻意升起的防御会溃决。
他来是有目的的,思绪却被她的一举一动牵着走,甚至围绕着她打转。
头一次他失去应有的分寸,被一个人这般牵动心绪而不自觉,更忘了自己的任务。
昨夜……他不该情不自禁吻了她。
他从来就不会被感情这种东西影响,更不会为了谁而拨动心弦,感情对他来说是最不必要的,他的世界根本不需要这种不必要的东西,他也不容许自己拥有这种懦弱的情感反应。但是昨夜……他为何会被拨动?为何会吻了她?
为何从认识她到现在,他的情绪一直处于不安状态?不断心悸,这种感觉他是第一次感觉到。
他要理清这种感觉!
必须要理清,否则所有的一切就会被她所搅乱、坏了所有事。
第五章
“鬼已经有几天没联络了?”壁有些担心的问。
鬼从潜入宫邸那天和ZC联络后,便和大家失去了联系,ZC一干人急得半死,全聚集在书房商量对策,预测鬼可能会发生的状况。
“他会不会已经失手了?”室皱着眉头。
“不可能,鬼不可能容许自己失手。”壁坚定地摇头,反驳室的猜测。
“那么请谁告诉我,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联络?”星一把火在心中闷烧,反正他从来就没认同过鬼的能力。
“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别笑死人了,他会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看是他任务失败吧。”星很不屑地道。
“星,你心里很期望鬼任务失败吗?”壁忍住想咆哮的冲动,咬牙问。
“我可没说。”星将头别过一边。
“那么就请你闭嘴。”该死的星!
“试着和鬼联络看看,说不定是他忘了和我们保持联络了呢?”室拍拍一旁井的肩,示意他开启通讯器和鬼联络。
“好……”井点头,动手打开通讯器。
“等等。”壁阻止井的动作。“不要联络。”
“为什么?”壁一说,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如果任务失败,鬼一定在挪威皇室手上,通讯器有可能还会在他手腕上吗?说不定被人拔走了。如果我们现在主动联系,必定打草惊蛇,更甚者陷鬼于危险当中,ZC的所在地有可能跟着被发现,所以还是先别主动联系好了。”
“可是……”室有些迟疑。
“最好的办法是亲自到挪威走一趟。”壁合上手中的书,坚定地道。
“到挪威走一趟?”
其他三人都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原先因为大家都不想离开身边的另一半,所以才会放任鬼自己一个人接受任务;如今,壁又提议到挪威走一趟,这……
“壁,我有没有听错?你说到挪威?”星挑起眉,将耳朵倾前。
“没错。”
“那千寻怎么办?”千寻的眼睛才刚好,现在正需要壁待在她身边……室非常不赞同地皱眉。
“我会先送她回日本,让藤堂家的人照顾她。”他不是无情的人,所以也不容许自己明知道鬼可能遇到危险,而仍待在小岛上,只为了照顾眼睛刚医好的千寻。
“壁——”。
壁阻止室再说下去。“别说了,我已经决定,我想千寻会谅解。”
“既然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我会替你照顾好千寻的。”室叹了口气。
“星、井,你们的意思怎么样?”
“虽然很不甘愿,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星有些赌气地道。
“井呢?”
“我……”井想到了央澄心,心里是有些犹豫,但友情还是会有战胜爱情的时候,何况他也不是冷血的人。“我想澄心她会赞成我的决定。”
***
蒂希蕥?一整天都待在画室里,整理这几天的画作。
这间地方不小的画室是亚斯国王特地拨出来给蒂希蕥存放她画作的房间,蒂希蕥的画在挪威有一定的评价,其优美、柔细的笔风和粉柔的色调,有股清新脱俗之感,让她画作的价值在挪威水涨船高,甚至多次出借外国展览。
对于音乐,她也涉猎极广,最拿手的便是竖琴。
她的多才多艺遗传自母亲荷皇后,对美的直觉强烈,能正确掌握重点。
她拿起一幅人像画,上头有位美丽女子,青丝披散于纤弱的肩头,倚着藤椅而坐,殷红唇畔漾着幸福的微笑,她一手扶着竖琴琴弦,身旁坐着两颊酡红、长发披泻身后、模样甜美,年纪小小的小女孩。
两人同在一幅画像里,勾勒出美丽、年轻、幸福、相依的美好景象。
蒂希蕥情不自禁地抚上画框、画布,沿着年轻妇人美丽的轮廓游走,眼眶也泛着泪雾。妈妈……我好想你……
门无声无息地打了开来,但关上时却稍嫌用力,惊动了她。
她惊吓地抬头,眼眶里的泪水也跟着掉下,她凄楚地睁着大眼看向进门的人。
看见她这副受惊而泪眼朦胧的模样,亚理士只想将她纳入怀中安抚,但他抑制了心头的这股冲动,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拳。
“你怎么进来了?”她讶异的问,在别馆工作的人都知道,她从不让别人进入画室,这是她下的命令,但他却没经过通报、没敲门得到允许的随意进入,甚至还看见了她这般脆弱的模样。“你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进来吗?”她的语气带着不悦。
“为什么哭?”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反而问道。
她急忙以手背拭去颊上的泪,吸吸鼻子。“不关你的事。”她继续收拾一些画作,藉以忘记他的存在,忘记她狼狈的一面被他瞧见。
他往前跨近。“但是我想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他要阻止自己对她的一举一动有感觉,他不容许她的身影在他心底占有一定份量,他不能爱人的!为什么现在却那么在意她的喜怒哀乐,在意她为何而哭泣!
她停下动作,抬头看着他,努力想在他脸上找到些自己想得到无从解释的情绪反应。“你想知道?”
“我想知道。”他很肯定的回答。
她吸吸鼻头,楚楚可怜的苦笑。“你想知道……呵……向你要求做朋友,你拒绝;我想拉近彼此的距离,你却刻意拉远。现在你却想知道我为何而哭……你不觉得很矛盾吗?”他的尊卑观念严重到让她无法理解。
原该出现在脸上的狼狈被他迅速隐藏住,他噤声不再多言,但那眸子却隐约透着情潮,只是她看不到,那情潮是如此的渺小,小到连他都不自知。
她看着他,眉头皱紧又松开,柔柔地道:“我只是想起妈妈。”然后,她又低头继续收拾。她从没向人剖析过内心,但一时之间竟向一个相处没几天,连最基本的个性都摸不透的男人吐露,让她觉得手足无措。
忽然间,肩上多了双温热的大掌,她全身一颤,背脊一僵。这感觉是安慰也是怜悯,在无形中给了她支撑的力量,她眼眶又刺又热,手上的画框在无意识的松手中滑落至地毯,发出不小的声音。
亚理士扳过她的身子面对他,将她拉起。他粗糙的手指滑过她眼眶下方,拭去滑落的泪水,但拭去又滑落。他一言不发,低下身一手捧住她的脸颊,一手由背后将她按贴近自己,吻上她的眼,舔去泪珠。
蒂希蕥一惊,屏住呼吸,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吓住。
他背后的手一紧,将她按向他胸膛让她动弹不得,原先轻轻碰触的唇瓣转而强烈,亲吻吸吮她的下唇瓣,在她喘息之际进占唇齿间,灵活的舌尖趁隙窜进她嘴里,翻起惊涛骇浪,逗弄她柔绵带着香甜的唇舌,汲取她口中的蜜汁。
但刹那间,心中警铃大响,他推开了她,仍沉醉在这个吻中的她,身子一时不稳往后倒下去,他伸手及时由后扶住她,让她站正。
她喘息不已,诱人的唇瓣红艳艳的,透着成熟的气息。她不解地望着他,然后在他眼底瞧见气恼、懊悔和若干不知名的情绪反应。
他的脸瞬间变冰,恢复一贯的冷漠,原有的激情也不复见,执行任务的声音在他心底提醒着他。
“公主,晚餐时间到了。”语毕,他迅速转身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她。
他怎么可以……
她全身无力地跌坐在一旁的古董椅上。他刚刚吻了她……他吻了她,他怎么可以在下一刻立即翻脸,又恢复惯有的冷漠,将彼此的距离拉远。
她弯着身子,将脸蛋埋入掌中,一阵笑声在房里响起,一阵一阵,分不清是凄楚悲哀还是认同的欢乐。“我爱上他了……”
***
“这里空气还不错,不过没有小岛来得清新。”星大大的吸了口空气。
站在机门的井戴上墨镜。“到了。”他缓缓步下阶梯。壁合上原在机舱里看的书,也跟着步下阶梯。
办好入关手续后,他们便直奔租赁的小房子。这幢位于挪威乡间的房子前方有个小花园,房子外观是砖红色和白色相间,有些落漆、斑驳。
他们在出发前就先透过互联网租了房子,这次任务变数太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住在酒店里;偷窃皇室宝物的罪名不小,他们都得小心点……
井开始在小客厅里安装仪器,升起网状的卫星小耳朵,打开电脑等待接收讯息。
“肚子饿了吗?”双手插放裤袋里,星帅气地倚着门框。他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好久。
“饿啊,飞机上的食物不多也不好吃,不饿才怪。”井跟着附和,心里期盼星能出去买食物。
“大家都饿了嘛。”星贼贼的笑。
壁看着星的笑容,一双锐利的眼睛瞬间闪烁着光芒。“怎么我觉得你的笑容有点诡秘。”
“呵呵,是吗?不会啊。”星帅气地将额前的发拨开,笑容很阳光。
壁这么一说,井才发现星那笑容里有点诡异。“对呀,你也觉得你的笑容好奇怪,贼贼的。”
被人家揭穿,星笑得更贼,动作谄媚得像个小太监,一副黄鼠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眼的奸诈相。“没有啦,呵呵,大家都肚子饿嘛,呵呵,麻烦你们谁去买点食物回来,喂饱肚子才有精神工作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