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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龙陷情 page 8 作者:纪莹

  那么,她的所有冷漠、无情,是因为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自然而生的个性,还是因她母亲的死亡才冰封自己的心?

  没想到,她竟出生在这种悲哀的环境里,有这么可恶的父亲,也难怪她会将心冰封起来,不和任何人打交道,情愿自己一个人孤单过日子,也不愿去尝试心痛的感觉……

  “井?”壁和星看着井沉浸在自我思绪里,不免皱起眉头。

  他将夺取她父亲的所有,她会恨他吗?黑檀若没了,她又该如何自处,一旦黑檀落入火狼帮手里,她势必将变成活镖靶,成为全香港黑道狙杀的对象,到那时,她岂不有危险!

  不,他不会让她身处在危险当中!

  但是,任务已接受,该怎么回绝火狼帮?如果回绝,必定会触怒火狼帮,那么ZC一样会有危险。

  “井。”壁又唤了一声,终于拉回井的注意。

  “什么?”

  “你有事瞒着我们。”他这不是在问话,而是在陈述事实,依他对井的了解,井百分之百有事瞒着他们。

  壁此话一出,连一旁沉默已久的鬼也忍不住开口:“和任务有关?”

  井为难地看着他们,犹豫着该不该说……

  晓得井的为难,壁安慰道:“井,将事情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帮得上忙,别把它放在心底,你不是个放得住心事的人。”井每次只要有心事,便眉头皱紧,脾气变得像颗不定时炸弹。

  说不定和他们说,能够劝他们放弃任务。“好,我告诉你们……”抱着被揍的决心,他将所有事情对壁、星、鬼全说了出来。

  包括对央澄心的爱……

  “你说什么!?”星一听完,忍不住咆哮。

  天呐!太荒谬了!

  毕竟,当初不顾死活要接下任务的是他,如今又因为央澄心而想反悔,也难怪星会有这么大反应。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你晓不晓得火狼帮不是好惹的,火狼帮的帮主夏杰是个狠角色,他都敢背着央森文叛变,你觉得若我们和他说不接这任务,他会怎么对付我们?”他还有个路绮呀!可不想那么快就翘辫子。

  “但是黑檀落入火狼帮手里,澄心便会成为香港黑道的狙击对象,到时候她会有生命危险!”不行!不能让她陷入这种困境。“我不管!我决定退出——”话还没说完,井的右脸就吃了星一拳,整个人跌下椅子。

  “星,别激动!”

  壁按住星的肩膀,星顿时收回下一波的攻击,气急败坏地咒骂:“你要我怎么别激动?你又不是不知道火狼帮夏杰的嗜血,若告诉他我们不干了,他会怎么以为?他会以为我们想私吞,到时候,我们真会变成一堆堆的白骨!”

  “别急,再想想解决的办法。”

  “对不起。”

  这一次,鬼竟没有反应,只是冷漠地看了井一眼,不说话。

  “鬼,你觉得呢?”壁问向鬼。

  “随便。”意思是,随便他们怎么决定,他没意见。

  “井,通知奎,这件事必须和奎联络,听听奎的意见。”

  这次事情闹大了!

  “好,我这就通知他。”井迫不及待地打开通讯器联络上奎,或许奎会支持他的决定……

  ☆  ☆  ☆

  距离黑檀总坛主交接只剩不到五天的时间,这几天里,央澄心必须接受一些帮派帮主的拜会,且也必须学习黑道礼仪,例如:谈判时的流程、手势,接见各帮派人员的礼节,也须熟记黑檀赏惩纲纪。

  对于这些,她总以一种不加入也不拒绝的态度,坐在角落看着闽贯一一的教她,却不发一言,双手环胸交叠。

  闽贯说得快口吐白沫了,她仍是没反应,问她也不回答,要她再重复一次他所做的,她也不做,到最后,闽贯忍不住苛责她一顿。

  “小姐,这些事你必须在这几天里学会,你不能一径地不回答、不反应,这样以后你该怎么去领导全檀的弟兄?”

  她怔怔地注视着他,隐藏于镜后的眼睛透露着嘲讽。

  “小姐!”闽贯气急发火,他站到他面前。“小姐,你不能再逃避了,老爷要你接掌黑檀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再怎么抗争也无法改变已寄出的请帖上新任坛主的名字。”

  “无法改变,却有权利不去学,不是吗?”她将问题丢还给他。

  “小姐,不要这么极端,父业子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黑檀的事业不由小姐去继承,又该交给谁?”

  “难道我就必须去彻底执行这所谓的父业子承的事?闽贯,难道你真以为我会这么乖乖地接受我父亲硬加诸在我身上的牢笼?”她苦笑了一下。“真是太可笑了!”

  “小姐……”闽贯难过的皱眉。老爷和小姐之间的心结恐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这难解的心结打从小姐懂事开始就已深埋,然后在夫人过世之后演变为天崩地裂,有如怒涛般的怨恨。

  小姐将夫人的死完全归罪于老爷,确实,夫人之死是老爷的错,但,父女哪有隔夜仇呢?若不是老爷的高傲,不会连自己女儿的幸福都葬送在黑檀里。

  让小姐接掌黑檀,为的是让黑檀弟兄信服,让全香港黑道看清楚老爷是如何的以有小姐这女儿为傲。

  但小姐不懂,她的心智被蒙蔽了。

  从小,小姐的生活里只有夫人的存在,只有夫人疼爱,老爷成天在外头打拼,才能让黑檀的势力日益扩大,成为现今领导香港黑道的地位。

  但这反而让小姐更加痛恨黑檀,因为黑檀让她失去了一切。看着小姐长大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接掌黑檀的事老爷既已决定,那么再多的抗拒都是多余的,老爷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我没要他改变。”

  她的思绪飘回到过往,有母亲在身旁的日子,那时的日子多无忧无虑,母亲会亲自烤小蛋糕、小饼干给她吃;在夏天会做特制的冰淇淋冰在冰箱里等着她下课回来;假日时,母亲会带着她到花园里野餐;感冒了高烧不退时,母亲最着急,抱着她奔到医院去,急得眼眶都红了;天气冷了,她会替她加厚厚的外套;她在学校得奖了,她便会带着她出外上馆子吃大餐。

  而这些日子,她那个忙碌的父亲都不在!

  她就像生活在单亲家庭里一样,生命里只有妈妈的存在。

  别人都会有和父亲聚在一起、玩在一起的时候,而她呢?却是个父亲不屑一顾的小孩!

  因为她的父亲是个将事业看得比家庭还重的人,黑檀里的弟兄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远超过她和母亲!

  她不是不知道她的父亲在外头有多少情妇,他甚至到处捻花惹草,见了哪个喜欢的小姐便想染指。

  母亲曾多次泣不成声,自己一个人躲在卧房里哭泣,而她,总是坐在房门外,无声地陪着母亲。

  原以为父亲的行为仅止于此,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而间接害死了母亲!

  那天,当她从学校回家,急着想找母亲之际,竟在自家的泳池里看见了背朝上,溺毙在池里的母亲,母亲头部遭重物撞击的伤口血流不止,染红了整池的水,染红了她最爱的涧水蓝,也跟着染红了她的双眼。

  之所以戴上淡蓝的墨镜,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父亲是怎么害死母亲的,怎么毁了她的最爱,毁了唯一疼爱她的母亲!

  她不相信父亲竟冷血到连母亲死了、因他而死,仍然无动于衷,草率就解决母亲的后事;在这期间,他仍天天到外头寻花问柳,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

  没多久时间,他又带了别的女人进驻家里,夜夜笙歌,和帮派里的人狂欢。他是只冷血的猪!他不配做她的父亲,而她也不屑拥有像他这样的父亲。

  所以,当他决定将黑檀交给她,不顾她的抗拒,硬是要她接手时,她便决定了,她要毁掉黑檀!

  毁掉他亲手建立的黑檀,毁掉他的事业,他拼斗一生的黑道事业。

  “小姐,你的意思是……你决定接手?”闽贯不敢去相信央澄心的话,毕竟央澄心的态度看起来也不像是认命的去接受央森文的决定,他知道,依央澄心的脾气是不可能会甘愿接受别人替她铺好的路,为她打理未来该走的路,及所有一切。

  对于闽贯的话,她只是轻笑。“聪明如你,应该晓得我的决定会是什么……不是吗?”她又将问题扔回给他。

  “小姐……”闽贯的话因央森文的出现而被打断。“老爷。”

  央森文一双浓密剑眉皱得老紧,看了室内一周,口气不悦地道:“不到五天的时间就要交接了,一些规矩你到底学会了多少?”

  “小……小姐她很用功——”

  “我没问你!”央森文将目光移向央澄心。“你说,你到底学会多少?”

  她扬起唇角。“我接受你的安排、你的决定,却不见得会去接受一切洗脑。”她站起身,双手插入口袋。“你可以要我去接手黑檀,却别想我会去学那些规矩。”

  “你!”

  她倾身向前,脸蛋离他离得好近。“哼,不是任何人都希罕你那烂黑檀——”

  啪!顿时她的脸侧已红了一个手印,力道之大让她嘴角沁出血来,但她反而笑得更加厉害。

  央森文有些后悔,但他辛苦打拼出来的黑檀不容许任何人看轻、诋毁,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收回你那句话!”他愤怒地红了双眼。

  她停止呵笑,冷冽地对着他道:“打从妈妈被你害死的那一刻起,我俩的关系就已经断绝,我不在乎多诋毁一次你的烂黑檀,因为我根本不屑它。”

  “央澄心!”

  “在我的人生里,你只是那个赋予我生命的精子,你对我从没尽过教养的责任,在你的世界里,黑檀占据了所有,而你从不曾检讨过,就连唯一爱我的妈妈也因为你而死于非命。这辈子,我们的父女情分已绝,黑檀我会接手,但别想再控制我的生命,因为那不是你所能掌握的,你懂吗?”央澄心话说得绝,却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刚说出口的话,坚定地以不屑的眼光看着顿失依靠的央森文。

  “澄心……”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会是由他唯一的女儿口中所说出口的话,不相信她会说得那么绝。“你不会是说真的。”

  “可怜、可悲,连一句真话、假话都分不清楚的人,怎么在这世界上存活?”她嘲讽地说着,眼光里假惺惺地带着怜悯。

  他怒不可遏。没人能这么说他!更没人能将接手黑檀比喻成毒蛇猛兽,黑檀是他的一切,他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打下的江山,不容任何人看轻;而他是她父亲,就算她母亲是因他而死,她也不能以这种口气和他说话。“我是你父亲,你那是什么态度!”

  她摇摇头,仿佛他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不可止。“太可笑了,原来你也会有身为我父亲自觉的一天,我以为,这辈子你的子女就只有黑檀里的弟兄。”她走近门边时停下了脚步。“但是,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你那是什么语气!你……你是要气死我是吗?”央森文抓住胸口直喘气。

  “哈哈哈……”她仰头大笑着离去,为了他的崩溃与失控。

  “老爷,小姐她不是有意的——”闽贯才想安慰央森文,一不注意,竟让盛满怒意的央森文甩了一巴掌,换来他的咆哮。

  “你是怎么守护她的?让她如此对自己亲生父亲出言不逊,以那种态度和我说话!”说着,又是一巴掌。“我让你带她到英国去受教育,你给我带回个什么样的女儿来!”

  “小的知错。”老爷是个从不会检讨自己的人,一点也没错。陪伴小姐的原本就不该是他这下人,而是小姐的双亲,老爷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这应该是他天生就该尽的责任吗?闽贯不敢将心里头的话说出来,只能忍下央森文这几巴掌。

  “我警告你,要是在交接之前出了什么纰漏,我就让你沉尸海底永远浮不起来!”央森文撂下狠话便离开。

  而闽贯仍然恭敬地哈腰。“是。”

  第六章

  难道因一时错误,就必须接受你的再次封闭?这对我不公平,我是爱你的,天地可鉴~

  闽贯敲门,获得准许后便进入房间,屋内一片漆黑,若不是训练有素实在很难适应这种毫无亮度的空间。

  就像这屋子里点着灯般,他一路走到央澄心身侧。“小姐。”

  “来监视我的?”她淡淡地道。

  “小姐,你不该这么和老爷说话,毕竟他是生养你的亲人啊。”

  “他教育过我吗?”她反问。

  “老爷为了能让小姐和夫人的生活好过,受人敬仰,才会在外头打拼。”

  “为了我和妈妈?真是这样吗?难道不是因为他爱权爱利爱名,才会在外头打杀,他是真正爱妈妈吗?”她突然转头面向他。“如果他爱妈妈,就不会在外头捻花惹草,甚至为了淫欲而害死妈妈。”现在说这些都已来不及了,她的决定不会改变。

  “小姐,话不能这么说——”

  “闽贯,你还想再说什么?”

  她那清澈眸子散发出令人不敢正视的厉光,闽贯顿时噤声不语。

  “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他是如何对待我和妈妈你不是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别再为他的罪行脱罪。”

  一想到妈妈的惨死,她的心便在滴血,从看着妈妈溺死在泳池开始,她的心便因为伤痛而不停滴着血;到现在,她的心已不是红色的了,上头覆盖了一层雪白的冰霜,连最起码的温度都没有,所有的一切全是那位自称是她父亲,执意掌控她一切生命的男人所造成的。

  “小姐……”原以为小姐对老爷只是怨,没想到仇恨已如此大,真真正正连她的心都掩盖掉了。

  央澄心平复激动的情绪,深吸口气缓慢地道:“我要你去办件事。”

  “小姐请吩咐。”

  “我要你去调查一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一个小时后给我答复。”她的脸部表情突然僵硬,因为记起某个人。

  “小姐要闽贯调查谁?”

  “一名叫安瑟的男人,年纪大约二十出头,这个月才到香港来的英国人,他……应该是大学生。我要你去调查他的资料,一个小时后拿给我。”她要着手展开复仇了,计划正一步一步的顺利进行中,她要把所有负她的人全毁灭!

  “是,我马上要人去调查。”

  她完全沉浸在自我思绪里,也没发现闽贯的离开。

  望着窗外,让她想起了和安瑟在一起相拥的夜晚,他的强壮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娇小,他的气息迷乱了她的心跳、呼吸、思考,他的微笑、爱语,让她的心像小鹿般乱撞……

  但为何他要离开!?为何要偷偷的离开饭店?为何要抛下她?

  难道他说的话全是假的?他根本一点也不爱她,就像她父亲一样,从未爱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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