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行了。这样的日子她无法再忍受下去了,真的无法继续承受。
她必须逃走,她必须!
一念及此,她拼尽全身仅余的气力,跟跟蹭蹭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厨房,转过积雪深厚的后院,推开后门……
在那一夜,在那个下着大雪的寒冷夜晚,她逃出了苏家,挣扎着想脱离数年来纠缠不已的噩梦。
要不是幸运地遇见乔氏一家人,她很可能会那样冻死街头的。
要不是撞上了乔家赶回乡过年的车队,要不是偶遇心地善良的翎姐,她绝不可能苟活至今。
那个清晨,当她总算从无边的黑暗醒来,映入眼瞳的第一张面孔便是乔翎的。她微笑地看着她,眸中闪着璀亮的神采。
“你终于醒来了。”乔翎清亮的嗓音柔柔拂过她耳边,“你昏迷了好几天。我们都很为你担心呢。”
“为我担心?”
“是啊。”娇翎笑得甜美,温热的手一面扰上她额头,“嗯,烧退了,看样子大夫没说错,你是真的好了。”
她怔怔地看着乔翎,在那一刻,有恍若遇见仙女的错觉。
这仙女美丽动人,访佛春日灿阳柔柔绽放温煦光芒,温暖她冰冻的心。
虽然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但她却能肯定自己得救了。
她的命运从乔家人救起冻昏在雪地上的她那一刻起,便全然改观了。
她真的很幸运。有几个孩子能如她一般幸运,在冬夜里又饿又冷,冻得不省人事后居然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如果她的孩子有一天沦落到与她雷同的命运,是否也能遇到善心人伸手拉他一把?他是不是也能遇到像翎姐这般善良的可人儿?
这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月牙儿一颤,一手扶住桌边稳住忽然晕眩的身子,一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如果她生下了这孩子,如果不幸有一天她与琛哥都远离人世,有谁能护着他,保护地不受欺陵,不受伤害?
公公?婆婆?还是琛哥未来的正室?
不成的,不成的,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月牙儿拼命摇头,心神陷入极端恍惚。
第八章
王巧儿缓缓抬眸,迎向来访的翩翩佳人。
卸下白色狐皮披肩,她穿着一袭淡雅的鹅黄衫子,乌黑的发誓压着璀亮的明珠,金色的流苏顺着纤腰垂落,坠着翠绿温玉,衬得脚上一双绣花鞋更加精致细雅,叫人目不暇给。
瞧她这一身富贵风流的打扮,李琛肯定疼极了她。
王巧儿心一绞,熟悉的刺痛感又袭向她,她轻轻蹩眉,硬通自己拉开一抹桨然微笑。
“怎么今日会想来找我?盈月。”
她站起身,拉住月牙儿温润的双手,热情地招呼她坐下,一面斟着茶。
自从那日她落水后,月牙儿便偶尔会来探望她、一个月总会来上一、两次,与李琛成亲后亦然。
她不否认当自己知道李琛决意娶月牙见时内心如针刺的嫉妒。同样出身低微,月牙儿硬是比她多了几分幸运——至少她就得到了那个风流浪子的真情。不惜一切娶她进门。
而她呢?却依然只能伴着这间茅房瓦舍,孤独寂寞过一生。
罢了,王巧儿摇摇头抹去心中那股怨感。
至少李琛顾及了她的生活,固定派人送来米粮银两,虽说不能令她荣华富贵,却也衣食无忧。
何况她也因此多了个朋友,一个不会在她面前端架子的朋友,一个谈得来。真正懂得她心思的朋友。
“上回你不是才说十五要找我一同上庙里进香吗?这会儿才初九,还有好几天呢。”
对王巧儿的疑问,月牙儿只是淡淡一扬嘴角,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浅啜一口。
接着,她伸手屏退跟来的两个婢女,“你们到外面候着吧。”
丫环们应声告退,王巧儿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直觉事情不对劲。
“有事?”她灵巧地问道。
月牙儿墨黑的眼睛一扬,凝望她好一会儿,“我有事同你商量。”
“什么事?”她重新落坐,顺手也为自己斟了杯茶。
月牙儿没有立刻应声,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林把玩一阵,话语似乎梗在喉头,面容犹豫。
“说吧,我听着呢。”她柔声鼓励。
“你……成过亲,”月牙儿终于开口了,语音细微,“一定懂得一些事。”
“什么事?”她问,忍不住想逗逗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该不会想问我床第之间的事宜吧?”
“不是。”月牙儿身子一颤,连忙摇头,“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
王巧儿不禁在心中暗叹,凭李琛温柔体贴的技巧,两夫妻肯定闺房和乐的。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是她问得蠢了。
“我只是……只是想问你……”
“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月牙儿忽地往口,怔怔地凝望她良久,眸光深道难测,
“我有喜了。”她突如其来地宣布。
“什么?”王巧儿一愣,说不清忽然泛过心中的各种滋味,半晌才记得勉强一句,“恭喜你,小王爷肯定高兴得很。”
“他是很高兴。”她低低一句。
王巧儿眉头一紧,不明白她究竟想问什么,“那你还担忧什么呢?”
仿佛过了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坚定地开口,“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什么?”王巧儿震惊莫名,不觉拉高嗓音,“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月牙儿闭眸吸气,再重复一次,“我听人说过。有些药方吃了可以让孩子流掉,我想你……或许知道。”
“为什么?”工巧儿依然惊愕万分,还是只能这么问。
“因为……”月牙儿呼吸一颤,缓缓掀开眼脸,在还没来得及解释之前,眼眶一颗泪珠便不争气地堕落。
“什么?你说少奶奶又去找那个女人了?”赵王妃对着前来报告的丫环扬高嗓音,面容含怒,“上回不是才警告过她少跟那种寡妇来往吗?怎么才没几天又跑去找她了?这丫头简直存心将我的话当耳边风!”
她身子气得发颤,在屋内踱起步来,“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闹的?一个是每个月都派人送钱粮去,一个是三不五时就去探望人家——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
终于,她定住身子,喝问婢女。“盈月每回去找那女人都说些什么?”
“都是一些家常琐事,只有这回——”婢女顿了一会儿,“少奶奶要我们离开屋子,不许我们听。”
“她不许你们听?”赵王妃扬眉,嗅到了事情不寻常,“为什么不许?”
“这……我也不知道。”
“我要你看着她便是要你对我报告她一举一动,说一句不知道就算了吗?”她语音尖利,不容情地命令着,“给我想办法查出来!”
“是!”
月牙儿瞪着桌上一碗味道刺鼻,颜色古怪的药汁。
她愣愣地瞪着,从贴身婢女依王巧儿给她的药方抓药煎来这么一碗,她已足足瞪了它半个时辰。
却仍然没有勇气饮下去。
“忍耐一点,”她想起前日王巧儿叮咛她的话,“那药喝了之后会腹痛如绞,说不定会痛晕过去。”
她不怕痛,就算真痛晕了也无妨。
不,说不定晕了更好,晕去后她便不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血从体内流出来。
月牙儿闭上眼、感觉心脏强烈收缩,揪得她疼痛不已。
虽说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她真的没有勇气,没有勇气饮下这碗苦药。
喝了吧,喝了之后再假装从高处跌落,体内的骨血便会完完全全离她而去。
离开她,离开这个对孩子而言或许十分残酷的世界。
喝了它吧。
月牙儿不停劝服自己,纤纤素手颤抖地捧起已然凉去的碗,缓缓送至唇边,苍白的菱唇沾了沾水凉的药计。
喝了它吧。她目光膝陵地看着眼前的药,耳边模模糊糊地盘旋着某个凄凉嗓音。
月牙儿,月牙儿……不该生下你的……
不该生下你的。她默默在心中念着,滚烫的泪水瞬间碎满一张苍白容颜。
“原谅我,孩子。”她低喃一句,蓦地仰起头。
李琛不敢置信地瞪着月牙儿。
他不敢相信,她竟真的准备钦下那碗苦药!
她怎么敢?怎能这样做?
他气愤难当,一甩衣袖,气冲冲地冲入房里,大手一挥打落她手上药碗。
一声莫名其妙的惊呼令他怒意更炽。
“琛哥。”她眨眨眼,在认清是他后苍白的容颜更加惨无人色,唇瓣也抖得更加剧烈了。
他使劲扣住她手腕,“为什么?”
他咬牙切齿的声调震惊了她,她只能发征,却一句话也吐不出口。
“为什么?”他再问一次,一贯湛幽的黑眸抹上可怕的血丝。
“我……不是故意——”她心脏一紧,一串珠泪就那样不听话地坠落,圈着明眸的黑色睫毛轻颤。
李琛却更加恼怒,猿臂一伸将她更加扣人怀里,紧盯着她的黑眸燃亮火焰。“不是故意?难道还有人强迫你吗?”他更加用劲,仿佛要将她全身上下的骨骼捏碎,“难道有人强迫你打掉我的孩子?有人逼使你喝下这碗药?”
她身子一颤,“没有人强迫我——”
他扬高嗓音截断她,“这么说你承认了?你真的想要打掉我们的骨血?”
她倒抽一口气,“对不起,琛哥,真的对不起……”
“你真的想这么做?”李琛猛然推开她,一股全然的失落蓦地整个攫住他,他怔然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疼爱珍宠的女人,不愿相信她竟真的准备打下他们的孩子。
她怎能如此无情?怎能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
她不是爱他吗?既然爱他怎会连替他生个孩子都不愿意?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月牙儿……”李琛面容苍白,“娘告诉我你派下人去药店抓这帖药时我压根不相信,她说你不想要留下我们的孩子,我不相信,根本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来……”他深吸一口气,视线忽地朦胧,怎样也看不清眼前无情无义的女人。“原来你真的想这么做……”
“琛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月牙儿惊恐地看着夫君流下泪来,他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啊,竟流下眼泪,伤心若此!
她做了什么?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没有意思想伤害他,一点也不想,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令他伤心难过!
她真的做错了吗?
她忽地冲向他,冰冷的小手试图握住他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想解释什么?”他没有将她身子推开,却也没有接纳她柔弱的双手,只冷淡地定定瞧她,“解释你为什么这么做吗?解释你为什么不想拥有我的孩子吗?解释你其实一点也不爱我,所以才想籍着药流掉我们的骨血?”
“不是的,不是的,”她激动地摇着头,再次伸手试图碰触他,“我不是那意思,琛哥——”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终于完完全全爆发了,一甩手臂使劲推开她纤细的身子,“如果你真的爱我,如果你真的珍惜夫妻情分,你会这样做吗?会吗?”
“我……我不是不爱你,只是——”
“够了!”他一声怒吼,截去她微弱的辩解,在一阵激烈的瞪视她后,忽地大踏步来到她面前,用力一推。
她身子一个不稳,倒落秀花床上,漾着泪光的明眸仍;日祈求地凝望已然逐渐失去理性的李琛。
“原谅我,琛哥,我不是有意——”
“别说了!”他怒声喝止她,健壮的身躯跟着倒落在她上方,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钳住她手腕,燃着愤恨火焰的黑眸威胁要烧烙吞噬她,“不许你再说一句话,听见没?”
“琛哥——”
“不许你再说话,不许你再花言巧语,不许你再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模样。不许你再想骗我一点点感情!”地瞪着她,一字一句告从齿缝中逼出。
“对不起……”她望着李琛,他极端愤怒却又失望的神色深深撼动了她,心脏跟着愈加收缩,痛得她几乎无法承受。
“对不起?”李琛大痛,她充满歉意的嗓音与神色不仅让他满腔怒意火上加油,更有种一向高高在上的自尊被践踏在地的屈辱感。
他是堂堂赵王世子啊,从来便只有女人膜拜他、深爱他的份,从来只有他高高在上,对那些祈求他传爱的女人施予恩情的份,如今他第一次付出如此完整的情感,第一次拿出一颗真心,竟然只换来对方的漠视与欺骗!
他以为她是爱他的,他真的那样以为。她竟能在他面前演戏演得如此彻底,骗得他团团转!
“你以为我爱你吗?你以为我会这样被你玩弄在掌心吗?”沉痛的屈辱感夺去了他的理智,句句刺人伤人的话语由他嘴边冷冷逸出,“要不是见你容貌生得还可以,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你这种女人一眼!娘说得对,我根本不该迎娶你的,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女人!”
她猛然倒抽一口气,“别这么说,琛哥,别这么说……”
“我其实只是贪图你的美色,喜欢的只是你这副诱人的身躯。”李探却像完全听不到她的恳求,蓦地用力斯开她外裳,双手粗鲁地覆住她仅仅包裹着肚兜的乳峰,毫不容情地援揉着,“我要的只是你这副身体而已!如果你不是这样一个天生尤物,如果你不是——”他忽地低头,牙尖无情地咬啮她细嫩的颈部。
她极端痛楚,感受到他在自己耳畔重重吐选的气息毫无温度,只有完全的冰冷。
“我劝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他一面毫不容情地掐着她细致的肌肤,一面阴冷地说道,“再怎样花容月貌也有年华老去的一天,到时哪个男人会多看你一眼?”
月牙儿倏地倒抽一口气,“别这样,琛哥,”滚烫的泪水刺痛她眼眸,“求你……”
“求我什么?求我占有你吗?”他猛然仰头大笑,逸出一串冰凉笑声,圈住她的眸光同样冷淡,“就像从前我们每一次行房,你总会求我快点占有你,别折磨你?”
“不是的,琛哥,”她用力咬唇,感觉那毫无感情的语音撕裂了她的心,“不是的,我求你别这样说,别这样……”
他不理会她祈求的泪水,低下头,更加粗鲁地援操她全身上下,双唇更加无情地烙上她身上每一处,偶然射向她的眸光更加冰冷无情。
“别这样做,琛哥,”她慌了,忽然害怕起他有如野兽般狂野的动作与那宛若盯着猎物的无情眼神,小手开始不安地想推开他,“别这样……”
他冷笑一声,忽地扣住她双手,“要我别占有你,是吗?”
她惊颤,在他冰酷的眼神凝视下不敢说是,却也不敢说不是。她一句话也吹不出口,只能有如惊弓之鸟般蟋缩身子。
她防卫的态度更加激怒了李琛,他忽地一声怒吼,“我偏要这样占有你!”他弯下身,颀长的身躯威胁吞没纤细的她,动作愈加狂暴粗鲁起来,“偏要让你怀孕,偏要让你生了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