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我和葛福一样,很替你高兴。你就要成亲了,娶了摩会璎娃之后,你就坐拥摩会族的领导权位,从此可以呼风唤雨,可以三妻四妾,更可以手段卑劣的到处抢我汉人女子来凌辱——”她愤怒地推开赫遥觉胤,倏地从水中站起来指责他。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在她眼中,看见狂张的怒火,看见凄楚的悲怜,看见她对他的恨意。“你对我的婚事有意见?”赫遥觉胤也跟着站起身来,他跨向前,一手获住她纤细的手臂。
“我怎敢有意见,我不过是一名低贱的汉奴,一名只配在床上伺候你欲望的汉奴……”她尖叫,甩开他的钳握,怒气冲冲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给我闭嘴,不许再胡说!”他从来没有这么看待她。赫遥觉胤阴黑的眸锐利地盯着她反常的反应。
她在意他和摩会璎娃的婚事?
“我胡说吗?全府的人都知道,我是你赫遥觉胤掳来暖床的女奴!”
“再不闭上,我会掌你的嘴。”该死的,她在想什么?他对摩会璎娃根本没有感情,他的一颗心全拴在她的身上,难道她都没感受到吗?
“你最好一掌打死我,省得我费心想办法了结自己这条卑贱的性命。”她出言挑衅,刻意要激怒他。
“我说过,绝不允许你轻易死去!”她寻死的念头始终没放弃过。赫遥觉胤狂怒于她如此看低自己的性命。
“你现在不让我死,等你和摩会璎娃成亲之后,我会承受不了心痛而死……”滚烫的泪滑下粉颊。他怎能如此待她,强占了她的身体和心,再无情地娶别的女人为妻。
她的话让他狂喜又狂悲。“你为我心痛?”原来她是爱他的。
“我为我自己不堪的际遇心痛,我心痛自己不能把清白的身子留给心爱的男人,我心痛自己被你这个一身血腥的魔鬼给断送了美好的未来……”她大叫,一颗心狠狠地刺痛着——她心痛他将属于别的女人所有,她心痛他负了她的爱。
“该死的,你真该死上一千次!”她竟然还对那男人留恋着。两指紧掐住她细致的下巴,他的神情阴鸷地骇人。“你的身子是我的,休想再对那个男人有一丝一毫的想望。”他眯细黑眸,阴狠地警告她。
“你休想控制我的思维、我的心。我爱傲龙,他是我的夫婿,而你只是一个让我厌恶的匪徒。”她想撇开螓首,但他不肯,手指的力道加重,令她的下巴发疼。她厌恶他么?她是爱惨了他,才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你厌恶我?可是你刚才的表现,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阴郁地望进她悲凄的眸子里,他在找寻答案。
“这是我最尽力的表现,还望爷能放我一马,让我回中原去。”冷冷的语气,隐藏着一颗冷却的心。
“不放!”他从齿缝愤怒地逼出话来。回答很干脆,不管她再要求几次,他的答案永远都是如此。
“你若不放了我,我会恨你一辈子。”她的话决绝地令人心寒。
恨?“你恨吧!”他情愿她恨他,也不会让她离开,不会让她有机会重返那男人的怀抱。
“赫遥觉胤,你的血是冷的吗?你都要娶妻了,为何还不肯放了我?”他的表情告诉她,他真的不肯放手。绫晏梅哭喊着,抡起拳头打着他的胸膛。这叫她情何以堪,她深爱的男人就要娶别的女人为妻了。
“你是属于我的,谁都不许碰!”他宣告着。粗暴的攫住她的皓腕,盛怒的黑眸凝望着她泪湿的颊。
“我不属于你,我是傲龙的妻子,我是中原人,不是你这匪类的玩物。”她尖叫着挣开他的钳制,使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倒在池里。
“该死!”赫遥觉胤低咒一声,飞快地爬起身来,绫晏梅这时已上岸,见她胡乱地抓起单薄的衣衫套上,往黑冷的荒野尽头奔跑而去。“我要逃离你——”黑夜里,她哭着、喊着。
“该死的,你给我回来!”赫遥觉胤跟着上岸,他飞快的套上长裤,迅速往前奔去,抓住欲逃离的她,紧拥在怀。“不准乱跑!”在这荒野多的是野兽,而她竟然罔顾性命安危的胡乱逃窜。
她为何总逃不开他的气息。“如果你执意囚住我,那我宁愿死去。”她冷然地推开他,她不能再眷恋他的胸怀了。
“你别挑衅我的怒气,真让我发了火,我会失去理智地让你如愿——”她一心想逃开他,只想寻死。赫遥觉胤的耐性告罄,他狂怒地扬起手臂,这一掌挥下,她绝对难逃一死。
“杀了我吧!我的身子被你给侮辱了,这份耻辱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恨你一日……”她无惧地仰起螓首,迎上那满眸的肃杀之意。
“侮辱”这个字让他抓狂,她竟如此看待他们之间这份情愫。可悲呵,他的真心竟然被她视为敝屐。赫遥觉胤在盛怒中,几乎要挥下那威猛的一掌。
咻地——
“呃……”怒掌尚未落下,一支短刃却先了一步直直刺进她的肩窝。低咽一声,那无法承受的疼痛让她血色尽失,瞪大了空洞的眸——他真的下手了?!
可笑呵……她一心寻死,却在他真正无情下手时,她的心更悲伤,全碎了。
哀怨地凝视他最后一眼,她的身子再也撑不住地往后倒去,晕厥了。
“可恶的,是准?”赫遥觉胤接住她颓倒的身子,看她肩上那伤口汩汩流出的鲜红血液,他愤怒的吼声划破黑夜的宁静。
“她既然想死,就如她所愿呀!”摩会璎娃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在赫遥觉胤和绫晏梅来这池边之前,她先一步来这里沐身。
他们在池里那赤裸痴狂的欢爱,她尽收眼底。
她的心充满妒恨,她恨绫晏梅竟能得到赫遥觉胤这般疯狂的宠爱,她嫉妒的快要发狂,要不是顾忌赫遥觉胤,她会一刀射中她的心窝。
“我不准她死!”那鲜血令他触目心惊。在沙场上,他见过太多血腥的画面,却从来没有一次令他这么惶恐、害怕过。“该下地狱的人是你。”对着摩会璎娃,杀气腾腾地怒吼。
看着绫晏梅肩上一直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身子,赫遥觉胤没有时间给摩会璎娃教训,不敢有半点延宕,急速地从地上拾起披风裹住她虚软的身子,紧抱着她,飞快地跳上马背。
“赫遥觉胤,我警告你,在我们成亲之前,最好把她送走,要不然我会亲手杀了她。”他竟然对她如此无礼;摩会璎娃气不过地赶在赫遥觉胤离开之前,对他下了警语。
“摩会璎娃,在我们成亲之前,最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会亲手杀了你。”
赫遥觉胤怒火狂张地对她撂下狠话,用力一踢马肚,烈马嘶叫一声,扬起马蹄狂奔尽头。
要不是绫晏梅的身子急需救治,他会狠狠地还给摩会璎娃一刀,让她尝尝被刀刃刺伤的痛苦。
“赫遥觉胤,我恨你!”凄黑诡谲的荒野中,只留下摩会璎娃的怒吼声。
第十章
快马奔驰了四天三夜,伍晋不负赫遥觉胤所托,来到上京面见皇上,想要问明一件事情。这事有关绫晏梅,赫遥觉胤要知道绫晏梅被掳来上京这整件事的所有发生过程。
年轻俊朗的耶律常焰微笑地摇着头,他那双蓝色的眸,闪着莫测的光芒。
没给伍晋任何答案,他命令一名轻骑,以最快的速度传话给咄质允,要他即刻启程前往摩会族和赫遥觉胤会面。
咄质允收到消息,马上前来,他和伍晋一前一后进到了府里。
赫遥觉胤一脸惯郁地站在院落,仰首看着快要凋落的梅花。
“赫遥将军,别来无恙。”他们俩曾是沙场上同生共死的盟友,咄质允对这次的会面兴奋无比。“是何事让皇上十万火急的,把我抓来这儿见你?”他明知故问其实皇上所派来的那名轻骑,已把事情约略地向他说明了。
“收起你的笑脸,否则别怪我打落你的牙。”赫遥觉胤给他的见面礼是一句威胁。咄质允瞠大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他怎么了?憔悴地令人不舍呀!
叹,不会是被那名汉女给折磨的吧?
咄质允回头用眼神向伍晋询问,伍晋只是撇撇嘴,不敢多说什么。
☆☆☆
快要入春了。
绫晏梅倚在窗棂上,望着凋落的梅花,双美眸变得空洞又哀戚,她这样足不出户,食不下咽已经好些日子了。
肩上的刀伤还未痊愈,可是伤口已经不痛了,痛的是这颗快要枯萎的心。
小手按住左肩那未愈的伤口,她心痛地思索着,赫遥觉胤何不一刀射穿她的心窝,好让她死得痛快?
他是故意要折磨她的,这个伤就是警告——警告她最好乖乖地做好伺候他的工作,警告她别想蓄意破坏他和摩会璎娃的婚事。
抿着唇,逸出一抹苦涩的冷笑,她恨他的无情,更痛恨自己的软弱。
愤怒地抡起拳向自己受伤的肩窝,贝齿咬着牙,她忍受着痛楚,直到鲜血汩汩流出,湿了浅藕色的罗衫。
才刚恢复血色的脸,这下子又苍白的骇人。绫晏梅承受不了伤口几近撕裂的痛楚,险些晕倒在地上。
正要进房替她沐身的奴婢小环发现了虚弱的她。
绫晏梅一见小环,正要示意她别惊慌,小环却已吓得尖声大叫。
“爷,小姐她又流血了——流血了——”紧张的唤声穿透长廊,正在廊道尽头和咄质允谈话的赫遥觉胤一听,心慌意乱地施展轻功,像风一样飞进了她的寝房。
“这——”应皇上之命,前来拜会赫遥觉胤的咄质允看傻了眼,没想到在沙场上以冷酷无情著称的大将军赫遥觉胤,竟然会为了一名汉人女子而如此慌了阵脚。
他摇着头,啧啧称奇。
看来,他救了这名汉女是救对了。
☆☆☆
看她倒在窗台下的虚弱身影,赫遥觉胤一颗心咚地往下跌。他心疼又慌乱地抱起她!
“别碰我,你的碰触让我觉得身子污秽。”一颗心冷了,再无情的话都说得出口。
赫遥觉胤身子一僵,宽额上青筋隐隐跳动。
忍着怒气将她放到炕上,他这般的心疼和怜惜却换来她伤人的冷言冷语。
“你给我闭上嘴!”他咬牙切齿地说,一双黑眸窜着怒焰。他强抑着怒气,大手小心翼翼地要解开她的衣衫,审视伤口受创的程度。
“不要碰我!”绫晏梅尖锐地叫了一声,翻过身,躲到炕的另一边,不愿让他碰到身子。
“我宠溺你,但可容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撒野。”这些天来隐忍的怒气在瞬间爆发。他钳住她的手臂,用力地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抓住襟口,他以不伤到她伤口的力道,飞快地扯下她的衣衫。
要命的!那鲜血把整条缠住伤口的白布全给染红了。赫遥觉胤看到这伤,差点儿失手掐死这不知死活的女人。
“我不需要你的恩宠,那只会让我觉得羞耻。”无惧地迎上他那杀人的怒眸,她就要惹怒他,最好气得他发狂,这样她的心也许会好过一些。
他的爱让她感到羞耻?!赫遥觉胤的一只手无法控制地绕上她那纤细的玉颈。
“最好管好你这张口不择言的嘴,要不然别怪我封住它,让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俯下阴沉的脸警告她,欲掐她颈项的手像是麻痹了一样,竟然动弹不得,使不上力来。
他只是吓唬吓唬她,根本舍不得下手呀!这女人还不懂他的心吗?
“要杀要剐随便你,我巴不得马上一死百了。”倔着苍白的容颜,她死硬地回嘴。
他想杀的是那个让她一心想嫁的男人,要剐的是自己这颗无用的心。“我只说封住你的嘴。
“就这么想死!他绝不允。赫遥觉胤闪动怒焰的眸子凝瞪着她,蓦地他欺下唇,真封住了她那毫无血色的唇瓣。
老天!他贪恋她的唇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这个吻倾泻了他几天的饥渴,他无视奴婢们的惊愕,就这么激狂地缠上她的唇。
“不、不要——”惊恐地推开他,她扭动着虚弱的身子;这一挣扎,竟碰到了伤口,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气,这痛楚让她差点儿晕厥过去。
“爷,小姐她……”小环在一旁焦急地尖叫。
“将药拿来给我。”赫遥觉胤迅速放开了她,他着急的吩咐,小环赶紧把药箱捧了过来。
该死的!她受着伤,而他竟然如此失控地对待她。赫遥觉胤在心里咒骂,他飞快地将她平放在炕上,看她疼得咬牙切齿,他的心揪成一团。
“你走开——”她用残存的力气吼他。“你别白费力气替我止血,只要我还有气力,我会不断地让伤口扩大,让它不停地流血……直到……死去……”
“别动!”赫遥觉胤不搭理她。
“你听到没有,我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死去——”
“别再动了。”
他按住她的肩,小心而仔细地替她止了血,搽上了金创药,再缠上干净的白布。
没了力气和他抗衡,而他好像也不想再理会她。绫晏梅只能瞠着冷冷的眸睨着他,他正专注地替她缠上白布,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
好不容易包扎完成了,他把药递给小环,并示意她离开。
这会儿,寝房里只剩下两人沉默相对。
绫晏梅没有力气讲话,方才的痛楚和失血让她的身子十分虚弱。而赫遥觉胤则是一径用他那双深幽不可测的黑眸盯着她看,他静默着,无意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好久好久,赫遥觉胤才悠悠地开了口。“你要我如何做?”
短短的一句话,却包含太多无奈和无力感。她为了离开他,竟不惜以伤害自己来威胁他。
她胜利了,她的威胁让他心惊肉跳,让他屈服了。
望进他那盈满沉痛的眸子里,她竟然开不了口。
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不再看他。再张开眸,她虚弱地说:“放了我,我要回中原。”
这是唯一的一条路。她走,他和摩会璎娃成亲,从此两人形同陌路。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他看着她那冷漠的脸,在心里做着最沉痛的决定。“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