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央求着伊斯,央求他的通融。她好怕白悠然就这么无情地丢下她走了,不给她表白的机会。
“很抱歉,我不能违命。除了看护士人员外,其他人一律不准留在房内打扰帮主。”他听命行事,无法通融。
伊斯将房门关上,尔后径自走开,再次留下唐宁一人呆立在回廊,独自面对噬心的悲伤。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曙光赶走了黑夜,带来充满希望的光明。
唐宁就地而坐,屈着膝,头枕在膝上,疲惫地浅睡着。
忽然,开门声惊醒了她。
“他……醒了吗?”唐宁从地上跳起,抓着步出房外的看护人员问道。
她心里惶恐,额上也冒出冷汗,她在心里祈求,看护人员给她的答案是她想要的——
“帮主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不过因为体力尚弱,现在还在沉睡中。”
看护人员的话,让唐宁喜极而泣。
“可以让我进去看他吗?我保证绝不会吵醒他,我只想看他一眼,只要看一眼就好。”她好想见他一面,她要确定他安然无恙。
“很抱歉,我无权作主,帮主下过令,不准任何人打扰他。”看护人员对她歉然一笑,对她的请求感到十分为难。
顿时,唐宁又陷入沮丧之中。
为什么他不准她见他,是为她开枪的事发怒吗?
她根本没有开枪,是枪枝走火啊!
老天,为什么他就是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我知道了,我不为难你了。”唐宁颓然地接受了这事实,她举起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回廊的尽头走去。
看护人员离去后,唐宁的身影又迅速地出现,她悄悄地进到寝室内。没有人可以阻拦她想见白悠然一面的决心。
伫立在床边,唐宁的视线一瞬也不瞬地落在白悠然苍白的俊颜上。
他看上去像已经失去了呼吸能力,孤傲的灵魂已经离开他那伟岸精健的躯体,他离开她了吗?
不!方才看护人员告诉她,他已经脱离险境了呀!
举起剧烈颤抖着的手,拭去从眼角的泪,她掩着口,将哭泣声吞在喉间,不敢放声大哭。
就这样,她伫足在床畔,盯着白悠然的脸看,足足有数分钟之久,后来,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坐上床褥,坐在白悠然的身边。
她俯下身,将耳朵放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倾听他的心跳。
她好害怕,她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心跳声,但惊喜瞬间驱走了她心中大部分的恐慌。
她可以感觉他的心脏很有规律地跳动着,这确切的感受,驱走了唐宁心中最后一丝恐惧。
她可以很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他没有弃她而去!
唐宁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她重新坐起,柔荑抚上白悠然俊美的脸庞。
“谁准你进来的!”
忽然,她的手却被白悠然给抓住。他费力地张开双眼,蓝瞳里没有一丝柔情,只有冷绝。
他神色阴鸷地瞪着她,对她的出现感到极度不快。
“说,没有我的命令,有谁敢违命,准你进来!”他质问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冷冽得骇人。
“是我自己偷偷进来的,没有经过任何人准许。”
唐宁惊骇地面对他那冷然的脸孔,她怕他会怪罪其他人,所以很诚实地马上承认。
“你偷潜进来?对我有什么企图?”先前的愤怒还未从他胸臆退去,此刻再见到她,只会让他怒火更炽。对她,他不会再付出一丝丝的温柔。
“我只是关心你的伤势……”
“关心我?我看你是想进来确定我死了没吧!结果很令你失望是不是?我竟然还命大地活得好好的。”白悠然完全不信她的说词。“想不想在这儿补我一枪,好让已经剩下半条命的我,死得干脆一点。”他还没有忘记,这个女人绝情到可以举枪夺去他的性命!
他比着他的胸口,蓝瞳清冷而漠然。
他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绝情?她没有这个意图啊!
“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图,我真的……”唐宁哀凄地望着他,慌乱地摇着头,泪从眼角滑落。
白悠然的心拧了一下, 他别开脸, 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她那两行凄然的泪水。“收起你那假惺惺的眼泪,我还没死,别触我霉头。”
骄傲的尊严战胜了内心再度涌起的情感,他不会再贱价付出自己的柔情。
“我……”他别开目光的举动,让唐宁心疼难堪。她手掩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求求你,给我机会解释好吗?”她不放弃,央求他听她解释。
“从你对我开枪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失去对我提出请求的资格!”他冷然地拒绝,闭上疲惫的眼,不想再面对她,不想多看她一眼。
“悠然——”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唤他。
此刻两人虽离咫尺,但她却感觉他离她好远好远,远得让她触不到他。
“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他硬起心来赶她离开。
“悠然,别赶我走,让我陪你——”
“不必!我白悠然不缺女人陪。”他反驳她的话。“如果要女人陪,我钟爱的情妇范微拉会是最佳人选,她绝对懂得回馈我对她的柔情蜜意,不会像只刺猬,老是想螫伤我,甚至夺我的性命。”他转回眸睨着她,唇角扬起一抹冷冷的、无情的笑。
他另有女人!
他的温柔不是只有她可以独享,还有他所钟爱的情妇范微拉!
白悠然的这句话,浇熄了唐宁心中复合的希望。
唐宁绝望地站起身,离开床沿,缓慢而沉重地走到门边。
她颤抖的手握着门把,打开房门——
“谁准许你进房间的!”此时,伊斯凑巧正要进房,在看见要步出房间的唐宁时,他口气不悦地质问。
唐宁只是呆立着,没有回答伊斯的质问。她的心正在碎裂当中,每碎一片,她的灵魂便失去一些。
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再加上如此撕心裂肺的打击,她没有力气和任何人说话。
“让她离开,我不要再见到她。”白悠然冷绝的语气从床上传出。
他不想再见到她,这么说来,她自由了?
也好,这样的结局不是正合她意吗?
“再见!”唐宁拾回最后一丝傲气,向白悠然开口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地步出门外。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几乎有股冲动想开口留下她。但他终究是个骄傲的男人,绝不允许自己再对她有所怜惜和眷恋。
保护她的安危、揪出真凶,是他对她付出的最后一丝情感;此事解决后,他俩之间就再没有互相牵绊的理由了。
“她走了!”
伊斯提醒陷入沉默中的白悠然。
“在没找到真正的凶嫌前,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她的安全。”他下达命令,虚弱的语气充满了忧心。
第九章
强撑着虚弱疲累的身子,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唐宁离开了白悠然的宅邸,直接来到唐绯儿的住处。
她知道自己失踪的这些日子,一定令妹妹唐绯儿非常忧心,她也该向唐绯儿解释一切了。
来到唐绯儿的公寓,她从一旁的盆栽底部取出了钥匙,打开门,直接进入室内。
在进屋前,唐宁给自己三秒钟强打起精神,伪装出一脸恬淡。
“绯儿。”进到屋内,她轻唤着,一声又一声,脚步直往唐绯儿的卧房移进。
她不在吗?清晨时分,她会去哪里?
“绯儿,你……”一进到房内,唐宁突然停止了叫喊——眼前的情景让她大惊失色。
只见地板上一团凌乱的发丝,床褥上有一把剪刀和一个枪盒——
绯儿剪去了她最心爱的长发,然后带着枪出门?
绯儿带着她的枪去了哪里?
在唐宁的脑海中,唐绯儿的枪和白悠然的伤势重叠交错着……
她恍然顿悟,她知道唐绯儿去哪里了……
她去找白蝶报仇!一定是如此!
老天!绯儿伤了白悠然,白蝶帮岂会放她甘休!
现在她该如何是好?是扯下最后一丝尊严去向白悠然求情,还是直接闯进白蝶帮总部救人?
去向白悠然求情,得到的恐怕只是他更无情的言词对待。而直接闯进白蝶帮总部救人,她可能还没救出唐绯儿就已经丧命。
她该怎么办?
“现在只要搜出帮主令牌,天鹤帮就是我们的了。”
就在唐宁陷入两难的决定中时,突然,房门外传来了一丝声响。
田健一?这不是田健一的声音?
他为什么会来唐绯儿的住处搜帮主令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有蹊跷!唐宁赶紧从地上跳起,将自己藏入房内的浴室,躲在淋浴间的门帘后面。
她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你确定令牌在唐绯儿这儿?”另一个声音响起,是游刃军。
他们在唐宁躲进浴室后,即先后进入房间内翻箱倒柜。
“唐镇之既然没有把令牌放在总部和他的住处,那么一定是已经把令牌交给唐绯儿了。”在翻找令牌的同时,田健一回答着游刃军的问话。
“也对,唐镇之做事一向很谨慎,他应该会未雨绸缪,把令牌先交给要继任帮主的唐绯儿,免得横生枝节。”游刃军同意田健一的猜测。他打开衣柜,很仔细地翻找着。
“不过这次他可是算计错误了,他绝没想到是咱们俩先将他置于死地,而不是那个无辜的白蝶。”田健一的眼神闪过得意的凶狠。
“你这个计策还真是厉害,想必唐镇之到死前都还不知道自己是被咱们俩陷害。”
“不,这还不是最厉害的一点,我最厉害的是怂恿那对姐妹先后去找白蝶报仇,想必这会儿,唐镇之和他最心爱的两个女儿已经在地下相会了!”
田健一一直认为失踪多日的唐宁已经被杀,而更笃定唐绯儿昨晚被白蝶帮擒住后,也一定难逃一死。
他忽然得意地仰头大笑,他对自己能想出如此厉害的计策,感到非常佩服。
这笑声传到唐宁的耳中,变得刺耳而可怕。
原来父亲的死不是白蝶所为,而是这两个野心勃勃的奸人。而田健一竟还想置她和唐绯儿于死地,让她俩无知地去向白蝶帮挑衅,枉送性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竟然误会了白悠然,把他的保护视为禁锢,践踏他温柔的真心。
天!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啊!
唐宁掩面而泣,身体颤抖着。
“有人!”田健一听见了浴室内的声响,他丢下翻找到一半的抽屉,朝游刃军大吼。
离浴室距离较近的游刃军,马上拔出枪来,抬脚用力地踹开了浴室的门。
唐宁无惧地掀开浴帘,与游刃军面对面。
她手无寸铁,而游刃军和田健一手中却各执一把枪。
“是你! ” 赫然见到已失踪多日的唐宁,游刃军和田健一两人讶异地大叫。“你竟还没死。”
“很惊讶吗?惊讶白蝶竟然还留我活口?”唐宁冷冷地笑着,充满恨意的目光射向他两人。“还是惊讶我竟然能活着揭穿你们这两个人渣所设计的阴谋!”
她恨不得用目光将眼前这两个狼狈为奸人渣射得千疮百孔。
“就算你知道了我们的阴谋又如何?现在我只要一开枪,你马上就会丧命,根本没机会揭穿啊!”
田健一越过游刃军来到唐宁的面前,伸出枪抵着她的眉心,脸上猖狂的笑意令唐宁心寒。
“你以为我一死, 你就能顺利地夺走天鹤帮吗? ”唐宁愤怒地瞪着田健一。“你这种想法真是太可笑了。”
她毫无畏惧将死的命运,用鄙夷的口气向田健一挑衅。
“这一点都不可笑,我只要把你和唐绯儿处理掉,找到令牌,我就能理所当然地成了天鹤帮的帮主,这事我相信帮里的人都不会,也不敢有异议。”
“没错,帮里头的任何人都不会,也不敢有异议,但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对你坐上天鹤帮帮主之位,却非常有意见。”
“谁会有意见?”田健一嗤笑一声。
“当然是被你诬陷的那个人!”
她指的是白悠然。她不敢断定白悠然是否已经掌握了田健一主控这项阴谋的证据,也不敢妄想白悠然会在她命丧九泉之后出面替她报仇。
但眼前,她已无能为力挽回劣势,无法对抗这两个丧心病狂的真凶,她只有用言词来恐吓,让他们也尝尝心惊胆跳的滋味。
田健一丝毫不感到害怕,反而笑得愈加猖狂。
“你以为白蝶整天闲着没事干,会来管天鹤帮的闲事?”他仰头大笑,笑斥唐宁的说词。
“在他被我三番两次寻仇之后,我想他会挪出一点空档来查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嫁祸给他!”唐宁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这下子,田健一的脸色竟然微变。
“你别想吓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他故作镇定。
“你既不怕威吓,脸色怎会变得这么铁青,好像活见鬼了一样。”
既然性命已被他掌控,既然已逃脱不了死神的召唤,她只好豁出去了。
她看着田健一愈发狰狞的脸,她的心愈是痛快。
死对她来说已无惧,在临死之前,她唯一自责的是无法救出亲爱的妹妹唐绯儿,她无能为力了。
“你找死,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田健一抬高手,枪柄朝下,狠狠地用枪柄甩了唐宁一巴掌。
这个痛击让唐宁的脸划出一道瘀紫。
唐宁痛得闷哼一声。“你这个人渣,我用这种口气跟你讲话算是很抬举你了。”她更加愤怒地反击。
尔后,她长腿抬高一踢,踢掉了田健一手上的枪,接着跳上前赤手与他对打。
比拳脚功夫她比田健一高杆太多,田健一当然不敌她利落敏捷的手脚,被打得落花流水。
“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游刃军大喝。
一直立在田健一后方的游刃军见田健一落败,立即把枪瞄准唐宁,就要朝她开枪射击。
“你开啊,最好能一枪把我打死,省得我碍了你的计划。”她反喝,手朝田健一又是一击,赏给他一记结置的右勾拳。
“你找死!”在田健一倒地时,游刃军把枪对准唐宁一瞄,尔后扣下扳机,开枪射击。
“砰——”第一枪,唐宁躲过。
“砰——”游刃军追上前又补开第二枪。
她火速地回身避开,再度惊险地躲开游刃军的攻击。但闪避间,她却未留意身后的实物架,整个人撞上去,与置物架一同跌在凌乱的杂物堆中。
唐宁后脑着地,结实的撞击让她眼前蓦地一黑。
“你再躲啊,我就不信你有多大能耐,能躲开这一枪。”
游刃军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枪指着她的额。
后脑这一猛撞,让唐宁痛苦难当,根本再无还击能力。她费力地集中快要晕厥的意识,眼神发狠地瞪着游刃军,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两个人渣!”她用尽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大吼。
死到临头还嘴硬!“尽管来找我,我会等你来索命。”
游刃军扬起脸,压下枪柄,食指往内一勾,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