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巴黎,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给我看一下。」
诱哄的意味真浓,白痴才给看。
「喔,好。」
唉,天底下就有这么呆的人。
男人接过那张让她捏皱,再让泪水浸泡过的纸张,抖一抖──
咦?是张钜额支票耶!
太好了,他喜上眉梢,有了这张支票,他可以私底下去买更多的原料,做他心爱的炸弹……嘿嘿,第六感,谢啦!
「先生,请还给我。」巴黎好客气的说。
这是绝砚给她的东西,她要好好保存。
男人眼珠子一转,无赖的收起支票就要走──
「先生!」巴黎追着他,朝他颢长的背影哭喊道:「不行,你不能拿走那个……那是绝砚给我的……不行给你……求求你……」
绝砚?
男人的脚步打住,掏出支票又瞄了瞄,唔,开具者的确是叫绝砚没错。
淘气的黑眼珠又一转,反身对哭倒在路旁、遭到一票人觊觎的小美女说。「我们来个条件交换吧!」
「什么条件交换?」比起四周那些满脸横肉的恐怖分子,巴黎还比较不怕这个抢她东西的男人。
「你把这张支票给我,而我呢?先帮你解决一堆讨厌的家伙,再顺便安顿你睡觉、工作,如何?」
听起来挺划算的,眼见那些一径朝她流口水的男人要扑上来了,巴黎也慌得无法再考虑。「好,我答应你!」
「成交!」男人一把捞起她,扛上肩头,迈开大步潇洒的走──
「小子,你不要命了?我们黑熊帮要的人,你也敢抢!」斗殴出线的帮派自然不会让他走得轻松自在。
哟哟哟,见家伙了呢,都是中国大陆制的黑星手枪耶,怕死人了!
男人依然站得很挺,亦男亦女的脸蛋上,扬着飘飘的笑。
「靠,你这男人怎么长得像个娘儿们!」有人说。
「大哥,干脆一起抓回去好了,反正小歪哥不是很喜欢搞这一种吗?」
「哈哈!」一伙人笑得像花痴。
「小子,你乖乖就范吧!」枪口抵住他后背。
「烦死人的苍蝇!」男人没兴趣玩了,妖娇一笑,拋出一把糖果,说:「喏,请大家吃跳跳糖!」
「什么?!啊──」接着是此起彼落的杀猪声。
跳跳糖──「跳蚤炸弹」是也,光一颗,就足以在千分之一秒暂时麻痹人的神经。他方才洒了多少呀?
回头一看,所有人都瘫软在地上爬。
「哎哟,抱歉啰,一时失手,好客得太过头了,你们就慢慢享受本少爷的热情招待吧!」
赚进了白花花的钞票,还整到一群蠢蛋,心情真好!
咦?肩膀上的小美女怎么没有声音?
咚……不知公元哪一年就晕过去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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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有了!」有入像匹失速快马撞进室内。
「你?」司徒靖莞尔,「逸勋,你是不会有的,那是娘儿们的事。」
「大师兄!」这个笑话很没意思!他怨怪的以眼光杀人,连忙提出正事。「有人去领支票了啦!」
「是巴黎吗?」喝酒喝到都快酒精中毒的绝砚,立刻抓住他。「早上吗?几点几分?哪家银行?有没有人陪她?」
麦逸勋被他晃得头晕,急急大叫:「等一下!我一个一个讲嘛!」
绝砚垮下肩,落寞的胡渣爬满他的脸。
「舍不得又要赶人家走,小美人儿怎么会倒霉到爱上你这阴阳怪气的家伙,我不比你优秀得多吗?真是没天良……」至今,麦逸勋还是无法释怀,受伤的少男心,纯洁得让人……想吐!
「逸勋!」
又催!他嘟哝着抗议,不过是不会有人站在他那一边的。
「好啦、好啦。就是呀,我派出去的手下,查到有人去兑现砚的支票,在西区,可是──他们说,录像画面里头的是个大男人,身边也没有跟着我们形容的那个小美人儿。」
「糟了,巴黎不会被骗了吧?」损失钱事小,人丢了才完蛋!
绝砚脸一黑,再等不下了,一声不吭就要冲出门──
「砚?」
「老板?」包厢外正要敲门的人楞住了。
「什么事?」绝大老板心情差到不能再差。
是岳岚,「铎欢」的经理。
穿著合身剪裁的复古旗袍,她腰肢款摆着走向前,婀娜的身段、艳丽的五官,绝对是诱惑的风情。
「我刚刚擅自买下了一个女孩儿,还没训练,与你熟识的张董硬要她陪酒,外面正闹着呢。」
要进「铎欢」当公主,不仅脸蛋、身材要一等一,谈吐、礼仪、衣着……都得经过为期三个月的训练,不能坏了规矩,以免砸了自家招牌。
绝砚时常不在店内,岳岚是主要的掌权者,通常这种事,她都处理得很好,可是──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
一个大男人把没有身分证的大陆小女友卖进来,原本她不肯收,但那女孩确实美得倾国倾城,不收,太对不起「铎欢」的老主顾。
况且,买一般的女人,只消几十万打发就很了不得了,那男人一开口便要五百万!
要不是看在那女孩够年轻的份上,她绝计是不允。
「那就让她去陪。」绝砚心烦得挥挥手。
巧笑倩兮,岳岚轻点螓首。「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嘛,那名女孩儿怕人怕得要命,哭闹得厉害,而且……」
怎么,也有人像巴黎一样畏人吗?
绝砚的眉心皱成了一座小山峰。「而且什么?」
他没空救赎别的女人,他只管巴黎,他的巴黎呵……她在哪里?
「而且……她一怕,尖叫着的人名似乎……正是老板你呢!」
轰!血液往脑门涌上,绝砚只问一句:「人在哪里?」
「红色三号包……」话没说完,岳岚揉揉美眸,她眼花了吗?他们家天字号臭脸老板居然用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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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小美人,来喝酒。」
「我不……」咕噜咕噜,又一杯烈酒灌进巴黎的喉咙。「咳咳!咳咳!」
哦,好热,好象有火在烧……
大哥哥撒谎!
好不容易度过一晚,拿她支票的男人带她来这里工作,说什么她只要忍耐一下下,害怕的话,大叫绝砚的名字,他会来救她。
骗入!他又不叫绝砚!
她都喊破嗓了,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呜呜……这个房间里面人好多……大家都坐得好近……她不能再忍耐了,她又要昏了……
「小美人,啧啧,瞧你细皮嫩肉的……」一只肥掌爬上巴黎露在外边的小蛮腰,吓回了她的意志力。
「你、你走开!」她想推开他,但他那么胖,她那么瘦,哪里有办法?
「不要怕,你好好干,叔叔会常来疼你……」口臭的嘴嘟向她白嫩的脸颊……巴黎急得都哭了……
「砰!」在她准备昏过去的剎那,一条粗厚的胳膊揽住她,另一手则挥向「铎欢」里人人敬重的张董!
「哪个混帐?」被打得眼冒金星的老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火冒三丈的质问不尚分子,「咦?绝老板?」
「张大魁!我要你的命!」他竟敢碰他的巴黎?!他真该死!
绝砚怒不可遏,哪管谁跟谁熟,长鞭一起,公主们作鸟兽散,遭鞭尾扫到的张董才一下就倒地不起了。
「砚!」随后到来的司徒靖徒手捏住鞭身,手心滴出几颗血珠。「再一鞭,他铁定没命。」
「我就要他死!」杀红了眼的男人抽回鞭子,又要挥下──
「哎呀,巴黎不太对劲!」麦逸勋嚷叫,成功拉回绝砚的注意力。
「你怎么了?巴黎,你还好吧?」拋下视之如命的师传长鞭,他像检视最珍贵的宝贝那样,从头到脚把巴黎摸了一遍,完全不避嫌。
司徒靖很有风度的转过头,假装看墙上的画;麦逸勋只得努力望着地板,想找出蚂蚁的小窝。
「嗯……绝砚?」被他抱在怀里的巴黎不胜酒力,全身软得一点力气都使不出。「你是绝砚?不是我在作梦?」
「巴黎……」她凄楚的语气不带指责,却深深刺进绝砚心头。
他是发了什么疯,怎么让她一个人走了呢?看看她,她这么脆弱、这么无助……差一点……就被人占便宜了……
「绝砚……嗯……你不要丢掉我……好不好……」她以为这是梦,「我真的爱你……很爱很爱你……你讨厌我没关系……我会改、我会学……真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妳。」他不相信的是自己!
「真的?」好棒,今天的梦会回答呢。「嗯……还好你相信了……不、不然……」
「不然怎样?」太感人了,麦逸勋拭泪之余,不忘插嘴。
「不然我得要用那位大哥哥教我的方法……嗯……」她抬起手,食指在细腕处划了个X,憨憨笑着。「把我的血放干……让它流掉……这样子……你就不能说我身上流着任先生的血了……到那个时候……你可不许说你不爱我唷……」
几句醉话,把三个大男人吓出一身冷汗!
绝砚搂紧她,颤抖的手不像是自己的。
他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若巴黎死了,他独活着有什么意义?
靖师兄说的对,她是他的天使!
哪怕穷尽一生、付出多少代价,绝砚发誓,他都会乞求她的原谅,不让她走!
第十章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悠悠转醒,身畔守候已久的男人急忙询问,温暖的大掌等不及她回答,探手就覆盖在她额头上。
「呼──」确定她不再发烧之后,绝砚心上的石头才落了地。
巴黎高烧了一天一夜,又晕又吐,吓得他抓来医生关在别墅里,严令他在她没有醒来以前,不得下山。这会儿不只他松了口气,老医生也跟着解脱,可以回家抱老婆睡觉了。
「你……」水眸眨了无数次,眼前的人依然活生生的坐着,巴黎不禁喃喃自语道:「我一定睡昏头了……」
瞧床边的这个绝砚,表情多温柔,不是作梦是什么?
「巴黎!」他好气又好笑地碰上她的手背,以体温证明他的真实。
没想到小人儿一确定他是真的,连忙把手给缩进被单,偏头看向窗外。
绝砚的笑容冻结在唇边,虽然早知道会面临这种情形,可当巴黎不再甜甜笑着讨好他,反而冷着一张俏脸时,他的胃还是一阵难受的翻搅。
「巴黎……」
「哦,对不起,我不小心又回到这儿了?」她的口气好疏远,远得像要把他隔离在心门外那样。「好奇怪,我明明去上班……」
「妳喝醉了。」好吧,既然是他欠她的,那就照她的规矩还。
「对,我喝醉了。」谁把她送回来的呢?
「喝一口。」捧着保温瓶,绝砚一个大男人执起汤匙喂人,不免有点儿不顺手。
巴黎狐疑的盯着他。
他叹气。「你没喝过酒,过敏;再加上又着了凉,发烧,醒来就多吃一些滋补的食物,免得病好不了。」
医生还说,她长期睡眠品质不佳,影响到胃肠吸收能力,所以吃得再多,她依然瘦的不长肉。
他关心的话语,被巴黎曲解成他嫌她麻烦,委屈的泪水又不争气地偷偷掉下来。「对不起,我会快点好起来,自己出去工作。」
低下头,晶莹泪珠掉在被褥上头,溅开了一摊水花。
不管是谁送她回来的,总之绝砚不是心甘情愿照顾她的吧?
亏她方才还因他的出现而暗自窃喜,以为他对她亦是有情,哪里晓得自始至终,全都是她这个笨丫头让他闹着玩!
他并不爱她……
是真真切切的知晓了,但是却不愿死心呀!
绝砚瞥见了那摊水渍,又叹出一口气。「巴黎,我……」
「对不起,我会喝完的。」接手那盅汤,她的身体尚虚弱,手儿不稳的晃了两下,汤险些就洒了。
绝砚将汤瓶端回手中,一贯傲气凌人的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挫败。「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我说对不起?」
巴黎呆了一下,小嘴趁势被喂进一口汤。
「为什么?」
又喂一口。「因为我不爱听。」
他喜欢听她撒娇、发嗔、唱歌……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听她的抱歉。
「喔。」是有关她的一切,他都不爱吧?既然如此,他何必虚情假意坐在这里喂她喝汤?戏演完了不是吗?
愈想愈难过,巴黎隔开他的手,喘着气要下床──
「你干什么?」绝砚惊得放下汤盅,手劲放得极轻,压她躺回原位。
「我、我要走了……」她倔道。
男人哑着声说:「走?你能走去哪儿?」
继续流浪街头?再让人家给卖到酒店?
他真庆幸卖掉她的人选择「铎欢」!
巴黎僵住了动作。是呀,天下之大,何处是她容身之所?她想工作,却连回到那讨厌酒店的路都不认得!
像她这样没用又愚笨的女人,活着不过是在浪费粮食!
「留下来,巴黎,我希望……你为了我留下来。」艰涩的吐出这串话,绝砚的俊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潮。
巴黎没动,也没抬头,否则她会望见,这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男人,眸光里闪烁着害怕失去她的不安。
「是不是逸勋哥哥骂了你,你才不得不找我?」受过伤的心格外敏感,绝砚的每一句话都被她擅自批注得很不堪。「不必勉强,我去和他讲道理,你大可……」
「该死的!」他大吼着堵住她的话。「我没有勉强!没有人能够勉强我,OK?是……是我自己……要你留下来的。」
他伤她很重,是吗?瞧她此刻小刺猬的模样,他每说一句话,她便扎他一针!
「……」绝砚气坏了的五官扭曲得很不好惹,巴黎暂时住了嘴。
「留下来。」他只要她留下来。
顿生的雾气再度遮住她的视线,巴黎掩着泪脸,懊恼低叫:「你一下子叫我走,一下子又叫我留,我到底算什么?!」
她不是他养的小哈巴狗,喜欢的时候就拍拍她,丢给她一根骨头;不喜欢的时候,就伸脚踹她,把她赶到天涯海角……
她想过,哪怕绝砚不爱她,留在他身边也是很好的,然而……再次回到这间充满回忆的别墅,她发现她做不到!
曾经,她幸福的待在这里,满心满脑是他对她的好。巴黎私心幻想着,绝砚的爱为她筑起了一座专属于她的城堡,他们会相爱到老,他疼她,她也爱他……
如今,爱的幻想破灭了,城堡也消失了,她待在这间别墅里,再也感觉不到当初那种快乐心情……
是的,在尝过他百般呵疼的滋味后,她变贪心了。
「巴黎,给我机会。」绝砚强行握住她的手,真挚的说:「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
甜言蜜语,他没有麦逸勋会说,但他有心悔过,巴黎总要给他时间表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