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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心似铁 page 8 作者:黄朱碧

  “你总算大驾光临了,知不知道人家在这儿等得两腿发酸?我可是不随便等人的。”她噘起嘴巴,结个臭脸,让流川骏野明白她不是可以任意得罪的。

  “没人请你来,想走就请便。”他的逐客令下得丝毫不带感情。

  “少主。”宫崎彦祈求他,无论如何沉住气,至少别把两家的关系搞得太僵。

  “闭嘴。”酒井忠次不过是个暴发户,妄想攀上这门姻亲,提升地位,他不会让他如愿的。

  “你才闭嘴。”酒井弓子的小姐脾气泼辣得惊人。“我屈尊降贵来见你,你不但不心存感激,还敢──”未尽的话语变成迭声的惨叫。

  流川骏野将桌上的碗盘全数掷向她那张不懂得遮拦的大嘴巴,连刚从廊外进来的小蛮也受到波及。

  她大娘的吩咐,过来看看准备的甜点够不够吃,合不合客人的胃口?岂料,竟赶上这场嚣闹,令她迟疑地进退不得。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收拾。”弓子不敢对流川骏野吼,只好把气出在她身上。

  “哦!”小蛮温驯地跪在地上,将碎裂的瓷片一一拾起。

  “没你的事,出去。”看不得小蛮受委屈,又不愿在旁人面前护卫她,所以,不懂温柔的武将,一开口就是斥喝。

  偏不!

  这点委屈算什么,比起他横加给她的,仅仅小巫见大巫而已。

  “你!”流川骏野禁不住良心的涉入及吞噬,向前抓住她的手肘,将她扯到身后,仍紧紧箝制住她。转脸瞪向满脸错愕的弓子。“你去收拾,半柱香内没收拾妥当,就砍你的手脚。”

  酒井弓子还待发作,却被那齐根折断的四脚矮桌,哧得面呈铁青。

  他说得到做得到,她确信。

  第六章

  他拖着小蛮,不顾众人惊诧的眼光,直驱入房。

  无庸他喝赫,小蛮已乖乖跪坐地离他最远的一块软垫上。因着他不愿与他大眼瞪小眼,刻意将身子斜向窗帘,不经意地瞟见墙上一幅南宋朱敦儒的鹧鸪天: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兴疏狂。

  曾批给风去雨敕,累上青支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肠。几曾着眼看侯王。

  王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如此放浪行遗迹的狂狷表态,和流川骏野的心性倒颇相符。

  没想到他也懂诗文,该不会附庸风雅吧?

  小蛮敛眉抿唇,将所有委屈不满全住肚子里藏。

  她的冷漠和淡然,大大惹恼流川骏野,他可以随她哭,也可以隐忍她闹,就是不要给他听凭处置的态度。

  可恨他一个叱咤沙场的武士,居然被她弄得无计可施。

  “转头,看着我。”他沉声喝道。

  小蛮凤目秀长,澄清无比,她再也不让他看到她伤心的脸。

  由少女蜕变为真正的女人后,她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大得足以明白痴心渴求一份得不到的情爱,最终只会摧肝断肠。

  “你知道北条宇治来接你了?”口气中含着呛人的酸味,他也会嫉妒?

  小蛮点点头。今晨天色微明,赖永大娘就送来宇治哥体贴为她备妥的衣物,要她换上。

  “你预备跟他回去?”他的喘息开始显得急促,黑眸也灼灼闪烁鹰一般的锐利光芒。

  否则呢?她才十五岁,难不成要她一辈子待在“都银台”当厨娘?就算她无异议,她爹娘也不会答应。

  小蛮微怔,轻浅回眸,恰好迎上他的厉眼。

  “是的,我跟宇治哥的婚事订在端阳的前一日。”她说谎,宫崎彦教她说的。

  流川骏野一颗心直坠谷底。女人!

  该走的,他终将留不住。留住?他什么时候兴起这么可笑、滑稽的念头?

  “何时决定的?”就他的调查,织田信玄和朱雩妮并没有将她许配给任何人,北条宇治是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而已。

  “呃……”没想到他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小蛮差点不晓得如何圆谎。“今天凌晨,宇治哥刚到的时候。”

  “你背着我去见他?”像逮到红杏出墙的荡妇,他在发雷霆揪住她。

  “你不也背着我去见酒井弓子和泷川雾云?”小蛮尚未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然而,既然他质问得咄咄逼人,她自然也无须示弱。

  有进步,她总算懂得顶撞他了。

  流川骏野反倒一脸欣喜。

  “你知道泷川雾云?”一定是宫崎彦那长舌男嚼的舌根,他太闷了,应该长几件惊险的工作消耗他过剩的精力。

  小蛮冷漠地点点头,不见一丝妒意。

  “我还知道你对她情有独钟,你们两个可算是情投意合。”她心中针刺的痛楚是怎么回事?他流连艺院,爱上恬鬼的艺妓,她一点也管不着呀!

  不是宫崎彦,他不会告诉她这些屁话。另有其人,某个居心不良的人,被他查出来,稳教他求生无门。

  流川骏野凝视着她,渴望从她淡容之间,找到那些微因为醋意焚起的慢怒,但,她没有。

  昨夜,她曾在泪水中绝望地睡去,今晨,再度从泪水中惊醒,他那把冷酷绝决的无表情的箭穿了她的咽喉,使她悲不可抑,却痛不能语。

  他托起她滑润的下巴,样子真像只准备扑杀猎物的黑豹,双眸发出狠狠猎狩的欣喜,而小蛮便是待宰的羔羊。

  “放过我,你既有了泷川雾云和酒井弓子,何需来侵扰我这弱女子?我没有她们坚强,随不了你兴之甩至的戏弄。”言尽于此,小蛮别过脸,缓缓起身。

  在临出房门的刹那,一团暗影自后头笼住她全身,讶然之际,他已环臂拥了上来。

  “你在怨我,怨我要了你?”他要过的女子只会心存感激,顶多是矫情造作地撒泼嗔闹,没有人像她这么不知好歹。“不要想逃,你逃不了的。”

  如果必要,他会协迫小蛮一辈子成为他的禁锢。

  ☆★☆★☆

  “为什么不能跟我回去?”北条宇治急得跳脚,他在大厅上等了一、两个时辰,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教他如何接受?

  “因为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好。”小蛮有气无力地回答。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意要留下来,那样寡情的男人,值得她守候吗?

  “什么事情我帮你处理。”他发觉小蛮变了,原本天真活泼、清纯可人的她,居然愁容满面,心事重重,陌生得让他快不认识了。

  “不用。”她慌乱地回绝,犹似深怕一不小心被他看穿心事。“这是我和北条叔之间的秘密,你不要插手,我保证半个月之内,一定回‘立雪园’见你和靖弟。”那夜靖弟仓皇来到,曾将北条秀次的阴谋简短告了她,美黛就是他派来卧底的,难怪她会叫小蛮连同流川骏野一起杀了,目的就是希望他们玉石俱焚,北条秀次方可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她正好可以拿这个作藉口,名正言顺地留在“都银台”。

  十五天的时间应该足够她确定自己的心意,并且弄清楚流川骏野对她究竟是存的心肠。如果始终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将不顾一切赶往渡口,乘船横渡重洋,到中士寻找她爹娘,再也不回这伤心地。

  “我爹那是……那故意──谁!”北条宇治袖底翻出一把飞刀,掷向纸窗外偷窥的人影。

  “啊!”女子惊叫随同如注的鲜血,一同洒向窗帘,令人悚然大骇。

  “美黛?”小蛮忙不迭将她扶回房内,取出那把插在左肩上的飞刀。“忍着点,我马上帮你止血。”幸好美黛随身携带有专治跌打刀伤的金创药。小蛮很快地便为她包扎完毕。

  美黛愧疚得低头饮泣。“我是来害你的,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不过是奉命行事,想害小蛮的是……是我爹。”北条宇治黯然望着小蛮,乞求她的谅解。“你不是流川骏野的对手,那家伙武功盖世,连织田伯父都未必打得赢他,跟我回去吧,我们一齐回去劝我爹,教他不要再和‘都银台’为敌,弄得生灵涂炭。”

  “我……”没有藉口了,怎么办?她不敢想像就此一辈子见不到流川骏野将会如何?他会想她吗?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小姐不能走。”美黛强撑着坐起来。“她必须协助流川君共同缉拿杀害流川健和的凶手,洗刷她的嫌疑,否则就算北条大人再兴兵,‘都银台’这边也不会善罢干休。”她虽然受制于北条秀次,不得不假传圣旨隐害小蛮,但这段日子她对小蛮的照顾却是无微不至,即使她极尽小心掩饰的情愁,亦瞒不了美黛犀利的双眼。

  “原来流川健和不是你杀的?那么是谁?”他和织田靖还庆幸她的武功进步了呢,竟能毫发未伤地做了那个人渣。

  小蛮和美黛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无所谓,凭流川骏野的绝顶聪明,想必很快就能够让凶嫌伏首认罪。”他对流川骏野的崇拜很令小蛮吃惊。

  “那太好了,十五日之后奴婢就可以陪小姐回‘立雪园’了。”美黛在一旁猛敲边鼓。

  “对,对……十五日之约,宇治哥别忘了。”小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迳把头压得低低的,双手紧张地纠缠成团。

  北条宇治一走,小蛮立刻趴在枕上哭得肝肠寸断。

  昨儿个美黛已经替她担心一整夜了,怎么现在又……

  哭得梨花带泪的小蛮,让美黛也跟着心酸,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将如何向北条少爷交待?

  “小姐,你别哭,有什么委屈尽管跟美黛讲,是谁欺负你了?”忍着刀伤的疼痛,到柜子里替她取来一方丝绢,为她抹去成串的泪珠儿。

  埋在枕上的小蛮只是摇头,一双美目哀怨地瞟了美黛一眼,这一眼看得美黛心惊肉跳,不祥的预感暗示她大事不妙了。

  柔肠百转地,小蛮实在不知如何告诉美黛她失身了。

  “是流川骏野,他欺负你了?”放眼“都银台”也只有他有那个胆量和企图。他喜欢小蛮,喜欢得人尽皆知,可,他从没把小蛮放在眼里,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赖永大娘就曾在背地里为小蛮叫屈,连宫崎彦等人也觉得他真是无情得过分。

  “他……”不能告诉美黛,万一她口风不紧泄露出去,到时就算跳入滨江也洗不清这污浊之身。

  美黛见她失神了老半天,越发焦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昨晚我听你哭了一夜,若不是挺严重的事情,你怎会哭得那样伤心?”

  “没事,我累了,想睡──”她闭起双眸,表明终止这段谈话。

  没事才有鬼!她的倦容明白写着“事态严重”。美黛情急地扯着她的袖子:

  “小姐,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美黛?所以不肯让我为你分忧解难?”她不是坏人,只因家贫无着,才会贪图北条秀次的钱财,专心替他卖命。但她本性是善良的,只可惜现在就算她说破嘴,也没有人肯相信她,特别是身受其害的小蛮。

  “不是,美黛,让我休息一下,我真的好累。”眼皮有如千斤重,心情更是沉重得远超过她所能负荷。“别这样,我没事,真的。”

  她在自欺欺人,美黛理会得紧,她一定是悲伤过了头,才会现出万念俱灰的神情。

  ☆★☆★☆

  “都银台”的“柳汀楼”内,流川吉都专注地对着桌上的珍珑发愣,这盘棋他已经下了不下数十次,每次都破不了。

  宫崎彦几回忍不住想教他,但话到口边又硬给塞回肚子里去。流川吉都性子火爆,完全没理性可言,尤其是在棋桌上,熟知他的人,谁也不敢陪他下棋,一旦赢了他,就要小心脑袋随时搬家;有人或许会想既然不能赢,那干脆认输好了,可,输得太明显也不行,那会令他颜面无光,更加火大,除非深谙“放水”门道的人,否则同样难逃成为他刀下亡魂的噩运。

  解不了,仍硬撑。

  宫崎彦在心里边已偷偷帮他到数计时五、四、三、二放弃!

  “滥棋数!”流川吉都将棋子洒得满桌乱跳。

  哈!神算。

  简直太佩服自己了,宫崎彦暗中笑得好得意,这会儿,他们应该可以谈点正事了吧。

  “你说那女孩子是织田信玄的女儿?”流川吉都自从放弃一统天下之后,最大的兴趣是帮他儿子作媒。

  流川健和逝者已矣,好在还有一个流川骏野,可以让他“重操旧业”。

  回到“都银台”短短几天,他已物色十余名富家千金,以及各方诸候掌上明珠。都怪流川骏野固执得象条牛,否则他明年开春说不定就可以当爷爷了。

  唉!想他也算雄霸一方的强权领袖,竟熬到花甲之年仍“高攀”不上爷爷这个平凡的头衍。泄气!

  不知道流川健和娶这么多老婆都是干什么用的,竟然连个鬼影子都生不出来。没用!

  现在就指望流川骏野了。但一想到他,他的头更痛。

  “立雪园”在东洋是五大强权之一,假使“都银台”能结下这门姻亲,那么……

  不用问,他又开始在描绘伟大光明的远景了。

  宫崎彦算是败给他了,每次都是如此,八字犹缺一撇呢,他就乐不可支,等少主一口回绝时,他又怒火冲天,把侍卫、奴仆们骂得臭头,就是不敢骂他儿子。

  “没错,根据京极鸿调查,她确实是织田信玄的独生女织田蛮子。”宫崎彦嗅出流川骏野心仪于小蛮时,立刻交待京极鸿展开调查,将小蛮的身世背景查得一清二楚。

  流川吉都开心得点点头。“你有把握骏野那混小子一定会中意她?”马失前蹄太多次,使他学会步步为营。

  “事实是,少主已经喜欢上她了。”他对自己的观察力十分自信。

  “嗄?”流川吉都似乎不以为然。小蛮他见过的,一个干干瘦瘦的女娃儿,灵秀有余,风韵不足,他儿子的眼光确实出人意表,难怪他努力那么久,全部功败垂成。“既然喜欢,那还等什么?我马上准备厚礼,到‘立雪园’提亲去。”

  “此事宜缓不宜急。”宫崎彦道:“为了让少主心甘情愿娶小蛮小姐为妻,还得从长计议,目前最重要的,是停止所有不必要的相亲活动。”阻止流川吉都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按照目前的情形推断,少主和小蛮之间仿佛产生了些许误会尚待澄清,这节骨眼切忌不相干的人士横加干扰,例如他家老爷挖空心思安排的那些骄纵的富家千金。

  “嗯!”他瞪宫崎彦一眼,很不高兴用“不必要”这三个字来形容他精心安排的红妆宴。“他都喜欢上人家了,还不肯心甘情愿地把她娶进门?”活一大把年纪,还没见过这么狂的人。那是他儿子?

  “呃……少主的脾气老爷是知道的,他一向视娶妻为畏途,特别是……”

  “够了,我知道了……”特别是在他母亲抛弃他,跟着那该死的男人跑了以后。流川吉都此刻回想起来,仍恨得牙痒痒。除了恨之外还有心虚,当年若非他淫佚于杀戮与酒色,并追逐泰皇城主佐佐木美丽的妻子秋雅,日复一日,冷落流川骏野的母亲,让她在泪水中一次又一次的绝望,缍卸怨无奈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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