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问。”她想张口咬他,但被他鹫猛的眼给震慑住。“我来当然是为了报
仇雪恨,难道是为了跟你谈情说爱?”
“你还恨我?”他下意识地加足力道,令唐采楼痛得眉宇愁结。
“废话!如果不是靠着这股强烈的恨意,我怎能支撑到现在?你若是男子汉大丈
夫就放开我,真心诚意地为你曾经犯下的过错忏悔,并且赎罪。
放走你是不可能的,但你若真要雪恨,我绝无二话。”他溘然闭上眼睛,等候处
置。
“不要以为我不敢。”她抄起预先藏在袖底的匕首,指向他的颈项。
然后,她僵持在那里,久久提不起勇气,进行下一个动作。
杀了他呀!忍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等候这一天的到来?还在犹豫什么?
她瞅着他,手没来由地颤抖着。这一刻,她恨自己更甚于恨他。
当年她才十五岁,一个初初及笄的小小女子,就惨遭诬陷,被迫出家。如此悲舛
的境遇,教她怎能善罢甘休?
不!她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唐采楼爬上床塌,把狄鹏的身子扳转,背向自己,打开他顶上的发带。
“做什么?”他诧异地问。
“我要把你的头发剃光。”她认真的口气,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何?”他不免凛然生惊。
“当和尚呀!”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他抓下她的手,抢过她的匕首,将她揽人怀里。“让我用别的方法补偿
你,例如,照顾你一生一世。”
“省省吧!”唐采楼挣扎着坐起,使力了半天仍是逃不了他的掌控,气得她粉脸
泛红。“你很清楚,想照顾我的人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王公贵戚,谁稀罕你。”
狄鹏一愕。“难道你真是江湖传言中的‘一翦梅’?”
“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何必还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他四处惹事,不就是为
了引她出来?
“我……我原只是猜测……据闻‘一翦梅’生得花容月貌,我心想这世上的女子
再美也比不过你,所以……”
唔!这几句话倒颇中听。唐采楼心里头竟升起可耻的虚荣感。
大凡每个女子都抗拒不了别人的赞美吧,即使是个非常讨厌的人,仍相当受用,
何况是他。她从来没讨厌过他,她只是恨,相煎逼迫,恨他铁石心肠。
“没错,‘一剪梅’就是我,意外吗?”唐采楼抿唇一笑,笑意中洋洋自得,
“我旗下有近千名弟子,每一个对我都是忠心耿耿,无限爱慕,我何需要你这个落拓
嚣狂的大坏蛋?”
“淫妇!”狄鹏冲冠一怒,反掌掴向她的脸颊。这一掌力道极大,唐采楼吃痛地
跌向床脚,跪伏在墙垣边,疼得支不起身子。“一个女人镇日混在男人窝里,成何体
统?你已是我狄家的人,竟敢做此伤风败俗的勾当,你羞也不羞?”在寻寻觅觅、焦
切期盼的当口,他的心情就一直是复杂而矛盾的,既希望她就是“一翦梅”,又希望
她不是。
“你打我?”唐采楼紧咬着下唇,生生地咬出一条血痕。“好,我就淫荡给你看。”
她勉力站起,朝窗外低啸一声,屋脊、树梢上,立即跃出八名劲装的黄衣男子,扛着
一顶大轿,冉冉而下。
“你——”狄鹏见她窜出窗外,更是恼怒得烈焰炽焚。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唐采楼忿然跨入轿内,待狄鹏仓皇追出时,那软呢
大轿连人,已迅捷飞奔而去,空余一缕轻烟于黑幕下,渐冉渐无痕。
狄鹏怒不可遏,袍袖如狂风疾掠,俄顷,满庭花木连根拔起,枝叶凌乱飘散,周
遭一片狼藉。
他曾经上穷碧落下黄泉,苦心孤诣的女子,竟然如此回报他。可恨!
※ ※ ※
天雷坛地处小金山后,是“一翦梅”位于华北的分部。
唐采楼登天雷坛西望,见小桥流水,美景当前,却无心欣赏。
方才左护法使盖英豪来报,狄鹏又到场子和堂口闹事了,而且闹得比之前几次更
凶更没个分寸。
他到底想怎样?以为她真拿他没辙?
“帮主,又有飞鸽传书。”小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说话变得细声细气,生怕一
个不小心又惹得他主子不快,没地招来一顿斥责。
“又是他?”她没好气地问。
“是的。”小四看她今天脸色稍好一点,便婉转问道:“这个狂汉和帮主是旧识?”
“晤。”唐采楼含混地点了个头。
“仇人?”
“唔。”
“不像。”小四把心提到胸口,接续道:“帮主对他的容忍,远超过对一般一人。”
口气之中竟然隐含着醋意。
“你究竟想说什么?”她美丽的眸子一燃起怒火,还是挺吓人的。
“没,没什么。奴才只是不解,帮主为何不干脆杀了他?”唐采楼慨然地长声一
叹。“找谁去杀他?我没那个能耐,你能吗?”
小四尴尬地抓抓头,笑得满面羞赧。
“不过,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的目的如果是帮主您,那他迟早会找上这儿,
届时该如何是好?”
唐采楼脸色倏地黯沉。“他若再紧缠不休,我大不了和他玉石俱焚。”
小四见她冷艳的容颜有着些微的怅然,忽地明白了几分内情。试探性地问:“看
样子,他对帮主用情极深?”
“胡扯!”唐采楼一向沉潜内敛,不肯轻易显露私人情感,突地被小四猜中心事,
有点拉不下脸。“我和他只有仇没有情。”
经她一喝,小四低头不语。这叫欲盖弥彰,他年岁虽轻,尚不满十七,但关于男
女间的情事,他懂得可不比别人少,否则也不会放弃家中庞大的产业,费尽心思地到
唐采楼身边,甘心作一名供她差遣的小书童。
“帮主。可否容小四再说一句?”他壮着胆子问。
唐采楼秀长的凤目横向他,默然应允。
“假使帮主也有心,那何不……与他化干戈为玉帛?”
这真教人意外!唐采楼怔忡地直视他好一会儿。
“你不喜欢我了?”若要比忠心,“一翦梅”帮内上下,没人比得上小四的肝胆
相照。唐采楼就是因为知晓这点,才刻意将他留在身边的。
“喜欢,而且比以前更喜欢。”小四笑得深情无限。“但是,我宁可看你笑,看
你神采飞扬的样子,也不愿你每天愁眉深锁,闷闷不乐。帮主,别人或许瞧不出,但
小四明白,你很在意那个人,那种在意的程度和方式只有对极爱的人才会表现出来。
就好像……好像……”小四未竟的话语,正是——就好像我对你一样。
唐采楼不是傻瓜,她当然懂,只一时之间不肯承认罢了。
“你不担心,我跟他和好之后,你极可能永远也得不到我?”尽管她从不曾对这
个比她小整整两岁的小男孩产生过丝毫情愫,但她还是忍不住问。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据为己有,能够这样守着你、关心你、照顾你,我就心满意
足了。”
“你——”唐采楼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别管我了,还是先烦恼你自己吧!依小四看,他很快就会找上门,而且不达目
的绝不会罢手,帮主必须赶紧拟个主意。”
“我……”提起狄鹏,她的心一下涨得满满的,但五味杂陈,根本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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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幕低低四合,雨丝缓缓轻溅。
唐采楼躺在软卧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又三处堂口被捣毁,天!她到底该
拿狄鹏如何是好?
当不当帮主她不在乎,有没有“一翦梅”她也无所谓,但她不能任由狄鹏滥
伤无辜。
那些徒众只是爱慕她,并不是坏人,她岂能坐视他们被莫名其妙地打得鼻青
脸肿而不闻不问?
思忖再三,她一骨碌爬了起来,披上外衣,仓卒地走向长廊,陡地撞上一堵
墙——
她错愕地退了几步,抬头上望。“是你?!”唐采楼一颗心霎时弹上九重天。
他怎么找来的?恐惧紧紧笼罩着她。
“准备去找我?”他颀长身子,一派萧索,清朗的脸庞蓄满了纠结的髭须,
黑凛凛的眸底燃着熊熊的火炬,威胁着随时燎原向她。
“不,不是。”被狄鹏一语猜中心思,唐采楼显得十分不自在。“我是……
我……我……”唉,她在怕什么?有没搞错,是他对不起她耶,真是没用!这样
还想报仇?
“不是找我?那么是去找别的男人喽?”他语带嘲弄,眼神也变得轻佻浮躁。
“是又怎样?”唐采楼讨厌他鄙夷的神色,故意拿话去挑衅他。“你管得着
吗?”
“何妨试试?”他弯身,打横将她抱起。
“你太过分了,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手脚齐发,拼了命地挣扎。
“如果你不介意让旁人见识我们有多恩爱的话,就尽管大声叫吧!”
“你——”唐采楼快将气结,恨不得手中有根 棒子,好敲烂他的脑袋瓜子。
可在他的钳制下,她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不叫了?很好,我喜欢沉默的女人。”他堂皇阔步,如人无人之地,一路
来到她戒备森严的寝房。
奇怪,那些看守的徒众呢,都到哪里去了?
唐采楼犹惊慌莫名,狄鹏已然粗鲁地将她丢向床榻的软垫上。
“你究竟想……干么?”她慌乱地挪向床底。
狄鹏不语,狂妄的眼只是直直地盯着她。
这种表情所制造出来的氛围,沉凝得教人喘不过气来。他不说话比说话还吓
人。
“过来。”他长臂一伸,把她拎至跟前,几乎碰上彼此的鼻尖,眼睛瞬也未
瞬地睇视着她。
“你……”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唐采楼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良久……他不克自抑地贴上她的唇,缠住她的舌。火炽的吻是迷恋沉醉,是
惊叹飞驰,是深深的烙印。
唐采楼不明白呵!这个口口声声骂她是淫妇的男人,为什么有这样的举动?
他不是专程来教训她的吗?
狄鹏急切但温柔地厮磨她的唇,他绝非只快意于短暂的掠夺,而是……是一
种近乎痴狂的贪恋。
“我要带你走。”他低切雄浑的语调,带着不容置疑的刚毅。
“走……去哪儿?”她灵活的大眼忽而呆滞了,小小的脸蛋如椒一般艳红,
纤细的拳头握了又放,完全没料到,他一个吻居然能在她身上营造出那么强烈的
效果。
“回虹云山庄。”他的吻移向她瓷瓶也似的颈子,令她不自觉地一阵惊悸。
狄鹏在她眼中看到无措,在她身上抚及涔涔冷汗。她不如他想像的经验丰富
呀。
“不要,我在这儿住得好好的。我……啊!”一阵麻刺,俄顷痛得她失声叫
了出来。
这男人,这男人居然咬她!
狄鹏邪魅的眼镇住她失色的容颜,惩罚也似地伸出舌尖舔吮缓缓流淌的汩汩
血丝。
“香。有几个男人尝过?”含着恶意的羞辱,见她澄秀的眸闪过愠怒的星芒,
他笑了,挟着一抹嗜血的快感。
唐采楼的怒火转为极端的恐惧,她努力保持镇定,惨淡的朱颜冒涌出两行无
声的清泪。
“你爱我更甚于恨我。”他一言揭穿她苦心潜藏数年的情感。“再竭力否认
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没有,也不可能。”是又如何,他会珍惜吗?别痴心妄想了。无论现在
或以后,她都不会、也不想剖析这份情感。
“撒谎。”沿着她的粉颈,他的唇滑至凹陷的锁骨,恼恨地噬啮,在她发出
呻哦时又狡猾地迅速潜入她口中,邀她的舌抵死缱倦。
“不要这样。求你……”她用力推他的肩,但他却文风不动。“你已查出真
相,知道我是无辜的,就算我自甘堕落吧,你……你又何必理睬我?”
当裙摆被撩到臀际时,寒风顿时漫袭她光裸的下腹和双腿。意识到他的企图,
唐采楼慌忙用手紧抓住裙据,终究还是抵不过他的孔武有力……
“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妻子。”
无视于她的哀求,狄鹏猛暴地扯开她襟口的布钮,疯狂地舔吮她高耸的乳峰,
狠狠游走的手加足了力道,宛如一掌便要将她荏弱的背箍破。
“不是,我们之间只有恨,没有爱,如何做夫妻?”
“放心,你很快就会爱上我,如果你够诚实的话。”那种失去的痛苦他不想
再尝,这次他决定了,他不会再给她任何离开的借口。
狄鹏眼中的痴迷更深,双手也更放肆了。
唐采楼又羞又怒,那一波波酥人筋骨的暖蹑,像团烈火焚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觉得身子一凉,外衣和亵衣已被剥除。
“不要!”她惊呼。
但她躲不过。两只手腕被狄鹏强行执着,一下子她已和他紧密贴合,间不容
发地。
当他壮硕的身躯,逐次剥除衣物,直到一丝不挂时,唐采楼已然明白,今日
的劫难是无论如何避免不了了。
“善尽一个妻子该尽的本分,把你自己给我。”他吻住她僵凝在眼眶的泪,
恃强地命令道。
唐采楼别过脸,当作不曾听见。
他也不在意,细细品尝她的肌肤,遂行他焦灼渴望的事。
他努力取悦她,倾听她如痴如醉却苦苦压抑的嘤咛,继而分开她的大腿,将
他鼓胀亟欲发泄的情欲急迫地放人她的体内……
唐采楼眉头紧皱,逼令自己不可喊出声音,这反使他律动的力量更大。满室
是烧旺了的火焰,逐步燎原,终于令两人灭了顶,失了理智。
巫山云雨方歇,狄鹏便悄然抽离身子,到圆凳上拎起她的衣裳,裹住她裸裎
泛红的躯体。
“起来。”他低声喝令。
“嗯?”唐采楼耗尽所有的精力,虚弱得只想大睡一觉。
“我们必须趁夜离开这里。”一把将她拉起,蓦然膘见被褥上的血渍时,他
先是一愣,继而开怀粲然一笑。
呵!那笑,竟俊美若此,她从来不曾见过,这笑足可颠倒众生呀。他要什么
样的女人没有,却执意缠上她,莫非是前世的孽缘?
“为什么?”她不想走,不想从此以后成为他的禁脔。
“不要明知故问。”替她穿好衣裳,转身为自己整肃仪容。
唐采楼奇怪他的神情怎么能那么泰然自若?那毫不造作的样子,就好像她是
他娶进多年的妻,他们之间已不存在任何秘密似的。
“你玷污了我,还想把我软禁起来?”她低头不去看他令人羞涩的伟岸男体。
“如果你不够老实的话。”狄鹏深深地注视她嫣红如脂的水颊,在她光滑的
额头啄了下。“还有,不准滥用名辞。今晚我只是遂行一个丈夫的权利,姑且当
它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吧!”
“你太自大、太狂妄了。我并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