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跟着他,服侍他,或者……"他是装傻,还是真的不解!
这样还不懂,他就是天下武林超级大笨牛了。"死老头!竟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华仲阳取下悬于梁柱上的长剑,夺门就要冲出去。
小楼仓皇地拦住他。"以你现在的武功,怎会是他的对手?何况,他医好了你的眼睛,算来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即使杀了他,难保不被江湖同道唾弃。"
"所以呢。我就该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跟着那居心叵测的奸老头学武功,等到我羽翼丰了,翅膀硬了,然后再……咦?"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倒是个好法子。"小楼的心思跟他转得一样快。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讲白点,就是学会他教的招式,再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小楼比他还狠。言语间竟眉飞色舞,好不兴奋。
"唔,让我考虑考虑。"
"这还要考虑什么?”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真不干脆。
"考虑这是不是你的激将法?你鬼灵精性的,我还是小心为上较保险。"上一次当,总得学一次乖嘛。尽管他嘴皮子上绝不承认小楼的慧黠聪颖和他有得拚,但心底早把她“贬”成一等一的女魔头。
经过五天的深思熟虑,加上小楼的苦苦哀求之后,华仲阳终于耐不住众人期待的眼神,点头应允了。
大厅中央放着一张披着金花红缎椅帔的太师椅,两旁高烧红烛,就等着烈天问到来。
“笑一个,笑一个,教你去拜师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狄永珂早在前一天就为他准备了厚礼,让他孝敬烈天问去。
华仲阳怎么笑的出来?他和烈天问虽无大仇恨,但两人无论如何不对盘,就像当初他和小楼一样,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他坐在椅子上,端着从来就傲慢如一片青石的架子。眼光总是平视或俯瞰。
小楼劝:"你忍一时之气,就有机会削他数十年的威风。要不,请念在我的分上……咱们现在是鞋上绣凤凰,能走不能飞呀。"
"唔。"华仲阳拉她坐到膝上,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把头深埋入她胸前。
"嗳哟!你们两个也不想想今儿是什么日子,下来下来!"夫妻恩爱也不必搞得众人皆知吧!再说,今儿是华仲阳正式拜师的大日子,怎么可以这么没规矩。狄永珂横过一记严厉的目光。"小楼,看看烈师父来了没?”
才说曹操,曹操就到。
烈天问身着藏青长袍,由几名仆从簇拥着进门就坐。收进华仲阳递上的门生帖子,他笑盈盈地好不得意。狄永珂为爱子准备的厚礼是福、禄、寿三尊玉像,价值连城。烈天问老实不客气地统统笑纳了。
"仲儿,快跪下呀。"
华仲阳心不甘情不愿的不平之气全部写在脸上,草率含混地磕了三个头,便木桩似的闪到一边凉快去。
这烈天问倒是非常海涵,竟也不生气,脸上始终挂着他的招牌笑靥。
"烈师父真是不好意恩,犬子顽劣成性,将来得请你严加教导。"华家隽客套地说。
"那是当然。"烈天问道。"我现在就带他上昆仑山,保证五年之后,令他脱胎换骨,成为武林奇侠。"
"五年?"小楼一听险险不支倒地。"烈师父是说仲郎他这一走,五年后才能回来了"
"没错。"烈天问笑得更得意了。"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华兄、华夫人应该同意我的说法吧!"
"呃……同意是同意,不过----"狄永珂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到千里之外,就心疼不已。
"既然同意,就请放心把令公子交给我调教。”烈天问斩钉截铁地,不让华家隽等人有任何置椽的余地。“仲阳跟你的父母、妻子道别吧。"
"慢着!"小楼惶急地把华仲阳拉到一旁。"我不要你去。"
"我也不----"
华仲阳一句话没完,烈天问马上很没礼貌地打断:“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为师的话,你也敢违拗?”说话时故意不看华仲阳和小楼,反而转头睇向华氏夫妇。
"是是,烈师父教训的是。"华家隽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但碍于江湖义礼,亦不得不板起脸来跟着指责儿子、媳妇。"你们两个都不必多说了。小楼,去帮仲儿准备准备,快去!"
"就算要去也不急于这一时呀。"小楼鼓足勇气道。"烈师父应该不介意等个几天,让仲郎拜别亲友,收抬好行囊,再出发也不迟。"
"这个嘛……"烈天问一脸为难。
"烈师父这样匆促催人,不明就里的还以为仲郎是犯罪入监呢。"小楼急得口不择言。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狄永珂怒斥。"快,快说屁去!"从她曾曾祖母那一辈起,就坚持认定,说了不吉利的话一定用"屁去"二字方能阻却霉运降临。
"难道不像吗?"小楼才不要在大庭广众面前说那么难听的话。"敢问烈师父,您是否别有居心?"
“你----"烈天问不愧是"老"奸巨猾,怒火中烧还是照样表现得极有风度。"仲儿是我处心积虑收来的爱徒,我迫不及待想带他走,这也是人之常情呀。"
“徒儿家的寒霄园景致宜人,占地广袤,正是练武的好地方,何须跋涉到千里之遥?"华仲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烈天问是公报私仇,居心不良。
“为师不远千里之行,只是希望你掘除有的牵引诱惑,专心习武。"
"他就住家里会有什么诱惑?"小楼这句惊人之问,令在场诸人眼晴同时瞪成铜铃。
“你说呢?”烈天问猝不及防地打掉他二人交缠相握的手。"你整天赖在他身旁,教他怎么有心情修习高深的武功。”
原来问题出在她身上!小楼恍然羞得两颊通红。“我保证,在他练武的时候绝不去打扰,不让他分心。"
"嗯哼!"呆子才信你。连本大侠站在这里,都不时要分心一下,华仲阳那臭小子能有多少定力?"练武得日以继族,处于完全不受外界搅扰的境地,依我之见,还是昆仑山的惆怅峰较为适合。"
“但,万一你在途中,忽而心生不忿,做出对仲郎不利的事,可怎么办?"小楼实在放心不下,继续口不择言。
"这是非常无礼的指控,我不能接受。"烈天问狡诈地瞟向华家隽和狄永珂。
"哟,老爷,你的袍子沾到东西了,来,我给您擦悼。"狄永珂假装没看到他质问的眼神,冲着华家隽喃喃地说些五四三。
可恶!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难怪会教出这么顽劣的儿子。
"舅舅,舅妈、烈师父,可否容我说句公道话?”林维绢怕她娘搅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骗出去逛大街,刚刚赶回。
"你是?"烈天问一见到美眉,眼睛就大放异彩。
“我是林维淳的妹妹、华仲阳的表妹,您直接叫我维绢即可。"她腼腆一笑,道:"既然您非要表哥远赴昆仑习武,但表嫂又万分不舍,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您展延个几天,让舅舅一家得以从容话别,届时表嫂也别再坚持己见,毕竟表哥已拜了师,当服从师门的规矩。"
"维绢姑娘这话倒是合情合理。"烈天问的眼晴从林维绢出现那一刻起,就再也没眨过。
狗屎!小楼心里狠狠啐了句。方才她不也做过如是的要求,结果他说什么来着!
"我就宽限十天,十天够长了吧?"
对相爱的人来说,一万天也不够。但小楼知道再争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全噤口不语。人还没走,已经思念不已。小楼不理会众目睽睽,伤心欲绝地倚偎在华仲阳胸膛,嘤嘤低泣。
小楼生命中十几年的岁月,从没像这十天那样匆匆飞逝。仅仅十天的绸缪厮守,已让她真切地了解自己对华仲阳的感情有多么深沉。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烈天问派人来知会,说是辰时三刻就将出发。小楼依依地伏在华仲阳身上,光裸的身子磨蹭着他厚实的背肌。
不知从哪天起,他们就再也无法成眠,有太多的话要说,太多的事要做,最重要的是缠绵,无尽无休的缠绵。
"我交代的话都记得了?”她柔语问道。
"省得了,要我复诵一遍!"华仲阳翻过身,搂她到臂弯里,在她的嫩颈,香肩、藕臂,一一烙下殷切的印记。
那些话小楼己交代了不下十几二十次,虽然她极力将内容复杂成各式各样的假设,但只要用四个字就可以清楚说明----严禁胡来。胡来的对象当然是女人喽。
"别漫不经心,我是很认真的,如果你移情别恋,我一定不肯轻饶。"小楼啃住他一块胸肌,害他痛得大叫。
"不要尽是防我,那你呢!"托起她的下巴,两额相抵,舌尖甜向她的唇,严防她再施利齿。"林维淳再一、两天就回来了,外头又多的是豺狼虎豹,我该用什么法子守住你?"
"简单,我早想好了。"小楼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里头塞满了一般大小的黄色细丝带。"你带着这个,到达昆仑山后,每隔半里路就系一条,这样我很快就可以找到你了。"
华仲阳瞅着手中的丝带,忍不住莞尔。"娘不会同意你到昆仑山找我,而且你怎么避过烈天问那老奸的一双贼眼!"
“山人自有妙计,你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小楼似乎成竹在胸,柔媚地在他额间吻了下,即下床梳理妆扮,并为华仲阳整肃仪容。
一切准备妥当,已过了辰时。小天妻俩难分难相偕来到大厅上。
"千里搭长棚,终需一别。"华家隽走过来拍拍小楼的头,要她别太难过。
“对呀,人走不能复返,你就节哀顺变吧。"华家钰觉得身为姑妈,至少该说一、两句场面话。
"娘,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林维绢一见到她娘嘴皮子晃动,就吓得心惊肉跳,果然又没好话。
"怎么这样说娘呢?没规矩。"她的话哪里不对了!
“哎!好啦,我带你去逛市集。"有这种娘,可不可以引用"没家教"这句经典之语?维绢摇摇头,除了叹气之外,还是只能叹气。
"可是我还没送仲儿上路,"华家钰抢着朝华仲阳道。"家花没有野花香,如果真忍不住想偷吃,也要记得擦完嘴巴再回来。"
"娘!"维绢头快冒烟了。
"来了来了,你叫魂啊?"
幸好烈天问遣来接华仲阳的人已经到达,才没让华家钰蹂躏大伙的耳朵。
"一路保重。"小楼拉着华仲阳的手,未语已然泪千行。"如果烈师父胆敢欺负你,就写信告诉我,我帮你去跟他火并。"
"老天,你就少说两句吧。"狄永珂算是败给小楼了。"快送仲儿上马车,别耽误了时辰,惹烈师父不开心。"
"等我回来。"华仲阳给小楼一个结实的拥别。"或者,快来找我。"
两人相视一笑,眼波中传达着外人无法得知的小秘密。
烈天问安排了一个超级盛大又隆重无比的送行队伍。共六辆大马车,上头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且全是价值昂贵的高档货。
最令华仲阳震惊的是,他还带有一大群数都数不清的侍妾、丫鬟,个个貌美如花、丰姿绰约。沿路坐在颠踬的马车上,他尚能饮酒作乐,和侍妾们谈笑风生、狎戏调情。前朝倾城败国的昏君,大约也不过如此。
但他并非独独厚待自己,对于华仲阳这个"孽徒"他也照顾得很周全,给了他四个色艺双全的婢女,还有半车子的陈年醇酒。
"人生得意需尽欢。仲儿,喝酒!"仰头咕噜就是一大盅。
华仲阳尽管也曾想做荒唐风流种,但自从和小楼尽释前嫌,复相爱如蜜后,就再也不做那种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了。
"我拜你为师是想学高深的武艺,不是要跟着你当酒鬼。"他不屑地挥挥衣袖,示意那四名婢女离远一点,不要在他面前缠来绕去,烦死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懂得享受风花雪月的人,武功再好,又有什么用呢?”烈天问对华仲阳的冷嘲热讽毫不以为意,依然心情极好地一口酒一口佳肴,遍尝摆放在他面前的鸳鸯鱼丝、黄熊鱼冬笋,八宝玉鸡……
"庸脂俗粉,仅供买醉,焉能寻欢?"他只要一个小楼,就足够把烈天问成串的侍妾比下去。"师父总该明白什么叫宁缺勿滥吧?"
孽徒!居然敢一而再的讥刺他。
"叫露凝香过来侍酒。"哼,等我搬出压箱宝贝,看你还自命清高得起来了
马车驰缓下来,须臾停在一处小斜坡下,以便让烈天问叫唤的人从后边车队上到前座来。
"人家这不就来了。"这个叫露凝香的女子袅袅盈盈,一双如烟的水眸,先不经意地掠过华仲阳才转向烈天问,朦胧却又风情无限。
“过来,坐我腿上。”烈天问粗暴地一把拉住她,害她不慎将桌上刚斟好的美酒给打翻了。
"嗳呀,都是我不好。"她急忙拎起袖摆擦拭。
“混帐。”没想到烈天问照着她的脸颊就是一掌,打得那露凝香姑娘失据地跌仆在地。这犹消不了他的心头怒火,竞欺上来想再补一掌,吓得露凝香连滚带爬躲到华仲阳背后。
"公子,救我,公子!”露凝香趴在他脚边,泪水和发丝糊满她胭脂艳艳的脸颊,状极狼狈,却分外地楚楚动人。
华仲阳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怎禁得住这软哝的声声呼唤!当下伸手将露凝香扶起 唉,好软!怎地柔若无骨?霎时那只手,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无措地僵在那儿。
"谢谢你。"露凝香水粼粼的眼,媚光四射,每一道星芒全集中投入华仲阳深邃的黑瞳中。"你真是个好人。"
第七章
思君严严复无眠,怎么奈长日寂寥?
华仲阳随烈天问远行后,小楼便得了无药可救的相思病,镇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怎么睡得着。
早知道就不要把感情放得那么重,现在起码可以比较无牵无挂地到外头打“野食”,调剂调剂生活,唉!
“起来了,表嫂。”维绢一大早兴冲冲地跑进来,“我有重要事情告诉你。”
“你表哥被烈天问逐出师门,赶回家来了?”除了这,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小楼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眼睛眨呀眨地,又闭了起来。
“当然不是了!”维绢不容分说地掀开被褥,硬拉着她坐起,“华安查到那四个地痞的下落了,咱们去替表哥报仇。”
“真的?”小楼一听到有架可打,精神马上抖搂起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