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眼睛不自主地跌进原无涯若有所思的眸光里。
“咦?原……原大哥……姊姊她……”南蝶被他凝视得微微不安,怯怯飘开视线才发现姊姊已经不在这里了。
原无涯伸出手轻柔地摩掌着她的下巴,眼神、语调净是诱哄。
“我发现这两天你都心不在焉,话更少了。你在想什么、烦恼什么,何不说出来让我听听?”
“没……没有。”南蝶的心一跳,忙不迭地摇头。
看见他微微眯起的双眼,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原本她就没有说谎话的本事,这下为了怕被原无涯看出什么,她只好干脆一把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一来可以掩藏自己燥热的脸蛋,二来她也想这么做。
“是吗?”原无涯笑了笑,怎不知她的用意。“好,如果你不想说就暂时别说,我只是喜欢看你开开心心的样子。丫头,这次要不是有你,恐怕我已经去见阎罗王了。”
南蝶猛地屏住了气息,藏不住心惊地抬起头看他,紧张地道:“你……你已经知道解药……”
“解药?我说的是你一路送我来这儿的事。”
解药?!这丫头到底隐瞒了他什么重要的讯息?原无涯看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就知道他捉到了一个重点:不过,他不打算现在就逼她说出。
不会掩藏自己表情的南蝶明显地松了口气。
原无涯眨了眨眼,泛起狡邪的笑。
“那时我不会自己吃饭、穿衣服,所以全是你帮我的,是吗?”
南蝶绽开笑颜,想也未想地直点头。
“是啊。”对于自己有能力照顾人,而不是光被人照顾的事,她可感到有些骄傲呢。
虽然当时很害怕,可是为了他,她还是努力学习着喂饭、换衣裳,呃……还有擦身子。
南蝶双颊条地一阵躁红……
“所以我的身子全让你看光了,对吗?”原无涯可没错过她满颊的红晕。他盯视着她,笑得不怀好意。
心脏像是擂鼓般的咚咚响,南蝶的脸更红了。低头想往他怀里躲,可又猛觉得不对,小手反按在他胸膛上要推开他。
而此时,原无涯的双臂却已圈住了她的腰。
“既然小生全身上下都让姑娘你看光、摸光了,你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吗?南蝶姑娘。”他露出惊讶的样子,可眸底却蕴着狡滑的笑意。
被他留在怀里,南蝶是困窘又想亲近:而他似真似假的几句话,让没遇过这种明显就叫“调戏”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傻傻笑着。
原无涯摇摇头,笑意流泻出来,又怜又爱地将她揽入怀中。
“傻丫头,看来我才是那个不想走的人。”他低首凝视着她迷惘的眼睛,微笑地说:
“愿不愿意随我回‘不去谷’?”
南蝶喜欢赖在他怀里,又暖又安全:尤其当她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他的事,她更恨不得能时时刻刻黏着他。
随着明天一步步的接近,她的心就愈来愈悲伤……不,她一点也不想离开他,她好想好想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可是……
“不去谷?!”她直直地盯着他看,想把他的模样紧紧印在脑海里。
“我住的地方、我的家。”原无涯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异常瞧在眼底,轻柔的手指抚过她的发。“你不愿意吗?”
南蝶来不及阻止突然涌上来的泪水,哽咽一声,不顾一切地把脸埋在他胸前,边啜泣边低喊:
“我……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可是……哇……”
拥着哭泣不止的人儿,原无涯的神情高深莫测。
天将肚白,一抹青色瘦小的人影趁着众人还在睡梦中之际悄悄地溜下船。一上岸,青色人影迟疑着,回头又望了昼舫一眼,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猛地转身,一股作气地往前奔去。
而在青色的小人影离开后,另一抹白色影子也如鬼魅般的闪了出来,并且紧随在后。
天大亮,南蝶来到了和平常相约的地方。
灰色的影子正静静地站在树下等候。
“我……我来了。”南蝶的脸色惨白,胸口如刀割般的难受。
平常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走吧。”他向她伸出手。
南蝶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她迟迟没有动作。
平常莫测高深地探问她:“你不愿跟我走?”
南蝶抬头,泪珠一滴一滴跌落地面,眼神空洞地望着他。
“你……真的那么喜欢原无涯?”他又问,而他的心微微在悸动。
南蝶只是不停地流着泪,沉默而绝望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忍……
平常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娃儿,一股无以言状的怜悯牵扯着他。
“小兄弟,这丫头是我的,要跟你走可还得经过我的同意。”一个迷人的声音突然在此时响起。
一听到这声音,南蝶又喜又惊,下意识地迅速转身——她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原无涯。
平常则用冷澈的眼眸看着乍然出现的原无涯。
“原……原大哥……你……你怎么会……”南蝶想跑向他,可脚步却仍伫足不前。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心慌乱不已。
“我怎么会来?”原无涯挑起了眉,好笑地斜睨了她一眼。“任何人都看得出你的不对劲,傻丫头。”她偷偷摸摸的举动哪能瞒得过他。
忽地,他的注意力转向那灰衣冷傲的少年——
“我想,我中毒的事肯定跟你有关,是吗?”
这少年原无涯曾在鬼峰附近见过一次,而现在他又在这里出现,时间实在巧合得令人起疑;再加上他中了毒,又莫名其妙地突然醒来……综合这些,他想不推敲出这样的事实都难。但他仍是不明白他要对他下毒的原因,和为什么要带走南蝶?
平常不否认。
“为什么?你我之间有任何仇怨吗?”
“没有。”
“丫头好象不喜欢跟你走耶,小兄弟。”
“这是我给她解药的条件。”
“如果不是我自己中毒,或许你的毒我能解。”
平常黑色眼眸黯得好似黑幕,他紧抿了唇。
“没有人能解我的毒。”平常有自信。
“小兄弟,要不要打赌?说不定我能喔。”原无涯淡淡一笑。
平常紧盯着他。
“我们就以丫头为赌。如果我解不了毒,她就让你带走:如果我解得了,她就不用跟你走了,如何?”原无涯在走一步险棋。
怪医的医术独步天下,平常也很想知道他的毒原无涯是不是真有办法解。
原无涯看他点头了,这才突地转身向一旁的南蝶问道:“小丫头,相不相信原大哥能解得了你身上的毒?”
南蝶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平常倒是了然了。
“你要我把毒种在她身上?!”平常有些惊诧。
原无涯的嘴角略微上弯,凝视着南蝶:而她想也未想便点头了。
一想到不能在他身边比死还痛苦,南蝶就什么也不怕了。只要能再回到他身边,她什么都愿意。
而平常也同意了这项赌注。
“好,我们就以七日为赌。”
途中,南蝶已经将平常的事统统告诉了原无涯;才一回到船上,宫雪雁就又急忙拿出一封信交给两人。
“你们一早不见人影,连南蝉姑娘也不知到哪儿去了。这是她留下的信,快看看。”
南蝶赶紧把信拿出来,只见上面写着:
浪迹天涯去!
南蝉南蝶傻眼了……
“姊姊……又丢下我一个人……”
傅秋练笑着摇摇头。“傻瓜,她哪舍得丢下你一个人!那是因为她知道你还有原兄弟会照顾你。”
南蝶不由得向原无涯望去,对他漾开一抹甜蜜灿烂的浅笑:可下一剎,她突地闭上眼倒了下去。
众人一阵大惊失色。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原无涯,早在她神情有些不对劲之际便将她拦抱住。
平常的毒开始发作了。
之后,博秋练、宫雪雁也知道了事情的一切经过,她们皆动容于南蝶为了救原无涯情愿牺牲自己的幸福:而现在她们最担心的,当然就是原无涯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解得了平常的毒、救回南蝶。她们已经见识过这种毒的厉害,即使她们信任原无涯的医术,可若真是有个万一那该怎么办?
南蝶中毒后的症状跟当初的原无涯一样——不言不语,没有了自己的思绪,成为一个活的木头人。
虽然关乎南蝶的生命,可原无涯还是强迫自己必须冷静:因为他不能忍受没有小丫头的生活。
他不会让死神夺走她的,他守护她的心情就如同她对他的一样。
第七天。
平常等到了原无涯和南蝶的出现:他的神情平淡,似乎并不惊讶南蝶从他的毒中活了过来。
“她是你的了。”他的眸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原无涯笑了笑,十分明白平常对她做了什么。
平常深深地凝了南蝶一眼,然后转身便要离开。
“小兄弟,你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厉害的使毒高手。”原无涯突地出声。
平常静止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开口说:“要害你的是原非凡的敌人,我失败了,就不会再插手。”
而后平常飘然远去……
“小兄弟,‘不去谷’随时为你而开。”原无涯对着他的身影道。
半空中只传来了一阵轻笑……
南蝶讶道:“原来……他也会笑……”
原无涯不由得戏谑地经捏她的俏鼻。“怎么?被人家的笑声迷住了?现在要追上他还来得及,丫头。”
南蝶噘起了嘴,捉住他的手嗔道:“原大哥在说什么!”
原无涯哈哈大笑,揽着她悠哉地踱步。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救回你?”
“因为……因为原大哥是神医啊。”她对这答案深信不疑。
原无涯点头又摇头。
“不,是因为平常没打算让你死。”他用的毒剂量根本不足以致命。
“为……为什么?”南蝶还是不懂。
这小家伙还真是枉费人家一片心意:原无涯勾起食指叩了下她的额头。
“因为你太笨了,他觉得他打赌赢了,把你带在身边肯定会把自己累死,不然就是被你哭得烦死,所以决定还是把你这个麻烦丢给我好了。”
南蝶愈听愈不对劲,瞪大了双眼。“他……真是这么想吗?”
原无涯但笑不语。
“原大哥也觉得……我是……一个麻烦……”她怯怯地咬了咬下唇。
“没错,而且是个大麻烦。”原无涯点头同意。
霎时,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睛,他的话让她的心充满了酸楚不安的情绪。他真的不要她了……
在南蝶垂下头要哭出来之前,原无涯突然朗笑出声,一把将她拥抱入怀。
“傻丫头!如果我说我偏偏喜欢你这个大麻烦呢?”
转出了他语中的含意,南蝶迅速抬起头来,被泪水沉浸得闪闪发亮的眼睁湛出喜悦的光采。
“原大哥……你没骗我?!”
原无涯眼里闪着两小簇奇异的火焰,低下头以近得不可思议的距离望着她。
“要不要原大哥证明给你看?”他坏坏地开口。
不知怎么地,南蝶的心跳得特别厉害。
“证……证明……”她预感有什么奇妙的事要发生了。
原无涯笑了,倾前吻住她的唇。
要让丫头快快长大,就先从这个开始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