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倩当作没听见,她捉了朱晓辛就跑。
而朱晓辛直到被她拉到外面,吹了一头清冽的冷风才惊醒过来。
“他在这里、他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朱晓辛巳经完全忘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的心神只有一个焦点一一那个男人!
“喂喂!朱小姐,我已经把你救出来了,麻烦你可以清醒过来了好吗?”听着晓辛没人懂的自言自语,关于倩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刚才两人一被冲散,她就怕晓辛会被人群踩扁便急着找人,哪知她好不容易到了前面,才发现原来这小妮于即是引起全场一阵骚动肃静的原因。为免吓呆的她继续受刺激,她赶紧出手把他挟离现场。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真的需要去收惊了。
朱晓辛的视线总算有了焦点。脸颊的吃痛让她眨了眨眼,直瞠着面前还没放开她的脸的关于倩。
“你……你干吗捏我的脸?”她不解。
“回过神啦?”忍不住再多捏一下她细嫩得像婴儿的脸颊,关于倩这才慢条斯理地收手。
朱晓辛很快又眨了一下灵透黑白的大眼,眼中渐渐升起一团迷惑的薄雾,连带她的小脸蛋也皱了起来。
“我看到他在台上……我会不会是眼花啦?不行!我再去看一下好了。”
心思还停在刚才见到那男人的震惊里,她突然转身往回走。
关于倩哪知道她根本还没清醒过来嘛!见她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完就又往她们好不容易才进出来的地方走,她赶紧一把揪住人。
糟了、死了!这家伙不会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还没回魂吧?
“朱晓辛!你看看这是什么?”关于倩面色凝重地把一只纤手晃到她茫然的眼前。
“手啊!”朱晓辛皱眉看她。她在玩视力测验吗?
那只手,突然没预警地袭向她的脸颊。
朱晓辛立刻被捏痛地滚下泪,忙用力拨开她,向后跳了一大步。
“你……你为什么又捏我的脸?好痛!”她抚着红痛的脸颊,指控地瞪着凶手。
“呼!这下你总该清醒了吧?”关于倩检视她一脸的惊愕,反而可以放下心了。“来,告诉我,晓辛,你刚才想做什么?你忘了我们才从里面出来吗?”脑袋迅速回忆一遍她刚才自言自语了什么来着……关于倩总算抓到关鍵字眼了。“你是不是在里面看到认识的人了?”
朱晓辛立刻忘了手上的动作,眼睛随即绽出单纯又惊喜又困惑的辉彩。
“于倩,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台上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他就站在你舅舅的后面。那个人长得高高瘦瘦的,还戴着眼镜、留着一头长发,你有没有注意到他?”
她寻求好友的支援。
仍是她每天早上在公园看到的,那男人一身白衣,只是仿唐的白衫换了一袭较现代的正式白衬衫,眼镜遮住了他那双漂亮眼睛的亮度神采,可是……他在看她!
她知道他视线的对象是她,就连他脸上那抹奇异的微笑也是对着她……
朱晓辛突然感到浑身不对劲。
呃……虽然她做了那件糗事,,成了在场每个人的目光焦点很正常,可是他看她的眼光好像又跟其他人不大一样……不是那种嘲笑责难的神情,却像是又捉到她出糗的有趣模样。
天!才短短的半分钟不到,她竟然奇特地从他身上感觉到这些。
他……不可能知道她吧?平常她都偷看得很高明耶!
关于倩对她摇了摇头。“我光要把你拉出来,就连我舅舅都快不敢看了,我哪会注意到台上还有穿着黑的白的男人……喂,你!”她突然可疑地眯起了眼,纤长的食指压向朱晓辛的鼻端前。“高高瘦瘦!戴眼镜!长头发!男人是吧!这个男人是谁?难不成……”有问题喔。
关于倩美丽的眸子立刻泛出闪闪发亮的好玩晶光。
“这样好了,我们现在一边进去找他,你再一边告诉我他是谁?”她迫不及待地拉起晓辛。
“我!我不知道他是谁啦!”喊着,朱晓辛这时反而不敢再进去了。
“啥?!”关于倩突然住脚,回头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你再说一次!”
朱晓辛不好意地地红了脸。“我是说……我不知道他是谁啦!”她老实地重复道。
关于使当然知道内情绝不止这样。好!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算了,至少真有这个男人存在,而且这男人还引起向来漫不经心的晓辛留上心头。
眼珠子转了下,关于倩又拉着晓辛继续往她们刚才才逃出来的展览厅走去。
“没关系,你慢慢说,我也陪你进去慢慢找,也许等你说完,我们还可以同时知道这个……呃,你暗恋的对象是啥家伙!”
第二章
任流风!
原来,他就叫任流风啊!
朱晓辛偷瞄着就在不远处的男人,忍不住在心里将他的名字再念过一遍。
清晨。天还未完全亮的公园聚集了不少早起运动的人们。
一如以往持着厨余喂猫狗的她,和一如以往认真教人练拳的……他!
泛着早晨清新空气的公园,男人的存在也仿佛成了这里最自然和谐的一道流风。
昨晚,她才知道他的名字叫任流风,而他原来就是那场书法展的主人……
依旧一身白衫潇洒,提拳抬腿的任何微细动作,却似乎蕴含着天地无限的能量,任流风的一举一动,教她完全只有呆呆赞叹的份。
唉!
暗恋?
于倩说她的举动跟心态,就只有“暗恋”两个字可以解释。
朱晓辛忍不住抬手按着自己怦怦乱跳的胸口,双颊开始浮出两抹淡淡的红晕。
是……是暗恋吗?可是……
看着远处的他,在一个旋身的动作下,那头被束起的黑发也跟着划出一道闪耀而美丽的弧线一一她忽然有些困惑。
呃……其实……喜欢看他那头光泽浓黑、无人可及的发,也可以算是暗恋吧!
打小就对人的头发感兴趣,再加上身为美发人的关系,所以,从第一次看到他在公园出现,她就好想摸摸他的发是不是真如看起来的滑顺如丝。只要一次!只要能让她摸一次,她就可以死而无憾了……
没错!这是暗恋!
昨晚,她被于倩拖进展览会场,也同时说完了于倩想知道的事。丢脸哪!之前才发生她跑到前头差点闯祸的事,她再怎么也不敢把头抬起来.就怕被人认出她,而且,她更怕真的面对他……所以,当她不小心愿见正被一些人围着说话的他时,她突然心虚加胆怯地丢下于情就跑。而就在跑出门口前,她却瞄到了一张大大贴在墙壁上的海报,里头有个浅笑可掬的男人和名字。
于是在那一刻,她总算知道了他是谁。
原来这个每天早上到这座公园来,让她眼睛痛、手发痒的男人竟是个大大有名的书法家呢!
于倩一知道他的事之后,也没再坚持把她拖回里面,不过她倒是替她做了一件事——用尽一切办法:包括搜括展览的海报、简章、找她舅舅打听。于是就在不到一晚的时间,她就把任流风的事迹完整COPY给她……
任流风,二十九岁,未婚。自小便是书法的天才儿童,长大了同样不得了。大学读完就只身跑到国外。而他在国外的几年间,一样绽放耀眼的光芒,大小奖、巡回书展不断。期间,他更创下史上最年轻的国际书艺人得奖者荣誉。
一直到去年,他才从日本归国。不过在台北待了近一年,今年他却突然决定在南部定居。据他的说法是,他喜欢南部的天气。
嗯?朱晓辛忍不住抬头看着头顶上的亮灰天空。
除了短暂的冬天,南闻这种几乎一年到头都热得可以把人晒昏的天气,他喜欢?
好……奇怪的人啊!
咦?天空怎么突然变更暗了?
朱晓辛眨了眨眼,原本出了神的视线焦距这才慢慢调回来。然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顶头天空变暗的原因——
一个人影正占据了她整个头顶上方。
因为逆光的关系,人影的面孔迷象不清,不过一小道银光的反射却让仰着头的她不由眯起了眼……
“天空刚飞过一只飞碟吗?”温文正经的声音。
直直的脑筋立刻被拐开思维。“飞……飞碟?”眨巴着大眼,视线越过人影后方。“这里有飞碟?那个……
那个不是外国才有?”疑问自然顺着嘴巴溜了出来。
“看来你也会顺便以为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低沉好听的嗓音闪进一抹揶揄。
“是吗?可是我又没有去过外国,这个要怎么比较呢?”有点困扰了。
抑止不住的笑声终于溢出,在公园的这一角形成愉说的震荡,也让朱晓辛乍地惊醒。
她突然向后跌去,一屁股地坐在草地上。这时,她才总算看清楚那个占据她的上空、还和她对话了老半天的人是谁了。
使雅的面孔是她熟得闭上眼睛都可以描绘出来的,不过这张脸庞此刻笑得这么开心愉快,却是她第一次见到。而且,竟然还近在眼前……
呃……眼前?近在眼前?
朱晓辛猛地将眼睛瞪大、再瞪大。
他他他……他竟然就在她眼前?他他他……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瞪着眼前笑得乐不可支的男人一一那个原本该在五十公尺外、第十七天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男人她的脸颊火速轰烧出两抹红艳。
“哇!”大叫一声,朱晓辛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而且还打破她一向龟慢速度地飞快退到她的脚踏车旁,牵了它迅速开跑。
他一定知道她在偷看他了!
此时像做了坏事被逮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逃啊!
任流风止住了笑,目送那丫头火烧屁股似逃跑的背影,他的眉毛一挑,镜片后的眸微垂下,视线停在“某人”
不小心遗留在草皮上的红色书包上。
缓缓地,一种与他平日表现出来的温文儒雅形象完全不符,仿佛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真实狡诈笑意,正若有似无地勾在他的嘴角上。
“嗯,好像不继续跟她玩下去都不行哪……”
*************
完了、惨了、死定了!
趴在公园的草地上担过三遍,结果仍然一无所获后,朱晓辛差点就要放声哭出来了。
天哪!她怎么会这么笨?她竟然掉了书包!
就在今天早上从公园逃走——呃……她只是走得比较匆忙啦——一直到学校教室就要上课了,她才可怕地发现她的书包根本没跟着她进教室。
代志大条啊!
她想了又想、再想了又想,差点想破了脑袋,这才终于想到她的书包没跟她乖乖进教室的原因因为早上在公园跑得太快的关系,她竟然忘了把书包一起带走。
太丢脸了!
他一定看到了!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只要稍稍把头一低都可以看到那个书包,所以,在他面前,她这个脸又丢定了。
呜……为什么?!为什么在他面前她老会做出丢脸的事呢?
昨晚的展览会场、今早的公园……
掰出个书包忘了带的绝烂谎言,度过了跟隔壁桌同学共用课本的一天,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朱晓辛赶紧飞奔到公园,就是期望她的书包还会躺在原地等她。
这当然不可能!
草地、树丛里、凉亭上,即便是垃圾筒她也没放过……但是没有就是没有。
朱晓辛沮丧地坐倒在公园的铁条椅上,此时的她又累又渴又饿。
瞪着天气渐渐昏暗,接着亮起夜灯的公园,她原本慌乱的脑袋也仿佛忽地找到光亮的方向。
任流风!
她的书包一定是被他拿走的,所以她应该去找他要。
朱晓辛握了一下拳头,站了起来。
虽然……虽然会很丢脸,可是她总不能明天没书本上课啊!
不过,一想到可能要面对他的取笑,她好不容易积蓄出来的勇气一下于又泄去不少。
颓丧地牵着脚踏车,她心底开始挣扎。也许……也许书包不是被他捡走的,那她去找他要书包,岂不是要再丢脸一次?
其实,她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大声地给它哭!
***********
“我……我真的有急事找他,你不能给我他的电话吗?”朱晓辛的脸已经红到不行了。
挣扎了再挣扎,她的脑袋实在也想不出第二个主意,最后,她还是决定到任流风展览书法的文化中心。
因为除了公园,她只有在这里见过他,她根本不知道他住哪里,还会在哪个地点出没,所以,她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了。
老实说,除去于倩为她打听到的资料,她对任流风的了解也少得可怜、对他的接触更不用说了昨晚跟今早,而且下场同样都让她糗到最高点。
哪知道,她现在还得努力在他面前再糗一次。
原本她要找还没回中部去的于倩一起来壮胆的,不过临行前突然想到这种丢书包的事要拉人去好像太小 题大作,说不定还会先被于情用力取笑一番,所以她最后决定自己来了。
反正……反正只是小事一件嘛!
朱晓辛之前是这么催眠自己的。不过就在她在书展会场找了一圈,失望并且早有心理准备地没发现任流风的人影、再鼓起勇气向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开口询问他的电话住址遭婉拒后,她这才知道事情大条了!
“很抱歉,我们不能告诉你任老师的电话。小妹妹,还是你写个字条,等任老师来的时候,我们再帮你转交给他。”工作人员虽然拒绝了她,不过依旧笑容可掬地提供可行的办法。
小妹妹?
朱晓辛已经不想把力气用在纠正旁人对她的可耻称谓上了。随便啦!谁教她再怎么跳绳也只勉强达到一五O的门槛、谁教她天生一副老成不了的娃娃脸?
“那请问他……今天晚上会不会过来?”她不放弃希望。
“这个我们并不清楚。”这是实话。
朱晓辛的小脸上写满了挫败。
要在这里继续等他?还是明天一早到公园再问他?
最后,她垂头丧气地走出书展的会场。
今天她又跟君姐请了假,所以才不用急急忙忙赶着去打工。现在好了,找不到人、找不到她的书包,她只好回家再继续想办法了。
但她才一回到家,就发现她根本连动脑都不必了。
书包!她的书包,竟然安安稳稳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朱晓辛不敢相信地瞪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书包。
正在厨房切水果的朱妈,向外探了下头。“你说你的书包啊?刚才有一个长头发戴眼镜的帅哥把它送来,说是你不小心丢的,他才走没多久……阿辛啊!你怎么会把书包弄丢的?”
他才走?可是她一路进门也没遇到他啊!
朱晓辛一听老妈的形容就知道那个人是谁。没时间回答老妈的问题,想也没想,她下意识就赶紧转身冲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