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我不会流泪!我只是突然这样而己……昨夜,你不该管我……”
他,又见了她的丑态了!?
穆长风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一沈。将她拉了起来,让她半倚着厚暖的羽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半强迫地正面对视着他。
“错过一次,就不青示我会再错过第二次!该死!无邪,为什么要故意隐瞒这事?早在第一次在院子发现你的异样时就该知道不对劲了!孟大夫的诊断只是更加瞒盖你生病的事实,若不是昨夜你又再次犯疼,你打算继续瞒我多久!?”英俊的脸庞阴沈若暴风雨即将来临前微兆,炭般乌黑的眼睛很骇人地瞪视着她;穆长风的声音低沈而压抑。
“你为什么要生气?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昨夜我丢给你这个大麻烦?我说过,你不该管我……”方无邪的声音颤抖而不稳定,她确实捉到心的那抹痛──那就是他生气的原因吗?
她一双盈盈若水的眼眸又勇敢又脆羽地迎视着他,那令他的心猛一抽搐,又怜又爱的深爱情意早又充满。可该死的!这小女人似乎老是搞不清楚状况……
“我再说一次!你是我的人,不是我的麻烦!而且现在全天下只有我能管你,也只有我该管你!听清楚了吗?任何事都不许再瞒着我。我要你说,你这头疼的毛病是何时开始的?
这是第几回发生?嗯,无邪?”穆长风望进她的眸中,不容许她回避,更不容许她说谎。
她昨晚那痛不欲生的模样令他心如刀割,而最后她彷佛恢复真正陌生无情杀手的情况,更令他无法再忽视某种危险了。
方无邪柔美的唇角恍恍惚惚浮出一抹模糊的微笑:“你为什么不说我是你的囚犯、你的女奴、你握在掌中的鸟?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的死活?或者你真这么关心我恢复记忆后能给你的资料吗?”
打从她一开始就试图忽视的男人,不仅逐渐占领她的心,更让她开始对他产生深深的仿恋。她不明白,他该是杀了她的,可为何他总是霸道地控制她的空间,一迳宣称她是他的所有?她不懂啊!
他的人吗?他关心他的“所有物”,当然更包括人,是不?她该哭或笑!?
穆长风两道剑眉可怕地敛紧,浓黑的眼珠子聚拢出冰森的寒气,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净白的小脸,嘴巴严厉地抿着。
在他逼人的视线下,方无邪只觉自己的身子竟微微地颤抖,而胃也纠结微疼了起来。
忽地,他宽厚的大掌扣住她的肩,手上力道收紧,方无邪无法挣开地被他搂进他的怀里。
“说什么都好,反正你这一辈子的时间都是我的,今生今世你都得待在我身边;我不管你喜不喜欢、要不要,我已经决定了!”
她紧贴着他的胸膛,而他的声音在胸腔里所造成的震动,似乎是正在回荡不已着的某种誓言。方无邪知道再努力也挣扎不开,于是乾脆不再浪费力气、安安静静靠着他。
一如以往,浑身温暖的男性气息逐渐将她包围,而且对于安稳她的情绪依旧十分有用。
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方无邪发觉偎在他怀里竟是这般舒服,舒服得不想反驳他的话。
“无邪,现在告诉我,你头疼的事,说……”柔得像春风的声音似要催眠她所有的思绪。
光由她已经逐渐放松下来的娇柔身躯,就知道她聪明地选择了不再抵抗他;将怀中人儿再揽紧,鼻间尽闻她发际传来的柔柔馨香,和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穆长风发现自己很难专静下心。
“……我忘了是第几回犯疼……从我被你带到穆家庄后,刚开始只是轻微的头晕……每隔数日便一次……后来,变成头疼,然后一次发作比一次疼……而且间隔日愈来愈短……”
她的身子掠过一阵轻颤,回想起那折磨人的头疼,方无邪不禁又是一阵惧怕,下意识更加缩进他怀里。好像只觉得他是安全的。
穆长风竟也感受到她的恐惧,一手轻抚她乌黑的长发,并没有告诉她持匕首要刺杀他的这一段。
※※※
低头凝视着她,他的神情若有所悟、若有所思。
跪在溪畔,掬起水稍微梳洗了一下脸。沁凉的溪水拍着肌肤,令人霎时觉倦累俱消。方无邪将散乱的长发全部松开,再重新编齐;等一切整理好了,她这才有机会靠在树旁休息。
这里是一处小山谷,青翠碧绿的大自然之美令人不自主敝开胸怀。夕阳微斜,金橘的光芒在波动的溪面跳跃,映照着不远处数匹傲立在溪里的马儿,及正勤快地为它们洗涤身躯的几名男子──正是穆长风和那四名随侍的护卫;他们趁着要过溪时,决定先休息一会儿,也顺便替奔蹄多日已呈疲态的马儿清爽一番。
而溪皂对岸,正有五、六名洗米、捣衣的妇女,谈话笑语声不时愉悦地飘扬至这头来。
配合着大自然的流息,气氛祥和,温馨得令人动容。
方无邪静静地坐着。凉风偶尔徐徐吹拂而过,舒爽地让人不禁想闭上眼,享受风的气息;鸟鸣、溪流、叶动、人语交织出一幅很美的图……
只是,在如此和谐的空气中,似乎正隐藏着一丝诡谲的异象。
那种敏锐的直觉陡地令方无邪不安了起来。她回过神,这才发现一个颀长的人影正蹲踞在她前面。
穆长风扬着眉,炯亮有神的瞳眸凝望着她。
“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他问。
盯着他额上那两绺被水珠弄得湿凌乱的发,衬着他此刻似乎饶富趣味的脸庞,方无邪不住怔楞了一下,竟自然而然伸出手想拨开他额上的发。只立刻,她猛然醒悟似,忙不迭将已伸至他面前的手收回,未料中途被一只大掌截握住。
“没有……”她低喃着。
看他竟含笑将她的手贴着他的嘴轻触了一下,方无邪倏地双颊染上两抹绯红。由他唇上传来的那股燥热直达她的心际,骤觉一阵心跳加速。在模糊的防卫本能驱使之下,方无邪使力一挣,将手从他掌中抽了回来。
注视着她微红的粉靥,穆长风的唇角略略上弯,浮现一抹深思的笑意。任由她将手挣开,他依旧含着那抹笑容。
“无邪,你说谎!”
方无邪才平复下方才促乱的心绪,这会儿又被他窒意逼人的视线与坚定清楚的语锋弄乱了心神。
这男人呵!为什么总有办法对她做出这种事!?
她转过头,稍微移转开他对她的影响力,无意识地看着正洗好衣服准备离开的那些少妇。
“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我连想的自由也没有吗?”她艰涩着语气。
“你当然有。只是我希望你是在不胡思乱想的前提之下。无邪,别打任何逃离我的主意,懂吗?”穆长风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可语中的危险警示意味,不由令方无邪直挺起身子,依然盯着前方。
他根本从不打算信任她!他认为她一直不放弃逃开,所以这一路上,他从不让她有单独行动的机会。保护她?说是监控她还差不多!她是曾萌发要逃的念头,没让这想法实行,一方面是他们防卫得紧……而其实泰半原因是因为他──穆长风;他才是她最不愿离开的原因。
她该找机会逃离他,不是吗?可她竟不想这么做。为什么?连她也觉得迷惘极了。
她只是──只是不想离开他而已!
“我懂了!”平静无波,甚至让人感到冰冷的声音出自方无邪毫无血色的唇中。
她懂。在他眼中她只是一个属于他的“东西”而已,不能脱出他的掌控之外,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早认清了这一点,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仍微微被扯痛!?
“是吗?”一手强制扳过她的脸蛋,要她正视他的眼。穆长风凑近她,熟悉的气息更是霸道地攫去她的呼吸。“我的无邪,你真的懂吗?告诉你是要你别浪费时间与心神,因为,就算你逃到天边,我还是会找到你……”十足是他穆长风一贯专横的口气。
“除非我死才能离开你,是吗?”迎视着他,方无邪丢下爆炸性的一句。
果然,穆长风的表情一沈,骇人而沈默地盯着她。
“我知道杀手通常命都不长……也许,就算我不想离开也不行……”她轻轻地说。这是事实,不是吗?
穆长风那对黑眼珠深遂而幽黑,隐隐流动一抹狂炽。手指轻柔地摩挲她的颊。
“是谁跟你说这些话的?相不相信,我会让你活得长长久久、健健康康!?”
方无邪摇摇头。
“因为你头疼的毛病”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把揽起她的腰站了起来。“既然我如此说了,自然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你……”她秀眉拧着,偏头看向他俊朗自信的侧面,不明白他的意思。
穆长风低头,对她露齿一笑,正待开口,突地,他的神色一凝,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某种异样,手臂自然而然将方无邪娇柔的身躯更君圈紧在他的怀里,不动声色地静观四方。
被他突如其来的奇异神态弄怔了一下,方无邪让他带进怀中,抬头正想抗拒他,却被他肃穆沈静的模样惊震住。他紧抿着唇,炯亮的眼睛盯着前方某一点,而他浑身上下似乎正蓄满将一触即发的强大力量。
出事了!
方无邪从他身上立刻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了!安安静静地偎着他,知道这时刻这是对他较有利的事。
静下来,连她也听到某种细微的声音。非关叶动水流的动静,而是空气里潜伏一种诡谲的异样,似乎正是刚才在穆长风来之前,她所感觉到的……
不远处,那四名护卫仍一边愉快地刷洗着马、一边快乐大声地交谈着,未曾察觉任何的异象。
方无邪看着从另一个方向走过独木桥,三三两两往这头而来的少妇,瞧她们喜悦满足的神态,她的心头恍惚地掠过一抹暗影,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挽着竹篮子,她们轻轻快快地已经从两人面前走过去。感受到了什么,方无邪回头盯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背影,无法解释方才好像被一种锐利森冷视线穿射而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不自觉地捉紧他胸前的方襟,试着抹去那委实怪异的感觉。
她的身子被环紧,穆长风声音低低地在她耳畔轻扬:“你在发抖,怕吗?”
“不。”方无邪摇头。该告诉他吗?
揉揉她的下巴,眼中尽是赞赏之色。穆长风又迅速抬头,唇角的笑容立刻隐去。盯着那一边四人的方向,微微点头。
一切动作几乎都发生在刹那间。
那四名护卫在接到讯息马上冲过来时,穆长风和方无邪两人身后也立刻响起一阵飒飒的破风声。
“抱紧!”穆长风对她一声低吼。方无邪想也没想地赶忙双手紧圈住他。
揽着她连番闪过从身后疾射而来的暗器,穆长风回身,抽出长剑又格开了差点射向方无邪背后的梅花针。
如魅影似的,他们后面突地出现一排黑衣蒙面人。
四名护卫也已赶到,举着刀环在两人前面。
“你们是什么人!?”穆长风冷冷地盯着静立着不动的黑衣人,喝声道。
七名黑衣人提着刀,看着他们,不语。
“庄主,我看他们是不会说话……”一名护卫轻声道。
看着眼前那一群黑衣人,方无邪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
穆长风凌厉地抿紧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低头看了怀里的方无邪一眼,又抬头看着那些黑衣人,眸光逐渐变得黝黑犀利。
倏地──从黑衣人身后又出现了几个人,竟是方才在溪边洗衣裳的那六名少妇。
方无邪惊讶地睁大眼睛。
“杀!”其中一名少妇下令,冰冷残酷的模样不复方才慈善愉悦的表情。她们不是普通的妇女,而是一群刽子手!
除了方无邪,穆长风他们根本没哈讶异的表情,似乎早料到她们的身分似的。
少妇一下令,所有人立刻挥刀向他们杀来。
一场杀战于焉开幕。
五个对十三个,原本还应付得过去,只是穆长风还得再护着方无邪,危险度自然增加了,而偏偏敌人就看清这处弱点,更是专找穆长风下手。两个两个地缠着那四名护卫,其他五人就专攻穆长风。
“长风……”方无邪被他保护得周密,而且也看出穆长风对付众人似乎游刃有余。
只是,她突然感到脑子一阵晕眩,身子好像逐渐失去气力一般,她不由轻唤着他。
不对劲!
趁着空隙,穆长风低头逡视着她透白的脸蛋,不禁浮现一抹焦灼之色。“怎么了?
无邪?”
一分神,他的后肩被刺了一刀。微微皱眉,他抱着方无邪退到溪畔。
五名杀手再次逼向他们。
那四名护卫也看到了这情形,想过去帮穆长风又老被敌人缠斗住,只得恨恨地更加奋力挥刀杀向他们。
该死!穆长风猛觉被刺的伤口似乎正异样地烧灼了起来,几乎立刻就知道发生什么事。
“无邪,你没事吧!?”他更在乎方无邪的安危。
一手抱着似乎正软瘫在他怀里的娇躯,穆长风迅速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模样,突觉心口一痛!她的脸色太苍白了!
“我……我没事……”方无邪不想扰了他,可她浑身就是使不上一丁点气力,根本只会拖累他。
穆长风挥剑又格开他们的功击,摇摇头,甩开脑中突然升上的一股晕感。方无邪的话,他并没有相信。
在他后脚一步跨进湍流的溪流里时,一阵尖锐刺耳的笛声被一名护卫吹响──那是联络的讯号,他知道早暗伏在不远处的救兵立刻就会到。
背部的灼热让他再度暗咬牙,而浑身一阵虚软感更令他心惊胆战,持剑的手几乎不稳。
穆长风眼中精光一炽,陡地省起,方才那群少妇走过时,在鼻息间飘扬起的淡淡香气……
该死!他竟没提防到这一点。
“……长风……你放开我……”方无邪的声音柔弱地响起。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而且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恐怕连他同她一样中了计。他再不放开她,一定更难支持下去“别乱动!”穆长风低喝,哪容许她挣开,愈加搂紧她。两人此时已被逼至溪中,逐渐湍急深邃的溪水几乎令人无法站立。
五把寒锐森冷的刀剑同时刺向穆长风及方无邪。
穆长风抱着她,用尽全力在水中跃起、避开。
四名护卫眼睁睁地看着穆长风和方无邪被五名杀手直逼进溪里;而最后两人竟为避开攻击,一齐掉落水中那一幕,看得四人心急如焚,手中刀剑使劲一格,皆奋力摆脱敌人的牵缠,迅速往他们掉落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