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还没开口,就瞧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从门口跑了下来。
「二哥,你回来了……啊?」随着那白影而来的,是柔细惊喜的女子声音,而她的低呼声在见着雷威身畔立了一名异常美丽的女孩子时倏然而止!
那白影——是名穿着白色衣裙的年轻女子,优雅细致的五官、雪白娇嫩的肌肤,再襯以轻柔飘灵的气质,乍见之下,就彷若误坠凡尘的仙子,尤其她那双墨黑的眸子更能攫住所有人的目光。她很美,美得纯洁、美得无邪,她身上有着最清甜纯净的气息……
江璃瞇起眼,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然后她很有趣地发现这白衣仙子雪白的脸颊上正慢慢浮出红晕,匆匆瞧了她一眼,就慌忙把视线调向一旁的雷威身上。
「雪墨!」雷威见是她,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上前两步笑望着她。「你怎么在家?今天没炉吗?」
「早上两节上完了!」她柔声细语地说。抓着他的另一边胳膊,她乌黑的眼睛忍不住再次望向二哥身边的黑衣女孩子。「二哥,她是……」她迟疑地、略带紧张地小声问他。
雷威介紹了妹妹雷雪墨给江璃认识,而雷雪墨则是第一次见到二哥带女孩子回家。
雷雪墨生性內向,而江璃则难有主动跟人攀谈的时候,所以两人只互点了个头便沉默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璃被带进屋子,认识了刚好下楼来的雷夫人,而她果如她猜测的高贵优雅,并且慈祥贤慧得没处挑剔。至于她被雷威介紹给这家人的身分嘛,就是他的特别护士。
雷威允许自己透露了一些前阵子车祸的事。虽然这事被他轻描淡写简单带过,却仍旧引发众人的惊駭,难怪他要随身带着枴杖及特别护士……尽管他这位特别护士看来实在太年轻、太漂亮。雷夫人爱子心切,不免责怪雷威没及时让他们知道,可见他似无大恙的模样,倒也令人安心许多。
「阿威,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该不会明天就要走了吧?」至少三个月没见到儿子了,雷夫人不由得语含轻责地问着雷威。这回要不是为了雷尔的事,恐怕她还很难在三个月內见他一次面。
喝了口下人端来的茶,雷威看出她眉底的淡愁。「你放心,我不会明天就走,我至少会在家待上三天。」
「那就好!」雷夫人欣慰多了。一旁静坐着的雷雪墨,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稍后,雷夫人见雷威神色微显困顿,便要他先回房休息。
由于江璃的身分是雷威的特别护土,所以雷夫人将她的房间安排在雷威的隔壁,而这会儿,她更得「善尽职责」地攙扶着他上楼回房。
一旁的下人将雷威的行李整理好便退出房,所以这间寬敞明净的房间里,就只剩江璃和雷威两两相对。
轻松地将雷威扶回他的房问,并且坐回舒服的大床上,江璃这才呼了口气,蹙了蹙鼻头。
「今天难得见你这么安静!怎么?真的讨厌跟『有钱人』说话?」雷威其实并不真的需要旁人的扶持,只是他喜欢让这丫头靠着他。況且从她刚才进门到现在异于寻常的表现,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了。
她摇摇头。他母亲人还不错、妹妹稍嫌自闭……其实这里的人对她算客气了!只是,在这种高贵礼教的家庭里,她就是觉得浑身彆扭不自在,简直像被限制住呼吸似的!要不是有雷威在,恐怕她早走人了。哦!他还会在这里待上三天?看来,她得好好准备准备……
江璃猛地回神,才发现一张大特写的脸庞正帖近她面前——一股男性特有的阳刚气息也窜进她的鼻间打转;她被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就要往后退,却惊讶地发现她的腰突地被一只臂膀圈住,然后她的身子就这么被攬坐在他的膝上。
「我想知道你这脑袋里又在打些什么主意。」低头与她的视线交缠,雷威无视于她的挣扎,执意让她这么坐着,以此种亲密、宛如情人的姿势。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两人此时此刻的模样实在曖昧得很。被他莫名其妙一把抓到他膝上坐着,除了心跳速率陡地不自主地增快外,江璃倒不觉得比坐沙发椅舒服。
她扭着身子,极想改坐一旁那个看起来柔软舒适的黑色沙发椅;不料那箍着她腰际的巨掌怎么也撼动不了半分,而且还「勒」得她更紧。
「喂!你不觉得我很重吗?」双手捉住他胸前的衣服,江璃昂起下巴,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
「还好我还承受得住!」他对着那双灿亮的瞳眸微笑,手指自然已极地爱抚滑过她的下顎,声音低柔,更在她脸上吹扰过一阵清风。他的头脑够清晰、够冷静,知道自己已经不止喜欢上这少按常理处事的丫头,想霸占她不放的感觉一刻比一刻浓烈;这种感觉对他而言确是陌生稀奇,却还不至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江璃抿了抿唇,却还是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你的母亲大人要是知道她儿子的『特别护士』正在虐待她的宝贝儿子,一定会立刻把我开除掉!」她现在开始感觉「赖」在他身上好像还满不错的。之前虽然常有机会帖近他,可被他这样搂着,倒是第一次。
「你会乖乖地让她开除吗?」他的手指轻弹她俏圆的鼻头。
「不会。」她回答得干脆俐落。
雷威哂然一笑。
江璃着迷地盯着地笑起来简直要勾人魂魄的脸庞,不由得心荡神馳。
「有没有谁说你笑起来会勾掉人三魂七魄?」她微叹口气。
「你是第一个!事实上,我不记得有谁胆子这么大,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勾掉人三魂七魄?你说得简直像我在勾引人!」他回敬笑,语气半是严肃、半是莞尔。
江璃不自觉露出一朵邪也似的笑容给他。「难怪你不爱笑、不常笑,老是酷着一张脸吓人,原来是怕自己笑起来像要勾引人哪……」她故意要挑拨他的脾气,还不怕死地十只手指全欺上他的俊颜。
他的唇角略微上弯,瞇起眼睛,危险的火焰熊熊跳动,异样低沉的音调由他喉嚨深处发出:「现在我只想勾引你,江璃!」抓下她作怪的手,他同时迅速地低首,攫获住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他吻了她,侵进她开启的唇里与她做亲密的交缠。
咦?他今天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啊?先是不再忌讳地对她搂搂抱抱,现在则是没半点预告就亲她的嘴--原来这就是被亲吻的感觉!第一次被亲吻,江璃八分是稀奇、二分是羞涩……
好不容易纠缠的唇舌分开,江璃半癱在他怀里猛喘着大气,而他急促起伏的胸膛也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她的身子被雷威用双臂圈住,两人没开口说话,沉静的空间却自然瀰漫着一股不可言喻的温情气氛……
她确实被他勾引了!江璃舔舔嘴唇,不由得笑了出来。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笑解释为你很喜欢我的勾引?」雷威的声音紧接在她的笑声后,由她头顶含着寵溺地落下。
江璃从他怀里抬起头,俏脸上净是灿烂而又狡黠的笑,乌黑的眸珠看着他。
「如果让人知道堂堂的雷威大律师趁机对他的特别护士动手动脚,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你猜?」望进她沉亮的瞳,他的唇角微微上勾,丟给她悬疑的一句。
「我不猜!」愈来愈迷恋特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她低头理进他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才不管旁人想什么、做什么!怎么?你怕吗?怕让人知道你对护士动手?」
「就算你想向全世界宣布,我也不反对!」他的手指摩搓着她的颈项。「事实上这主意不错,我可以建议你试试……」他语含深意的。
她一向排斥和人过于亲近,却没想到她现在不仅依恋着他身上的气息,还爱上他的肌肤帖触着她的肌肤的感觉。
「听起来好像有什么重大阴谋似的!」江璃呵着气,被他优雅的手指摩搓得很舒服,可她的脑袋还维持着八分清醒。她摇摇头,突然动作敏捷地跳下他的膝,身子往后退了好几大步。「喂!先说好,我来这里只是当你名义上的特别护土,你们谁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谁也不能过问我的事,我可不喜欢被当成犯人!」
没来得及捉住她,雷威坐在床沿,凝视着她的眼神变得灼热而锋利。
「在这里,你有很大的自由,没有人会把你当犯人,可是我不同意让你的自由毫无节制。我知道你不爱受限制,可这里不比我住的地方,有些事情还是得照规矩来。至于任何人不得过问你的事这点,我也无法同意……」他的声音平稳,却明显含着坚定、不容反駁的语意。「事实上,你还欠我很多解释,我不在意自己去找答案,但是我更希望听你亲口说出来。」
「我说的你都会相信吗?」她不自觉地双手环胸,微露讥誚地直视着坐在床上的男人。
「你说。」雷威没有肯定,也没否定,低柔下的语气却很容易蠱惑人陷入安心,将自己交给他。
就是他身上那股安稳人心的力量令她莫名倾心,她不知道雷威能给她什么,但她就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相信他、不去依赖他……就像此刻,他只消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令她将自己全心交给他、对他吐露出所有的心事,而她向来鲜少违背自己的意愿。
江璃走向他,无言地伸出手,雷威立刻毫不迟疑地重将她攬回膝上。
帖着他伟岸的胸膛,细数着阵阵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被他坚定地环抱住,这一刻,是她有记忆以来少有的幸福时刻。
她忍不住轻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她呢喃地低语,雷威却仍听得一字不漏。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真的在她未出生前就去世了,却没想到几个月前,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突然染上急症,而且是在自知医药罔效之下,终于将她父亲仍在世的事告诉她。
母亲在她面前从不忌讳谈父亲的事,所以她和父亲相识、相恋的经过,她这做女儿没有漏听一样,而且她更知道自己的身分——私生女!没错,她是私生女!因为父亲当时还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而据母亲的说法是,她父亲一直想和妻子离婚好娶她,可是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最后她父亲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她母亲就带着还在肚子里的她辗转漂泊……
以上是她听了二十年的版本,却没想到在她母亲临终前将故事內容变动,而这一变动,简直就是天翻地覆!因为,她父亲根本还活得好好的!
原来两人的恋情到最后曝光,父亲的正妻出面要回丈夫,正妻以牵在手中的四岁女儿泣血般的偷偷向母亲苦求,心善的母亲终于決定退让,而这一让,足足就让了二十年!
多么老套而委屈的剧情,可这剧情却真实地发生在她母亲和她身上。
语音渐歇,江璃半晌没有动静,之后均勻的呼吸声轻细地由他怀里传出,原来,她已经累得睡着了!
低下头,雷威深深地凝视着她白瓷般细致的面容,爱怜的神情泛漫在他的眼底。他在她红润的唇上印下一吻,细心地将她放在床上,并且蓋好被子。
* * *
回到家已经两天,雷威将大部分心力投注在继续搜索雷尔行踪的事上。由于雷尔失去联絡已近一个月,在几番尝试仍得不到有关他讯息的情況下,雷家的大家长雷长鳴,终于決定请他一位十分熟悉该地的好友到那里实地追查雷尔失踪的真相。雷家正在动用所有关系要找出雷尔,可惜至今并未有太大的成果。而因为雷尔的身分特殊,他在尼泊尔失踪的事也已渐渐引起媒体的注意,所以雷家除了要花心思找人外,近来还得费心力应付一些窮追不捨的记者。
雷威一回家就忙得时常不见人影,充分发挥他「工作狂」的精神,而他名义上的特别护士--江璃小姐,却闲得频频在雷家制造麻烦事。
雷家是大富人家,自然事事遵循一套既有的礼节,而且丝毫踰越不得;可偏偏自由惯了的江璃不耐被一堆该死的规矩绑手縛脚,更不想改变自己去适应宅子里无聊的礼节,所以两天下来,她的率直随性、按自己心意行事的作风,已经让除了榮伯以外的下人们又惊、又怕。至于极少出门的雷夫人,耳闻江璃的怪异行径,一向温和的她也不禁皱了眉头。
向晚的微风带着暖意,徐徐由敞开的窗子吹拂进这间浅蓝的书房內,使得正端坐书桌前专心画稿的女孩不由得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灵眸睇向窗外满天的彩霞,柔美绝丽的脸庞漾起一抹微笑。她一迳沉进了自己的思绪中,浑然忘了手边的事,直到她终于回过神时,却猛然被眼前突如其来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她低呼一声,彷彿做坏事被捉到的孩子般,又怯且惊地看着站在书桌前的人。
一身的黑衣黑裤,及腰的长发編成两条粗黑的辮子垂在胸前,女孩子有着绝美得教人倒吸一口气的脸蛋,而她的眉梢、眼底、唇角,全身无一处不在散发着某种生机盎然的活力;不知是由于她一身不变的沉黑或者与生俱来的味道,她身上有种介于天真与性感、纯洁与邪气间的謎样气质。
「你的房门没关,敲门你也没应,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女孩子乌黑的眼睛半点也不迴避地直视着她,脸上丝毫不掩藏戏谑的笑意。
雷雪墨注意到她的笑,雪白的颊蓦地染上淡淡的晕红,她赶紧把视线移开她身上,低头盯着她桌上的作业。
视线跟着她下移,江璃总算看到桌上几张整齐的画。
「你会画画?画得挺好看的嘛!」江璃瞄了几眼,毫不吝嗇地赞美。
「哦?」没想到她会开口称赞,雷雪墨大感意外之余不禁抬头,鼓起勇气对她微微一笑。「谢谢!」
除了初见面那次,两人少有机会接触,更何況谈话了。由于雪墨忙着上炉,就算回家也尽是在房里做功炉,所以想见到一直晃东逛西的江璃实在很难。除了初次见面惊于她容貌的美,对她,雷雪墨谈不上什么感觉。她的事,经由下人的口中她也知道了不少,似乎她二哥的这位特别护土,有着异于她「职业」的特殊行为出现
江璃刚才原本想到大书房去找雷威,经过二楼时发现这间房没关,好奇之下才转了进来,却让她看见了正盯着窗外发呆傻笑的雷雪墨--雷威那个美得一尘不染、同时內向得老躲在房里不见人的妹妹。他曾说她和雷雪墨年纪相当,她却怎么看都觉得她根本还像未成年的少女。瞧她瘦得简直能让风一吹就倒,虽然柔弱纤细得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怜惜,但怜惜归怜惜,可就算打死江璃,她也绝不要成为这种被放在温室里的柔弱小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