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那个凡人拥有和花神同等,甚至更深的真心和承诺!
至于花神真要插手改变凡人命运的后果呢?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水荷张开了眼,更强烈的光线逼得别过头。而这时,她也才察觉到了源自身子的异样和属于昨夜和今天的不同……
想及昨夜……喝!她这从不知啥叫脸红的荷花神,竟禁不住耳根子轰地一热。
唉!她的好奇心是得到满足了,可……
她现在可是浑身酸痛啊!
这大概就是满足好奇过后的代价了。
重敛眸,红泽白眉心灿出。没多久,她这原本酸疼的身子终于再次被调整回最佳状态。一会儿后,她张开眼,吁了口气。
她是从不需要睡眠的,可没想到她这回不但困睡到日上三竿,还睡到浑不知东衡遥何时离去……
东衡遥……
突然,在她的心思想及那男人的刹间,一种锐诡的直觉再次袭向她,她一惊。难道……
心随意转。眉心的柔泽再次闪现,就在同时间,原本娇懒卧在大床上的绝色影姿已经如烟消逝。空气中,只余留下一抹似有若无的淡淡清荷香……
血腥、紧肃的气氛,僵凝在这处皇宫内苑的御花园。
就在事件发生的下一刻,大批大批的侍卫已经将御花园层层包围。混乱的场面很快被控制,不过却无法平息下扩张高涨的紧张惊涑——
刺客!
原本份作侍卫混进宫来欲行刺帝王的刺客,几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东衡遥阻挡,他几乎是可以成功的。不过,他毕竟是失败了。
就在刺客惊讶地发现他刺中的是突然出现挡在帝王身前的另一个人影时,他已经失掉了机会,而且他以后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因为下一刹,警觉心甚高的皇宫侍卫已立刻涌现,并且他在插翅也难飞之下很快地被捉住,押送天牢。
至于东衡遥……
是的!突然在惊觉不对劲,以身替帝王挡下一刀的东衡遥,被深深插入心肺的一刀差点立刻要去了命。
饶是平日在人前威严沉稳的明帝,在看到心口被插了一刀,随着鲜血大量冒出而呈现苍白的东衡遥时,他几乎立刻失去该有的冷静。
“遥儿,你撑着点,御医马上就来……”大步随着东衡遥被侍卫担起迅速抬往寝宫,明帝一张脸色也显得好看不到哪里去。“御医呢?御医到底来了没有?”他忍不住朝后头一吼。
“禀皇上,御医就快赶到了。”侍从危危颤颤地赶紧又飞奔下去。
很快地,身受重伤,却仍靠坚强意志力要维持住清醒的东衡遥,已经被众人放到寝宫的床上。
鲜血,不断从仍插着刀的伤口冒出,显得十分惊人刺目。可即使遭受到这极大的痛楚,东衡遥已经毫无一丝血色的脸上仍谈扬一抹似笑非笑。
他看着俯在他眼前一脸急切焦躁的帝王——他的父皇,他恨爱了二十年的父亲。由他刚才毫不迟疑替他挡了这一刀看来,他就清楚地明白,即使对他的恨再多过于爱,仍抵抗不了存在两人之间相连的血亲天性。
“遥儿,你救了我一命……”明帝吁叹口气。他不是不明白这孩子对他的心结的。他承认,他对东衡遥是歉疚也是怜惜宠溺的。因为容妃的冤死,也因为这孩子是最像年轻时的自己,所以他投给了他不同于其他子嗣最多的的关注与期望,只是……唉!
东衡遥努力压下开始泛滥全身的刺痛与烧炙,而他的意识也逐渐在向黑暗靠拢。
“我知道……”他凝眉。“换作是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短短两句话,已经泄去他太多力气。
“你该知道你不同……”明帝已经看出生命力正从东衡遥身上渐渐地流逝。他的心一紧,立刻喊道:“该死!
御医呢?”难得的诅咒出自帝王之口,众人背脊更是发凉,匆匆忙忙奔下去把那“该死的”御医尽快拖来。
寝殿内弥漫着沉重的气氛,没有人赶喘一口大气。
东衡遥竟开始感到愈来愈难维持清醒——该死!他不能昏迷,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此时闭上眼,恐怕就再难睁开……而他才在昨夜要到她与他的永世承诺。
水荷,他的荷花神!一夜的缠绵,他仍要不够她。天知道,他今早要离开她仍酣睡的身畔有多难,若不是为了决定要速战速决他和她的事——
他要她成为他的皇子妃!
上回晋德带给他父皇打算要将丞相千金指给他的消息,阻挡不了他这个早有的计画,只是让他更确定了——他要她成为遥皇子妃。
晋德也已经知道了。
东衡遥一早进宫,就是要让他那父皇明白他的决定——替他父皇“分忧解劳”,不是吗?
不过他还没有机会开口,身上就先多了伤口。
水荷……他的荷花神……
突地,一种幽淡的香气惊扰了东衡遥逐渐陷入混饨的意识——他勉力偏过头,撑开该死沉重的眼睛……
“你是谁?站住!”一抹浅带异香的俏丽白影无声无息从寝宫门外踏进,惊觉的侍卫立刻喝声挡人。
明帝也转过头,看到了门前宛如清香白莲俏灵灵却陌生的少女。而少女的神情有着明显的焦急,她的视线直凝向——床上的东衡遥。
“你……”这女娃儿他没见过,而她又是怎么能闯进这里来的?
荷花神,水荷,清楚看出了笼罩在东衡遥身上的死亡气息,也终于确定一直袭向她的不安果真源自于他……
她必须在他还有生命气源之前拉回他。
无瑕应付其他人的干扰,她凝神灿出眉心红泽,纤指在四周舞圈出一层气流。很快地,屋里的所有人全陷入了沉寂不动——除了他。
水荷的身影在刹间移到东衡遥眼前。
“荷……”她来了!东衡遥明白他这荷花神的能力,可以看出她在做什么,他倒一点不显惊讶。牵牵唇角,他向她伸出手。
水荷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向他俯下身看见使他快没命的罪魁祸首。她一咬牙,幸好她早来了一步。哼!敢动她荷花神的人。行!现在就来试试是她厉害,还是这个该死的死神。
她把另一手停在他伤口上方。
“遥,告诉我,你肯不肯把你的生命交给我?”微扬唇角,她的俏脸有着一抹神秘。
似乎有一股源源不绝的力量从她的手、由她的身子传透向他,首先渐渐恢复的,是他原本已半陷入黑暗的意识。
知道她正在救他——东衡遥却募地眼神一瞬。他反握住她的手。
“我记得……你说过……神仙也救不了……该死的人……”他已经尝到了什么是死亡的滋味,他甚至以为就在刚才的迷蒙间,他恍惚看到了黑色死神的影子。如果,他的生命真的必须在这时终结,他也得清楚她救了该死之人的代价;即使她要救的人是他。
“我可以!”水荷对他轻轻一笑,而笑容里,有一层不愿让他知道的秘密。
东衡遥绝不会忽视他的直觉,和心突然莫名生出有种会失去她的强烈预感。
“你……”东衡遥一凝眉。而就在这时,水荷更倾身向他,几乎,是在他的面庞前。
“这样好了,我救了你一命,你就以让我完美地达成任务来报答我,如何?”狡黠地说完,没让他有说不的机会,她突然封住了他的嘴——霸道的。
东衡遥竟浑身动弹不得。而籍由她抵在他嘴上的唇,他清楚地感受到一股强旺的能量被渡过了他的体内。疼痛、炙热很快地消逝无踪,然后他原本渐渐溜走的生命力,似乎也被拉聚回他的身体……
不知何时,东衡遥发现自己正陷入一种清明无垢的意识空间,甚至连他的心,也呈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详。直到,一声轻叹震醒了他——
猛地,东衡遥在刹间意识自清灵的空间跌出。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另一双秋水横波。
趴在他胸前,与他浅笑凝望的,正是水荷。
东衡遥注意到了她红润得异样的脸蛋,和她与他贴触的肌肤温度是无法掩藏的沁凉。
心募地一动,他出手捉住了她的纤肩。
“该死!我不准你隐瞒任何事!”他朝她低吼。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即将发生什么事的感觉,不过他就是知道,而且还知道引爆他强烈不安躁乱的来源正是出自她—─现在已经从半死人变成活人了,那么她呢?
“可如果……是连我也不知道的事呢?”她轻呵气,对心爱的男人懒弱而笑。
东衡遥的心猛烈地一缩。忽地,他张臂抱住她,并且半坐起身。
“那么就告诉我,你知道的。”他问的犀利,可抱着她盈香娇躯的双臂却是充满着温柔爱怜的。
在他怀里动了动,最后她将脸蛋搁在他的肩窝上。不让他看见的,她眉心闪过最后一丝微弱的柔泽。她慢慢闭上了一直让他心荡神驰的水灵眸子,而她唇边的浅笑却未曾褪去。
“我知道……你爱我,而且会爱很久很久。我也是……”含笑的轻音在尾声消失。
东衡遥的呼息乍地一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地,他把再毫无抵抗力的水荷放下在他的掌臂中——只见,怀中人的影像竟仿佛褪色般慢慢地变谈、变谈……
“来了、来了!御医来了……”突然,从门外喊进来急切的声音。
而就在这时,似乎迷咒被打破般,屋内原本陷入凝止不动的众人也恍然睁开眼睛醒来。
“……呃?怎么……”
“咦?发生了什么事?……”
一开始还处在茫然状态的众人仍不知在自己身上曾出了何事,而一路从外面喊进来的声音倒是突然将他们拉回了注意力。
所有人,包括床边的明帝,一下子全都把视线集中向床上的人——
只见,原本躺在床上几乎奄奄一息的东衡遥,此刻竟已在床上坐起,而他正低头看着自己半伸出的掌臂,仿佛,就在刚才,他的手中曾抱拥着心爱的人儿……
看着眼前宛如没发生过任何事,更仿佛不曾受到重伤的东衡遥,再加上他一直动也不动地维持着那样专注的姿势,就是这么一幅奇特又诡谲的转变,让众人在一时之间呆若木鸡、膛目结舌。
“皇上,御医带到了……咦!”侍卫拉着白发苍苍的御医,在总算冲进寝宫时,不由自主直看向床上的遥皇子,而这下,就连侍卫也一呆。
至于被拼命拖来还在端着大气的御医,终于也看清了床上活生生、根本一点事也没有的东衡遥。
“遥皇子他看来一点也不像……”快死的样子──御医总算勉强将最后几个字吞回肚子里。
明帝终于从震愕与惊喜中回过神来。
“遥儿,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直观向东衡遥原本受伤的……只见那原本深插着一柄短匕的地方此时不但短匕不见踪影,就连一丝血迹也未见——天!难不成他刚刚全是在作梦?
东衡遥知道他的几乎死而复生已经惊骇了所有人,可这时他只在乎一件事——
他暗若夜幕的黑眸仍紧紧盯视着自己空荡荡的怀臂—─
这就是救了他的代价?这就是救了他的该死代价!
“衡遥!衡遥他没事吧?!”屋外,晋德太子焦急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了来……
第十章
夏风,轻吹柔凉,也薰袭了满园清香。
看着那一池娇艳绝色的水中芙蓉,晋德依旧忍不住又是惊喜又是叹息。
“殿下,爷他不知何时才会回府,您还要等他吗?”必恭必敬地跟在突然来访的太子殿下身后,姜总管只唯恐怠慢了他。
对总管一挥手,晋德站定在美丽的荷花池畔,深吸进了一口沁心的花香。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回来。”他这次是打定主意要见到那亲爱的弟弟不可。
咳!他实在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一年之前的遥九府从不许出现一株荷花踪影,而如今却繁荷遍地。看来,那水荷姑娘果真成了改变东衡遥的第一人。
水荷又失踪了。而且这回的失踪已经长达一年。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失踪,又为什么失踪,只除了似乎知道一切的东衡遥——没错!只除了东衡遥!
一年前,关于东衡遥以身替帝王挡了刺客一刀,却又奇迹般的毫发未伤,至今依旧是个谜,不过似乎就在那件事之后,东衡遥变了。他变得更狂荡,更令人难解。而其中最令人难解的就是——没有徵兆、没有理由,他命人在遥九府四处植荷,甚至还特别辟出了另一个大池在他住的尘封楼前,只为了随时亲近那一株株的水中芙蓉……
东衡遥的恶花之名无人不知,不过就如同没人知道他讨厌花的理由一样!他突如其来迷恋,甚至痴狂上荷花的原因也仍然成谜。几乎没有人敢去探疑东衡遥——除了晋德,身为东衡遥最亲爱的大哥,他可一向是最关心东衡遥的,更何况,他也好奇。
晋德没探出来,不过倒先被另一件事引开注意力。甚至以为那就是关键了——
水荷!
如果他的消息来源没错,那个水漾灵气的小姑娘似乎在遇刺事件之后,就宛如从人间蒸发般不见踪影。不过更奇怪的是东街道的态度;对于原本他要立为皇子妃的女子的失踪,他表现很淡漠,更像是,那名叫“水荷”的小姑娘,从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老实说,晋德真的被东衡遥的态度迷惑了。难不成是他看错了眼,东衡遥对那小姑娘只不过是一时的宠爱,就如同他对其他女子一样?
唉!
晋德忍不住伸手轻触眼前溢散独特清香的洁白花瓣。不知道为什么,每回看到这些花,他竟总不自觉会想到那个小姑娘。而他更宁愿相信,那神秘水灵的小姑娘拥有足以改变东衡遥的力量。
水荷?如果不是因为她,东衡遥还有什么其它原因会与这二十年来不曾产生交集的水中清荷再擦出火花?
晋德的好奇心已经憋得够久了,所以他决定,今天就算要掐住东衡遥的脖子,他也非得到答案不可!
募地,晋德的鼻端似乎嗅进了一种有别于普通花香而更轻凉沁心的香气。他微怔,不由抬头依循着香气的方向看去恍惚中,他似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方团叶上,娇悄地倚坐着一抹浅笑盈盈的影子……
天!他一定是疯了!
晋德用力一摇头、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然,是他眼花了。那荷花叶子上怎么可能坐着人,而且那个人还是……
水荷!
四叶青苹照绿池,千重翠盖护红衣。
蜻蜒空里元无见,只见波间仰面飞。
——杨万里
阳光炙烈。晴。
每到夏天,湖中荷花开得最美的时节,这里总会有许多爱花的人们忍不住被吸引来欣赏它亭亭玉立的芳姿。而文人雅士们也不厌其烦地传颂它的美丽与出尘,就一如千百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