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却醉不了。”看着地上许多坛的陈年老酒被他这样糟蹋,古剑星不知道该为谁感到可怜了。
“我才喝了这些,说不定再多喝一点我就醉了。”上官翔翊笑道,却笑得悲伤,他知道自己是在痴人说梦。
“别理他,我饿了。”一个瘦长又冷然的女人拉着古剑星在上官翔翊旁边坐下。
书城的城主古剑星,宠爱又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娇妻。
“梦梦,帮帮他,惩罚够了。”快要一年了,所有的人都在为上官翔翊担心,可是就是找不到那个神出鬼没的魔幻公子,也找不到神秘的魔庄。
幻梦冷哼一声不搭理他,随即叫来一桌子菜,迳自吃喝起来,还不忘照料自己的丈夫。
“梦梦。”古剑星温文儒雅的脸上有着哀求,他知道对妻子绝不能硬着来。
“还有一个月。”幻梦撇着嘴,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梦梦,你说还有一个月是什么意思?”他追问。
“我什么也没说。你走还是不走,你不走,我要走了。”幻梦不甩丈夫哀求的举动,说走就走。
古剑星对妻子不打算帮忙也无可奈何,他无奈的看了上官翔翊一眼,才跟着幻梦走出去。
上官翔翊依旧无所觉地灌着老酒。
“让上官翔翊继续喝下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别多事的让所有人白忙一场。”幻梦突如其来的对古剑星说着。
“不可以告诉他?”古剑星原本下垂的嘴角又重新上扬。
“如果你打算让他们永无相见之日,你大可以跟他说。”幻梦冷然的气息越重。
古剑星一脸温柔的看着她,“你有帮忙?”
幻梦斜睨着把她摸得透彻的老公一眼,不语也不理他。
“我很高兴。”他说。
幻梦又是一声冷哼,惹得古剑星更加开怀。
※ ※ ※
蕊黛刚出完任务回来,便疾奔忧虑居。
她一回来,还来不及洗去满身的疲惫,就听部下说两个师父在住所里已经打了两天两夜,还想继续打下去。他们放肆的举动已经让四位领事发下最后的通牒,要是他们再不住手,就把他们打入魔场的“无识洞”里,永世不得超生。
由此可知,领事们这回有多生气了。
她回魔庄快一年,忙得没有时间再去掉泪,每天一沾床就睡,领事们似乎也故意让她没有伤心的时间。
大到除魔任务,小到哪家的屋顶坏了,都派她去处理。从天未亮,忙到夜深沉,她都快没有时间休息,却还是时时想到他。
思念怎么会那么可笑?她竟然从天上的一抹云,到地上的一块石头,都可以令她想到他,想到他那爱笑的眼,那朗笑的嘴,粗犷中又带着坚持的脸庞……他会想她吗?像她想他一样的深?
蕊黛抿紧唇,她希望他不要像她一样的想他,忧虑、痛苦、悲伤不适合他爱飘泊又淡薄世事的个性。
一声轰然巨响震回她狂飞的心思,看见她居住快二十年的忧虑居又在她眼前倒塌下来,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却还是不罢休的缠斗着。
蕊黛怒不可遏的大吼:“统统给我住手!”她这两个为老不尊的师父,十成十又为了一件芝麻绿豆大的事而吵翻天,这回他们再一次超过她的容忍范围,竟把老家又毁了。
没有人理她。她气极,眼中散发出碧绿的光芒,让一旁大树的树枝在短时间内延伸出来,动作灵活快速的绑住犹在半空中争斗不已的两位老人。
他们终于无法动弹地望向蕊黛,原本狰狞的面容在面对她的瞬间转成讨好的笑靥。看到她眼中的绿芒,他们知道在劫难逃了。
蕊黛眼中炙热的光芒未减,让她的妖异气息更重。
“说,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她的语气只比平常昂扬了一点,但无忧、无虑两人却害怕的垂头。“你们知不知道领事们发出最后通牒,要不是我赶上,你们现在都已经在魔场的无识洞内了。”
“黛儿,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个糟老头的错。”无忧婆婆赶紧推卸责任。
“是你这个贼婆子的错。黛儿,我什么都没有做。”无虑公公当然也不甘示弱。
“什么叫没有做!明明就是你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无忧婆婆怒叫。
“我才没有,那你呢?是你让他变成那副鬼样子,才赔上咱们的宝贝徒弟!”无虑公公也叫嚣着。
“我是为了救他。”她反驳。
“我也是为了救他们,若他们会死,就表示那是生死簿上注定好的。”他当然不会让她专善于前。
“是你的错!”他们相隔偌大的距离,仍是不罢休的对骂。
蕊黛面无表情的等他们喊累,停下来后,才缓缓的开口:“你们到底在说谁?”
无忧和无虑看着蕊黛,为难的、嗫嚅的说出那令她难忘的名字。“不就是那个上官翔翊。”
“你们做了什么?”望着面有愧色的师父们,她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因果存在,难怪她的试炼会是他。
无忧和无虑对望半晌,决定说出前因后果。
“那一天我们出庄除魔时,为了午膳在山中的小路吵了起来,结果打到了山崖边,就听到有马匹的嘶鸣声,一辆马车往崖边冲了过去,我们看了当然想去救他们。谁知道我们才刚跳出去挡在马车前面,那辆马车却又突然转向,撞向另一侧的山壁,我们想救都来不及救,等到我们过去查看时,马车里的大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小男孩还有一口气在,为了救他,我们就喂他吃了、吃了……”他们顿住了话语,不敢再说下去。
“喂他吃了什么?”蕊黛的表情有如山雨欲来风满楼。
“吃了嗜酒虫。”他们壮起胆来说。
“嗜酒虫。”蕊黛点点头,听到答案,她放下一颗心。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嗜酒如命了。
“黛儿,你要相信我们是为了救他。”这话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我知道。他的痛已经让我治愈了。”蕊黛的眼眯了起来,“还是,你们还有什么没有说的?”
无忧和无虑的双手左摆右摆,头也左转右转,摆明了他们是极端的心虚。
蕊黛不理他们,转头就走。
“黛儿!”他们赶紧叫住她,不想被她又吊个三天三夜。
蕊黛好整以暇的回过头来,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
“我们还喂他吃了蝉蜕。”他们大喊。
“什么?”蕊黛惊吓的叫着,难怪没有喝酒他会昏睡不起!她下意识的就往魔庄的出口奔去。
“黛儿,先把我们放下来啊!”他们大声叫唤却喊不回心急如焚的蕊黛。
“无虑,咱们这次又要被吊多久?”无忧婆婆丧气的问。
“我想会很久,很久。”无虑公公的话中更有许多无奈。
两个被挂在半空,年龄都超过百岁的老人同时叹气,早知道当年就不救那个讨厌的小鬼了,害得他们被领事责备,又被蕊黛吊在半空中。
第九章
蕊黛偷偷的溜出魔庄,没有发觉背后那几道偷笑的目光。
“有没有人想去把无忧和无虑放下来?”黑虎开口问。
没有人回答。
黑虎摸摸鼻子,识趣的不再说。
“没有我们的事了。”东方玥梅贼笑的说。“关门。”她一声令下,原本敞开的黑色大门,又缓缓的关了起来,消失在黑幽幽的森林里。
“黛儿,我们只能帮你做到这样,以后就看你们的选择,如果你又失败,以后就只有无尽的黑暗在等着你。”白莲喃喃的说。
“其实,也是应该感谢无忧和无虑他们的,要不是他们当年喂那小子吃了蝉蜕,我们还得费更大的工夫。”黑虎还是为他们求情的说。
“可是你也别忘了,要不是他们,黛儿就不会对感情封闭成那样子,一遇挫折就打退堂鼓,我们又怎么会这么辛苦。”金云冷声道。为了蕊黛,他们魔庄的关庄日又延了十年。再这样下去,魔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关门大吉?
黑虎无话可说。
东方玥梅则不理他们的争论,哼着歌,快乐的大步走着。
他们三人一看她这样,不约而同的说︰“梅子,你又加了什么料,没有让我们知道。”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一开始,她神秘兮兮的笑,最后变成了狂笑。
黑虎,白莲和金云一齐皱了眉,这个疯女人又想做什么了?
※ ※ ※
蕊黛出庄后,便找幻梦帮忙,终于在书城旗下的一间客栈厢房内找到仍在喝酒的上官翔翊。
厢房的地上已经堆积无数的酒坛子,几乎无路可走。
“去吧。”幻梦不耐烦的推推迟疑的蕊黛。
“我……我怕会连累他。”她不敢,如果她真的见到他,那么未来的灾难将不可数,甚至得面对魔庄无尽的追杀。
“那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幻妙的声音在蕊黛耳边响起。
“妙妙!你怎么会在这?”蕊黛惊讶极了,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溜出魔庄?那么魔庄的猎魔人也应该快来了。
“是我联络她来的。蕊黛,选择吧!”幻梦语气冰冷又显不耐,说服蕊黛的能力她是比不上幻妙的。
“可不可以把他弄昏,等我把他的病治愈后,我再回魔庄领罪。”再见到上官翔翊,蕊黛没有把握能否离开得了他。
幻梦和幻妙交换一个不妙的眼神,“蕊黛,即使你那么做,上官翔翊依旧会死。”
“为什么?”
“其实他早在当年就该死了,要不是遇到多事的无忧婆婆和无虑公公,喂他吃了蝉蜕,护住他仅存的一口真气转变他的体质,并以嗜酒虫为饵,让蝉蜕安于他的体内。一年前,你清除了他体内的嗜酒虫,原本那蝉蜕就该发作,要不是他体内还残留你的气和这一年他依旧把酒当水喝,他早已承受不了体内的蝉蜕,以魔转人,以神转人两种相抵触的力量所爆发的威力。”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冒着永世不得超生的危险,她还是来了,她要他活着,即使她不能再拥有他,她也要知道他们同处在一个天空下。
“那你是否知道他体内的蝉蜕等于跟他合而为一,除掉它,等于要他的命。况且也不能再喂他吃嗜酒虫,那是治标不治本,顶多只能再撑个几年。总之,没有你他活不了多久的。”幻妙终于解说完,还冒了一身冷汗,幸好这个借口完美无缺。
“选择。”幻梦不放松的再逼蕊黛。
“如果他反悔不要我了呢?”她突然害怕起来。
“选择!”幻梦和幻妙用眼光逼迫她。
面对两双相同的眼神,蕊黛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我去。”当初是她没有搞清楚才会变成这样,这次让他决定好了。
两只手一起把她推了进去,随即动作迅速的把厢房的门关上。
蕊黛措手不及的跌进房里,差点被散了一地的坛子绊倒。
站定后,她抬起头,对上那双充满失落的眼。
“蕊黛?”上官翔翊的眼睛瞬间睁大,他不信的轻唤。
蕊黛漾起僵硬的笑,顿觉手足无措,她该说些什么才对。“我走了。”她又想打退堂鼓了。
“不,别走!”上官翔翊赶紧站起来拉住她,却被地上的酒坛子绊倒。
两人差点吻上地板,上官翔翊一个翻身抱起蕊黛跃上床,远离那多到不可数的障碍物。
他紧紧的将她围在怀中,“真的是你吗?”颤抖的手轻拂着这一年来他梦中的容颜。
“是的,是我。”她的眼眶红了起来,为他的不修边幅而心疼。
他的洒脱到哪里去了?他不该那么在意她的。毁了他原本的样子不是她乐意见到的,她不知道他有那么在乎她,如果早知道,结果就不会这样了。
上官翔翊轻轻的吻上了他期盼已久的红唇,他是个不善言词的人,只能用行动来证明他的情。“不要再离开我。”他急切的说道,现在的一切恍若梦境。
温热的气息撩动蕊黛一年来紧紧压抑住的相思,“不离开你,再也不会了。”她的泪滑落脸庞。
有了蕊黛的保证,上官翔翊才敢深深的吻住她娇嫩的唇瓣,奔腾的血液狂热的燃烧着,两人深深的相思在温热的躯体接触中缓缓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热烈的渴望。
在激情中,他们忘了所有的一切,等到激烈的气息平稳后,蕊黛才想起最重要的事。
在蕊黛的催促下,上官翔翊起身穿好衣服。
“怎么了?”他为蕊黛的惊慌感到不安。
“我们得快走。”蕊黛强自镇定的说,却掩不住满脸的着急。
“为什么?”
“他们要来了。”
“谁?”
蕊黛抿起嘴,“对不起。”她将他拖下水。
上官翔翊将她抱紧,“不准说对不起,不准再离开我!”一次他已经受够了,没有她的日子他就像是行尸走肉。
“我是魔庄的人。”她在上官翔翊安全的怀抱里低喃。
“我知道,那又如何?”
“你不怕吗?我不是人!”她不懂。
上官翔翊捏捏蕊黛的脸颊,让她的脸发红,“我真的该打你一顿,跟了我那么久,却还搞不懂我。”他不悦地说。
“谁教你都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她娇嗔地道。
“就是因为都不在乎,你以为我会在乎你是谁?”他有些生气。
“我以为你也不在乎我。”想起他把她推给雷础秭,痛苦的泪便滑下来。
“我爱你。”上官翔翊轻啄她嫩红的粉颊,第一次郑重的宣誓,这是他欠她的话。
“为什么说要帮我追础秭?”蕊黛还是怪他。
“我以为你喜欢他。”上官翔翊叹道,也想起那时的心痛和他的自以为是。
“我没有。”
“我知道。”可是他知道得太晚,才会让他失去她一次,他不会再做这种愚蠢的事,一次就让他痛不欲生。
“不会再把我给别人?”蕊黛满怀委屈又害怕的问。
“不会,再也不会了!对不起。”上官翔翊这才知道那一句话伤她有多深。
蕊黛将自己埋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又抬头,笑中带着泪,“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上官翔翊拭去她的泪珠,又轻吻她的眼睑一下,让无尽的柔情从心中宣泄出来。
“我是私自出庄。”蕊黛让上官翔翊明白她现在的处境。
“黛儿?”上官翔翊讶异不已。
“我只怕连累了你。”她苦笑道。
“我不会再把你让给别人,即使是魔庄。”他不会再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他们生死都要在一起。
“赔上的可能会是你的命。”那是多大的代价!
“没有你,我跟个死人有什么差别。”上官翔翊看着满屋的空酒坛。
“这辈子你是离不开酒了。”蕊黛苦中作乐的笑道。
“以后我只喝你酿的。”上官翔翊深情的说。
“喝一辈子?”蕊黛情深的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