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嘛,大师兄,以后记得提携一下师妹,吃香喝辣别少了我一份。”她勾着嘴角,表情似讽刺似认真。
决兰朔冷觑她,对岳萝的冷嘲熟讽,他心中的怒意一点点的在累积。
这次岳萝的出现,他有不好的预感,却苦于没有好的借口赶她离开,而她现在竟敢嘲弄他,她的胆子何时养得这么大,不在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是因为他五年前对她做的事?
哼,那也是她心甘情愿。
“用不着我帮,你自有一套想法。”她要有心,不会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武者。
“是吗?不是因为你不想帮我?不过,我暂时得在你这儿赖吃赖喝一段时间,你可别嫌我烦喔!”岳萝乘机要求他的保证,不然她很怕莫名其妙就被轰出家门,而她还满怀感激。
这一个月即使他赶她,她也不能走。
“你得罪谁了?”她可是惹上大麻烦,所以来他这里避难?
岳萝假瞪他一眼,“别把我说得像麻烦精。”
“你一向是。”在孤岛,师父对她的特别关爱已经使众多师弟妹猛吃她的醋,对她的敌意有增无减,而只要不出人命,他这个大师兄就懒得管,放任他们欺负她去,可是她总有办法找到他,让他不能眼不见为净的当起她的保护者。
“放心,大师兄,我这次纯度假,顺便在这段时间了结一些旧事。”岳萝保证她不会乱来。
决兰朔不信,却不再过问,最终,她会自暴来此的日的,只是他对她完全不能松懈,怕她的行事又出乎他意料之外。
“决大哥,你和岳姑娘的感情好好喔!”王琴瑜心有所感,她第一次看到他关心的问人,连她都没受过这种待遇。
决兰朔回望她,笑容满面地解释道:“她是我最小的师妹,性子迷糊,我关心她的安危是应该的。”
“喔?”王琴瑜总觉得事情不只如此,女性直觉告诉她,对岳姑娘,决大哥的表情总会阴沉些,像是不知该掐死岳姑娘还是拥住她?
王琴瑜想再问,但肚子却在此时不舒服的闷响起,打断她的话头。她不由得拧起眉头,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已然失控。
“怎么了?”岳萝假好心的问。太好了,她下的药终于发作了,她再也不用忍受她们在她眼前碍眼。
“我……”王琴瑜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噗”的一声,好大的响屁从她身上窜出,震惊四座。
王琴瑜傻了,其他人也呆了。
她怎么会在决大哥面前发生这种事?!
王琴瑜羞愧得涨红了脸,泪珠溢上眼眶,“我……我……”她语不成声,气羞的掩面而逃。
她再也无脸见人了啦!
决兰朔对岳萝怒目相向,岳萝耸肩,一样装无辜,她可是好心帮王琴瑜不要落入乱伦关系里耶,真是狗咬吕洞宾。
“我……我也先行告退。”铁樱瑟声调紧绷、语气急叨,像在忍住什么,整张脸涨红,未等主人反应便也跑了。
两个男人全望向岳萝。
岳萝回瞪他们,“你们看我做什么?”
“你做了什么?”
岳萝被决兰朔责备,委屈的嘟嘴,替自己辩护,“我能做什么?这里是你的地盘,我又不是不要命了。”
决兰朔握紧拳头、脸色阴沉,风雨欲来的气氛令人害怕。
汪休介见情况不妙,便也借故离开现场,留决兰朔与岳萝面对面,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等再也没有人在,决兰朔低吼:“岳萝!”
她太过分,竟这样恶整铁樱瑟和王琴瑜,要是她们离开决家,她们的父母一定会松了一口气。
“大师兄,没凭没据别随便诬赖我。”
“要不是你,还有谁会这样做?!”在场的除了她,没有人会故意找她们的麻烦,因为根本没好处。
“是她们自己的肚子不舒服,不然就是这茶叶有问题。”她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她们是我用来刺激她们父母的筹码,你最好不要逼走她们。”他不会任她乱来。
岳萝忍不住的为她们说话,“大师兄,她们是无辜的,你不能随便利用她们,要是她们受到伤害,你的良心怎么能安?”
决兰朔冷笑,“没有人是无辜的。”
岳萝心痛,“这是你的想法?认定每一个人都负你?你也未免太自大了。”他变得令她心疼又愤恨,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下去,他会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吗?
亲情,他真的不要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
“岳萝,我警告你,要是你碍了我,我会不顾兄妹之情。”决兰朔丢下话,绝情的掉头离去。
“我也不希罕你的兄妹之情,我要的是你最炽热的爱情,但你总是不肯给我。”岳萝苦笑,她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她冒着被师父责怪的危险,千里迢迢的来这里见他,可不是要听他威胁的话,只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这样没有道德良心的利用自家妹妹来伤害他的父母,那样的作法根本是打算不留一丝情面。
他真的不后悔吗?
他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他真的知道他想要什么了吗?
而她真的能谅解五年前他对她做的事了吗?
岳萝低头沉思,对自己说实话,是她不想见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想承认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会保护她的大师兄,因为这让拚命爱他的她情何以堪?
爱了太多年,她已经不懂得回头,只能一直爱下去,只是事到如今,纵然她想继续,却已经没有理由让她追随。
要考虑的事务变得太多,现实逐渐侵占她的梦想、她的执着,她不能再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只因这个世界不是由她一手创造,她更不能不顾及大师兄的感受。
岳萝自嘲的泛起冷笑,她太天真,几乎忘了大师兄从来都不爱她的事实,她从来都不是他重要的人,也永远超越不了他给予她的认定,不管她做了多少事。
想要他的渴望快要淹没她,直到那一夜,改变了她所有认定的原则,头一次清楚的认清她的大师兄根本就不是她认定的样子。
对他的印象毁灭后重新再组,只是她不甘愿而已,不甘愿自己愚蠢了那么多年,爱他爱得那么的深切。
岳萝轻轻的站起来,离开凉亭。
她怀念以前的日子——不知道现实的快乐,不懂大师兄心情的跟前跟后,不了解周围如何变化的爱恋。
时间能不能停止,就停在她最想要的季节?
她无法力挽局势,只能改变自己去迎合未来。
只是对决兰朔,她说什么都放不下心。五年了,她总是会去想他离去前那一抹孤寂与毁灭的眼神,如果她真要走出这一片自己撒下的情网,她必须来了结五年前那一夜种下的刺。
如果不来,她真的会恨他一辈子。
第三章
时光回到五年前……
孤岛,树上的猫头鹰不停的低叫,隐含多年的秘密掀起狂风巨浪。
夜,传出怒吼,震飞休眠的动物,拍翅之声响在静默的空间,令人心惊胆跳。
岳萝眼未闭的躺在床上,她正因为决兰朔从中原回来的事辗转反侧,听到声音立刻从床上惊跳而起,她跑下床,赶至大师兄的房间。
那声音令人胆寒,不忍细听,她的心不停地狂跳。
昨天是大师兄从中原回来的大日子,她盼了好久,总算盼到他回来了,师兄姊们更是不醉不归,大肆庆况,可她就是无法高兴。
大师兄变了,在他眼中晶亮的星光已转成阴沉黯淡。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而今晚的叫声像是拉开了噩梦的源头,再也停不了。
受伤的咆哮,还有师父紧绷的安慰声瞬间阻住岳萝的脚步,她站在门前偷听他们的谈话。
决兰朔发狂的大叫,痛得无从发泄,他想都没想到他最尊敬的师父竞也是骗他的其中一人,他的世界在明白事实后整个崩溃。
“兰朔,你冷静点。”
“师父,你骗我,你骗我!”指控声中有着不敢相信的悲伤,他苦苦盼望着、希望着,至今完全幻灭。
“兰朔……”拂云子低下头,苍老的脸有着不可错会的内疚。
他是骗了他,但那也是出自他的一片好心。他这大徒弟悟性高、能力强,但对自己的身世却是超强的执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个好徒弟为了自私自利的父母毁了自己,走上邪魔之路。
他不能不说谎骗他,说什么都不能不试一试,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但是看这情形,他的盼望似乎会落空。
“师父,你骗我,他们都不要我。”他原以为此次去中原,可以得到长久想望的亲情;想不到竟是父不认母不理的下场。
自傲的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这种对待。
“兰朔,他们会这样做都是逼不得已的。”
决兰朔一点都不相信,他的声音充满痛楚,“逼不得已?一个为了继承家业抛弃已有身孕的恋人;一个为了私心生下我,却发现挽不回爱人的心,便把我推给你老人家,不闻不问。他们有多逼不得已,我看不出来。”
“兰朔,我的好徒弟,他们是爱你的,不要恨他们。”拂云子语调虚弱,说得连自己都心虚。
他们在事情发生后根本对决兰朔不闻不问,甚至要求他不要让这孩广冠上他们的名,与他们有所牵扯。
决兰朔苦笑,一点都不相信拂云子的话。“他们有多爱我?他们的爱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把我丢下,一个另娶,一个另嫁,在武林中汲汲于名声、权力,当我是他们的阻碍,像个烫手山芋抛来丢去。”
“你的父母他们都有自己的苦衷,不是真的不要你。”拂云子继续为他们说话,不让决兰朔由爱生恨,做下错误的决定。
他不是心疼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而是心痛他的好徒弟会因为他们而变得不信任人。
“师父,要不是他们为了武林盟主之位想利用我的能力,我还以为他们是爱我的,我甚至愿意为他们做牛做马,只要他们需要我。”他的痴心妄想在他明白真相后,变得好可悲。
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要人同情的地步?
“兰朔,不是这样,他们……他们……”拂云子说得有气无力,他的大徒弟何等聪明,怎么会相信自己说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话?
“师父,不要再为他们说话,我会如他们所愿当上武林盟主,但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兰朔,你不要乱来,他们再不对,都是你的父母,纵然没有他们,你还有大好的前途,千万不要因为他们毁了自己,那不值得。”
“师父,你放心,我不会比他们狠心的。”他每天都在盼望他的父母终有一天会来找他,告诉他,他们不是故意丢下他。他一直相信他们有苦衷,是逼不得已,但事实证明,他只是一个任他们耍弄的傻子。
长年期待的热切因他们的私心错待化为灰烬,一点都不剩,对他们的爱变成不甘的恨,他要他们后悔遗弃他。
他决兰朔绝不会白白任人欺侮,他们欠他的,他会一点一点讨回来,他们不想给都不行。
“兰朔,听师父的话,你冷静一点,事情会变成这样都不是他们乐见的结果。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啊!”当年是在阴错阳差下造成的悲剧,而这苦果竟要他这无辜的徒弟来承担,他真的太痛心了。
“师父,什么时候我没听你的话了?每—次我要去找我父母,你都说时间还未到,我不是都忍了下来?”但这一次他不会再听师父的话,如果早一天得知真相,他不会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去期盼。
决兰朔压下心中所有的激动与痛苦,瞬间变了脸色,他不会让任何人阻挡在他复仇的路上;即使那个人是他所敬爱的师父也不行。
拂云子虽惊,但是他已经没行刚才的激狂表情,便相信了他的话。但决兰朔的心情平静得太快,他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丝疑虑,便再问:“兰朔,你真的已经体谅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希望真的已经获得他的谅解,不然怕是又种下苦果了。
那滋味真的是太苫了,他不要他的徒弟尝。
决兰朔垂下眼睑,不露火气,慢条斯理的问出他想知道的事,“师父,当年他们是怎么相恋的?”
他要收集所有的资料,找出所有他们在乎的东西,他要将它们全都剥夺掉,就像他俨对他做的事一样。
他们会体验到他曾尝过的滋味,从期望到失望,再到无底的地狱深渊。
拂云子叹了一口气,不疑有他的娓娓道来,“他们是在孤岛相遇的。你知道你外公与我是师兄弟的关系,那一年,我在探访你外公的回程路上救了你爹,他来孤岛向我道谢,你娘那时也刚好来孤岛探望我……是孽缘啊,当时他们都有婚约在身,却还是不顾一切的相恋。他们真的都曾想要解除婚约,厮守一生。”
“兰朔,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他们是认真的。但你爹的婚约有问题,对方是个病弱女子怕是承担不起这样的伤害,而且女方对你爹的家又有天大的恩情。你爷爷根本不答应你爹解除婚约,可是见你爹如此执着,怕坏了事,便假意答应你爹解除婚约的要求,留下你爹,截了你爹的信。你爹不疑有他,兴高采烈的准备迎娶你母亲,但你爷爷最终还是骗了他,娶进来的不是你娘,等你爹发现,事实已经造成,你爹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是这样吗?”他无法因为这个原因而原谅铁问豪,如果他再精明一点,事情就不会是这样的。
对拂云子劝解的话,决兰朔无动于衷,冷静过头的他隐隐透出杀气,但沉入回忆的拂云子没发现他收敛住的凶狠,继续说道:“你娘那时已怀了你,一个人寂寞的在孤岛等候消息,等回来的却是你爹舍她另娶。她哭到眼睛都快瞎了。她一个女孩子家未婚怀孕,传出去是多难堪的事,逼不得已只好谎称想在我这儿学武,多待了一年将你生下。那时你外公一直催着你娘回去,她再也没有理由待下去,只好回去履行自己的婚约。”
决兰朔冷笑,想不到事实竟是如此不堪,他竟是爹娘不要的孩子,而他还作了二十几年的大梦,落得可笑的下场。
“兰朔,他们都有自己的苦,他们也想成为一对佳偶,只是造化弄人,怨不得他们啊!”
“师父,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明白他们的懦弱和自私、明白他们的愚蠢和他的天真。看见拂云子眼中的忧虑,他强自浮出笑容,安抚拂云子,“师父,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你不用为我担心。”该怎么样才能要回他为他们浪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