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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树银花 page 6 作者:花儿

  “哼,不守信用的人称赞我,我也不会觉得高兴的,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个批利是图的绑匪。”

  柳驭烟听她这么说,立刻大叫冤枉道:“我怎么会是绑匪?格格你离家是自愿,可没人通你。”

  “我是看你倒在人家门口好可怜,才顺便把你抱回来,让你少林一点雨。王爷若是要谢我的热心助人,给银子是很实际的,怎么能说我恨利是图阻?”

  “还说不是椎利是图?如果你不知道我是格格,会管我淋雨还是吹风吗?”听他这么说她就知道,她回家的日子不远了,这家伙贪财,一定会把她送回王府领赏的。

  “我现在想想,你那天出现在留香园其实也很可疑,说不定你是小偷,趁黑去探门子,打算把女儿楼搬个精光,是因为撞到我才事迹败露的。

  “难怪我叫你隔天再来,你就没那个胆子了。”哼,不守信用的小偷已经很糟了,又是个好色的登徒子,现在又变成惟利是图的绑匪。

  “你就是要扭曲我的好心。”他很伤心的说:“格格,我失约是不得已的,如果不是有苦衷,我怎么会不把你的吩咐放在心上呢,你真的误会我啦。”

  “你会有什么理由?”从遇到他之后,就没一件好事发生.遇到的都是难以置信的倒霉事,

  刚刚还差点被一颗臭馒头噎死。

  可是看他这么可怜而委屈的样子,似乎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一向是个软心肠的人,嘴里虽然不肯说好话,但心担却是软得比谁都快。

  “当然有。”他一脸正经,用相当认真的表情说:“昨天晚上那么冷,我懒得出门,只好失约了。”

  他两手一摊,摇了摇头,“天公不作美,‘我也没办法,像这种事是人力不能控制的。”

  “你·…·”傅兰馨张大了嘴,一向伶牙利齿的她,此刻脑里闪过的都是骂人的话,但因为实在太不雅了,所以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气得脑袋快炸开,

  “我很老实又很坦白是不是?我知道这一直是我的优点,我也很引以为傲。”他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对啦,你知不知道你很臭,而且模样很糟糕。”

  “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个女孩子家应该稍微修饰一下自己,把自己保持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这样才会讨人喜欢嘛!”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在她面前照了照,“你看看你,是不是很糟糕?”

  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雕花的小镜子,简直有病。她不知道柳驭烟对女人很有一套,靠的就是这功夫。

  他身上总会带着珠花、首饰,在适当的时机拿出来讨人欢喜,当做早已准备好的惊喜礼物,这一招屡试不爽,是女人都只有感动、投降的份。

  “算你厉害,我想回家了,你可以带我回去王府讨赏。”这应该就叫出师不利吧.这家伙把她对外面的好奇之火浇灭了一半有余。

  柳驭烟对着镜子呵气,慢条斯理的掏出一条手巾擦着镜面,“你知道吗?王府给的赏金只有白银五百两。可是有人出黄金五百两,要我看着你,直到他回来为止。”

  把这丫头抓去秤斤论两卖了也没这个价钱,当然是要好好的看着,可不能让财神爷跑了。

  “胡说八道!外面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怎么会有人给你这么多钱,叫你看着我。”她虽然年纪小,可并不是个笨蛋,想也知道他是嫌钱少,“你放我走,我加倍银子给你。”

  先哄得他放开她再说,就算他要狮子大开口她都允。

  柳驭烟摇了摇头,“我刚刚说过老实和坦白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优点,我还不打算抛弃它们,我不会说谎的。有个叫夏宇的人,你熟不熟呀什

  “夏大哥?他在哪里?”一听到夏字的名字、傅兰馨马上眼睛发亮!她就知道,那并不是错觉,她R的听到他的声音了。

  “一个时辰前在这里,现在不知道。”他从袖呕拿出一封信,“差点忘了,有一封信是要给你的,不过我看你现在不方便,不如我将就着帮你看,为你代劳?”

  顿了一会,他又是一笑,“不好.我不识字,不如等天亮了拿去给白鹿室书院的老夫子看,现在就不急了。

  “不过书院好像放了年假,过完年才会再开,那明年再去请老夫子帮忙好了。”

  “不要不要!”傅兰馨急道,“拜托你放开我,我知道你是好人,刚刚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你是夏大哥的好朋友,所以才跟我闹着玩,我知道的n”

  这么多年没有夏大哥的消息,因此她一知道有他的亲笔信函,惊喜交加的有如置身梦中。

  “我不是好人,跟他更不是好朋友。”柳驭烟虽然这么说,还是帮她松了绑。

  看这丫头情急的模样,一听到夏宁两个字别说马上变客气,就连声音也悦耳多了。

  不知道夏宇那家伙写了什么嚏心巴拉的话来骗小孩,看她涉世未深可是很容易被骗的。

  傅兰馨连忙接过他手里的信,飞快的将信抖开,逐字念道:“小兰,驭烟是我的弟弟,他是可以信任的人,我请他代为看照你。解咒的方法已有眉目,我会尽快回来。夏字。

  “真是夏大哥的笔迹!他好吗?他怎么样了?”她抓着柳驭烟的衣袖急问,“他为什么不等我醒来再走产

  “他很好,只是有点樵恢,很想念你姐姐罢了。”他停了一停,“至于他为什么不等你醒了再走,我不知道。”

  “你干吗回答呀,无聊。”她只是随口这么问,又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

  夏大哥那么喜欢姐姐,他当然还在想念她呀。虽然姐姐早死,可是有一个人这么刻骨铭心的记着她、恋着她,其实也是幸福的。

  “他帮我找解咒的方法。”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感动的说。

  柳驭烟波了她一桶冷水,“其实他是在帮芳茉格格找,虽然她用不到了。”

  “我知道。”她捏握着手里的信纸,垂下了头。

  夏大哥心里一直只有姐姐,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这是最叫她感动的一点,也是她最羡慕的一点。

  姐姐虽然带着遗憾离开,可是同时也是带着更大哥满满的爱走的。

  她把手放在胸口上,感觉到自己平稳的心跳。有一大,她也会为了某人而心跳加快,甚至感到疼痛吗?

  柳驭烟呆呆的看着她。不会吧!她才几岁,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那样子活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好、好可怜。

  十五岁谈情说爱不会太早了吗?况且,她该知道自己是个不能爱人,也不能被爱的人吧?

  第五章

  ‘“看什么看!”柳驭烟用手背在程非胸口上拍了几拍,“叫人哪!”

  程非从采愣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大叫道:“师傅!这臭小子不是昨天那个混账吗?他怎么在这里?”

  “喂,你说话客气一点,谁是奥小子?”傅兰馨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人家她已经洗得很干净了,虽然没有香喷喷,可是至少没有臭味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位是为师我新收的徒弟。”’同样的事干吗要他重复一遍,真是麻烦。

  “我知道!”程非不满的说,“可是有什么道理要我喊他师兄?我拜你为师比他早、学艺比他久、年纪比他大、个头比他高、懂的事情也比他多……”

  话还没说完,柳驭烟就替他将最关键的那一点说了出来,“”可是人家银子比你多。”

  程非张大了呼,愤怒的跳脚乱喊,“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拜师学艺还有比谁交的钱多吗?他要是家中有钱,干吗来学这门功夫糊口?

  这年头什么先后和长幼都不分了吗!

  “傻孩子。”柳驭烟一脸同情、温柔的说;’“咱们这里什么时候有公平这种东西了?”

  跟了他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他的为人吗!真是令人心寒哪。

  “师傅!你太过分了。”程非回身一跑,像只箭似的冲了出去。

  “喂!等一下。”柳驭烟连忙喊住他。

  “干什么!”他愤愤的停下脚步,但心里有些窃喜,师傅总算有点良心知道对不起他了。

  “记得回来做饭。”受了打击跑出去没关系,可别耽误了他的午餐。

  “叫你的新徒弟做,我没空!”程非瞪了他们两个一眼,愤怒的跑了出去。

  傅兰馨很无辜的说:”‘瞪我于吗’}又不是我说的。”

  夏大哥拜托他带她出城,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留下来,可不是喜欢在这里跟那个傻小子争论是大师兄。

  她对学制造烟花一点兴趣都没有。

  “喂,他跑出去了耶,不用作他吗?”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师傅,至少该表示一些关心才对。

  看起来这对师徒感情似乎很差。

  “他一定是去隔壁钉草人了,待会就会回来。”

  “钉什么草人’!”他兰馨好奇的问。

  “就是一种咒术呀。”柳驭烟笑眯眯的说着,一边比划解释,“譬如说有人得罪了你,你想办法弄到他的头发,拿到咒师那里烧一道符,在草人身上拿针这么一刺…·”

  他手比出个捻针的姿势,往下一刺,然后大叫一声,“哎晴,疼死啦。哎唷……要死了、戒死了……”

  傅兰馨瞪大了眼睛、看他一脸痛苦的表情,一下摸头一下抓手,一下又碰脚i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似乎真的有人拿针刺他似的。

  “你怎么了?喂……”真的有这么坏的徒弟吗?

  她有些担心的上前几步,瞪着圆滚滚的眼睛说:“真的很痛吗?喂,你别吓我呀。”

  她还满相信这种事的,毕竟她们傅家四代女孩活不过十六岁的诅咒是在有其事。她自己深受其害,所以也不愿意看到别人受罪。

  “没事。”他坐正了身子,一脸正经的说:“刚刚那只是示范而已。”

  此时从外而传来叮叮当当的摇铃声,柳驭烟笑道:

  “喏,现在要开始了。唉唷,不好……肚子好病!”

  大荒谬了,居然有徒弟受了一些小气,就作法害师傅肚子痛,太可恶了,“我去阻止他。”她飞奔了出去。

  柳驭烟也站了起来,但是往内室走去,“真麻烦,肚子突然这么痛,八成是要出恭……”

  他早说过这里的隔板很薄,端门声、刘寡妇的尖叫声和傅兰馨的道歉他都清楚的听到了。

  “我刚刚没讲吗?瞎子工住在右边哪。”

  这个时候刘寡妇似乎在洗澡喔,不知道傅兰馨端烂了人家的门要赔多少钱?

  这丫头这么善良,他拉个肚子她就急着找人算账,还蛮贴心的嘛。

  ***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程非哭哭啼啼的自问,“要被你们这样轮流糟踏?”

  他浑身湿答答的,狼狈不堪的坐在板凳上,手出的一碗杂菜粥被傅兰馨拨来的水冲走了一半。

  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大吃一顿,用吃东西来发泄他心中的不满,这样也招惹到他的“师兄”了吗?

  “我这才叫无妄之灾!臭小子,你以为你是白素贞,我这里是金山寺吗?”没事来一场水淹金山寺,叫他的黄符、元宝腊烛、金银纸全遭了殃。

  呕当一声,傅兰馨从刘寡妇那搬过来的水盆落到地上,“哼……谁叫你们要作法害人!我是、我是替天行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作法害人了?”

  是呀。看起来也不怎么像。小小的厅堂里虽然堆满了奇怪的纸,可是没看到草人。

  桌上摆着几样小菜和一锅黑黑的粥,看起来好像在吃饭的感觉。

  “可是铃错当当当响起,然后柳驭烟就肚子痛

  刚刚端破了一个大婶的门,看见她浑身光溜微的泡在操盆里,她大叫她也跟着大叫,然后她扔了水瓢呀、脸盆什么的过来赶她。

  知道自己弄错了。她捡起一个水盆就快溜,在瞎子王的门外听见程非狠声的说:“我要用最恶毒的方法让他后悔!”

  意思是,三餐都不做、衣服也不洗,连茅房里的草纸他都不放。没有他,看他师傅怎么过活,哼。

  但听在博兰馨耳里,完全走了样!她怕来不及,又冲回去跟刘寡妇舀了一盆水,当然又挨了一顿骂和几记粉拳,然后冲回来端门、泼水。

  结果,就是这样了。

  “铃裆当当当?”瞎子王举起手来,他手奥拿着一个黄铜摇铃,摇了几下,“像这样。”

  傅兰馨用手指着他,叫道;“没错,就是这样。”

  一名青衣小童从内室探头出来问;“师傅,你叫我呀?”

  “我摇铃叫我徒弟,你对这点很不满是不是?”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莽撞。

  “我……”她哑口无言。

  柳驭烟!你这个天杀的混蛋,她总算弄明白了,他戏弄她让她出了这么大的丑。

  程非看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愤怒又懊悔,同情的说:“算了,师傅一天不整人,他就浑身不对劲。想当初我刚来的时候,还被吓得尿裤子。”

  他那时才十一岁,天天想娘偷偷的躲在棉被印哭,他师傅就在窗外装神弄鬼把他吓得不敢下床,他只顾着怕鬼连好都不想了。

  “好过分!他怎么可以这样戏弄人,一点都没有趣,”

  “他是师傅嘛!”程非一脸认命的样子,“兄弟、你最好早点习惯吧。这只是刚开始,要是你撑不下去的话,还是早点打退堂鼓吧。”

  有钱了不起呀,要像他一样有毅力和耐力,才能在师傅手下存活。他就不相信这位仁兄有办法当他的师兄。

  要不了一个月,包他哭着找娘了。

  ‘“是呀,小兄弟,听说你拿银子拜柳驭烟为师?真是太浪费钱了,还不如来跟我学学除妖抓鬼、诵经普渡、看相算命兼接骨推拿。”

  这年头还有这种捧着银子来学艺,让师傅把他当奴才一样使唤的人,实在太难得了。

  “你到底是道士?和尚?相士还是大夫呀?”什么都会,这么厉害,

  “我这叫集各家之所长,我瞎子王的外号可不是没得虚名。”王是各家称王,他可不是姓王。

  傅兰馨碎道:“你又不是瞎子。”

  “待会上街做生意就瞎啦。”程非说;“人家不是说命是瞎子看得准吗个’  “那就是骗人的啦。”她咕呶了一句,“‘都是一丘之貉,不是整人就是骗人,我到底来到什么地方啊?”

  “唉,兄弟你来之前没光打听清楚吗?”程非一脸同情,“这里是三教九流龙蛇杂处,寻常人绝对不会来的大杂院。”

  “为什么寻常人不会来?”

  瞎子王抢着说:“那当然是因为大家觉得住这的人低贱,跟我们交往有失身份。

  “住这的不是穷人乞丐就是戏于妓女,泼皮和流氓也有,总之是什么人都有。就你新拜的师傅是怪中之怪,我要他那么有本事,才不会窝在这里。”

  “师傅说他喜欢住在最有人性的地方。”程非耸了耸肩,”不过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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