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是说自己是女儿身铁汉心,而她亦扮男人扮得毫无破绽,很少人知道她是女的。
就像她常说的,扮男人其实很容易,把自己当男人就行了。
可是她的爹娘却不能接受她的看法。二十岁以前她一向自认为男人,但二十岁以后,突然大家都来提醒她她是个女人,应该要尽生为女人的本分,那就是嫁个相公生一窝儿子。
虽然她对这些提醒全是左耳进右耳出,然而去年发生的未婚妻逼婚事件,却让她至今余悸犹存。
唉!说起这桩乌龙婚事她就头疼,原先她是为了追捕一名大盗而到塞北,没想到一身男装打扮及不羁的言行举止,却让当地第一美人倾心不已,然而一心缉拿大盗的她哪有心思理会美人,更别提怎么应允两人亲事的?因此在缉盗归案后便理所 当然忘记在塞北的一切,没想到后来却突然接到那美人的信,说要亲自到金陵与她拜堂完婚。
当时情急的她赶紧向好哥儿们求救,叫他们来礼堂抢人,没了她这个堂当然拜不成。
景泽遥拒绝她还能理解,可是冷漓香答应了却又没来,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还好有个疯男人来大闹礼堂,并掳走新娘,否则她可就麻烦了。
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想不透那人是哪来的,本来她以为是冷漓香或是景泽遥找的帮手,可是之后却又收到那消失多时的疯男人的信,上头竟写着虽然新娘不是盈盈美人,但一见钟情的两人亦愿共结连理之类让她一头雾水的话。
而之后探亲返家的父母得知此事震惊不已,痛加自省后下定决心要为她找一个归宿,她那杀千刀的爹甚至对外大放消息,说她这个名闻遐迩的名捕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欢迎各家公子上门来提亲。
或许是名捕的威望太过,所以现在她还是乏人问津。为此,风家两老天天咳声叹气,而她则是乐得继续当她的男人。
没想到这个时候却又凭空冒出了一个未婚夫,她不回去弄清楚怎么行?
“兄弟,你真是会开玩笑,我又下是树,脚下怎么会生根呢?”
“那你挡在路中间干什么,没看见马来了吗?”呆头呆脑笑得傻呼呼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蠢蛋。
“看是看见了,就是来不及。”燕凝萼继续慢条斯理的说,一副温吞吞的模样。
“什么来不及?!我看你是找死!”风光又骂了几句,然后搓唇作啸,召唤跑开的黑马回来。
他缓缓的摇头,“正所谓迅雷不及掩耳,不是不想,而是来不及。”
“是你动作慢,怪不得我骑得快。”慢吞吞的,她看他说话这么缓,都忍不住替他着急,想帮他把话说完。
他抱歉的一笑,叠起手给她作了一个揖,“那是我不对,闪得太慢,差点让你撞到我。”
“喂!你这人是怎么回事?”燕随音见自己一条裤子全湿了,没好气的说:
“见路这么小条,你还把马鞭得这么快,要是撞伤了我们,你赔得起吗?”
二哥居然还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难道是刚刚差点被撞倒,所以吓胡涂了,神智不清的乱说话吗?
风光眉一抬,高傲的说:“撞伤了吗?”
人家这位呆瓜都不计较了,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路人大声什么?
“撞伤了就来不及了,理亏还这么凶?!”他又道:“这条路是给人走的,你骑马进来就是不对。”
“笑死人了,路是给有脚的走的,要说谁有资格走在上面,我的马还比你多了两条腿,为什么它不能进来?”
看两人吵嘴,燕凝萼笑而不语,摸着被风光召唤而来的黑马,低声道:“乖马儿。”
“你吵什么吵?”风光不耐烦的说:“要真撞伤了,你再到衙门告状去,现在给我让开,大爷没空跟你罗唆!”
早知道会又突然冒出个未婚夫来,她就不到奉兴县去帮谢捕头抓董先那个坏蛋,好好守在家里盯着闲着没事老想把她嫁掉的爹娘。
“小黑,过来!”她一眼瞧见自己的爱马亲热的厮磨着燕凝萼,还伸出舌头在他手上舔舐着,于是喊了一声。
听见主人召唤,虽然陌生人手上的东西好吃,但有灵性的小黑还是乖乖的走了过来。
燕随音继续道:“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呀?”这个高瘦的花脸怪人还真是蛮横呀!
“是你瞎缠才对。”又没撞着了,他的兴师问罪才没道理呢。
接着风光一跃而上,马腹一夹就窜向前去。
燕随音冲着她的背影喊,“迟早跌死你!”
燕凝萼笑道:“随音,你干么口出恶言呢?”老是逞口舌之快,对对方也是丝毫无损呀。
“我气不过呀。”他一脸不服气,“哪有人这样横冲直撞的,连句抱歉也不说,还大剌刺的怪我们挡了他的路。”
“或许人家有急事,得赶着去办。”他用一种很体谅的口吻说道:“反正也没撞到我,就算了。”
听二哥这么说,燕随音也只能算了,但还是咕哝着,“可惜了我这条新裤子。”
“对了。”燕凝萼走了几步之后,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小心脚下。”
“为什么?”他下解的问,还特地看了看脚下有什么东西。
就是普通的黄土地两边有些碎石、野草和枯枝,仅此而已。
他笑呵呵的说:“有脏东西。”
“是吗?”燕随音还是不懂,一头雾水的盯着地上,但看了半天实在也看不出什么,于是把他的忠告当作一个玩笑。
第二章
兄弟两个继续悠闲的往前走,过了一阵子之后,突然听见燕随音大叫一声——
“可恶!谁在这里拉了这么大一泡屎?妈的,这是路不是茅厕,谁呀!”
害他一脚踏进稀粪里,又糟蹋了一只好鞋。
“刚刚不是叫你小心一点的吗?”燕凝萼哈哈大笑,“有只马吃坏了肚子,现下拉屎拉到跑不动了,呵呵!”
二一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准,比鬼谷子还厉害。
真是倒楣,刚刚才被只马给逼到溪里去,现在又踩到新鲜的马粪,他真是背到家了。
“我怎么会知道?”他两肩一耸,“我是随便说的。”
他早就说过逞口舌之快没用,要表示不满得用行动嘛!
所以他喂小黑吃些好吃的,让它拉得四肢发软跑不动,瞧瞧那怪人还能骑得多快、多凶。
燕随音半信半疑的说:“我不信。”
一定是二哥搞了鬼,他这人老是笑嘻嘻的,一副善良无害的好人模样,其实是一肚子的坏水、鬼主意。
但他就是佩服他这种表里不一的性子。
“真是令人伤心呀。”燕凝萼假意一叹,“连自己的哥哥都不信,那你还能信谁?哈哈……”
接着他们转过一个山坳,看见原本奔驰迅速的小黑在前方慢吞吞的走着,还摇摇晃晃的,一副随时会跌到溪里似的模样。
见它不再往前走,风光急道:“小黑,你怎么了?快跑呀!”
可怜的小黑抬起尾巴,又噗噗的在路上拉了一泡屎,下论她怎么催,就是懒洋洋的不肯往前半步。
“喂,你下是急着去投胎吗?怎么还不快走,在这边看风景吗?”燕随音一看到她的窘境,立刻落井下石大加嘲讽。
风光看见他鞋上的脏污,立刻反唇相稽,“你抢着去找屎,我当然要让到旁边让你过。”
“要不是你这匹死马乱拉屎,我又怎么会踩到?”
她看了燕凝萼一眼,说道:“怎么别人就踩不到?心肠坏、嘴巴恶毒的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遇得到,更何况只是踩到马粪而已。”
这少年没几岁火气却有好几把,也不学学那个只会傻笑的蠢蛋,人家涵养多好呀。
刚刚她差点撞到的是他,也没听见他说什么难听的话来怪她,还客气的跟她抱歉说他动作慢闪得不够快,所以她也没跟他计较他惊了她的马,耽误了她的时间。
“我二哥天纵英明,他早就知道会有匹死马乱拉屎,当然就不会踩到,也早知道你这个急惊风会因为它困在路上,所以才来看你有什么下场!”
“随音,别乱说话。”燕凝萼道:“我怎么会知道人家会遇到什么事呢?”
别随便给他找麻烦呀,从这人刚刚在空中挪腾的身法看来其武功实在是不错,他可不想挨揍。
来阴的他很乐意,明刀明枪的打他可就得考虑了。
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他将燕随音的衣袖一拉,“我们走吧。”
“当然,这里臭死了。”燕随音回头对风光投去一个胜利的微笑。
总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他就知道二哥最靠得住了。
风光则朝他怒目而视,但还是一头雾水,实在下明白小黑到底是怎么了。
一阵微风吹过,大椿树下的一团黑影轻轻晃动着。
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两个人像两只八爪章鱼似的被一张渔网捆在一起,狼狈不堪的被吊在树上。
“嘿嘿嘿……”一个大汉狰狞的笑着,不怀好意的说:“终于给我抓到了,哈哈哈!”
二一哥,你要不要想想办法?”燕随音低声道:“情况有点不妙耶。”
那个虎视眈眈的大汉手里抓着一柄鬼头刀,一步步的逼近他们,看起来不是很友善。
“我正在想。”他也想快点想到办法脱困呀!这样像两条大鱼似的被吊在树上乱晃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没事竟从天上掉下一张渔网来把他们困住,还冒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奸笑着把他们吊到树上去。真是见鬼的倒楣。
“麻烦快一点。”燕随音苦着一张脸,“我有不大好的预感。”
真倒楣,都已经快到金陵了,怎么还会遇到这种凶神恶煞?如果是要劫财那还无所谓,若是看他青春可爱想要劫色,那就大事不妙了。
“真巧。”燕凝萼点头道:“我也有这种预感。”
“废话!老子都提刀站在你们面前了,难道你们还以为有命能活吗?”大汉凶恶的说。
“你想抢钱就抢吧!”燕随音说道:“其他的想都别想。”
“你们有多少钱给老子抢?我要的是你们的命。”
“我就知道。”燕凝萼苦笑着,“不过这位大爷,你是不是弄错人了,我不大记得自个有得罪过你,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杀我?”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动手杀人多累呀,反正我迟早都会死的嘛,干么那么辛苦来杀我呢?七、八十年之后我就会自动去阎罗王面前报到了,一点都不用麻烦到你。现下还劳动大侠你来杀我,那多不好意思呀。”
“闭嘴,死到临头还在给老子胡说八道。”大汉暍道:“再罗唆我就一刀剁了你的头。”
“是呀。”燕随音听他说得凶恶,也跟着劝道:二一哥,你还是少说几句,赶快想办法脱困。像我一句话都下吭,非常配合这位大爷,他就不会来砍我的头。”
“你也闭嘴,两个我都杀。”这两兄弟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害怕,真是愚蠢到家了,根本就不像那人说得那么难以应付。
瞧他不是轻松就到手了吗?接下来只要给他们一人一刀,就大功告成了。
燕凝萼叹了一声,“看样子,你是非要我们兄弟俩的人头不可了,既然要死了,你就做件好事,让我们做个明白鬼,说说非杀我们不可的理由,你觉得怎么样?”
大汉拿着亮晃晃的鬼头刀在他们面前晃着,“你们是没得罪我,不过得罪了别人,挡了别人的路就是该死!”
“哇!”燕随音对着兄长叫道:“那也太恶霸了吧?!二哥,明明是他不对在先,怎么是我们挡路呢?”
原来是帮刚刚那个怪人出气来的呀!
让得慢一点不小心挡到了路就要送命,这是哪一国的律法呀,吓死人了。
“是呀,真是没天理。都是我连累了你,原来是因为我动作慢而引祸呀。”
两兄弟长吁短叹的,都在责怪自己一时不察,胡里胡涂的将成为人家的刀下亡魂。
“你们两个少给我东拉西扯。”大汉又是大暍一声,举起鬼头刀,“老子要送你们上路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刀劈下——
燕随音眼看大刀破空而下,吓得大叫一声,闭上了眼睛,“死啦!”
等了一会,突然听到咚的一声,耳边又听到燕凝萼说道:“身子骨这么差,就不要拿这么重的刀子嘛!这下撑下住,倒了吧。”
他睁开眼睛一瞧,只见大汉已仰躺在地上,一动也下动,也不知道是昏了还是死了。
“好险!他是怎么了?”他想拍拍胸口压惊,可是动弹不得也只好作罢。
“谁知道;:可能患了疯病,所以常常在紧要关头跌倒,呵呵!”燕凝萼笑咪咪的说。
“谢天谢地太好了,这下有救了。”
“一点都不好。”燕凝萼道:“他倒了,谁来放我们下来?”
他可不想吊在这里受风吹日晒的,那太辛苦了。
但这他妈的鬼渔网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他连运了三次气都挣下断,还好只有自己心知肚明,旁人是无从得知,否则实在是有点颜面扫地。
“吊着总比死了好。”燕随音安慰的说着。
“他妈的!”倒地的大汉突然爆出一声怒吼,“老子真是看走眼了,上了你这臭小子的大当。”
他刚刚靠近他时立刻被封住了身上的要穴,如果没有上乘武功又怎么会懂得点
穴?
他以为对方是文弱书生,还觉得自己拿天山雪蚕丝做成的渔网来抓他们有点多
余,没想到人家是深藏不露,故意跟他东拉西扯引他走近,趁机封了他的穴道。
他惊骇之下呆了一会才回神,虽然穴道受制动弹不得,但是神智清楚嘴巴也能
动,忍不住破口大骂。
“老子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他可是鬼杀手耶,居然在寻常目
标手下栽跟头,这种奇耻大辱若没有讨回来,他怎么在同门面前做人?身为鬼杀手
的尊严往哪放呀!
“你自己身体不好跌倒,这笔帐怎么能算在我头上呢?”燕凝萼无辜的说:“我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
“不用再装蒜了,老子知道你是个高手。”他怒道:“哼,等老子的穴道两个时辰后自动解开后,你就会后悔你娘把你生出来了。”
他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他,然后再杀了他。
“你是猪呀!难道我们不会跑吗?呸,谁会留在这里等你来杀?”燕随音朝他吐了一口口水,又崇敬的对燕凝萼说:二一哥你真棒,原来你有绝世武艺,是天下第二局手,怎么不早说呢,害我刚刚差点吓得尿裤子。”
“我哪有什么绝世武艺?这位大爷身体虚,脑袋也不清楚,该找个好大夫治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