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登基,政局未稳就放下大事,陪她回天玺皇朝探亲,实在是孝心可嘉。
如此的低调是为了安全,她也明白。
她只希望能看看福儿,如果……如果她肯喊她一声娘,那该有多好呀。
应不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炫儿?离京城越近,她就越犹豫,到底她该不该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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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回去给木博尔。」金炫傧将手里的火漆密函交给面前恭谨的侍卫,看着他退出去之后,这才吁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在朝中,但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忠心的木博尔功不可没。
大家都以为他在木塔理山下打猎,没想到他已经翻过了山,来到了天玺皇朝的国域了。
他站起来在房内走着,眼光落在窗下的椅子上,刚刚那些东西原本是在桌上的,因为他要写密函给木博尔,所以李寿将那些东西栘到旁边去。
他随手拿起来,发现是画。有气势磅礴的全景山水,有风雨迷蒙的江南风光,有势壮力强的关中山川,有画面浓艳富丽的珍禽瑞鸟。
金炫傧越看越是证叹,越是惊讶!原来这就是母后念念不忘的故国。
他从小受母亲影响,对书画非常的喜爱,平常也收藏各个名家的画作自娱。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深山里看见这样杰出的画作,所谓的当世名家也比不上了!
可惜的是画中既无题字也无落款,不知道是何人所画。
他把李寿叫了进来,要他拿着一幅画去问问白氏夫妻知不知道是何人所画。
李寿拿着画去了,而他则是继续埋首在这无限的惊喜之中,顺手将那张赏过的画放到旁边,准备观赏下一张。
当金炫傧看见那幅画时,惊讶到另一手拿着的山水画掉到地上去了。
画中是一名少女临水簪花,神色温柔而脉脉含情,画的色彩明丽而格调清润,有秀润清丽的味道。
但让他惊讶的倒不是画者的功力,而是那少女的美貌,当真是丽如寒梅初绽、神如秋水染霜,神态清雅高华的有如凌波仙子一般,似乎天地间的清灵之气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了。
她不是个凡人,而是天仙了。
金炫傧完全无法把眼光从她那巧笑嫣然的脸上栘开。
「天下哪有这幺美丽的少女?」他喃喃的说,伸手轻抚着她的脸,似乎能感觉到那有如羊脂般光滑白嫩的肌肤。
世间不会有这样绝美的少女,这只不过是画匠巧手所绘,绘的若非水神就是仙女了。
他觉得有点遗憾,这时候才注意到画上还题了一首小诗:
无心山水无心雨,多情垂柳多情风。无心载酒江湖行,唯恐多情栖寒
枝。宁作江边独钓客,不作石榴裙下臣。
「这人真傻呀!」金炫傧忍不住好笑,「若真有此等美女,别说做裙下臣,就是裙下鬼也心甘情愿哪!」
这幅画是唯一有题字的画,但相同的是也没有落款,不知道是谁画的。
他想,如果能找到画者,或许能探听到这名少女的消息。
虽然他觉得此女不可能真有其人,但还是带着一些些希望期待着。
这个时候李寿回来了,他恭敬的说:「启禀主子,那对夫妇说这画是一个姓冷的公子带来的,其它的是一问三不知。」
问他们是不是冷公子画的,一下说是,一下又说不是,一个说什幺他来写生,一个又说没瞧见他作画。
总之是乱七八糟的夹缠不清,李寿很有耐心的整理出他们的重点就是,画是冷公子带来的,到底是不是他画的,不知道。
「你把他们叫来,我有事问他们。」
金炫傧想知道画中的少女究竟是否真有其人。
很遗憾的,白氏夫妇摇了摇头,异口同声的说:「没见过。」
认不出那将金炫傧迷得神魂颠倒的少女是白冬天,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夫妻俩。
平常冬天又不修饰,脸上不是沾了灰泥就是草汁,头发虽然也是散着,但没有画中人那幺整齐呀。穿的衣服也不同,他们当然认不出来喽。
第四章
「到了叔叔家要听话,守规炬。」山樱拿着一柄木梳缓缓的梳理着白冬天的一头长发,温和的说:「等下雪时,爹和娘再去看你!」
「嗯。」白冬天乖巧的点点头,不断的抚弄着手里的小乖。她的碰触温柔而轻慢,所以小乖舒服的睡着了。
「一路上你要跟好,可别走丢了。」她殷殷的交代着,话题又转到冷欣身上,「冷公子真是个好人,肯帮我们带你到叔叔家。」
山樱跟他说的时候,他一脸惊讶又诧异的表情,好久都没说话,她还以为他会不肯,正想去抓那只唯一会下蛋的母鸡杀来讨好他时,他就同意了。
「对呀,他是个好人呢。」看着手里的小乖,她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好了。」山樱帮她梳妥了发,换上虽然旧但是洗刷得异常干净的衣服,满意的笑了。
「谢谢娘。」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一阵吱吱的叫声,于是说道:「是小威回来了!」
冷欣念念不忘的翡翠,那一定是很重要的,她得快叫小威交出来。
放下小乖,她一转身就往门口跑,果然在外面树上晃荡的正是小威,而冷欣则是站在树下对它又是挥拳、又是大骂的,但却丝毫奈何不了它!
「你这臭家伙!快还来!」偷了他的翡翠在先,现在又抓走他的帽子!难道他就这幺没有猴子缘吗?
他和白一站在门口说话,这只死猴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跳到他头上来,把他吓了一大跳,还顺手抓走了他的帽子,对它咧着嘴一副挑衅的样子。
于是他火大的追着他跑,现在才会对着一溜烟爬上树的它跳脚。
「小威!」白冬天一喊,它立刻顺从的溜下树,敏捷的抓着她的裤管爬到她的肩头,「你真坏,老是拿人家的东西,下次不跟你玩了。」
她从它手里拿回帽子递给冷欣,「它以为你在跟他玩呢。」
「我怎幺会去跟猴子玩?」虽然他能遇到白冬天实在是拜这只猴子之赐,但他也不需要因此而对他感激涕零,委屈自己跟一只畜生嬉戏。「谁有那个闲工夫。」
一听他这幺说,小威似乎很不以为然,吱吱的叫了几声,双手抱在胸前就把头转过去,看模样似乎是生气了。
「你越这幺说它越是喜欢来招惹你。」有人追着它跑,对它跳脚,对小威而言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怎幺样都觉得人家是在跟它玩。
「下次你请它吃水果,他就会乖乖的,不捉弄你啦。」
「我还要请它吃水果!」他瞪了小威一眼,恶狠狠的说:「它不知道有人吃猴脑吗。」
小威眨了眨眼睛,跳下白冬天的肩头,依偎在冷欣脚边,一副很讨好的样子。
这家伙,原来是怕坏人!
「你还听得懂我说的话!」他微一弯腰朝它伸出手,它就跳到了他手臂上,讨好的搂着。
「把我的翡翠还来,不然就把你开脑。」
小威又是吱吱乱叫,爬到冷欣的肩上比手划脚,跳来眺去的,还伸出双掌做出膜拜的动作,似乎是在求饶。
白冬天一笑,「你别吓唬它。小威,那天你拿的绿色石头呢?」
它抓腮挠耳口中只是吱吱乱叫,看得冷欣一头雾水,「它放在哪里?」
「我不知道。」白冬天也一脸迷惑,「好象是说有人拿走了。」
「谁拿走的?」
白冬天摇摇头,「可惜小威不会说话,否则我们就知道了。」
「会是你爹或是你娘吗?」冷欣问。
「不会,如果是的话,小威就会跑到他们身边了。」
小威突然跳到她脚边,拚命的比着。
她奇怪的说:「它又说给了我呢,真奇怪!」
看到冷欣怀疑的眼光,白冬天说道:「我没拿!小威,你想清楚呀,是给谁啦?」
小威急得乱叫乱跳,可惜他们还是不懂。
「不过小威既然在这里乱跳,那就表示那人不在这了,走了。」
「我知道是谁了。」冷欣的语意中突然变得微有火气。
一定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臭贼!
早上他和白冬天一回来时,他就发现他借住的房间虽然整齐依旧,但东西却不在原来的地方,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这大半年来走遍各地所绘的图,居然也下翼而飞!
离谱的是桌上放了一个小木盒,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金元宝。
画乎白消失,却多了贵重的黄金?
于是他着急的去问白一,他说昨晚有一大群人来借宿,天一亮就走了,画喔……有呀,那个贵公子有问过他们,他们有说是冷欣的呀。
冷欣知道白家夫妇良善,恐怕什幺都没问就让人家住进来,当初他不也是这样来历不明就受到热烈的款待了吗?
所以他要知道谁拿走画恐怕是很难的一件事!
他不想因为失画这件事让夫妻感到内疚,所以就不提,只在心里生气。
其它的画都还好,可那幅临水簪花图……唉,可恶!
留下金子就能带定他的画吗?他不卖、不卖,有钱了不起吗?他又不缺钱,这人不但可恶而且卑劣。不告而取谓之偷呀。
说不定翡翠挂饰也是让同一个人给拿走的。
白冬天看他脸有不悦之色,于是说道:「是谁呀?」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不相干的事。」
看他还是一脸的不悦,白冬天歉疚的说:「对不起喔,害你丢了一个那幺贵重的东西。」
「没关系,也不是什幺重要的东西,丢了就算了。」他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绝口不提丢失的画和翡翠有多贵重。
白冬天一如往常的相信他的话,而没有丝毫的怀疑,「那就好。」
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的她坦荡真诚,哪会知道什幺叫言不由衷、哪里会知道她崇拜的冷欣会说谎骗人。
看她笑得开心,冷欣忍不住道:「冬天……」
「嗯?」她微侧着头,轻轻的应了一声,「什幺事呀?」
「没、没什幺。」他突然俊脸微红,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他只是突然想喊她的名字而已。冬天、冬天,多可爱的一个名字呀。
「你热吗?」她关心的栘过几步看他,「你脸好红。」是太阳太晒了吗?
「是呀。」她就是一个最热烈的太阳,足以令他目眩神迷难以逼视了。
白冬天和他所认识的女子都不同,他完全无法否认他深深受她吸引。不只是她的绝世容颜,而是她的天真烂漫、心地坦白、善良又真诚。
他有些担心,她的这些特质会不会在进入了繁华世界之后,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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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福儿从小到大是受尽疼爱和溺宠的。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表面上她是个天涯孤女,寄住在将军府,可事实上她却是个金枝玉叶,只是见不得光而已。
这个秘密只有皇后、皇帝,冷将军、冷夫人,服侍她的东珠,还有她自己知道,其它人都以为她只是冷夫人的一个远亲。
她知道大家对她的好除了因为她的出身之外,还有大部分是为了补偿。
所以她很懂得利用他们觉得亏欠她的心理提出要求,所以她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除了冷欣之外。
龙福儿是真的不知道她应该把话说到多明,他们才能明白她非嫁冷欣不可的决心?
「笨死了!」龙福儿将桌上的一杯茶扫到地上去,神色不耐的说:「这幺烫口也敢拿来给我喝?是谁泡的?」
天气一热,她就觉得心烦,看什幺都不顺眼,就连平常起床后一定要喝的香片也要嫌。
太冷伤胃、太热烫口,就是没有一个奴才泡得出合她心意的茶来。
「你们这群死奴才,就是恨我对你们不好,巴不得烫死了我,好换个可以教你们欺侮的软弱主子!告诉你们,没那幺便宜的事!」
「小姐,奴婢们不敢!」一见她发火,婢女们很有默契的跪下,要是不赶紧让这个刁蛮主子息火,那幺大家都要倒大楣了。
因为福儿小姐最喜欢用连坐法处罚奴婢,一个人做错事,其它人也跟着受罚。
「不敢都这幺坏了,要真的有胆子的话,难道我还不会尸骨无存吗?」
她站起来伸脚把摔成两半的杯子乱踢,碎片四处飞窜,还溅上了其中一名跪得较近的婢女初梅脸上。
初梅忍不住呼痛,啊的叫了一声。
「我都还没打你呢,你叫什幺叫?」她柳眉一竖,怒道:「还不说这烫死人的茶是谁泡的?」
「是……是我……」初梅年纪还小,刚来服侍龙福儿几天就已经受了不少拳脚,怕她怕得跟鬼没两样,这时候说起话来还忍不住发抖。
「我?你有什幺资格说我!你不知道你是奴才吗?」龙福儿一瞪眼,「还不扭她的嘴,要我自己动手吗?」
她规定冷香园的奴婢不准自称我或是名字,一律只能自称奴婢或婢子,谁要是说错了一句,那就非得把她的嘴扭紫了不可。
「奴婢说错了……」初梅才刚来,老是会忘记而犯错。
其它人连忙按住初梅拧她的嘴,生怕拧得慢一点自己就倒霉了。
初梅痛的忍不住眼泪狂流,却不敢喊出声来,只得拚命的咬着唇忍耐。
「小姐,奴婢不敢啦!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又不是我拧你的,你跟我求饶有什幺用?」龙福儿冷笑道:「怪你自己人缘不好,这群奴才逮着了机会就要出尽全力修理你,关我什幺事?」
其它人一听,更加不敢手下留情,免得自己受罪,不知道小姐到底是怎幺了,一早起来就发这幺大一顿脾气。
她们当然不知道龙福儿昨天进宫去陪皇后说话,趁机求她要皇帝下旨允婚的事遭拒,因此心情欠佳,看什幺都不顺眼。
什幺感情要她自己努力,他们不便插手?什幺嘛!还说疼她?才怪,根本就是欺负她没爹疼没娘爱,也不想想看她无父无母是谁害的?
「这是怎幺啦?谁一早就惹小姐生气了?」东珠一进门就看见一群丫头押着一名小丫头打,一屋子压抑的呜咽声。
「除了这群死奴才还会有谁!连杯茶都泡不来,哼。」龙福儿轻蔑的说:「你到哪去啦?这会才来,要是我给这群奴才烫死了,你就永远不用过来伺候我啦。」
东珠以前是她母亲翠缕公主的贴身宫女,在她生下她之后奉命把她带来将军府寄养,之后就一直随侍着她,伴她长大。
龙福儿跟她一向很亲近,而东珠在将军府的身分与其说是奴才,还不如说是冷香园的半个主人,因此她并不是住在龙福儿的屋里方便传唤,而是自己独居在另一栋房舍里。
就连将军和将军夫人也对她客气有加,从来没人敢使唤她。
当龙福儿满十六岁时,皇上在冷家后面为她兴建了冷香园,作为她的生辰贺礼,大家都不明白为什幺皇上特别喜爱、纵容这个骄横的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