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就别怪你翻脸不认人,把我这个不孝女踢出家门对不对?”冰纱自动地替他说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老爹,你那句话都已经说了十几年了,什么时候才要换个台词呀?”
“你、你……我真的会被你给气死!”一旁的爱丽兰听得只能边摇头边笑,这对父女向来见了面就斗嘴斗个不停,老头子脾气硬、又拉不下脸,嘴上虽然一副不大欢迎女儿回来、又反对她工作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可是关心得很,否则他也不会老追着她问东问西了。
“好了好了,在家里就是要好好休息,别再提那些烦人的公事了,”冰纱顺势把爱丽兰舀好的汤推到冰德面前,讨好地说道:“喝点儿热汤,待会女儿陪你下棋。”
“真的要下棋?”
“或者你想躺在床上休息,我说故事给你听也可以。”
“我才不搞那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什么小孩子的玩意儿?她每次说给他听,他还不是听得津津有味。
“好吧,那就随便你,老爹怎么说,女儿当然就怎么做了。”
“你今天都不必再进宫了?”绕来绕去,话题又到原点,冰德还是关心皇宫里的情形。
“你们伟大的陛下说明天。”
“明天,也就是说陛下什么也没说,就让你回来了?怎么可能?”冰德拧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的情况,再说出来只会让她又一肚子火,她不想在老爹面前承认自己输给伊克尔,只好避重就轻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老大说明天就明天,我还乐得轻松。”
“奇怪,那时陛下明明跟我说,他打算让你了解一些事,还要听听你的看法的!”冰德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有什么关系?”老爹真是不死心,她只好继续说道,“今天去和明天去还不是都一样?反正我现在是皇家侍卫队队长,要进皇宫还怕没机会吗?”
“我想,”一旁的爱丽兰也帮忙说了话,“陛下大概是想给纱纱多一点时间了解环境,才没有下任何命令要她去做的。”
说的好、说的好!冰纱忙不迭地直点头,“对、对!应该就是妈咪说的那样。”
“陛下真是善解人意,他虽然年纪轻,但勤政爱民的心却不比先王少,铁腕作风也比先王更有魄力,这真是我国人民的福音。”
“噗——”冰纱一口汤险些喷了出来,“老爹,拜托!他没那么伟大!”什么铁腕作风?根本就是一副大流氓的样子,谁看了谁害怕,还有谁敢顶撞他?搞不好全国上下,只有她敢!
“你看看你,又在说陛下的不是了!”
“老爹,现在都已经是民主时代了,政府的好坏,关系着人民福祉的多寡,人民本来就有权监督和指正在上位的人,在上位的人更是要有自知之明,他们是在替人民做事的,不是一天到晚闲着,享受荣华富贵的。所以我批评陛下,觉得他哪里不好,反而是他要改进才对。”
“你、你……我说不过你!要说你自己跟他说去!”
“那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直言敢谏’的。”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冰德又连忙焦急地更正,“不!不行!你对陛下说话绝对要给我客气一点,我还想让你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呢!你最好能赶在选妃大典前把工作结束,打扮得像女孩子一点,去参加选妃——”
不等他说完,冰纱立刻毫不留情地泼了他一盆冷水,“要去你自己去,我帮你化装。”
要她当王妃?!想闷死她也不是这种办法!再说她和那个怪异的人又不登对到极点,害她连嘴角都隐隐抽畜起来了。
“你,你说那什么鬼话?!”看到女儿一副完全不感兴的样子,冰德又火了,“当王妃有什么不好,多少女孩子想要都不见得有这个福气!不然,你说,你要嫁给谁?你都已经28岁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要给我嫁掉?!”
冰纱可不怕老爹的嗓门大,她还是神色自若的顶了回去:“这可就怪了,你怎么知道在选妃大典上我一定会选上?难不成,伊克尔还得听你们的,那办什么选妃大典?”
冰德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我要是跟陛下提起,他至少会有印象。”
“老爹,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别在你们那伟大的陛下面前说那种话,你会别的王公大臣就不会说吗?”
冰德词穷了,但他老脸拉不下来,脑羞成怒地叫道:“不要给我扯这个东西,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嫁人?”
“这我哪知道?!”冰纱无辜地耸耸肩,“又没男人娶我,我有什么办法?”
冰德发出了类似咒骂的挫败低吼声,“我、我真的会被你气死!我就不相信没人治得了你!”
“有呀,这世上我最怕、也最敬重的人,就是老爹你了!就只有你整治得了我,你看看我,哪样不是对你百依百顺、言听计丛的。”
“少拍马屁!”话虽然这么说,不过冰德下巴还是不自觉地抬高了,“我说你一句,你就顶十句,你哪样是对我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
“怎么会?”冰纱死皮赖脸地笑道,“你看你要我陪你下棋,我不就马上赶回来了?”
“油嘴滑舌!”冰德忍俊不住,威严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老爹,走走,咱们下棋去!我这次一定要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老妈,你也一起来看。”冰纱起身,撒娇地挨到夫妻俩身边。
“好呀。我最爱看你们父女俩下棋了。”爱丽兰笑道。女儿一回来,家里感觉变得热闹多了,而且老爷子精神也变得好多了。
“你——唉!”冰德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他真是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没办法!夫妻俩从餐桌椅上起身,准备要往客厅方向移动的时候,神色有点慌张的管家突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主、主人!”
“什么事?”
“陛、陛下——”
“陛下?陛下怎么了?!”冰德一听立刻紧张了起来。
“是不是皇宫里出了什么事?”冰纱也马上追问道。她代表的是BP,万一在她还没有部署好一切,伊克尔就出了状况,那BP也是难辞其咎,她可不能让组织蒙羞了。
“不、不是!是陛下——”
“陛下到底怎么了?”急性子的冰德已经按捺不住地吼了出来。
“是陛下来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来!”被冰德突如其来的吼声一吓,管家差点没跪下来。
“什么?!”轮到冰德慌慌张张跑出去了。
一个人来?那家伙又来干什么?她在他手下吃了亏,难道他还想来向老爹恶人先告状?冰纱眉头皱了起来,也跟着走出去——
第三章
“陛下!”慌张的冰德赶忙到客厅里行君臣之礼,“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冰纱跟在老爹身后也来到客厅,就看到伊克尔怡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冰老,我不能一个人来吗?”伊克尔笑着反问,他也看到了伫立在冰德身后的冰纱,两个人目光瞬间交会,擦出互不相让的火花。
“当然不能!陛下身分不同,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老臣听管家一说,真是捏了把冷汗。陛下若找我大可打通电话来就好了,千万别再亲自驾临了,老臣担待不起哪!”冰德愧疚得只差没下跪请罪了。
“冰老,够了,没那么严重。”伊克尔挥了挥手,制止了冰德的长篇愧疚论,“我只是出来晃晃,不是特地来找你。”
“噢。”
这话虽然有点毒,但至少冰德不再那么愧疚了。
“这么快就到家了?”目光转向冰纱,伊克尔找碴似的说道。
冰纱眯起眼,“小臣还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多谢陛下关心。”
“我说冰老,你儿子实力如何我是不知道,不过光从口才这点来看,他的确是前途无限。”
“陛下,真是太抱歉了!我这儿子向来野惯了,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他君臣之礼的。小纱,还不快向陛下道歉?”
“我这是在向陛下道谢,我又哪里错了?”要她跟那只沙猪道歉,免谈!“才跟你说过,你又——”
“冰老,不必如此多礼。”伊克尔阻断冰德的话。
“是。”
“冰老,你真是保密功夫到家,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儿子。”而且气质跟雄壮威武的冰老完全不同。
“陛下,老臣绝对没有刻意保密,而是小纱八岁就出国了,她经年在外,难得回来,所以我们是聚少离多的,有时候,我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了。”冰德有感而发地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好意思开口了。”伊克尔一副有难言之隐的口吻。
“陛下有事尽管开口,只要是老臣做得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我总觉得和他一见如故——”冰纱一口气险些顺不过来,差点就要大骂出声。
真是见鬼了!她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跟他一见如故!这个满腹心机的家伙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冰德一听却是乐得眉开眼笑,“陛下对小纱如此厚爱,这可是小纱的荣幸啊!老臣还担心小纱的无礼会冒犯了陛下呢!”
“不会,所以我打算——”
“打算干什——”冰纱气急败坏地正想追问,却被冰德一记制止的眼神给抢走了说话机会。
“陛下有何打算?请尽管吩咐。”
给两个年轻人多一点独处的机会,搞不好日后女儿恢复了身分,对她的婚事大有助益哩!冰德心里正乐陶陶地打着如意算盘。
“既然冰纱身怀BP的任务,我要他住进宫里,不但可以就近保护我,也方便执行他的任务。”伊克尔理所当然地说道。
胡说八道!她住哪里干任务啥屁事?!她还不是会每天进宫做该做的事!冰纱在心里头忿忿地骂道。
偏偏那家伙不管说什么话,老爹没有一句不是言听计从的。唉……真是愚忠啊!
“对呀!老臣也是这么认为,不过陛下没提起,老臣当然就不好意思先开口了。”
“现在我已经提起了。”
“没问题,明天我就让小纱住进皇宫里去,陪在你身边。”
“老爹!你都还没问问我的意见呢!”冰纱再也忍不下去了。
冰德赶紧堵住女儿的话。“傻孩子,男子汉就是要以国家大事为重,以后我们要相处的机会多的是,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宫了。”鹰隼般的眸子里有着得逞的笑意,目的达成,伊克尔也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了。
一听伊克尔要回宫,冰德又开始紧张了起来,把女儿晾在一旁,忙着去调兵遣将,好把伊克尔安全的护送回去。
***
一大早就被不知道在兴奋什么劲儿的老爹猛催,害她只好包袱款款赶紧进宫,否则真的快被老爹的“魔音穿脑”给烦死了。
通过重重关卡后才发现,那个死伊克尔说什么忙到今天凌晨两、三点才睡,所以还没醒。然后她就被人给带到御花园里来等候了。
御花园顾名思义,就是仿照中国古代皇宫里的御花园,不过拉普达拉皇宫里的御花园有两个,在春暖花开的春夏时期,就会开放露天的御花园,这时候御花园里的奇花异草,衬上亭台楼阁、飞瀑水榭、假山奇石让人觉得好像置身在仙境一样。
而当气候进人秋冬时期,外头开始冰天雪地的时候,露天的御花园就会封闭,改成开放温室型的御花园,温室御花园的造景与露天御花园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只能透过玻璃帷幕来欣赏天上的蓝天白云了。
现在是冬天,她所在之处,当然就是温室御花园了。
这个温室御花园之大,连极目望去也看不到尽头,冰纱心里头忍不住嘀咕,这个伊克尔实在太奢侈了。
好几个侍女穿梭在其中,分工照料着这一大片花花草草,看见儒雅俊秀的冰纱伫在那儿,女孩们都羞怯了起来,却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了她好几眼。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爱慕眼光,冰纱目光移向那些侍女们,有好几个来不及躲开视线的,刚好被她逮了个正着,她们都是皮薄的女孩儿家,不懂得掩饰,当然是一下子就脸红了。
想起在拉普达拉,女人的地位一直无法提升,她们只能依附男人,对男人言听计从,根本没有自主权,她不由得对这些女人们泛起一股心疼,却又爱莫能助。
也许……她是不是该趁这次的任务,为拉普达拉的女性争取一些自主权?
不过眼前比较能展现具体成效的是,既然她们认为她是男的,她这个假男人只好做一下怜香惜工的事了。反正她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趁这个时候多听一些各方的声音,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是她迈开步伐主动走了过去,打算和那些侍女们聊聊天——
***
一群侍女围着他,而他则随意地倚在花岗石砌成的假山旁,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和她们有说有笑,当伊克尔来到御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看到那笑容,伊克尔惊觉自己的心跳竟然加快了起来。更离谱的是,他竟然有种想快点见到他的兴奋与期待?!
这简直是见鬼了!伊克尔低咒出声,只不过是个发育不良的小鬼,他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兴趣?!而最重要的是,那小鬼跟他一样是男的啊!
察觉到伊克尔的出现,冰纱如沐春风的友善笑容不见了,她先是恶瞪了他一眼,再告知侍女们陛下来了。
一听到陛下来了,侍女们全变得唯唯诺诺,惶恐地对伊克尔行过礼后立刻做鸟兽散。
“哈!伟大辛劳的陛下终于起床啦?”冰纱双手环胸,故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怎么?等太久,你又不爽了吗?”刚才明明还笑得很开心的,看到他又摆起了脸,差这么多?
“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小臣哪有资格不爽?”
“嗯哼,”伊克尔拽拽地点了下头,“你能这样想是最好。”
冰纱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噎到,脸上登时多了好几道黑线——真是只寡廉鲜耻的沙猪!
她气得掉头就要走,“小臣突然觉得不舒服,请恕小臣先告退了。”她突然觉得要跟这只沙猪沟通,她可能起码要气掉十年寿命。
“怎么回事?”一听到他说不舒服,伊克尔急忙拉住他手臂,“我叫御医来。”
这一拉,才发现他手臂细得可以,即使穿上了风衣,他大掌竟然还能掌握住他的臂围甚至绰绰有余——
“冰老到底都给你吃什么?”伊克尔皱起眉头,“你真是营养不良!”
老天,他的手掌好大!“放手啊你!”冰纱不自在地甩掉他的箝制,“谁规定一定要长得像头熊似的才算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