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可是我也就不必面对大麦的怒气了。」他叹了口气。「他以前和我父亲是朋友,可以的话,我不愿意和他交恶。」
「那你当初为何决定接走他的线?缺钱吗?」他会如此做应该不会没有原因。
柯纳微笑,拉过她的手亲吻一下。
「我最近刚替我母亲买了一栋房子,想把最後一笔银行贷款付清。」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人,很难说会在公路上出什麽意外。我母亲这一生都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没有收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不希望她连最後栖身的地方都被银行拍卖掉。」
沉默了一会儿,她轻声问:「你後悔吗?」
「一点也不。」他永远忘不了母亲听见他把贷款偿清时,◇那种感动到涕泪齐下的神情。「不过,我还是很遗憾和大麦交恶。」
这一次,她的沉默更长了。
「生命中,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她清淡的声音几不可闻。
柯纳深深同意。
两人的手指紧紧交缠,在这一瞬间,恍然感觉到彼此的灵魂如此依近。
「雪。」他忽然轻唤。
「嗯?」
「我很高兴你在我身边。」
「……我也是。」她低声向自己承认,神色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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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是柔美温存的。
他们徐柔地亲吻,抚触,用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去感受对方的每一寸肌肤。她柔软的地方,他坚硬有力;他平坦的地方,她曲线玲珑。
强烈的电流是在他们一起滚入床褥时爆发的。多日来的云雨都是在一个空间受限的小床垫上,虽然欢愉依旧,却总是意犹未尽。这是他们相识之後,第一次在一个正常的房间里,正常的床上与对方结合。
突然爆发的狂野几乎冲破他们的体肤,在整个房间里引起噼啪爆响的电流。
他不再收敛,尽情地爱她,用各种姿态,在各个角落。从相拥入房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身体就没有全然离开过对方。
他们的体型差距实在太大了,她每次都要花点时间才能承受他,渐渐享受过程的每一刻。
一开始,她尽力配合著。但是电流的程度越来越强,强到最後,欢愉与痛苦已成了一体两面,再也分不清其中微妙的界限,而她身上的人却仍然如猛兽一般,不知餍足。
当不知第几次的极致来临时,她发出几近痛苦的低吟,在他耳畔轻求:「别……」
他轻笑一声,脸孔体肤却也涨得通红。
欲情的浪潮终於涌上最後一波,两人筋疲力尽地卷在毛毯里,甚至没有力气移动一根头发。
直到许久许久之後,呼吸渐渐平顺,他负责把两个人弄进浴室里冲洗乾净,再回到床上来。她疲软地偎在他怀中,从头到尾全交给他打理,自己一根手指都没动。
「还说今晚要让我好好休生养息呢!」她闭上眼,舒适地吁了口气。
柯纳侧躺著,将她拥进怀里,细心地拉高毛毯替她盖好。房内的空调对他来说刚刚好,但是他没忘记怀中的玉人儿是很怕冷的!
「我没黄牛,你还有……」他懒懒地瞄了眼腕表。「七个小时可以睡。」
「那还得你这位大哥肯配合呢!」她仍闭著眼睛,娇瞠里隐含著笑意。
她的背贴箸他的胸口,他的手指滑进毯子下,顺著她起伏有致的曲线缓缓游移。气氛温馨而舒畅,两人都没有交谈,却不显得尴尬。
良久,他记起了自己先前的心思,低头在她嫩肩上啃了一口。
「噢!」她轻声痛呼,却舒懒得连眼睛都不想张开。
「我赶一赶路,明天入夜就会抵达芝加哥了。」他抚著她腰臀的曲线,有几分漫不经心。「你到了芝加哥之後,有什麽打算?会有朋友来接你吗?」
她缄默著。就在柯纳以为她不打算回答时,她开口了。
「不会。」
他微微一怔。「那你为什麽要到芝加哥去?」
「我在『卡车小子』看到客人留下来的宣传简介,芝加哥看起来似乎是个好地方,我便想去瞧瞧。」她轻轻说。
「你原本是从何处过来的?」他蹙起眉心。
「东岸。」她的回答总是如此简洁。
「那你和朋友没有吵翻之前,原本打算去哪里?」其实他想问的是,对方是个男人吗?对她有没有意义?
雪微扯了下嘴角。「炼狱。」
「我不能就这样把你丢在芝加哥。」他顿了一顿。「如果你没有其他更好的计画,乾脆跟著我好吗?」
「什麽意思?」她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
「我芝加哥的下一站是纽约,中途会经过俄亥俄州,我母亲家就位於首府哥伦布市。」他柔声说,手指在她柔滑的长发里梳顺。「我先载你回我家,你可以在那里安顿下来。我母亲很好相处的,你一定会喜欢她。」
她只是望著他瞧,睛瞳里漾著深奥难解的水灵。
「你为何要为我做这麽多?你甚至不太认识我。」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就是无法把你一个人丢下来。」
雪再度垂下眼睫,不发一语。
她不愿意吗?柯纳有些烦忧。如果她有其他计画,他绝对不会勉强她,可是她没有,而且身无分文。更糟糕的是,又不肯告诉他亲人在哪里,让他送她过去和他们会合。
他怎麽可能任她孤独无依地游荡在芝加哥市?那里的治安之黑暗,在全美排名仅次於纽约。她一落到芝加哥黑街上,不出一天就被那些强盗宵小流氓生吞活剥了。
「雪……」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有没有合法的身分?」
「……我不是美国公民,身上也没有任何证明文件。」她终於回答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原来如此!总之她现在是「幽灵人口」就对了,这解释了她为何一直不敢把身分告诉他。柯纳怜惜地轻吻她的头顶心。
「没关系,我们来帮你想想办法。」他直直看进她的眼里,柔声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
她怔怔望著他。他眼底的怜蜜深得像大海,几乎让她泅游不出来。
「你总是对一个初相识的人如此仁至义尽吗?或者,是因为我把身体给了你?」这个问题,她已经纳闷许久了。
「你不是第一个和我发生关系的女人。」他可不记得自己对每个女人都这麽好。
她是特殊的!
「那第一个是谁?」她的语气转为俏皮。「大麦说的那位『黑妞』?」
「完全不是那回事。」他赶紧声明,怕她误会。「我父亲的拜把兄弟是个黑人,两家的小孩从小就玩在一起。大麦说的女孩就是指他女儿妮莉,可是我和她哥哥罗杰还比较熟,妮莉就像个妹妹一样。」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这麽紧张反而显得可疑。」她要笑不笑的。
柯纳乾脆在她挺翘的酥胸上咬一口,咬得她轻叫连连,以示薄惩。
「换你了。多告诉我一些你的事,我想听。」他移回她的唇畔,印上一串细细碎碎的吻。
「我,只是一个落在海里即将溺毙的女人,在人生最黑暗茫然的时候,遇到了一名骑士。於是我跳上他的马背,与他一起浪迹天涯。」她埋在他的怀里轻声细语。
「真正的骑士会把落难美女载回他的城堡里。」柯纳想起自己简陋的卡车内部,不禁有几分怅然。
他以前一直很满意自己的生活,包括物质方面,从来不觉得哪里不好,可是遇见她之後,也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很在意这一点。虽然她过得一直很轻松快意,从来没有抱怨过。
「你还年轻。」她露出清艳的微笑。「有自己城堡的骑士都又老又肥又丑了。」
「哈哈!」他大笑起来。「我会提醒自己,将来有了自己的城堡之後,即使不得不老,也绝不会变成又肥又丑。」
雪轻抚他脸庞的线条,被他直率不伦的真情深深触动。
他不应该对她这麽好的……
他为什麽要对她这麽好呢?
温柔的神情渐渐笼上一层哀伤,在他发觉时,她紧紧埋进他的怀里,不想面对任何询问。
「不好。」她忽然闷闷地说。
「什麽?!」
「我不要去你母亲家。」她说得更清楚一点。
「可是……」
一只素手掩住他的急切。
「我要跟著你。」
「跟著我?」柯纳茫然了。他要接她回家住,就是准备让她跟著他呀!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抬起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无此地说明。
「你以卡车为家,我就以卡车为家。你要跑遍整个美国,我就跟你跑遍美国。我,要跟著你!
第三章
接下来三个月,是柯纳活了二十五年以来,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有她相伴,原本已逛到无味的美国本土,忽然充满了奇趣。
记得跑卡车的第一年,他也是同她一样,在路上看见任何新的风景都兴致盎然。但是一次、两次、三次跑下来,直到数也数不清的N次之後,风光再如何明媚绝伦,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些例行景物,没有任何刺激感了。
直到认识她之後,他透过她的眼重新认识了美国。
加州的阳光与甜橙,内华达州的沙漠与野蛇,密苏里州的草原与棉花,德州的炽热与乾草,纽约的文明与繁盛。他彷佛换了一双新的眼睛,重新找到旅途的美好。
这三个月来,他们短程的路线不谈,光是从东到西、由北向南的长途,起码跑过三圈。通常在每一站停靠之後,附近如果有任何名胜景点,他都会多留一天,两人开著空车杀过去尽情畅游。
而他对她狂烈的爱恋,也在急遽升温。从一开始只是恋上她的体香,直到後来深深为她迷离的气质而心醉。他非常确定自己已深深爱上她,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她回避的态度。
有好几次他们经过哥伦布市,他想带她回家见母亲,她总是推托不肯。问她为什麽,她又不肯说。每次被逼急了,她就垂下螓首,露出雪白纤细的後颈,沉默无语;虽然她从不掉泪,那苍白忧郁的神情却让他感觉,无形泪珠仿佛已顺著她的玉颜滑落。
柯瑞狠不下心来逼她,又离不开她,只好来去匆匆,先把她安置在汽车旅馆里,回家和母亲聚个两、三天,就推说要出门工作了,然後急切地赶回她身边,与她聚首。
雪的退却,是因为她没有合法身分,缺乏安全感吗?
他们旅行途中还发生过一段小插曲——
一个多星期以前,雪染上了滤过性病毒,病情来得猛恶。幸好他们当时才离开吐桑市不久,柯纳立刻掉头开回市区,要将她送到医院挂急诊。
「不要,柯纳,不要!」虚弱的她已流淌了一额头的冷汗,却仍死命地抓住他,不让他抱她进急诊室。「我不能去医院……不能挂号……不行!」
「别怕,我会用现金付费,也不使用任何医疗保险。」他不顾她微弱的反抗,深刻的五官因为过度担忧而紧绷。「只要是现金交易,我随便填个假资料,院方不会过问太多的!」
「不行……」
最後她还是无力阻止他。
那一场病,足足让她躺了三夭病床,花去他大量存款。但他不介意!看著她纤弱无助地躺在病床上,他彷佛也跟著大病了一回。
三天後,她坚持自己已经好多了,他只好以现金结了帐,两人匆匆离去。
这场病来得急,去得也快,不久之後她就恢复了。然而,这个插曲也让他开始正视替她弄到一个身分的重要性,他不能让雪没名没分的活在这块土地上。
卡车司机里三教九流都有,他记得有几个人懂得这方面的门道……他的脑袋动到了「非官方」的管道。
买个伪造证明的价钱不便宜,几千块美金八成跑不掉。幸好他一直很俭省,这几个月虽然开支比较高,手边多少还剩一点存款,再不然,这辆卡车拿去抵押,应该也能筹到一点钱……
柯纳提著「卡车小子」的外卖晚餐,心思随著一阵阵的微风而起伏。
雪在卡车上等他。她大病初愈,整个人都慵慵倦倦的,所以他尽量不让她下车来吹风。
「嘿!小柯!」
他才刚推开餐厅的门,淋浴室前面爆起一声如雷的叫唤。
「大约翰。」柯纳收住脚步。
大约翰接近的时候,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小柯,你最近还好吧?」
「再好不过了。你怎麽会这麽问?」他绽起微笑。
大约翰迟疑了一下,终於承认:「克里夫告诉我,你最近在打听假证件的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看来他和人家坐在吧台一角窃窃私语,全让「卡车小子」的老板听进去了。
「那个该死的大嘴巴!」柯纳喃喃低咒。
「不要怪克里夫,他没有四处乱说,只是担心你,看在我和你们家有点交情的份上才跑来找我聊。」
许多卡车司机有过肇事逃逸的纪录,或者交通违规太多次,担心会失去职业驾照,就会想办法到黑市里弄张新驾照来替用。
柯纳向来是纪录优良的好宝宝,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需要。当他乍闻这小子竟然也想买黑市证件时,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没事,大约翰,你不用太担心,我只是帮朋友打听一下。」柯纳清了清喉咙。
「你确定你没有惹上任何麻烦?」他还是有些疑心。「小子,你知道的,如果你遇到任何状况,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答应你老头子会好好照顾你。」
「我知道,请相信我!那个假证件不是我自己要的。」起码这不算说谎!他撇开心头的罪恶感。
「那就好!」大约翰像是放心了,以会把平常人拍黏到墙上去的力道拍拍他肩膀,呵呵大笑。「听说你最近载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一起跑货,真的还假的?」
「她只是一个朋友的朋友,还没找到工作之前先跟著我闲跑,见见世面面已。」他随口带过去,免得大约翰把证件的事与雪联想在一起。
「好吧好吧,我不问你了,你这小子脸皮嫩得很,再问下去就要翻脸了。」大约翰还是笑呵呵,「如果你对她是认真的,记得载回家给你母亲看看,顺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我会的。」他勉强笑了一下。「你快进去吃饭,天色不早了。」
大约翰又捶了他两下,才依依告别。
他收拾了起伏的心思,走回卡车里。那昏黄隐隐的灯光下,有位牵动情怀的人儿,正在等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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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第一个星期一,劳工节,这是国定假日,全国各地都会推出应景的游行和节目,表彰在社会各地努力付出的劳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