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中气十足地吼了声。
“你小声点行不行!?”陆海峰掏了掏嗡嗡作响的耳朵,受不了地说道:“真是太没个姑娘样了!”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难道、难道说——”
“没错,他已经离开天马牧场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听到宋心豪离开了,她整个人恍若被掏空般,险些站不住脚。
“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想想——大概三天有了吧!”
“是的,你已经盘坐在床上,整整运功调息三天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留住他!?”沅沅颓丧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难过地低声道:“说走就走了……他怎能这样!?怎能这样……”
“留!?怎么留!?我都已经开口请他留下来了,但他执意要走,我又有什么办法!?”
“他失去了一半的功力,等于武功大打折扣,我……我好担心他会有危险——”沅沅愈想愈难过,自责得无以复加。
“放心吧!除了身体上的疲累,我想他自保是不成问题的。他是感情受创,太伤心才会急着想离开。”
“是我对不起他——”想起他和她的种种,沅沅就忍不住黯然神伤。
“说句老实话,对于他,我真的是很感动。”
“你不是巴不得他快些消失吗!?”沅沅丢给他一记“你少假了”的眼神。
“他竟然心甘情愿将自身最珍贵的真气传给你,可见他真的很爱你……让我不得不佩服他。”
“最后还点了我的哑穴。”
“哦——”陆海峰眼里有着好笑与敬佩,“这的确很像他的作风。”
“事到如今,我——很抱歉……我——”
“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想与我成亲了,对吧!?”
“你——”沅沅叹口气,试着说服他,“你知道的……即使我嫁给了你,我会一辈子都无法爱你的,这样的夫妻,会很——”
“我知道。”陆海峰点点头。
“你知道?那你……”沅沅已经糊涂了,她看不出来他究竟打算如何!?
“其实,我本来就没有和你成亲的打算。”
“啊!?”沉沅愣住了。
“我想你师父影侠一定没告诉过你吧!其实他也是我的师父之一。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曾向他拜师一年,学习轻功,虽然你从小就被他收养,不过那时你多大!?好像才五、六岁吧,当然不记得了,所以论辈分,你还得称我一声师兄呢!”
沅沅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和你师父的关系,并不只是师徒,该说是亦师亦友,影侠不喜欢张扬我跟他的关系,也不要我报答他的授艺之恩,他只说,我欠他一个人情,这个人情留到将来你需要帮忙时,再还到你身上。”
“这么说,你也知道我是女孩子了!?”
“那是当然的了,你小时候可是调皮得很,我跟你师父学轻功的那一年,常常被你捉弄哩!有一次我生气了,抓了你打算要好好整治一番,结果师父就说,你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娃,要我别计较了。看在你是小女娃的份上,我只好认了,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这调皮捣蛋的小毛头是女的!”
听到陆海峰那绘声绘影的描述,沅沅总算露出了笑容。
“后来,在你十二岁那年,我去拜访影侠,看你气质特殊,觉得挺喜欢你的,又见你未许人家,就故意逗你,问你愿不愿意将就着和我凑成一对!?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坏得很,当场就给我吃了闭门羹。”
沅沅噗吭一声笑了出来,“谁叫那时的你,看起来就是一副图谋不动的榜样。”
“我图谋不轨!?”陆海峰指着自己怪叫,“想当时我可是翩翩美少年一个,你不懂欣赏也就罢了,还敢这么说我!?”
“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哪有什么办法!?”沅沅无辜地眨眨眼。
“算了算了——就当我倒楣好了。”陆海峰无奈地叹口气。
“快点再说下去啦。”
“后来你师父过世,你也如他所愿,接掌了暗影堂,只是我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子,当舞媚媚来找我时,我才知道你已经被谋害了,后来事情就如先前我们见面时,我向你说的那样。”
“既然你没有与我成亲的打算,为什么又直要逼我离开来心豪,与你成亲呢!?”
“测试。”
“什么意思!?”她疑惑道。
“你想想,师父过世了,接下来关心你的责任,等于就是落在我身上了。既然我俩无缘做夫妇,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师兄,对于你要托付终生的人,我当然得施予严格考验才行。”
“老天!你竟然——”听到这里,沅沅立刻震惊地站了起来。
“嗳!先别动气!我话还没说完哪!”陆海峰连忙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你想想,万一宋心豪只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他哪里能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只怕老早就逃之夭夭了。
“我会使出这么激烈的手段,就是想试探他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他竟肯为你做到这种地步!所以我才会说,我真的佩服他,这样的男人,就算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原来你都是有预谋的!”沅沅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已经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了。
仔细回想起来,他似乎都一直在逼她作抉择,也一直在做一些激发宋心豪醋意的举动,而她也终于明白那天他想吻她时,为什么她会感受不到那种浓情蜜意的感觉了!
因为当时宋心豪就在某一处看着,他是故意做给宋心豪看、故意刺激他的。
“懂了吧!?”陆海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
“天!我要去找他回来!”沅沅像一阵风似地立刻飞奔出去。
“站住!还不行!”陆海峰眼明手快地伸手拉住了她。
“为什么?”她猛地煞住脚步,一双眼里全是焦急与期盼。
“夺回暗影堂后才能去找他!他刚失去一半真气,武功大打折扣,你将他留在身边,他一定会拼了命想帮你的,万一落入舞媚媚的手里怎么办!?”陆海峰很快解释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收拾舞媚媚!”
“沅沅!你冷静一点!”他赶紧提醒她,“这事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绝对莽撞不得的,我们得好好计画一下才行。”
“好!就听你的。”沅沅咬牙说道,硬生生忍下想去找宋心豪的冲动。
☆☆☆
一路走来,倒也没有发生什么足以威胁到他生命安全的事,只是觉得有点累罢了。
不,应该说是很累才对……失去沅沅后心理上的累、耗去大半内力后身体上的累——总之,他好累好累啊!累得快死掉了——
“腾云,休息一下吧。”他扯紧缰绳,接着下马。
腾云转过头对他喷了一口气,那眼神就好像在控诉着他:你又要休息了!?二个时辰前不才刚休息过吗!?
“没办法,我累了。”宋心豪拍了拍树下的草皮,拿着水囊坐了下来。
想起当初和沅沅刚踏入北武林时,只不过花十天的时间就到天马牧场了,现在他只身一人已经走四、五天了,竟然连四分之一的路程都走不到!?
照这样下去,等回到商行里时,只怕已经过了好几年,久到心杰可能会以为……
“唉——”想到沅沅,他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腾云甩甩头,显然也感到很无奈。
“生意没做成、喜欢的姑娘嫁给别人、内力只剩一半……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对吧!?”宋心豪苦笑道。
腾云低下头来,像在安慰他似地用马脸触了触宋心豪。
“谢了,我不要紧的,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宋心家好笑地拍拍它。
“倒是你啊!以后可就不能再这么嚣张了!我可没那个余力再伺候你了。”
腾云头垂得老低,显然不甘愿却也无可奈何了。
宋心豪打了个阿欠,“我又想睡了——”
他,身子倚着树干换了个较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儿便闭起了眼,沉沉地睡去……
腾云轻呜一声,似是对这变得贪睡的主子已经感到没辄了。
朦胧间,宋心豪看到了两人遥遥站定,互相对峙的情景——
而其中一个身形,他好眼熟,那是——沅沅!他屏气凝神,不敢露出一点儿声响。
另一道看不真切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沅沅直扑而来,他甚至被那森芒点点的刀气逼得几乎要睁不开眼。
更令人惊骇不已的是……沅沅完全不闪躲,还转身向他这个方向看来,无助地对他说道:“心豪,我不会武功,你愿意保护我吗!?”
什么!?不会武功!?他立刻大叫大嚷:“逃!快逃!”
但,来不及了!刀锋穿过她身躯,激起了一道血雨,甚至淋得他一身——
“不!不!沅沅!沅沅!”他肝胆俱裂地大吼着,拼了命要过去救她,却不知怎么搞的,他竟离她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宋心豪虎躯剧震,修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作了恶梦,浑身早已冷汗涔涔。
好可怕!他怎会作这样的梦……这……难道是不祥之兆!?
“不不!我不放心!我得偷偷回去看看才行!”他脚步有些不稳地上了马,掉头往天马牧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十章
心焦如焚、又策马急驰了数个时辰,宋心豪体力早已透支,累得他不得已只好在一道小溪边停下来,让他和腾云都能喝口水,顺道喘口气。
他斜倚在一颗大石旁,极力忍耐着昏昏欲睡的疲惫,一再告诫自己只能稍作休息,待会儿就要赶紧赶路,绝对不能睡着了。腾云的嘶鸣声忽地传来,让他的神智一瞬间清醒了许多,而一道黑影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眼前。
“你是谁!?”宋心豪骇然看着伫立在眼前的黑影。
“在下是天马牧场的探子,主子吩咐在下来转告您,后天未时,在‘狂沙崖’与暗影堂叛徒对决。主子说,您可前去观战,但万万不可现身,以免身陷危险。”
“怎么……我是说,你的主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
“这是主子的吩咐,小的也不清楚。小的消息已带到,宋爷请了。”黑影拱手作揖,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嗳——”他还想问什么,人却已不见踪影,仿佛刚刚是作了一场梦似的。
“后天未时,‘狂沙崖’……”宋心豪沉吟着,决定要赶在他们之前先去勘查一番。
如那探子所说,他不会出现,也不会让沅沅知道他来了,他只想默默地关心她,确定她安全了,不会如梦境里那般性命垂危为止。
☆☆☆
狂沙崖
顾名思义,狂沙崖跟他想的一样,是一片草木不生、整年吹着令人睁不开眼的狂烈风沙的山崖。它有的只是一片片嶙峋尖锐的岩石,呼啸的风声就好像鬼哭神号一般。
早一天抵达的宋心豪看到对决的地点竟是这样恶劣的环境,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地方!?一定是为了不让对方有脱逃的机会!
据说暗影堂的轻功和来无影去无踪的藏身术,在北武林是赫赫有名的。若是选在有亭台楼阁,或者有树或竹林的地方,只会给敌人遁逃的机会而已。他忍着飞沙刺眼的不适,吃力地穿梭在嶙峋的尖岩间勘查,确定没有预先设下什么陷阱之后,这才放心。
并没有在山脚下的野店投宿,只是买了些粮食,住进了无意中发现的,一座荒废许久的土地庙,和腾云一人一马困难地在那窝了一晚。由于担心沅沅的安危,他也无法安心入睡,就这么一夜无眠到天明……
☆☆☆
陆场主,做什么要约在这种没情趣的烂地方呢!?”狂风呼啸中,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伴随着香影轻飘飘地落了地,戴着鬼面具的舞媚媚准时现了身。
“换个地方也不错呀,老是让你到天马牧场来找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我故意引诱你这娇滴滴的姑娘家入虎穴哩。”陆海峰气定神闲地负手而立。
“呵——”舞媚媚娇笑出声,“我要是怕的话,又怎敢进入天马牧场呢!?”
“舞门主果然胆识过人,佩服!佩服!”“怎么!?终于考虑好要与我合作了吗!?”
“我是很想与暗影堂合作,统御整个北武林,只是——有个人说,你并不代表门主的身分,要合作,也得她同意才行。”
舞媚媚的身子刹那间僵了下,不过又迅速恢复原来的姿态,她娇滴滴的声音里出现了狠戾之气,“哦——是哪个人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藐视我!?”
“是我。”沅沅从一座大尖岩后信步走了出来。
“师……师弟!你——你竟然没死!?”虽然戴着鬼面具,但光从舞媚媚的声音,就知道她受到的惊吓不小。
嘎!?同样是躲在岩石后偷听的宋心豪,不由得在心里惊叫出声。有没有搞错!?那个戴鬼面具的女人竟然叫沅沅——“师弟”!?
“怎么!?忙着铲除异己、整合堂内的势力,忙到没时间确定我到底死了没有,是吗!?”
“陆海峰,你竟然跟他——”舞媚媚声音里充满惊讶、指责与难以置信。
“等一下,在这里我要补充一点。”陆海峰做了个插嘴的手势。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舞媚媚口吻充满不耐。
“那个——她是师妹……不是师弟。
“什么!?”舞媚媚这下子所受的震惊可真是非同小可了。“这……怎——怎么可能!?”
“如假包换。”沅沅边说边摘下头冠,一头长发瞬间披泄而下,随着狂风张扬飞舞。
舞媚媚这回可真是结结实实地惊退了一步。
“看到你得不到而决定除之而后快的人,竟与你同是女人,有没有觉得很惊讶!?”
听到这里,一旁的宋心豪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哈哈——”舞媚媚忽地尖声笑了起来,“是男的又如何!?是女的又如何!?就算你解了紫色蔓陀萝的毒,武功全失的你,又能奈我何!?”
她随即又指着陆海峰说道:“或者,你也想插手!?向来对武林宣称保持中立的天马牧场,终于忍不住要插手管别人的家务事了吗!?”
“你怕我插手会让你招架不住,才故意这么说的吗!?”陆海峰微笑道。
“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呀!”舞媚媚又张狂地笑了起来,“就算你们两个联手,都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如今只剩下你一人,我又有何惧来着!?”
真的还假的!?陆海峰和沅沅不着痕迹地互望一眼,眼里均是同样的疑惑,就连一旁观战的宋心豪亦是惊讶不已。这个辈分比沅沅还小的叛徒,为什么会如此自信满满!?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