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裘安立刻制止自己,就算他叫了快两个钟头又怎样?她不该再关心他,她已经不喜欢他,不该再管他的闲事了。
约束好自己的心,她忐忑的打开门,决定否认自己跟柳相源有关系。
她已经猜到是邻居来抗议了。
才一打开门,她还来不及表明自己不认识楼下那个大声公,门外的几名左邻右舍已群起攻击――
“小姐,你嘛帮帮忙,别让你的男人制造这么久的噪音好吗?”
“我……”
但她连“不认识”三个字都尚末说出口,话就被打断。
“他都上门道歉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干嘛要赶尽杀绝?太狠了吧?”
不!要比狠,她绝对比不上柳相源的。
裘安好想把自己的辛酸史说给大家听,“你们……我……”
“总之,快点跟他和好,免得我们的耳朵都要长茧了。”年纪最大的左邻直接做出结论。“快点去叫他上来。”
“我不认识他!”裘安总算将话说出口,但却因为说谎而满脸通红。
所有围在她家门口的左邻右舍立刻投以异样的眼光,好象每个人都知道她在说谎似的。
“我……我是说……”她试着说第二个谎,却被打断了。
“小姐,你说谎也嘛打草稿好ㄣㄟ?”她的右舍没好气的指着众人,“喏!你家楼下姓黄,就素偶;你家楼上姓朱,就素她,”指着裘安的左邻。
“四楼姓杨,今天不在家;你家对面姓张,就素这一位;”指着直点头的胖妇人,“她的楼下姓焦,全家都嘛去上班了;那个三楼姓吴,就素你眼前的贵妇伦。”
简介完毕,右舍再指证历历的说:“啊你家门牌上明明写着姓裘,啊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裘安,不素你素谁?”
“对啊!素谁?”众人立刻怒目以对。
裘安知道再怎么也辩不过三姑六婆,只得拚命的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叫他别吵了!”
唉!该来的躲不过,她就再去跟他见一面吧!
裘安深吸一口气,如同上战场般的在心中喊了声“加油”后,便挺直腰杆,抬头挺胸的往楼下走去。
“加油、加油!”身后的加油部队则用力的替她拍拍手,像是给她勇气似的。
柳相源一看到裘安出现,立刻奔上前,想将那把鲜花递到她的手中。
裘安却刻意闪过,她尽量不让自己脸上有任何表情,冷冷的说:“你走吧!不要在这里制造噪音了。”
柳相源诚恳的说:“裘安,我要求的不多,我只希望能跟你好好谈一次。”
而他会把握机会,将自己对她的所有想法全都摊在阳光下,让她来决定他俩的未来。
可裘安却丝毫不给他机会,“我跟你已经谈完了,再见,我们不联络。”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口走去,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柳相源原本已死的心当下又活了过来,以为自己有了生机,“怎样?”
“麻烦你别再来这里制造噪音,我们不欢迎。”撂下伤人的话语,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徒留柳相源满心的凄苦,“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他喃喃自语,“真的无法挽回了吗?”他默默的、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裘安却一上楼便冲到阳台躲起来,看着柳相源离去的背影,“为什么现在才说……”她竟又流下泪来,“你不嫌太迟了一点吗?”
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么小心翼翼的追求他,战战兢兢的讨他欢心,更谨慎的将眼中的哀伤藏起来;他却从不珍惜,那他现在又来做什么?
不??她不要动心,她不要再让自己承受那伤人的恋情。
☆ ☆ ☆ ☆ ☆ ☆ ☆
抚着安安的长毛,柳相源疲累的说:“安安,爸爸失败了。”
“汪??”安安像是替他打气般的叫了一声。
“对!”柳相源突然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充满自信,“失败一次又如何?国父都还经过十次革命失败,我为什么不能再接再厉?”
“汪汪??”安安像是很赞同他的话似的叫了两声。
“好!既然今日的A计画失败,那明天就执行B计画。”他信心满满的说:“这招十有十一成会成功的。”
说完,他就开始磨起墨,并拿出裁得大小相同的数十张白纸,练起书法来。
裘安从公车上下来,正要往学校的方向走去,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穿着一套令她很眼熟的运动服。“他怎么又来了?”
但当他跟她擦身而过时,他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是,他做出一个全台湾的人都应该挺熟悉的动作――
他两手各拿着一张白底标语,上面有着黑色的字迹,分别置放在他的两肩。
两张标语上分别写着――
裘安,我爱你。
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裘安简直不敢置信,他……竟然学人家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当下羞得什么都没想,拔腿就往教室的方向奔去,将路人的惊呼声甩在身后。
好不容易教授开始上课,裘安第一百零八次看向教室外面,确定柳相源并没有在教室外头守候,她才稍稍放心。
但才上课一会儿,她就接到一张同学传来的纸条,她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右边窗外!”
她狐疑的望着传纸条的张妮妮,看到她以眼神示意。
裘安听话的转过头,霎时运心跳都被吓停了!
窗外的柳相源仍维持相同的姿势,只是置于两肩的标语已换过――
裘安,逃避不是办法。
沟通才是你我唯一的道路。
她赶快将头转回,假装没看到窗外那个人的动作,天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执着了?
可是,传到她手中的纸条愈来愈多,什么“柳赐海的创意不错喔!”、什么“可喜可贺,你的赐海比较上相”、什么“要不要叫他去跟正牌本尊讨教一下……”看得裘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快下课,裘安正准备等一下课,就直接到教务处去办休学,免得继续丢人现眼之际,教授已说起题外话了。
“哪个人好心点,去把外面的‘赐海’兄请进来表白吧!”
“耶??”全班同学都等着看好戏,当下发出一阵欢呼,“教授万万岁!”
班代表立刻义不容辞的奔了出去,准备请那位最佳男主角进来。
张妮妮与江翠蝶分别以担心的目光看着裘安;而她只能回她们一个“让她ㄕ了吧”的无奈表情。
不一会儿,柳相源便被请进教室。
裘安只得把身子尽量往下滑,鸵鸟的希望他没看到她。
柳相源继续换着手中的标语,却没有直接将目光投射在裘安的身上,但他却不放弃表白的机会,“我知道这样做给你制造很大的困扰,但是……你当年不也是一样吗?”
裘安的心顿时一震,是啊!他现在做的不就是她当年所做的事?!
而反,他还只是用写的,她当年可是直接说出口呢!
“你现在知道该如何应对,可当年的我呢?”他像是有满肚子的委屈,“我又该如何应对?我年轻气盛、我血气方刚,会做出些人神共愤的事也是情有可原吧?”
以他的做为,应该只能算是有点恶劣又不算太恶劣吧?
“喂??同学,”教授有意见了,“任何时候都不该做人神共愤的事吧?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呃??”柳相源当下把自己对裘安所做过的事全都摊在阳光下。
“哇??算你狠!”
“哈?你真有两把刷子!”
“天哪!你还真有一套……”
结果,教室中只剩下男生……呃??教授当然也包含其中啦!全都围着柳相源,开始批评他的所作所为。
裘安则是趁乱逃出教室。
“你现在要怎么做?”江翠蝶关心的问,“他好象真的对你有点感情,不然不会这么穷追猛打的吧?”
“还是他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妮妮担心的猜测,“你当初真的那样追他吗?”
“那时我还小,只知道爱了就要勇往直追啊!”裘安也很委屈,她一直不知道执意追求自己所爱,竟会带给他那么多困扰。
“那你真的不爱他了吗?”这是她的两个好友的疑问。
“我……”她自己也不知道耶!
再看到他,她的心依然怦怦直跳;再听见他的声音,她心中的小鹿仍然撞个不停;看到他想挽回他俩的感情,她的心……竟然期待不已!
她依然爱他如昔吗?
“咦?那是什么啊?”突然,张妮妮指着从教室方向鱼贯而来的同学们,其中教授还走在最前面。
裘安骇然回过头,震惊的看着他们人手一支标语牌。
“你欠他一次机会。”教授好心的指指标语,“去跟他把话说清楚。”
“你欠他一个平静的青春年华,”班代表意有所指的说:“再怎么说,你都该给他机会告诉你他对你的真感情。”
“对!”男同学全都指着自己所拿的标语牌,“快点跟他订下约会吧!”
说完,他们全都站开,让柳相源与裘安面对面。
“再给我一次机会,裘安。”他真心诚意的提出要求。
“答应他、答应他……”所有的同学都在鼓噪。
“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在××咖啡厅见面,我会听你的说法,再决定我们该何去何从。”裘安决定再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第十章
机会
给你机会
不给你机会
数着花瓣
每一片花瓣都被你收买
柳相源坐在书桌前认真的研拟战术,“只用C计画呢?还是单独用D计画?不好!我看干脆CDE计画一起进行,这样三倍药效,应该可以收到三倍的效果。”
安安偎在柳相源的脚旁,像是听懂似的直鸣叫着,“汪汪??”
“好!就这么决定,”他信心满满的告诉安安,“明天的绝地大反攻,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一大早,柳相源没等咖啡厅开门,就站在门口等着。
他顺便预习等一下自己该说的台词,并沙盘推演裘安可能会反驳的理由,试着将黑的说成白的。
“反正歪理走遍天下。”这就是他今天誓死使用的战术。
“店长,门外的那个客人好奇怪,一直念念有辞的,他会不会是有病,我们等会儿要不要禁止他上门啊?”咖啡厅店员忧心忡忡的问。
“啪”的一声,店长立刻赏了店员一个爆栗,“笨!他一身都是名牌,就代表他是个有钱人,我们为何不赚他的钱?你再乱说话,明天我就让你回家吃自己!”
“是!”倒霉的店员赶紧打开店门,朝柳相源唤了声,“欢迎光临,有钱人。”
柳相源倒是没多想,只是走进咖啡厅内,准备等一下可能用到的脚本。
裘安依约来到咖啡厅门口,两个好友好心的问:“真的不用我们陪你吗?”
她摇摇头,拒绝让她们当电灯泡。“我该跟他把话说清楚的,再说,我们就在公众场合,应该不会有事的。”
看着裘安走进咖啡厅,她们两人赶紧朝身后做了个暗号。
顿时,全班同学都聚集起来,听她俩的指令,“你们三个一桌、你们八个坐一起……记住,除非发生重大事件,否则不能让她知道我们都来了,知道吗?”
众人比了个OK的手势后,便陆陆续绩进入小咖啡厅。
“店长,今天生意太好了,座位不够,要不要请一些客人明日请早?”店员担心的看着快挤爆的空间。
“笨!”嗜钱如命的店长顺手赏给不懂得如何赚钱的店员一个爆栗,“你不会去隔壁餐厅借几张桌椅来吗?”
他怎么可能白白放过上门的客人?
当然得卯起来赚啰!
裘安坐在柳相源的对面,抬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但就这么一眼,她的心就好痛好痛,像是有千根针在扎似的。
对!他瘦了。
才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居然瘦了这么多,连颜骨都看得好清楚。
而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如果她在十来年前没有看上他,想必他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一这么想,她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对不起……”她低喃的说。
柳相源还没想到该用哪个计画打头阵,却在听到她向他道歉后,当下改变策略,“你是该向我说对不起。”
裘安讶异的抬头看着他,唉!他果然是本性难移,还是这么的骄傲。
柳相源等店员端来咖啡后,才好整以暇的进行“质询”。
“你一定觉得我又故态复萌了吧?”他看着裘安姣好的脸蛋,忍不住拨了拨她浓密的刘海,心想还好她习惯将刘海覆在额前,才能遮住上回受伤的疤痕。
裘安默默的喝了口咖啡,沉默的点了头。
“我想了很多,最后竟得到一个令我很难接受的结论。”他看着裘安,说出十足的歪理,“我们之间的感情之所以会若即若离,你要付百分之九十的责任。”
裘安惊诧的瞅望着柳相源,“我……”她忍不住指着自己的鼻头。
“当然啦!”他也摆出一副认错的模样,“剩下百分之十的责任是该由我来负。”
她长长的吸了两口气,让自己能心平气和的听下去,“愿闻其详。”
“你看,”他说得理直气壮,“你从很小的时候就说你喜欢我,对不对?”
裘安点点头,他说的是事实。
“可是,你嘴里说喜欢我,心里呢?”
当然也是喜欢他的啊!她张开嘴,想告诉他她当时的想法。
但他却道出他的看法,“其实,你一点都没将我放在心里,”他还以大拇指与食指比了个一咪咪的距离,“甚至连这么一点的喜欢都不到。”
“你在胡说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将她十来年的喜欢,看得这么不直。
那她今天来这里做什么?自取其辱吗?
她生气的站起身,想拂袖离去;此时,咖啡厅里的同学们全都急了,不知是否该上前助她一臂之力,直到江翠蝶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大伙才继续观看进一步的发展。
“我不想跟你谈了。”就结束吧!
但柳相源仍继续质问:“否则你自己说,你都怎么表示你喜欢我的?”
“我不顾我是女生,直接跑到你的面前,告诉你我喜欢你。”她气急败坏的说:“我就是这样做的。”
“不!你不是,因为你根本没将我们的距离拉近。”他也激动起来,反过来指责她的不是。
“你胡说,”她再次坐回椅子,义正辞严的告诉他,“每回我看到你,我都对你说‘柳相源,我喜欢你。’你明明听得一清二楚。”
事实上,她就像中邪般,只要说完那神奇的七字箴言,就会心花朵朵开。
“对,这就是重点。”他指出,“你就是这样,‘柳相源东、柳相源西’的直呼我的姓名,这就叫做喜欢吗?”
难道不是吗?裘安疑惑的看着他。
“反过来看看我吧!”他状似骄傲的说:“或许我当初养狗的动机不纯正,但我叫它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