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愣地望着他,以冷淡的口吻掩饰她波澜起伏的内心,“我不是为了让你印象深刻才那么做的。”
“噢?”他挑挑眉,“那么是为了什么?”
她一怔。为什么?这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答不上来,她干脆话锋一转,“这是你的习惯吗?”
“嗯?”他微顿。
“你习惯追求你的下属?”她逼视着他,“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他纠起浓眉,对她的断言有些许懊恼。
“你真是个让人生气的女人。”他说。
她拧起眉心,不甘示弱地看着他。“我没有取悦你的义务。”
他可是很认真、很真诚地在向她告白,而她却用那种态度及语气对待他?!
他不是非要她接受他、喜欢他,毕竟每个人都有感情上的自由。
不过就算她不接受他的追求,也不应该拿冷屁股迎上他的热脸吧?
“我没要你取悦我,你有拒绝我的权利。”他说。
“是吗?”她猛地拽开他的手,“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拒绝。”
他有点讶异地眨眨眼睛,疑惑地望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被拒绝得这么干脆,不……应该说,他是第一次被拒绝。
对从来没有吃过闭门羹的他,这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他心里倒没有太多因为被拒的不堪及懊恼,有的反而是更深、更浓的冲劲及新奇。
对他来说,她是充满挑战的,比起那些只会一味送上门的女人,她有趣多了。
他的神情由讶异转为愉悦,“你拒绝?”他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她狐疑地瞪着他。
被拒绝了还笑?他简直是脑子不正常!
他将俊脸欺近了她,“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
“哼,”她低哼一记,心里有种莫名的妒意及酸意,“现在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所向无敌了吧?”
她是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那就是说,他过去是无往不利、无一放过哕?这花花公子!
他望着她,像要看进她心底,“我喜欢挑战。”
她陡地一震,心火一燃,“挑战?!”他把追求女人当挑战?
“没错,”他霸气的黑眸里燃烧着强势耀眼的火焰,“越是得不到的,我就越要得到。”
“哼,”她冷哼一声,并不苟同,“你是说……你只是因为我不容易得到,才越想得到?”
“那当然也是一部分。”他撇唇一笑。
她用一种鄙夷、不屑地眼神瞪着他,“我真后悔把伞借给你,像你这种人,应该淋到得肺炎才对!”
他一顿,狡黠地一笑,“原来你是因为担心我得肺炎,才借伞给我?”
“你!”要不是念在他行动不便的份上,她真想踩他一脚。
“岛山小姐,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将之凑到自己唇边。
她惊羞地想挣开他,却让他握得更紧、更牢。
他敛眉垂眸凝睇着她,眼底盈满深浓的、强悍的、绝对的倾心。“我对你积极,并不是因为你不容易得到,而是因为你是我想得到的那种女人。”
“你……”她发觉自己的声线在颤抖。
她心跳近乎停止,就像是有人将手伸进她胸腔里,狠狠地捏住了她的心脏似的。
“我这辈子想得到的东西太多了,而你……”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也许是我最想要的。”
希和子将手硬是从他的掌中抽离,因为太使劲,痛得她拧起眉。
这个男人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么的软弱而渺小,她怕他、她不敢接近他。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把火,一把足以将她燃烧殆尽的火。她不能靠近他,也不能让他有接近她的机会!
掠过他,她仿似逃难似的夺门而去——
☆☆☆
经历过大风大浪,好不容易爬上今天这个位置的她,一直以为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以惊吓到她,而他的出现却粉碎了她对自己的信心。
从一开始遇上他,她就发觉他是个强悍到有点霸气的男人;他的缺陷并没有影响他的自信,他对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信心满满。
自信的男人没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值得鼓励的;但是,他的那种强悍及自信,却教她觉得好惶恐。
她紧握着自己发疼的手,惊慌的眼泪不自觉地就要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示弱?她不甘心地忍住泪水,飞快地冲进了洗手间。
他那样算是在追求她吗?哼,那算是哪门子的追求啊!严格说起来,还比较像是在恐吓她。
“跛脚的浑蛋!”她忍不住对着镜子低声咒骂。
就在她骂完的同时,洗手间里走出了一个人——藤本洋子。
一见是她,希和子立刻整整情绪,一敛怒容。
“岛山小姐?”藤本洋子好奇地望着她,“是你?我还以为是谁在这里骂人呢。”
希和子拨拨前额的发丝,蓦地想起他刚才触碰自己发丝的感觉,不禁心底一震。
“我已经知道了唷!”藤本洋子洗洗手,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服装仪容。
希和子目光一斜,疑惑地望向了身边的她。
“原来岛山小姐的动作比谁都快。”藤本洋子语带谑意。
“什么意思?”希和子瞅着她。
藤本洋子转而睇着她,“你早就知道那个跛脚的男人是德川雅刀先生吧?”
她想否认,却又觉得自己没有向她交代的必要。
“我还以为你最不屑做那种事呢!看来你就像所有女人一样。”藤本洋子说。
“你想说什么?”她不悦地反问。
藤本洋子挑挑眉心,笑说:“我想说,大家公平竞争。”
“竞争?”她微怔,“竞争什么?”
“你别装傻充愣。”藤本洋子冷哼一记。
她忖了一下,“你是指德川雅刀?”
“别说你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藤本洋子充满敌意地说。
希和子顿了顿。
她对德川雅刀有意思吗?不,在她借伞给他的那一刻,她心里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及企图,即使是在他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她也只是觉得他耀眼迷人罢了。
她不否认他的存在让她心绪不宁,让她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惊惶失措、六神无主,但是她对他……
喔,不,她也不能说她对他没有感觉。
可是,如果她对他有感觉,那么在他向她表白时,她为什么没有欣然接受?
是她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她觉得自己在他眼前,是那么地渺小而柔弱?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女巨人,而原来她的女巨人身份,只有坐在主播台上时才算。
一旦到了他面前,她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个一百六十三公分,害羞娇怯,禁不起他随便一逗的含羞草。
“虽然他跛脚是挺可惜的,不过再怎么说,他可是德川家的唯一继承人。”藤本洋子续道:“有哪个女人对他这样的背景不动心?”
“你说的女人就是你自己吗?”希和子促狭地问。
藤本洋子不甘示弱的一哼,“别说得那么清高,要不是他的身份特殊,你会找机会接触他?”
对于藤本洋子这种把别人都当成是她同类的想法,她当然觉得生气;可若是随之起舞,她也真是够笨、够无聊的。
“随你怎么说,”她淡淡地睇着藤本洋子,语带不伤感情的谵意,“我先预祝你成功。”话罢,她不管藤本洋子脸色有多难看,旋身便走了出去。
第四章
雅刀正准备离开办公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他抬起头来一看,竟是藤本洋子。
“德川先生。”她脸上漾着千娇百媚的微笑,“我可以打扰一下吗?”
“请。”
她摇摆着纤细的腰肢,一步步地踱向了他的办公桌前。
雅刀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应该是藤本洋子小姐吧?”他明知故问。
藤本洋子为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沾沾自喜,“是的,真想不到德川先生居然知道我。”
他一笑,“藤本小姐是午间时段的当家女主播,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在他进入公司之前,早已经将一些人事资料背熟,甚至连他们私底下的“那一部分”,也调查个一清二楚。
藤本洋于是工于心计的女人,非常积极、也非常热衷于权力及名气的追逐。当然,关于她不惜出卖身体,以换得地位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
对这部分,他其实是没有意见的。毕竟这是个人行为,做老板的也管不着。
再说,以另一个观点来看,她的积极及义无反顾,倒是挺让人惊讶的。
“有什么事吗?藤本小姐。”他倚在椅背上,跷起修长的双腿。
“其实没什么,”她走到他桌前,体态妖娆地站着,“我只是来跟德川先生打个招呼。”
雅刀不是个傻子,藤本洋子那一点心眼,是逃不过他眼睛的。
他想,她一定是把他当成那些仗着权势,就跟女下属乱搞男女关系的大老板。
“还有呢?”他睇着她,深沉的眸子让她有无尽的联想。
她眨眨刷得又长又密的睫毛,娇媚地道:“德川先生指的是什么?”
听他口气中充满了试探,她不禁有点惊讶。因为,她实在没想到他比自己想像中还容易“钓”。
她想,也许是他的身体缺陷引发他的自卑,让他无法拒绝难得的女性诱惑吧?
男人跟女人之间总是敏感的,不需要明说就能感觉得到;她觉得他想跟她玩游戏,也知道她想跟他玩游戏。
成人的交际,往往是她迈向成功之路的踏板,而且屡试不爽。
“不知道德川先生今晚有没有空?”她试探地问。
他听出她言语中的邀请及挑逗,坏心眼地想捉弄她一番。
“我随时都有空。”他说。
他知道接下来,她就会将她那香甜柔软的身躯凑过来;待他不领情地将她推开时,不晓得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果然,藤本洋子走近了他,一屁股就往他腿上坐。
“德川先生,”她勾住他的颈项,“你喜欢我这样主动的女人吗?”
哼,可笑又可悲的女人!他在心里忖着她之前还不知道他是谁时的骄傲态度。
笑睇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她,他眼底射出两道冷得足以冻伤人的无情寒光。
☆☆☆
希和子沿着刚才走过的路,寻找着遗失的珍珠耳环,找了又找后,她不得不接受耳环可能掉落在他办公室里的事实。
她实在很不想回到他办公室里,可是又不得不去找回来。再说,要是让别人在他办公室里捡到她的耳环,不知道是否会猜测起他们的关系。
她活到现在都是清清白白的,总不能让他毁了她的清誉。
想着,她决定回顶楼去。
电梯门一开,她就低头搜寻着她遗失的耳环。
绕过玄关,她专注地寻找着那只白色的珍珠耳环。
“在哪里呢?”猛一抬头时,她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蓦地,她后悔跑回来找耳环了,因为要不是她绕了回来,也不会撞见这么令她脸红难堪,而且生气恼怒的情形。
藤本洋子坐在他腿上,娇媚的勾搭着他的颈项,简直可以用春情旖旎来形容。
她相信要是她再晚一点进来,看见的可能不只这样。
就在她惊愕地愣在原地之际,雅刀也发现了她。
“岛山小姐?”他本能地把藤本洋子拉了下来。
藤本洋子回过神,这才发觉希和子就站在门口。
被希和子撞见这一幕,她当然也会觉得不安,不过以她对希和子的了解,她知道希和子不会将这件事张扬出去。
希和于是个正经又正直的女人,不会嘴碎长舌,别说是虚有的事,就算是亲眼撞见,她也不会声张。
“抱歉,我只是进来找耳环,你们请继续。”她唇角一扯,勉强地挤出一记不以为意的微笑。
“岛山小姐……”雅刀急着向她解释,而她却头也不回地离去。
“德川先生,”藤本洋子拉住他,声线娇嗔,“你是怎么了嘛?”
他眉心一锁,无限懊恼。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刚才就不该坏心眼地想捉弄勾引他的藤本洋子。这下,他真是亏大了!
转过头,“你出去。”他冷冷地道。
藤本洋子因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而错愕不已,“德川先生,你……”刚才她不是已经坐到他腿上去了吗?怎么这会儿…
难道被希和子撞见,他就打退堂鼓了?
“岛山她不会说出去的。”他是怕别人的蜚短流长吧?
“我知道。”他冷睇着她。
她一怔,“那你……”既然他知道希和子不会说出去,为什么要她马上离开?
“出去。”他沉喝一记。
藤本洋子讷讷地道:“我做错了什么吗?”摆出低姿态。
“我希望你好好做事,别再玩这种游戏。”他不客气地说。
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她怔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德川先生,刚才你不是……”
“我在耍你。”他不加思索地道,“我要你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吃你这套。”
藤本洋子如遭雷极地怔看着他,“你……你……”她以为他已经中了她的圈套,却料不到他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想趁机教训她。
“我可没忘记你那天在电梯里,鄙视的眼光及态度。”他说。
她难以置信地说:“你刚才只是在报复我?”
“你还没重要到让我想报复你,”他冷哼一记,“我只是心血来潮罢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德川先生,你以为只有我是这样的吗?”阴险的她捞不到半点好处,索性将不知情的希和子也拖下水。
再说,刚刚希和子说她是进来找耳环的,也就是说,早在她进到他办公室前,希和子就来过。
他疑惑地望着她,“你说什么?”
她嗤哼,“我至少够坦荡,不像有些人耍心机,表面上装清高、装高贵,私底下却在玩把戏、耍花样。”
“你说谁?”他沉声一问。
“我不想在背后说人家,不过这都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她挑眉一笑,“德川先生总会有发现的一天。”
说罢,她悻悻然地旋身离去,留下了一团疑云给他。
雅刀不难猜到藤本洋子指的人是谁,只是……真是她说的那样吗?
从她借伞给他,到电梯前的那一刻,她都一直知道他是谁,而且心里有着打算?
不会吧?如果她真有图谋,又怎么会对他的示好嗤之以鼻?她应该欢欢喜喜地接受他,不是吗?
可是若真如藤本洋子所说,那么希和子的反复,会不会就是她放长线钓大鱼的伎俩?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藤本洋子所说的话,不过希和子的前后反复,却令他十分苦恼。
站起身,他望向窗外的夜景,再将视线拉回来时,他瞥见掉落在地毯上的珍珠耳环。
那是一只白色耳环,纯洁而显眼,就如同希和子给他的感觉一样。
他弯腰捡起它,在眼前端详着一会儿,缓缓地放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