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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和子想,这应该是她这辈子做过最荒唐的事情,那就是在巷子里醒来,而且还是被一个扫地的阿婆叫醒的。
衣衫不整、浑身恶臭,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会干出这种事情来,还好那阿婆并没认出她,只是好心地劝她别喝太多。
不然像她这样的女主播,要是被知道醉倒在暗巷里,还衣衫半敞的话,那事情就非常“大条”了。
回家梳洗了一番,她重新爬上床睡觉,但脑子就像不肯休息似的,一直想起昨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虽然想起来有点挫折,但是乐观一点想的话,其实还挺好的。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像北野信一那么温柔敦厚的男人,爱的居然会是男人……
结婚生子,建立家庭这种事,她不是没想过,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不好,总是没遇上能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令她心儿怦怦跳的男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难道说……坏男人真的比好男人更容易吸引女人吗?
“唉……”她长长一叹,闭上了眼睛。
不要再想了,也许她比较适合一个人过、也许她的真命天子还没出现、也许她注定这辈子到死都会是个处女……
“啊……”处女,这大概是最惨的一件事了吧?
没结婚没关系、一个人也没关系,可是她不能到死都不知道什么叫“MakeLOVE”呀!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想起和德川雅刀在办公室里的那一段——
说起来,他还真是高明,居然有办法让她这个“老古板”意乱隋迷、心神荡漾,差点儿就落入他的手里。
要是第一次交给那样的男人,应该会是个不错的经验吧?
不,她怎么可以有这么堕落的念头?第一次应该是认真的、“肃的,至少对象必须在那一刻是只爱着她的。
德川雅刀不会只爱着她,也许在跟她做的同时,他已经在打算着下一个是谁。
“混帐!”她咒骂一声,抓起枕头狠狠地蒙着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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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天,希和子都没有跟德川雅刀碰面,即使是在同一栋大楼里,两人却像是有意地错开了见面机会似的。
她猜想他应该对她失去兴趣了吧?像他那样的猎艳高手,大既也会评估成功的机率有多少,当他发现无法在她身上占到便宜时,他是不会再浪费时间的。
虽然有一种放心了、放松了的感觉,却也感到莫名怅然,好像自己只值他这种程度的努力……
第三天早上,当希和子还在睡眠之中,她家的门铃大响。
她不甘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披上了睡袍,踱出卧室,然后前去应门。
“哪位?”她懒懒地问。
“是我。”门外传来德川雅刀气极败坏、焦虑不安的声音。“你快开门。”
一听是他,她已经醒了大半。“我为什么要开门?有什么事电话里讲就行了。”
她还以为他对她已经失去兴趣,没想到歇了两天,他又来了。虽然她语气是那么地不耐、厌恶,但其实她心里有股她不愿承认的窃喜。
“你快开门,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他肃穆地道。
“干嘛?电视台着火了?”她轻哼一声。
“希和子!”他沉喝一声,“别跟我要嘴皮!”电视台大火他可不在乎,但是她不堪入目的照片上了报,这才真的叫他抓狂。
她皱起眉头,“你凶什么?别叫我希和子!我们才……”
她话还没说完,门板突然砰地一声发出巨响,那是他抡起拳头重击门板的声音。
“你做什么!?”她因受到惊吓而更加气恼。
“别逼我破门而人,我真的会那么做。”他沉声,带着威胁意味地说。
“你敢?”她不甘示弱地道。
“你可以试试。”说着,他开始数数:“一、二……”
听到他开始数数,希和子慌了。她没有理由怀疑他会不会真的那么做,因为像他那般霸道的男人,是有可能做出疯狂事情来的。
为了不让他破坏自己的门,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了门。
门外是他严肃而愠恼的脸庞,像是她做了什么惹毛他的事似的。
“你看了没?”他突然将一份已经折得有点皱的早报塞到她手里。
这家报社是一家小报社,以挖掘八卦新闻著称,用字遣辞有时是非常恶质粗鄙的。
“做什么?”她嘀嘀咕咕地摊开报纸,却被那斗大的“淫乱”两字,吓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在那黑字下面,是几张让她惊吓到几乎要灵魂出窍的照片——
女主播的夜生活,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照片上是昏睡中的她,而在她敞开的衣襟下,是她呼之欲出的性感胸脯。
“你是怎么回事?”他捺着脾气问她。
这会儿,她已经忘了跟他说话时总是夹枪带棍的“习惯”,“我……我不知道……”她无助地、心慌地,同时也羞愧地说。
“你不知道?”他拧起眉心,“你忘了你做了什么?”
她摇摇头,“我那天……我跟北野先生一起喝酒,然后……”
“然后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条僻巷里,我什么都……”她已经慌了,有条不紊的清晰口齿也显得七零八落。
从她说话的模样,他可以相信她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谁对她做了那种事?北野吗?
“是北野吗?”他沉声问道,神情阴鸷骇人。
她摇头,“不,不会是北野先生,他不会那么做。”
“你就那么相信他?”他又急又气,用辞或许是冲了点,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不是他,他不会对我做出那种事的。”她猛地摇头。
那一天北野跟阿树是一起离开的,而她一个人留在酒吧里继续喝酒,然后……该死!为什么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被人家拍下这种照片,并卖给报社披露,她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要是她家人知道这种事,不知道有多伤心、多失望。
“那是谁?那只手是谁的!?”他就像是个在质问外遇妻子的丈夫般气恼。
她睇着照片上那只正在解开自己扣子的手,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她的心好乱、好乱,她为自己的荒谬而羞惭,也为自己的受辱而懊悔、痛恨……
想着,她急得飙出了眼泪。
见她掉泪,他的火气顿时消退一些。
“哭也没用。”他睇着她说。
希和子望着他,低声哽咽起来。
“我真不知道你私底下那么会玩。”他带着诘责意味地道,“要玩也要小心一点。”
他只是想借机给她一个“机会教育”,可是听在她耳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
她抬起泪湿的眼,气愤地道:“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这……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你不该去酒吧喝酒,是你给了有心人机会。”他说。
或许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残酷了些,不过他觉得他讲的都是事实。
“别教训我!你又怎样?”她恨他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她根本是被陷害的,不像他是真的乱搞男女关系。“你只是运气好没被拍到而已!”
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望着她,“你胡说什么?又关我什么事?”
“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是神不知鬼不觉,我统统都知道!”她又哭又叫地喊道。
“你知道什么?”他蹙眉沉喝。
“你的丑事!”她说:“我看见你跟女人开房间,就在希尔顿!”
他怔愣了一下,努力地回想着。希尔顿?跟女人开房间?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了?要上床他不会在自己家吗?又不是偷情,干嘛要上饭店开房间?
蓦地,一个念头钻进了他脑里,让他恍然大悟——
见他怔愣着,她猜想他是默认了。
“你承认了吧?”她边掉眼泪边冷笑着。
他哼地一笑,“我承认什么,是你自己误会了。”
“我误会?”她秀眉紧蹙,“你该不会说又是‘片段’吧?”
“那的确是片段。”他说。真是奇怪,为什么她每次都凑巧地撞见了“引人遐想”的片段?
怪不得她之前总没给他好脸色看,又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原来是因为她看见,他在饭店里智退深泽小姐的那一幕呀!
她瞪着他,“你少来!像你这种人根本没资格教训我!”
“你不信?”他突地攫起她的手腕,“我带你去找深泽小姐,请她向你解释。”
“放手!”她挣扎着,“我为什么要去?”
“只要能让你相信,我什么都愿意做!”他坚持地道。
“不要!不要!”她急得眼泪狂泄,几乎歇斯底里。“你好过分,好可恶!我……我不去……”
她整个人瘫软,根本站都站不住了。他扶住她发软的身躯,忽地觉得愧疚。
他不该在这种时候还咄咄逼人,他不该把她逼到边缘、不该咬着她不放……
“希和子,”他将她无助颤抖的娇弱身躯揽进怀中,“对不起。”
“放开……”她心有不甘地挣扎着,可是却显得那么地欲振乏力。
终于,她不再挣扎,只是偎在他温暖而宽大的胸膛中哭泣。地觉得好累、好伤心、好彷徨,她需要依靠、需要安全感、需要男人,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
“对不起,是我不好……”他温柔安慰着她,“是我没试着将误会解释清楚,是我……”
“不……”她哽咽难言地道,“是我太笨了,我……我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不……”
他将她圈抱住,以他那布满胡渣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发,“算了。”他多想就这么一直抱着她,让她安心地偎在他怀里。
可是旋即一个想法闪进他脑里,那就是北野信一。她的恋人不是北野吗?那么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此刻,北野在哪里?
“北野为什么没来?”难道说因为她爆出丑闻,北野就忙不迭地跟她撇清关系?
“他为什么要来?”她幽幽地说。
“你们不是在一起?”他问。
她苦笑一记,“他爱的不是我,我只是他用来转移目标的棋子罢了。”
“我不懂?”他疑惑地道。
“他是同性恋,他爱的是男人。”她回答。
这会儿,他懂了。“那么他是利用你制造谈恋爱的新闻?”知道北野爱的是男人后,他当然是放心了,不过对他利用希和子的事情,雅刀还是不能谅解。
听出他话里的诘责意味,她淡淡地道:“其实我也利用了他。”
“咦?”他微怔。
迎上他澄澈的双眸,希和子决定不再自欺欺人,她要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意。“我利用他来忘记你。”
他一震,“希和子?”
“我喜欢你,可是……我又好怕自己真的喜欢你……”说着,她潸然泪下,“我不能喜欢你,你是坏男人,我……”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想她一定是被这些接踵而来的事情吓傻了。
他蹙起那性格粗犷的长长三角眉,“我是坏男人?”总不能因为他长得比较英俊潇洒,就论定他是属于哪一型的男人吧?
她讷讷地,不敢抬头看他,“我……我……”
“好吧!”他爽朗一笑,“就当我真是坏男人。”她这些话激起了他的灵感——替她解决当前危机的灵感。
“哦?”她一怔,迷惑地望着他。
他伸出双手顺顺她鬓边的发丝,温柔地道:“反正我是坏男人,就让我这个坏男人来拯救你吧!”
她更加困惑不解,“什么?”
他低下头,在她额前轻轻地烙下一吻。“现在你继续去睡觉,什么也别想,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吧!”他自信地、很有担当地说。
“你想做什么?”她不放心地追问。
“嘘,”他以指腹轻抵她的唇片,“今天我会叫别人代你的班,你不用到公司去。”
“可是——”
“别说了,”他一笑,“我可不希望你一出门就被团团围住。”
其实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只要一出门,就可能会遭人指指点点,并且被闻风而至的记者媒体们包围住。
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现在她才知道总是说些轻佻话、做些轻佻事的他,其实是个既温柔又可靠的男人。
“别忙着感动落泪,”见她眼尾薄翳泪光,他促狭一笑,“等我帮了你,你再想想要怎么感激我吧!”
把她哄回房间去睡后,雅刀离开了她的住处。
一上车,他拨了通电话给他的秘书,“铃木,替我查查那些用片是谁卖给报社的,尽快。还有帮我发文,我中午要召开记孝会。”
搁下电话,他唇边勾起了一抹深沉阴鸷的冷笑。他要知道是谁那么伤害希和子,而他会要那个人付出相当的代价。
不过在查出幕后主使人之前,他必须先去做一件事——做个坏男人。
第十章
睡到傍晚时分,希和子才在昏昏沉沉中缓缓醒来。
她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愣,终于因为觉得屋子里太安静而打开了电视机——
“今天中午,大河电视台新任总裁德川雅刀召开记者会,针对女主播岛山希和子爆发丑闻一事做出说明,我们现在就来看他今天中午召开记者会的情况……”
电视上出现了德川雅刀召开记者会的画面,旁白正用一种惊愕的口气描述着:“大河电视台总裁德川雅刀,在中午召开的记者会,提到岛山女主播的事情,据他解释,报上所登的照片是他所遗失的,也就是说那些照片是他本人所拍摄,现在就让我们来听听他稍早前的说辞……”
“搞什么?”希和子震愕不已地盯着电视画面,难以置信他居然说那些照片是他拍的,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誉也陪葬下去?
电视画面上出现记者会的情况,而站在台上接受访问的雅刀正面带笑容、气定神闲地说着:“情侣间拍些亲密的照片,我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妥,在我的认定里,这算是一种‘情趣’,唯一遗憾的是照片丢了,而且还落人有心人士之手,上了报。”
“德川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你目前跟岛山主播是恋人关系吗?”
“我不否认。”他微笑地回答着。
“那么日前岛山主播跟新科议员北野信一共赏夜樱的事情你事前知道吗?”有人问道。
他点头,“我知道。”
“如果岛山主播是你的女友,为什么你能同意她跟北野议员也同时交往的事实?”
他尔雅而自信地一笑,“现在的男女关系不像过去那么狭隘笼统,一起赏樱并不代表他们在谈恋爱,就算是一般异性友人也可以一起吃饭、看电影,我不是那么古板的人,这一点由我拍下希和子的照片,就可以窥知一二吧?”他四两拨千斤,一笑带过。
“这些照片的公开,会不会影响你及岛山主播的感情发展?”又有人提出问题。
他爽朗地笑笑,“当然不会,这些照片只会让大家发现,包得密实的希和子其实是挺有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