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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 page 12 作者:黑田萌

  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对或错。他完成了他们的买卖,依理……她是他的,不管她心里有他没有,他都有权利将她带回来。

  为什么他没那么做?是因为太爱她,因此想成全她与那儒生?

  要是梵静知道了这些事,肯定要笑骂他是个愚蠢的笨蛋;但年轻的梵静哪儿知道就是因为爱得深,才会选择放手……

  明明可以掌握、明明可以拥有、却偏偏选择放开的痛,谁懂?

  「梵少,梵少……」一名小伙子打断了他的思绪,神情紧张地,「寨子外来了一个人要找您。」

  「谁?」他一怔。奇怪了,他在这儿生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有人挑明了要找他。

  「他说梵少见了他就知道,而且他还雇人抬了顶轿子……」

  「噢?」他眉丘一隆,倏地起身前往寨子口。

  一到寨子口,他就见到有两个轿夫抬着轿子在门口歇着,而一名青衫男人就站在轿前。

  只一眼,他认出了那青衫男人。是他——翠河的君毅大哥?!

  日夜兼程的运赶了四天,路上不断更换轿夫的王君毅一见梵刚,便急忙地想趋前,但门口的守卫堵住了他。

  「我是……」怕他忘了,王君毅焦急地想向他介绍自已。

  「我知道你是谁。」梵刚冷冷打断了他,「做什么?」说着,他走出了大门,来到了王君毅面前。

  王君毅见到他,像是放了心,「我也不知道如何对你说明,你自己看吧!」话毕,他转身掀起了轿帘。

  梵刚冷漠地往轿子里望去,只一望,他的脸色骤变——

  「翠……」他发不出声音,因为轿子里的情形已经教他惊骇得不知如何反应。

  那是翠河吗?她卧在轿中,动也不动,彷佛已死了般。

  她瘦削而虚弱,脸色苍白如纸、像是一根快燃尽的烛火,只剩着那一口气丝儿……

  「你离开后,翠河她想死、我想……」说着,王君毅的声线是微微哽咽地,「就算她要死,至少也要死在你怀里。」

  梵刚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呆愕地望着。

  「翠河她爱的是你,她……她根本不愿为我而活。」王君毅低头,无奈而感慨地拭去眼尾的一滴男儿泪。

  「你已经得了她的人跟心,没有抛下她的权利。」说着,他带着两名轿夫旋身而去。

  梵刚杵了许久,直到刚才通传他的小伙子出声,「梵少,她……她还活着吗?」

  「活着!」他突然大叫,「她当然还活着!」

  他发了疯似的将翠河自轿子里抱出,飞奔着进入了寨里。

  「别死!」他紧抱着无力且昏睡的她,眼眼飘出了隐隐的泪光,「为了我活着!我求妳……」

  他不想失去她,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失去最爱!不想!

  没有他的同意,就算是上天也不能从他身边将她夺走!

  第十章

  连着两天,梵刚不眠不休地守在她床还,灌她最好的汤药、以内力延续她的气息,一切就为将她从鬼门开前挽回。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的脸色不似之前那般苍白,气急也强劲了一些。虽说她还是非常虚弱,甚至神志还是不太清楚,但他相信她会好、会醒过来。

  「刚儿,」梵九不放心地来到了他房里,「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见他满脸胡渣,神情憔悴,梵九就不忍心。

  「孩儿不累,」他幽幽地望着床上依旧昏迷的翠河,「我要她一醒来就看得见我。」

  「唉……」情字磨人,他梵九难道不知道吗?

  想当年他爱妻病逝时,他简直就像是也跟着死去了般;当时,他不知花了多少时日才又活了过来……

  他拍拍梵刚的肩,「该你的总是你的,别强求。」

  「我没有强求,」他声线幽然,「我只是不想放过那一点点的希望。」

  「唔,」他沉吟片刻,「我不劝你了,不过你也要顾着自己身子。」

  其实他倒不担心梵刚的身子,毕竟他是练武之人,身子骨是比常人硬朗得多。

  他担心的是梵刚的心。他怕翠河要是有个万一,梵刚也会从此如同行尸走肉,他怕……怕梵刚会因此而连自己也放弃了。

  望着梵刚忧忡的背影,他轻叹一记,缓缓地踱了出去。

  #   #   #

  「爹……娘一…山河……江河……」翠河拖着沉沉的步伐想跟上家人们的脚步,可是他们走得好快、好快,无论她怎么追赶,永远都跟他们离上好长一段距离。

  每当她快要追上他们,就有一双不知名的手紧紧地扯住她,不让她继续向前。

  「爹,娘,等……等我……」她凄凄地哭泣着,怕自己就这样被遗留下来。

  「翠河……」突然,她娘的面容在她眼前清楚可见,「娘不能带妳走,妳回去。」

  「不,娘……别……留下翠河……」她伤心地哭泣着,怕这一次又是剩她一人。

  她娘慈爱地凝睇着她,用温柔的声调说着:「妳回去吧!回去吧……」随着声音越来越细微,她爹娘及弟弟们都不见了。

  回头,她发现有一双手牢牢地扯住了她,死命不放!

  「不……」她挣扎起来,猛地睁开了眼睛。「不……」她尖叫着,犹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她死了吗?她已经如愿地死了吗?

  「翠河……」恍惚中,有人紧握她的手,声声叫唤着她。

  她记得这声音,可是这……可能吗?眨眨疲惫的眼皮,她看清了眼前那一张憔悴而布着胡渣的俊脸。

  「梵……梵刚……」不,她一定是在作梦,噢,不……这一定是她死前所见的幻境,一定是的。

  「翠河……」终于等到她醒来,梵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翠河睇着他的手,这才想起这手就是扯着她不放的那双手。只是……梵刚为什么扯着她?他不是离开她了吗?

  这一定都是假的,这是幻觉,垂死前的幻觉……

  「翠河,妳……妳觉得如何?」

  「我死了吗?」她突然觉得想笑,她死前的幻觉中,梵刚竟是如此温柔而紧张的待她?

  梵刚心揪得死紧,「妳没死,妳没死……」他再也忍不住地将她抱起,牢牢地揽在怀里。

  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活过来了,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她感觉到梵刚的体温、感觉到他的气息……噢,天啊,多真实的幻觉!

  「翠河,妳没死,妳在杀手谷,妳在我身边、在我怀里!」他激动地说。

  「这不是真的……」她还是不相信地喃喃自语着。

  「是真的,都是真的!」他睇着怀里终于回魂的她,再也控制不住地低头亲吻了她。

  他要让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幻觉,他的拥抱、他的唇都是真的!

  迎上他温暖的唇,翠河心头不觉一悸。怎么会呢?他……他已经在安阳时弃她而去,他已经不要她了啊!

  「梵刚,怎……怎么会?」她惊疑地喃着。

  「妳摸摸我。」他拉着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我是真的、不是吗?」

  她摸着他扎手的胡渣,这才意识别他是页的在她面前。只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梵刚情难自禁地将她紧拥入怀,摩挲着

  她渐渐红润的脸颊,「妳是存心要我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吗?」

  翠河想回忆起一些东西,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是怎么了?」她记得她留在废宅里,王君毅来看她,要她吃、要她喝,可是她不愿意,她只想死……

  她以为自己死成了,可是怎么这会儿她却在梵刚怀里?

  「是他送妳来的。」梵刚不舍地揉着她瘦削的肩膀,「他说妳想死,妳不愿为他而活,所以……他将妳送来了。」

  翠河脑子里的回忆像是被剪成一片一片,她得花时间重新整理一番。

  「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对妳……」他内疚地抱着她,「别那么惩罚我,妳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是杀我都没关系,但别用妳的性命来惩罚我……」

  「梵刚,」他的话教她流下了眼泪,一切都好不真实。「我没有要惩罚你什么……」

  他眉心一拧,「那妳……」

  「你离开了,我……我也不想活了……」说着,她又滴淌下泪水,「为什么要救活我?如果你……你不要我,何不让我走了?」

  「翠河,」他心痛如绞地圈抱着她,「不是,不是那样!我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我……是我不对!」

  「  梵刚,你……」她哽咽地,「你并不需要我……」

  「不,我需要妳,比谁都需要妳!」他发自真心地对她坦承,「如果妳死了,我就算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妳明日吗?我爱妳,我只是害怕受伤害,我不能接受妳不爱我的事实……」

  她声线颤抖,带着泣声,「可是……可是我爱你呀!」

  「我知道,我现在都知道了。」他亲吻着她的脸颊、她的耳际,「不准离开我,听见没?」

  「梵刚……」这一切都像是梦般不真实,翠河疲倦地阖上眼睛,她相信待她再醒来,就会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为我活着,我要娶妳为妻,我要妳为我生娃儿。」他眼神热切而不容质疑地凝视着她。

  她掀掀眼皮,唇角一扯地牵起了一抹淡笑,「梵刚……」太幸福了,这样的幸福一定不是真的。

  「妳肯吗?」他温暖的吻落在她脸颊上,「妳肯吗?」

  她恍惚地点头,拚命地点头——

  #   #   #

  半个月过去,在梵刚悉心的照顾下,翠河的身子已经完完全全地康复。

  而就在这个时候,梵静回来了。

  知道梵刚已经带着翠河回到寨子里,她高兴地直往梵刚的房间去。

  「大哥!俞姊姊!我回来了!」不经敲门,她一个箭步就推门往里冲。

  见翠河坐在床上,而梵刚正在喂她一些汤汤药药,她不禁一怔。

  「静妹……」翠河见着她,分外亲切,「妳回来了。」

  「俞姊姊,妳……怎么了?」梵静站在门边都能闻道那苦苦的药味,不觉皱起了眉。

  梵刚嫌她吵嚷,随口叨念了一句,「老远地就听见妳穷嚷嚷的声音,妳这疯丫头舍得回来啦?」

  梵静捏着鼻子挨到床边,用很奇怪的腔调问:「俞姊姊怎么啦?你……给她喝什么鬼东西?」

  翠河微蹙起眉,「就是,那药多难喝。」

  「翠河……」梵刚无奈地睇着翠河,「对妳有好处的。」

  「可是我已经都好了。」虽说良药本就苦口,但她实在不愿意再喝这些汤药了,要不是为了让梵刚安心,她……

  梵刚叫起浓眉,回头瞪了梵静一记,「都是妳,说什么东西?现在她更不想暍了。」要哄得翠河将这些汤药暍下去,已经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现

  在又来了个梵静搅和,她就更是不想暍了。

  「又怪我?」梵静无端遭殃,一脸委屈。

  「不怪妳怪谁?」他威严地道。

  梵静低声咕哝着,倒也没敢再顶嘴。

  「梵毅呢?」这小妮子是跟着梵毅下山的,现在她回来了,那梵毅呢?

  「他把我赶回来了,可他呢……还在风流快活。」她瘪瘪嘴,有点不悦。

  「什么意思?」梵刚微怔。

  「他遇见了个漂亮姊姊,才不让我在一旁当跟班呢!」说着,她望着在翠河面前就无限温柔的梵刚,带点戏谑地说:「你们这些人啊,有了姑娘就没妹妹了,没良心!」

  她这句话,梵刚不认真,可翠河却当真了。「静妹,不是的……」

  「她随便说说的,妳别当真。」梵刚打断了她,转而追问梵静:「妳去见义父了没?」

  她摇摇头,「不知道爹今天心情好不好?」她一脸小心地想从他嘴里打探消息。

  梵刚忍不住一笑,「怎么,妳梵大小姐也懂个『怕』字吗?」

  见梵刚笑,梵静不觉讶然,「大哥,你……原来你懂得笑的啊?」

  他瞅了她一眼,「疯丫头,妳又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挑挑眉心,似笑非笑地,「我只是觉得这情情爱爱的力量真是大!」

  她玩笑似的一句话教翠河红了脸,「静妹,妳别取笑我了……」

  见她口不择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梵刚也快忍受不住。「好了,妳可以走了吧?  」

  「急着赶人啦?」她调皮地咧嘴一笑。

  「梵静!」他瞪着他,沉喝一声。

  「好啦、好啦,我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说着,她旋身就要离开,忽又思及什么地回过头来,「对了,俞姊姊妳是哪儿不舒服,干嘛要喝药?」

  梵刚与翠河相视一记,似乎都不想跟她解释那件事。反正,待梵静见了她爹,总是有办法从他那儿打听到一些事情的。

  现在跟她说,肯定又是没完没了的「连环问」。

  「没什么,只是风寒。」他随口回答。

  「噢?」梵静一脸疑心地睨着他,「该不是安什么胎用的吧?」

  「梵静!」这丫头果真是口无遮拦  ,可恶极了!

  见梵刚真生了气,梵静三步并作两步地,一溜烟就跑得无影无踪。

  她一出去,梵刚便起身将门上了闩,免得梵静又溜进来捣蛋。踱回床边,他苦口婆心地劝着:「翠河,再暍几口吧?」

  她蹙眉摇头,「不要了……」

  「妳听话,来……」他耐心地将汤碗凑到她唇边。

  她别过头,「不要,我已经好了嘛!」她知道他关心她,希望她身体康健,可是她确实已经没事了,他怎么还这么担心?

  「翠河……」他蹙起浓眉,有点懊恼。

  「你是在补偿你之前的过错吗?」她故意揶揄他。

  梵刚眉丘微隆,无奈一叹,「妳说怎么就怎么吧!」

  「你生气?」她偷偷瞅着他。

  「没有,」他望着她,笑叹:「我只是希望妳把身子养好。」

  翠河凝望着他,唇边噙着一记甜美而醉人的笑意,「梵刚,」她忽地投入他的怀抱,娇声地,「我都好了,真的。」

  「翠河……」她突然投入他怀里,倒教一向主动的他愣住了。

  「别那么小心冀望,我两次不死,以后决计是不容易死了,你别再那么战战兢兢地待我。」她柔声地说。

  梵刚一手拿着汤碗,手揽着她的背,「翠河,妳不懂……」他不能失去她,因为不能,他什么都要小心。

  「我懂,我明白。」她低声细语,「以前我总是猜疑,但现在……我都明白了。」

  「翠河……」

  她抬起脸,那秋水般的明眸定定地凝望着他眉心微微虬起的俊脸,「梵刚,我不需要什么汤药,你待我的好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仙丹妙药。」

  「翠河……」迎上她那醉人的眸子,他几乎要一亲芳泽。

  她感觉到他胸口的蠢动,闭上双眼,她期待着他。

  他低头欲攫去她甜蜜的唇瓣,但随即又打住了。他怕这一亲,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想拥抱她,可他担心再一次伤害了她。

  上一次给了她那么痛苦而不愉快的经验,她还愿意他亲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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