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了抬面?什麽嘛!她就稀罕嫁吗?
原来他娶她别有目的!他一定是假惺惺地骗了爹,还在背後说他们的坏话!
果然不是错觉!这玉龙真的表里不一!
他们的镖局是没有这玉泉庄来得文武双全,他们镖局里的人的确比较粗枝大叶,学识普通又没有比别人聪明,既不风雅也不温文,但是……但是每一个都诚恳善良待人又真心!
比他这种彷怫谦谦有礼、实则笑里藏刀又双面的恶心态度好多了!容湛语把小拳头握得死死的,蹲在草丛里,忿忿不平地在心里咒骂他千万回。
「请庄主指示。」青衣男子垂手而立,等待主子的命令。
庄主?容湛语奇怪地皱眉。不对啊,庄主不是他爹吗?那穿青衣的棺材脸叫错了吧?
玉龙侧首,牵起一抹诡异的笑。「你真是越来越懂得讨我欢心了。」
青衣男子没有抬头,只道:「属下不敢。」
「你是我的左右手,没什麽敢不敢的。倒是……」他沉吟了下,「老头子废了这事,得保密点,毕竟,离他毒发才没多久,要做到让外人完全感觉不出来他是被害。」他嘴里吐出的是阴险话语,可脸上的笑却异常和煦。
「属下明白。」青衣男子依旧是同一个姿势,语调也波澜不兴,听不出情绪。
这怎麽回事?他们在说些什麽?老头子是谁?大庄主吗?
毒发?被害?
他残害自己亲爹吗!?容湛语惊得脑子一团乱,简直不敢相信!
怎会这样?她到底听到了什麽样的秘密?这庄园究竟是怎麽回事?
心一慌,一不注意,她身子晃了下。
糟!叶枝轻轻摇摆著,她赶紧抓住,使其停止。
「起风了?」玉龙感受到动静,眯起眸侧身,望向她藏身之处。
屏著气,她抱著大披风,动都不敢动地缩著身体,汗水直流。
青衣男子微皱眉,正待跨步出去,被玉龙扬手制止。
「我有另外的事情交代你。」他微笑。看清楚才发现,他的眼底其实根本没有笑意。「那个尉迟昭,他和他的师门都很麻烦。处理掉了个三师兄,又来个小师弟,看来,他师父是察觉到了有古怪。你即刻启程,去一趟杭州,替我探探那老家伙到底知道多少。」
三师兄……尉迟昭的三师兄……被杀了吗?容湛语捂着嘴,心里非常难受。
她不认识那个三师兄,可是尉迟昭认识!他千里迢迢为的就是找寻他师兄的下落,他那麽认真、那麽怀抱著希望,若是他知道那人已惨遭不测,他会有多伤心!?
一想到他的心情,她就觉得万分难过。
「是!」青衣男子拱手尊令,很快地跃上屋顶,一瞬便不见人影。
她仍是抱紧身子蹲著,见玉龙独自一人在原地停留,她在心底拼命默念他赶快走开,而後他果然缓步离去。
她松口气,站起身,才感觉自己因为太过紧绷,两腿酸麻得几乎没有知觉。
她得提醒尉迟昭,这玉泉庄太危险,他们得尽早离去……
「你想去哪儿?」
一阵阴风在身後扬起,伴随著冷笑声回荡耳畔,她惊吓地回过头,就见一袭白袍在眼前飘动。
第五章
「你是尉迟昭带来的那个少年吧?这麽晚了,不好好睡觉,想去哪里?」他笑眯了怪异的双眸,语气像是在教训不乖的小孩。
注视著眼前的人,容湛语的背脊浮上一股凉意。
「呃、我……大少爷。」她勉强地露出笑,脑子里转了又转--「茅……茅厕!对……我半夜想上茅厕,结果迷了路,没办法回房了。」她压低声,垂下脸,天真又烦恼地解释著。
「喔……」玉龙盯著她的头顶。「原来是这样。」他前进了一步,她马上後退三步。
「啊,好困,我要回去睡觉了……」她嘻笑地打了个呵欠,转身就要走。
白袍又晃到她眼前,阻住了她的去路。她瞪住那柔软上好的衣服质料,只觉得很想拿把锋利剪刀将之剪个稀烂。
「你不是迷路了吗?」他轻笑道。
「是迷路了……」故作乖顺地点著头,她暗恼他的多管闲事。「多绕几次,就回得去了,多绕几次就好……」她随便指了个方向。
「不如,我带你回去吧?」他和善地低语。
什麽!她才不要他的假好心!
她急忙挥著手拒绝:「不不!怎敢麻烦呢?我自己没问题的──」
话未竟,她眼角就瞧见白影划过,反射性地相心躲,却发现他快得让她无法捕捉到一丝尾巴。她错愕极了,仅仅一瞬,她甚且看不出玉龙有没有移动,又是如何出手,背後的发辫就被他松脱了开。
乌亮的长发如瀑而下,带著清香,泻落在她秀丽的面容旁,披散在她温软的胸脯前。
她整个人僵住,心里只想著:他的武功绝不会逊於尉迟昭!不安感揪住她的呼吸,若他们要逃,肯定没有想像中容易。
「这怎麽好意思呢?姑娘。」玉龙将她编著辫子的发带放置鼻间嗅闻,挂上恶意的笑。
他知道她是女子!她心一跳。
幸好,他们两个之前未曾见过面,他应该认不出她是谁……不要紧的,不要紧……手中的披风传递了温暖,深吸口气,容湛语抚平心中的慌乱,抬起头,直视著他。
「我行走江湖,阅人无数,你以为这小小的易装有多大作用?」他缓缓举起手,将发带随风丢弃。
「我是女的没错,你真厉害,猜对了。如果没事,我可以走了吗?」她仍是嘻皮笑脸地说著,没有让他看出半分思绪。
她的镇定让玉龙微微一怔。
「呵呵……」他仰起脸放声大笑。「你很有胆量,即使偷听到了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你也不怕,是吗?」
原来!原来他早就知道她躲在那里!她紧抱著怀里的披风没有开口,却已知大祸即将临头。
「不懂?」他的笑容倏地结霜。「你不是跟尉迟昭一道?我杀了他的三师兄,你准备回去跟他通风报讯吗?」他接近她。
她很快地倒退,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手心出了汗,双目却坚定地回望。
玉龙撇唇,对她毫不畏惧的神情感到不悦。「那小子是个笨蛋,看不出你是个标致的小美人吗?你一个姑娘家,居然如此放荡跟在独身男子身边,莫非你们两个有些什麽不乾净,还是……」他笑得好讽刺,「你被他的嗓子骗了,迷了心眼,上了那丑人的当。」
「你说什麽!」一反刚才的沉默,她气得忘记要保持冷静,瞪著他,用力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用言语污辱她,她是绝对不痛不痒也不在乎,但是他竟然把尉迟昭也骂进去,她不能忍受!
玉龙愉悦地抬高下巴,一脸睥睨。「你不知道他很丑怪吗?你以为他成天遮著个脸是因为他长得国色天香?嘿嘿……他能唬人的,也只有那副说话的嗓子,改天你掀了他的笠帽,肯定吓了个魂飞。不如跟了我,一定会更好。」
他居然这样说……他有什麽资格这麽瞧不起人!?
就算尉迟昭的外貌没他好看,但在她心中,仍是胜过他千万倍!
他连尉迟昭的一根头发都不如!
要是寻常女子,怕是要梨花带泪地等著别人欺负,不然就是唯唯诺诺地敢怒不敢言,但是,她容湛语从来就不是寻常女子!
她垂放在身侧的小拳头,因为紧握而颤抖著,她激烈爆发的怒涛表现在脸上,扩散在空气里,一寸寸渗透,弥漫在诡谲的四周。
她不是完全不害怕,只是,生气和恐惧同时发生时,她就不管那麽多了。
闭了闭眼,她也不客气地勾起冷笑回应:「跟你?连自己亲爹都不放过的畜生,我还怕哪天丢了命都不晓得为什麽!」她的瞳眸清澄,正好映出他的污秽。
玉龙微顿,看著她的眼神忽地有些怪异,像是突然透过她想起了什麽,随即他又回过神阴阴地笑道:「你倒是挺伶牙俐齿。」
「跟你的作恶比起来,还算是小意思!」她不服输地反讽。
「你是很会说话,不过──」他手一伸,迅如雷电地捏住她秀美的脸蛋,加重逼视。「最好先搞清楚,这个对象你惹不惹得起。」
容湛语只觉他接触的部分让她恶心得想吐!她咬著牙关,忍著疼痛,就是不愿低头。
「你以为你做了这些坏事……可以一手遮天?」她试图扳动他的箝制,却未能撼动他丝毫,「你不可能把知情的每个人都杀光,总会有被揭穿的一天!」
玉泉庄迟早会属於我,我只是提早接收。就像现在,你的命掌握在我手中,端看我要不要取!」他不留情,几乎要捏碎她的颚骨。
「别……」她喘一口气,痛得头皮发麻。「别开玩笑!你以为你是谁!」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的手,拔腿就往後跑!
她知道自己跑不了多远,但是她心中还是只有一个执念--
要叫尉迟昭快逃!
「跑啊,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他冷冷的话语透过混乱的气流节节传递,宛若催命符,一步步地蚕食逼近,就像野兽慢慢地享受著猎物的惧怕般,他始终以一定的距离跟在她身後,不论她怎麽加快速度也甩脱不开。
她全身湿透,频频回首,只觉他的脸和他的声音一直萦绕在她周边挥之不去,她被这种恐怖的折磨骇住,拼命跑拼命跑,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她就只能不停地移动双腿!怎麽跑都是一样的路,不论哪个方向都会绕回他眼皮底下,她就像是在黑暗的迷宫寻找出回,却没人为她点一盏明灯。
好累……她快跑不动了……不……不行!她要是倒下,什麽都完了!
月色被黑云给完全掩住,她终於忍不住地脱口喊出那个可以令她心安的名字──
「尉迟昭!」
一阵熟悉的男子气息迎面而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连人带披风狠狠地一头撞进一副宽阔的胸膛。
急促的呼吸止不住,心脏狂跳著,但神智却非常清晰,她只楞了一刹,就使劲地张手抱住了那瘦挺的腰,像是要把两人揉成同一个身体。
她喘息连连,娇颜上却有著不合危机情况的高兴笑容。
「我……这可是我第二回撞到你了。」
面纱在她头上扬着,薄雾朦胧,倾尽温柔。
☆★☆
「小十?」
尉迟昭诧异地看著她将小脸埋进他胸前,他没再多馀地去想哪里不合礼教,因为,她环绕他腰间的手在颤,额上的汗水弄湿了他的衣襟,本来嫩红的唇瓣也失了原有的温润。
「你怎麽……」他双颊有些淡淡地红了,想轻轻拉开她的手,却发现她抱得好紧,一点都不肯放松,她整个人僵硬,肌肤也略显冰凉。
「我--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好不好!?」她急急地开口,没有解释,只道:「现在就走,不能再等了!」扯著他的手臂就要走,身後却传来令她心惊胆跳的话声:
「你以为,真能走得了吗?」玉龙後一步到达,虽然她身旁多了一个人,他却恍若没放在眼里。
「尉迟昭!」她昂首急唤,「他……他不是好人,你三师……」话就在口中,她望著他不清晰的面容却无法将这个噩耗说出口;她咬唇,只能指著玉龙跺脚道:「哎呀!他害他爹成了废人,想要争夺庄内财产和宝物……总之他做了很多坏事,我们快走,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讲话可得负责任。」玉龙勾唇低笑,朝著尉迟昭道:「在下适才路过,就瞧见她深夜不知为何在外头晃荡,我好心上前察看,才发现她原来是个姑娘,她就一路跑……因为江湖上传了些闲语,所以庄内近来扰人小贼颇多,尉迟公子,你可别被有心人利用了才好。」他一席话夹枪带棍,摆明就是在说容湛语鬼鬼祟祟,是个不怀好意的卑劣恶贼。
「才不是这样!」她小手紧抓著尉迟昭的长袖,又是气忿又是担心,怕他真以为她偷了人家来西,「我是因为要找你,所以才走出了房,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满心著急。
「尉迟公子,你可别被这易装的女贼给骗了。」玉龙直视著她的怨怒,悠闲微笑。
「不是这样的!我……」。
「在下知道她是个姑娘,是我要她易装的。」尉迟昭轻柔的声音犹如暖风飘扬,填平她的不安。看到她张著大眼呆呆地瞅著自己,还怀抱著自己的那件披风,他心念一动,没有多想便抬手,握住她满是湿汗的冰凉小掌。「她只是个孩子,应是不会有那麽多心思,我相信她。」他语调淡柔,却定定地给予毫不犹豫的信任。
啊,她早该知道,他会这样说的。
因为他总是这麽、这麽地温柔……
被握著的手心温暖了,容湛语乱糟糟的思绪整个沉淀下来,缓缓地深呼吸,她绽放了个美丽的微笑,给他的。
「孩子?」玉龙对他又使用了这个形容嗤声,「尉迟公子,你真的认为她只是个『孩子。吗?」他的笑变得犀利,刺穿她心头才刚补上的坑洞。「也难怪,隔著层纱看人,的确是会走眼。」
尉迟昭微顿,心头某个模糊的结似乎要被解开了,他连忙又将之扯得更紧。然後便感觉到手里的柔软肌肤颤硬了。
容湛语握得他更紧,一双翦水双瞳隐隐有著波动。「我们快走,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好不好?」她只是昂起脸,问道。
尉迟昭心里觉得奇怪,这一整晚,实在发生太多令他不解的事情。睇著她担忧的神情,再望向玉龙站立的方向……他想到了种种不合理的异状。
微思索,他轻轻地启唇:
「玉公子,在下途经西侧花园,也见到数名身著黑衣的闯入者起了武斗,其中有两名在庄内作客的汉子,好不容易才逃过杀手。」
「哦,是吗?」玉龙眼底间遇一丝精芒,挑起眉,「看来是庄内的护卫怠忽职守了。那麽,你看到擅闯者的容貌……或者有听到他们说些什麽吗?」
尉迟昭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著。
容湛语以为他是从黑衣人身上得知了什麽,忙忧虑道:「你知道了?」如祥扫 雪校
知道三师兄出事了?跟那些作客的人般,也是入了庄就出不去?
他仍是未答,只是注视著玉龙脸上每一分细微的表情,良久,他低语:「玉公子,恕在下必须先行告辞。」他垂首望向客湛语:「小十,咱们走。」
她怔住,有点不明白他怎会这麽突然要走,但是……她看向身後。
果不其然,才跨出两步,就听见玉龙朗声:「这麽说,你是相信了小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