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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泼妻 page 5 作者:黑田萌

  眼见着他潇洒地步出房门,水脉骤然有着一种被要了的感觉。

  “烂东西!”抓起鸳鸯枕,她气恨地往门口丢去。

  什么正经事嘛?他这种人哪会有什么正经事可办!?简直胡说八道!

  *  *  *

  陆镇淮快步地来到大厅,而被护院惊醒的陆东堂早已和衣在大厅里候着。

  见他姗姗来迟,陆东堂颇有微辞。“你磨蹭什么?”

  知道战帖是下给他的,陆东堂是既急又恼,急的是不知是何方神圣向他宣战,恼的是行踪飘忽的他居然在这种时候惹了麻烦回来。

  “我总得穿好衣服、安抚妻子后才能来吧?”他又是一贯气定神闲的模样。

  陆东堂一听,心上不觉一震。“你……你和水脉在一起?”

  如果他所言属实,那……那不是太让人惊愕了吗?

  今天是水脉在藏剑门的第一个晚上,而他却说他和水脉在一起?假如是水脉首肯同意的,那也就罢了,他怕的是……

  “你没欺负她吧?”水脉是恩人之女,他可不容许这家里有任何人对她不敬或教她受了委屈,即使是他的儿子也一样。

  镇淮忍不住揪起浓眉,洒脱地一笑,“爹,这房媳妇儿可是您帮我讨回来的。”

  “你……”这大厅上还有一些护院及随扈,他实在不想跟陆镇淮在这儿谈论“某些事”,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地想对他耳提面命一番。

  他压低声音,语带警告地说:“水脉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你可别把醉心楼那一套搬回来!”

  镇淮一听,竟纵声而笑。“爹,我对您替我讨的媳妇儿非常满意,难道您不高兴?”

  “听你没一点正经的!”陆东堂眉头一皱,又恼又无奈。

  罢了,如果他真对水脉无礼,水脉应该会跟他抗议哭诉,既然没有,那就代表他们俩处得还不错。

  他的儿子除了放荡不羁外,倒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也许水脉见了他后,对他亦有好感也说不定。

  “对了,”现下当务之急是那封战帖,其他都是后话。“战帖是谁下的?”

  “范长志。”陆镇淮说着,脸上的神情平静得教人惊讶。

  他的泰然及平静让身为父亲的陆东堂都不觉一震。不知不觉地,他居然已经磨练得如此冷静沉着,是因为对自己有信心,还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是那个最近在江湖上被赞誉为刀神的男人?”这个名字对见多识广的陆东堂来说并不陌生。“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陆镇淮漠然一笑,“有时候就算不去招惹,麻烦也会自己上身。”

  “别跟我打哑谜。”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在这儿跟他打迷糊仗?

  陆镇淮啜了口热茶,慢条斯里地说:“刀王范辛这名字,爹应该听过吧?”

  陆东堂一怔,旋即联想到范辛与范长志的关系,“他是范辛的儿子?”

  “嗯。”他点点头。

  当年范辛与狂刀的决战在江湖上也算是沸腾一时,据说范辛一生自满,因此在败给狂刀后就开始意志消沉、整日买醉,一代刀客最后竟落得郁郁而终。

  如果范长志是范辛的儿子,那陆东堂就不难想到他为何要向镇淮下战帖了。不过既然他想为父亲雪耻,为何不干脆向狂刀宣战呢?

  “我是师父的入室弟子,他会先向我宣战也不奇怪,毕竟只要打得过我,他挑战师父的胜算就更大了些。”

  听完镇淮的话,他顿时了然,“原来如此……”暗忖片刻,他望向镇淮,“你打算赴约吗?”

  “嗯。”他点头一笑,“我没有不赴约的理由。”要是他不赴约,就等于否定了他师父狂刀。

  陆东堂沉吟着。站在父亲的立场,他当然不希望儿子赴这种死亡之约,但站在男人的立场上,他却没有劝阻他的理由。

  “时间地点呢?”

  “一个月后,黄山天都峰。”他说。

  “黄山天都峰?”陆东堂一怔。此去黄山若不眠不休,兼程赶路最少都要十天半个月,范长志为什么要大老远地跑到天部峰?

  镇淮观出父亲的疑惑,“当年刀王就是在那里败给师父的。”他说。

  经他一解说,陆东堂这才明白范长志为何要约镇淮到那里去了。“看来这范长志是斗志激昂、非赢不可呀!”

  镇淮勾起一抹沉稳而自信的笑意,“我也不想输呀!”

  第四章

  一大早,唐霜就来到后厢探望刚刚进到陆家的水脉。

  她凝视着这个让她一看就喜欢、越看越满意的准媳妇儿,脸上是一抹怎么都阖不拢的笑意。

  “水脉,昨儿夜里睡得可好?”

  其实她早听说了镇淮在她房里的事,这么问不过是想探探她的口气罢了。

  想起昨晚的事,水脉还是忍不住心悸。“还好……”问也是白问,她总不好说自己受到陆镇淮的“严重骚扰”吧?

  “是吗?”唐霜是过来人,不难睇出水脉眼底那一丝羞意及迷惘,不过什么事都不好直接戳破,总得给人留点余地。

  “这样就好,你要是有哪儿不习惯,可别跟我客气……”

  “水脉明白。”虽说她性格娇悍,自小又娇生惯养,但面对长辈,水脉还是温顺得很。

  “对了,”唐霜瞅了她一眼,“你知道淮儿昨夜接到战帖之事吗?”

  她微愣,“听说了。”

  “唉,”唐霜喟叹一记,“淮儿他醉心刀法,十几岁时就被狂刀收为入室弟子,没想到现在却为自己招来麻烦……”

  麻烦?听她这么一说,水脉不禁有点愕然。难道说那封战帖不是因争风吃醋而来的?

  唐霜看得出她心里有疑惑,旋即补充着:“你年纪轻又不问江湖事,当然不会知道狂刀是何许人也,不过在当年,他可是个江湖上名声响亮的高手唷!”

  “是吗?”水脉半信半疑地瞅着唐霜。

  哼,什么高手会收陆镇淮那种登徒子为入室弟子呀?

  唐霜一笑,“别看淮儿吊儿郎当的,他可是狂刀的惟一传人呢!”说着,她又继续跟水脉聊起狂刀这号了不起的人物。

  “淮儿他师父是个隐居关外的高人,性格乖张怪戾,行踪虚无缥缈,对所谓的江湖浮名又极为不屑;他一生未娶,身后更无子嗣相承,淮儿可是他挑上继承其武功的惟一人选。”

  水脉怔愣着。如果那狂刀真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那么他会挑选上陆镇淮必然是因为陆镇淮有着什么过人之处 ?怪了,那家伙会有什么长处呢?

  是,他长得是够好,又深谙调情之道,不过这也算不上是什么“高尚”的长处吧?

  “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名为刀神的范长志,他是已故刀王之子,而当年刀王就是因为败在狂刀手下才会一蹶不振、郁郁而终,这次向淮儿下战帖的就是这范长志……”说着,唐霜的脸上露出了忧心的神情。

  听完她的解说,水脉终于知道战帖是谁下的,为的又是什么。看来,她昨天是误会陆镇淮了。

  “水脉呀……”唐霜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淮儿马上就要动身赴约,所以你们拜堂之事可能要延后了。”

  听到“延后”两字,水脉差点没跳起来狂笑三声,不过在唐霜面前,她毕竟还是忍下了。

  “噢……”她故作平静,“没关系,这事儿不急。”

  太好了,只要他们一天不成亲,她就还有机会跷回家去;再说这藏剑门里就只有陆镇淮一个人知道她想逃跑,如今他为赴战帖之约而远行,这庄子里就再也没有别人能关得住她了……想着,她不禁露出了一记贼贼的微笑。

  瞥见她脸上那抹贼笑,唐霜不作声地全看在眼里。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水脉是个难惹的小辣椒,她唐霜可也是个如假包换的老姜哩!

  *  *  *

  因为即将动身前往天都峰,陆镇淮特意到醉心楼去跟月影辞别。

  月影住在醉心楼后厢的阁楼上,这儿除了她,就只有一名专责服侍她的丫环,因此环境清幽得很。

  “小姐,陆少爷来了。”丫环绿儿轻敲门板,笑睇着身后的陆镇淮。

  “进来吧!”房里传来了一声娇柔平缓的声音,虽只闻其声,却能想象这声音的主人会是怎样的出尘佳人。

  陆镇淮推门而入,顺手也带上了门。

  月影身着素衣,似乎是刚起床的样子。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粉颈琢玉、秀眉侵鬓、璀璨星眸、嫣红小嘴……十足是个美人胚子。

  她身形窈窕婀娜、玲珑有致,任谁看了都不得不动心。

  “这么早就来?”月影睇了他一记。

  “我是来跟你话别的。”他在桌前坐下,径自倒了一杯水喝着。

  月影一怔,旋即步下床来。“你要走?不是说要成亲了吗?”前天他来的时候还说这趟回来是为了成亲拜堂,怎么一眨眼,他又要离开了?

  “我接到战帖,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天都峰。”他说。

  一听天都峰,月影更是惊讶,“天都峰?你要上黄山?”

  “嗯。”他一笑,“所以才来跟你说一声。”说着,他将战帖搁在桌上,“这就是我接到的战帖。”

  月影从信封中抽出战帖,迅速地扫眼读过。

  “范长志?这名字真耳熟……啊,是那个被称为刀神的人?”身为花魁的她见多识广,人脉繁多,对江湖上的事也时有耳闻。

  “就是他。”

  “他为什么找你?”月影将战帖置入信封中,疑虑地望着他。

  “他是刀王的儿子,而刀王当年就是被我师父打败的,所以……”

  “所以他就先找你这个狂刀的传人下手?”她打断了他,又说:“你打算赴约?”

  他攒眉一笑,“我没有不去的道理。”

  月影轻声一叹,缓缓地坐了下来。“那你的婚事怎么办?”她睇着他,似笑非笑地,“不是说她让你动了安定的念头?”

  一提起水脉,他的脸上出现了温柔却又微微怅然的笑意。“是没错,不过她似乎不太想嫁给我。”

  “咦?”她讶异地问:“她不喜欢你?”

  “她不只不喜欢我,而且还有着一个心上人。”说着,他瞅了月影一记,“她知道你的事。”

  她一愣,“是……是吗?”想不到她和镇淮的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入了那位宋小姐的耳中。“那她是不是很生气?”“生气?”他苦笑,“她不生气,只是瞧不起我罢了。”

  观见他眼底那一丝懊恼无奈,月影的心里不觉有点微酸。虽说她与镇淮也有过身体上的结合,但她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把她当一个女人看待,她在他心中,应该比较像是……朋友,或是有着肉体关系的哥儿们。

  有时候这样的关系也让她觉得有些心酸无奈,但她想,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一种关系——外人或许很难理解,但她心里却明白得很。

  大概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认知,所以就算是得不到他,她还是衷心祝福他能有个美满的姻缘。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那个她不曾谋面并教镇淮动心又动情的女人,她是充满着好奇的。

  “她……”他认真地思索着,“她还不算是女人。”

  “嗯?”她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他撇唇一笑,“跟你相比,她还是个丫头,是个未经琢磨的丫头。”

  “可是这个丫头却吸引了你?”她笑叹。

  “她霸道、任性、强悍,一点都不像是个官家千金,不过……”说着,他的眼底不自觉地透露出一种纯粹的爱恋,“她是个有趣的妞儿。”

  月影莞尔一笑,“看来你对这个媳妇儿很满意。”

  说到满意,他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如果她能乖一点,我应该会更满意。”

  “乖?”她有些困惑,又不是养猫养狗,说什么“乖”呢?

  他瞅着她,一副说了你可能不相信的表情,“她想逃家。”

  “逃家?哪个家?”她问。

  “当然是陆家。”他略带懊恼地说。

  月影噗哧一笑,“她刚进门就想逃家?你们处得还真是‘不错’……”她趁机挖苦他。

  他皱眉苦笑,无可奈何地叹着:“好不容易有个女人让我想要安定下来,结果她却不想留在我身边。”

  “这算不算是你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一种报应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月影狠狠地糗了他一顿。

  她的揶揄倒也没教他恼怒,只是更添无奈罢了。“别糗我了。”

  “对了,你要出远门,不怕她趁机逃走?”她话锋一转。

  他突然露出了一记“先知先觉”的得意笑容,“放心,我不会让她有机会跑掉的。”

  “怎么说?”她疑惑地望着他。

  “我要带她一起去。”他说。

  她一怔,“带她一起去?你是去赴战帖之约耶!而且此去黄山路途遥远,她怎么……”

  “我有我的想法。”他打断了她,高深莫测地笑道:“这一趟,我带她是带定了。”

  观见他脸上那坚决的神情,月影不觉满心惊疑。太奥妙了,这个向来独来独往的男人,居然想带个女人在身边?看来,那位宋家大小姐真不是个普通的女人。想到这儿,月影对她真是既羡又妒;毕竟她和镇淮相识多年,他可从未动过要她赎身从良的念头。

  观见她脸上那抹怅然若失的神情,镇淮不难猜到她在思忖着什么。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只不过他一直没想过和她发展到另一种稳定的关系。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却不是能教他停止流浪的女人。

  “月影,你……”

  “嗯?”她盯着他,似乎已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释然地一笑,“你不必为我的事烦心,别忘了我是醉心楼的花魁,想得到我的男人多得是,而且里头也不乏一些不错的男人。”说着,她喟叹一记,又说:“我不是你等待的那个女人,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月影……”她的体谅及温柔教他心疼,也教他感激。

  “镇淮,我祝福你,真的。”她拍拍他的手背,“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个好男人跟的。”

  “真的?”听她这么说,他心里安稳多了。

  “当然是真的,我还年轻貌美,什么男人找不到?”她嫣然一笑,“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你从没绑住我,是我将自己困在这里。镇淮,该是结束关系的时候了。”她凝望着他,眼神十分温柔。

  “咦?”他一震,“你是说连朋友都……”

  她倩然一笑,“当然不是,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说着,她难得调皮地眨眨眼,促狭地说:“不过日后,你可不能再上我的床 !”

  他放心地撇唇一笑:“谢谢你,月影。”

  “说什么谢?记得成亲时请我喝喜酒就行了。”她说。

  “少不了你的。”说着,他霍地站起,“我该走了。”

  她一愣,有点怅然,一这么急着走?”

  他点点头,“还得回去准备一些东西呢!”

  “噢,那我就不留你了。”她笑叹一记。

  “从天都峰回来后,我再来看你吧!”说完,他转身便步出了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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