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疯,我清楚得很!”不会错的,她看得出那个叫颜虹的女人对陆镇淮有意思。因为……她第一眼见到陆镇淮时,就是那种眼神,那种燃烧着的眼神。
镇淮摇头苦笑,“这下可好,颜世骏看上你,颜虹看上了我,真了不起。”女人的想象力真惊人,尤其是她这种古灵精怪的女人更甚。
见他一副没事人儿的悠闲状,水脉气恼地捉起他的手臂,低头就发狠地一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想到颜虹看他时的眼神、想到颜虹划她一刀、想到他好像是蛮不在乎的神情、想到……
总之她就是好恨、好气、好恼!
她这一口咬下去,打定了没那么容易就松回的主意。
镇淮先是一阵错愕,但旋即又平静得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凝望着还咬着不放的她。
好一会儿,水脉抬起头来看他,却发现他脸上不惊不恼,波澜不兴。
见他没有反应,她就像只发疯的小野猫似的张口又咬。感觉到嘴里有着咸腥味,她这才发觉自己在不经意中竟咬伤了他。
她心头一惊,急急地甩开了他的手。而就在摔开他手的同时,一股不知名的酸意袭上了她的鼻头。
“气消了吧?”镇淮无视自己手上的伤口,两只如火炬般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她。
见他总是那么泰然地面对她的娇悍任性,她又是一阵揪心。为什么每当她不讲理、耍脾气时,他都能如此包容她那该死的冲动及坏脾气?为什么!?
他该甩开她的,却任由她将他咬伤,这就是他对她的体贴和温柔吗?
“陆镇淮,你可恶!”瞥见他淌着血的手臂,水脉不知自己该气还是该急。
她胸口满塞着亏欠和内疚,可是……她又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你让她划了一剑,我让你咬上一口,这样总可以了吧?”有时,他真恼恨她的冲动及娇蛮不讲理,可要命的是,这似乎也是她吸引他的一部分。
水脉抹去泪水,“你想让我觉得内疚?你……你做梦!”她朝他咆哮着。
“我没打算让你觉得内疚。”他蹙眉苦笑一记。
“如果不是为了让我内疚,那……那……”她非常懊恼地说:“那你是在替她赎罪 !?”
他一怔,“我替她赎什么罪?”
她吸吸鼻子,继续发挥她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因为我要你去替我讨回公道,但你舍不得伤她,所以只好拿自己的皮肉让我消气,对不对?”
镇淮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他真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丰富又乱七八糟的想象力,这简直是无中生有、胡诌一通嘛!
“怎么?你承认了吧!?”这会儿,水脉也忘了刚才自己还在呼天抢地的喊疼。
陆镇淮摇头一叹,“你闹够了没?”男人的忍耐总是有个限度,即使面对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还说什么心里只有我,你根本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鬼!”她知道自己该收声,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借题发挥。
“你心里不也有着一个我不知道的心上人!”他没好气地回她一句。
“我不管!”她激动得几乎失去理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都冲口就说,“我不要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话一出口,她立即后悔了,只是……一切都为时已晚。
在她后悔的同时,她困见他脸上那懊恼又受挫的神情。
“我……”此际,她恨透了自己的冲动。
他爹常说,总有一天她会让自己的嘴给害死,这下子全都应验了。
“我是你‘不要’的?”他沉下脸,那阴沉的表情教她无由地一阵寒颤。
说罢,他撤唇冷笑一记,却隐含苦闷。他站起身子,沉默地走向了马匹。
他早知道她心里还有别人,在她几乎要接受他的同时,她其实还期待着那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他曾夸口说会让她爱上他,但这一刻,他却感到无比沮丧及挫折。
水脉后悔极了,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圆其说。
她绝不是有意要伤害任何人,甚至她刚才那句话其实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她……她只是气极了才会脱口说出那种口不对心的话。他不是她不要的,绝不是。
在这一瞬间,她清楚地知道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早就超越了那不知名的黑衣人。
她会这么不讲理,甚至说出那种莫名其妙的气话,都是因为她妒嫉、她小器,她不要其他女人也注意他。
“陆镇淮,我……”她想道歉,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淡漠地睇了她一记,“如果你不想在荒郊野外露宿,就赶快上马吧!”
“噢……”她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是软软地心虚地应了一声。
* * *
“什么!?”颜世骏见颜虹颓然地归来,一脸惊愕,“姐,连你都……”
“别提了!”没等他说完,颜虹就冷冷地打断了他。这一刻想起陆镇淮那张脸,她都还觉得心悸。
完了,她居然对那个男人一见倾心!?
她从来不是这么容易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为什么却在见到他之后,有了这么大的反应及震撼?
“姐,你也吃了亏?”颜世骏以为她能替自己挣回面子,没料到她居然也是如此收场。
她瞪了他一眼,“闭嘴!”她已经够恼火了,他还不识相地在这儿添柴揭火。
颜世骏见她是真的动了气,不禁皱皱眉头,有点自讨没趣。
“陆震淮功夫高强,以你我的剑法,根本赢不了他。”颜虹语气中还带着些愠恼。光是想起那小狐狸精的样子,她不恼才有鬼。
她转头瞠视着颜世骏,劈头就问:“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小狐狸精的美色才强出锋头的?”
“姐……”颜世骏仗着自己是飞鹰堡的少堡主,平常总是耀武扬威,不过,对他的亲姐姐颜虹,他却是敬畏三分,相当顺从。
颜虹哼地一声,一就知道是你贪图美色坏事!”
“姐,我本来以为姓陆的他强抢良家妇女,谁知道那小妞居然会是他的妻子。”见颜虹气未消退,他接着又说:“那小妞向我求救,我才出手的。”
听到这儿,颜虹不禁又想起那小狐狸精的脸。“哼,你们这些男人见人家有一点姿色,个个就像蜂见了蜜似的黏上去,没出息!”
“姐,”他涎着笑脸,讨好地说:“你别生气,我还有别的办法。”
颜虹不以为然地斜观着他,“你能有什么办法?”她这个弟弟有几斤几两重,她还不清楚吗?
颜世骏露出一记诡异而狡怪的笑,“你等着瞧吧!”
明的行不通,他总可以来暗的吧?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就不信这世界上有他颜世骏撂不倒的人!
“你想做什么?”觑见他脸上那奇异的笑容,颜虹疑惑地问。
“先不告诉你……”他故作神秘地说:“总之,我一定会替咱姐弟俩扳回面子的。”
第八章
一住进这家客栈,镇淮就隐约听到店小二跟几个住宿的客人在闲聊-
“这两天这儿出现了一个采花大盗,而且专门找未出嫁的闺女下手,现在已经有几个闺女受害了呢!”
闻言,一名带着青衫女孩的老翁惊惊畏畏地说:“是吗?”他下意识地看着身边的闺女,“那我可得小心一点。”
“应该的,应该的……”店小二望着老翁身边的年轻女孩,说:“老爹的千金生得好,是该小心。”
店小二说完,这才注意到等着他招呼的陆镇淮及水脉。
睇见水脉,他一脸惊艳,但一见镇淮脸上那几乎快要结冰的神情,他又倏地变得畏畏怯怯。
“客倌,住宿还是吃饭?”
“都要。”镇淮说。
“那……”店小二一脸猜疑地问:“您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一间上房。”说着,他狠很地瞪了店小二一记。
那店小二缩缩脖子,“是、是……请跟我来。”他小心翼翼地带着路。
把两人带到后厢的上房后,镇淮打赏了一些碎银给他。
那店小二拿了好处,不嫌麻烦地叮咛了几句:“客倌,我们镇上这两天很不安宁,您夫人如此娇美,可要特别小心。”说着,他又多观了水脉几眼。
镇淮浓眉一揪,神情阴惊吓人,“行了。”
店小二觑着他腰际的长刀,不觉咽了咽口水。依他的见识,眼前这英伟不凡的客人,想必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吧?
江湖中人惹不得,他还是早走早好,免得沾上什么不该沾的麻烦。“客倌您早点歇着……”
“慢着。”他突然唤住了店小二,吩咐着:“先帮我准备几道小菜。”
“是。”店小二忙不迭地点着头,“马上来。”话落,他急急忙忙地转身而去。
镇淮推开门,径自往里面走。
水脉怯怯地跟在他身后,随口找着话题聊。“原来这镇上这么不安宁,还有采花贼……”
他倒了杯水喝,不怎么搭理她的话。
水脉咬咬唇片,一脸颓丧。
他突然瞅着她,淡淡地说:“他找的是闺女,不是你这种有了丈夫的女人。”
她眨眨眼睛,不经大脑思考地又说:“我又还没嫁给你……”
他神情一凝,“那倒是。”他冷笑一记,又是沉默。
水脉恨透了自己有事没事就火上加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会儿,她真是自打嘴巴,没趣!
* * *
洗过澡,陆镇淮一个人坐在客房前的栏杆上吹风。想起今天水脉说的那番话,他的心情就更加沉郁,他是她“不要”的……真伤人!
既然她认定他不是她想要的,为何要跟他打赌?为何要对他欲拒还迎?为何要说什么希望他别死的话?她究竟在想此仟么?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明白?这一回,他真是输惨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认真的结果,竟是如此的不堪,难道真应了月影所说,这是他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报应吗?
出神的同时,他听见了房门轻悄推开的细微声响……
“人……”水脉来到他身后,怯怯地喊了声。
他没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什么事?”
见他如此冷淡,她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皱皱眉头,她一脸苦恼。
“你……我……”她该找些话说,可是……说什么好呢?
他瞥了她一记,径自沉默。
水脉惊惊怯怯地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观着他,“你……你的手没事吧?”她随口问了句。
“死不了。”他无情无绪地回答着。
她有点沮丧地蹙起眉心,嗫嚅地问:“我看看好吗?”说着,她主动且讨好地伸手去翻他的袖子。
镇淮抽开手,不领情地说:“不必了。”
见他一再地冷落她、漠视她,水脉再也忍受不住地掉下眼泪。她宁可他凶她、数落她,或者干脆给她一个耳刮子,也好过他现在这么对她。
发现她不再说话,他下意识地瞅她一记。其实他也没那么容易说放就放,如此冷落她不过是在呕气罢了。
瞥见她眼眶里饱蓄着泪水,陆镇淮心头不禁一震。她哭了?这会儿,她是为什么而哭呢?因为他的冷漠吗?
他想安慰她,但只要一想到她所说的那句话,他就又犹豫了起来。
不论她那句话是真是假,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得惩罚她一番,至少得让她知道,他不是每一次都能无所谓的。
水脉抽噎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想怎么样嘛?”她抹着脸上烫人的泪水,一颗心揪得她频蹙眉头。“我……我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的跟你妥协了,你……你还要我怎样?”说着,她委屈地啜泣着。
她低垂着脸,抽颤不停的纤细肩膀,教人看了是既爱又怜。
“我不是……有心的,我……”她胡乱地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你……别不理我……”
他凝视着她,依旧是一声不吭。
她抬起泪湿的小脸,可怜兮兮地说道:“如果你要继续不理我,那……那干脆送我回去……”
“回哪里去?”顺着她的话,他随口却又认真地问了一句。
她一愣,呆愕地回望着他。是呀,她想回哪里去呢?是藏剑门还是云霞山居?
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冷冷地替她回答:“是不是回云霞山居去和你那心上人双宿双栖?”
她一怔,“不……不是的……”
“我以为自己能以真情感动你,但事实证明……我高估了自己的真情。”他受伤而心冷地说道。
她焦急地想解释那所谓心上人的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云霞山居那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那只是一次偶遇,只是她一开始时拿来拒绝他,然后气他、激他的幌子。
“我说的心上人其实是……”
她还来不及解释,客栈西厢的屋顶上突然飞过了一道人影,细看之下,那人肩上还背了个昏迷的女人……
采花贼?念头一闪,陆镇淮当下就要追上去。
“喂!”水脉一把拉住了他,“我也去!”
他蹙眉睇了她一眼,“你留下!”话刚说完,他又突觉不妥。
要是采花贼不只一人,那么根本不会武功的水脉,一个人留在这儿不是很危险?
想到这儿,他想也不想地将她拦腰抱起,飞身一跃地追了出去。
* * *
虽说因为水脉而耽搁了一点时间,但凭他了得的轻功,还是在镇郊的地方追上了那采花贼。
那采花贼一出镇外便直往林子里冲,陆镇淮见状,不加思索地跟随而去。
追了一会儿,那采花贼跑进了一间荒废的柴房里,随即,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该死的东西!”镇淮暗咒一句,迅速地冲进柴房之中。
他抱着水脉刚冲进柴房里,一道黑影就倏地飞掠离去,只留下一名神情惶恐的少女。
他一向眼力过人,一下子就认出少女便是今天在客栈中与一名老翁一起投宿的姑娘。放下水脉,他缓缓地步向少女……
“姑娘,没事了,你别怕……”他趋前检视着少女是否受了伤。
他才一靠近,那少女忽地像八爪章鱼似的巴上来,“哇……”她哇哇痛哭,两手紧紧地抱着他。
他一怔,不知如何是好地望向水脉,而水脉正以一种嫉妒且不悦的眼神瞅着他。
“水脉,你过来。”同样身为女人,他认为还是由水脉来安抚这少女的情绪比较妥当。
水脉怔愣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去。
突然,陆镇淮闷哼一声,而那少女也猛地推开了他,逃命似的往门外冲。
这突发状况可吓傻了一旁的水脉,她望向门外拔足狂奔的少女,再睇睇坐在地上动也不动的陆镇淮。
“做什么?”她一脸迷惑。
他抬起脸,眉心纠结地望着她,“水脉,你……快离开。”
“咦?”她一愣,“什么?”